第33章

古七七看着他的背影,心裏很難受, 但也知道自己活該。

其實, 那時候,她那樣做, 真的是沒的選, 也不是故意不聽他的話。

墨白為人她有幾分了解, 斷然不會對和尚見死不救,但他又不像她這樣,正巧卡在了晉升節點,能引來雷劫,若他來想法子, 必定更為艱險。

她真的很怕他孤注一擲, 救不了和尚,再把自己弄傷。

當時那種狀況,和尚堕鬼千鈞一發, 狐超甜聲嘶力竭生死不顧。

而他, 已經逼出了自己的護體劍陣。

她一眼便瞧出他想做什麽, 這人, 看着像是什麽都不在乎,可若是答應了你,便什麽事兒都做的出來。

他這般硬碰硬的沖進去,怕是得和和尚一同毀了。

明明有更好的辦法,明明只要她吃些苦,就能救下大家, 又何苦讓他受那折磨。

她不是故意要只身犯險,也不是存心要他為難。

那當下,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啊。

可他冷冰冰的模樣,叫她實在難受。

不會像上次一樣,理都不理自己吧?

一想到這裏,心便沉甸甸的。

不過眼下,還是先确認下和尚的事兒吧。

她掀開被子,剛把腳塞進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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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卻又開了,她擡眼一瞧,愣了。

只見墨白靠着門框,冷眼望着她。

古七七一慫,已經下地的雙腳又默默的塞回被窩,然後自覺的掖好被子,躺下,閉眼,一氣呵成。

本想等他走了,再偷溜出去,萬萬沒想到,竟真就睡着了。

醒來時天光已經大亮。

耳邊是鳥雀的鳴叫,光線透過窗戶的縫隙照進來,是明亮的顏色。

木門“吱嘎”一聲響了。

來人逆光站着。

一襲黑衣被陽光鑲了金邊,連發梢也微微發亮。

面孔一半隐在暗處,他略一停頓,走出了陰影。

修長的四肢,清隽的臉。

在茫然無措又惺忪的晨時,讓人覺得清淩淩的好看,連帶心情也變得愉快。

如果,他要是能笑一下就好了。

古七七一骨碌坐了起來。

修士早已辟谷,身體又日日用靈氣滋養,所以洗漱已無必要。

墨白照例端來一碗黑乎乎的藥。

古七七皺起眉頭,覺得這藥實在苦的可怕。

她沒辦法,深呼吸一下,閉眼将藥全部灌進口中。

随後緊緊閉上眼,想快些消化這些苦味。

驟然唇上一軟,鼻尖被捏住,她不由自主的張開口,那人便不客氣的闖了進來。

一點蜜糖在唇舌間炸開。

甜的她甚至不舍得他走。

可他退的極快。

她喘着氣,濕潤着一雙眼望他。

他卻依舊是那副冷漠的樣子。

他明明有糖。

卻只肯給她這麽一點。

故意的吧?

她略帶委屈的目光落在他臉上。

他卻絲毫不理會,只是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讓她背對着自己,随後拉開她的衣衫。

古七七這才慌了。

她因那苦藥差點忘了這個,這才是要命的事兒。

昨夜那個疼她實在記憶深刻。

仿佛利器貫穿身體一般,疼的她幾乎無力承受。

她覺得自己還未準備好,可那冰涼的觸感已經落在皮膚上。

稍一移動。

鑽心剜骨的疼便驟然間襲來。

古七七的身體止不住的發抖,她卻拼命忍耐着不出聲。

牙關緊緊咬着,脊背疼的幾乎縮成一團。

男人稍一用力,從後面将她攬進懷裏,他勾起她的臉,看見她慘白的臉色和咬緊的牙關。

手指捏上臉頰,迫使她松了口,随後,一顆甜果便被塞進口中。

鼓鼓囊囊,說不出話,也閉不了口。

不過好歹,轉移了一些注意力。

好不容易結束,命都幾乎去了半條。

她靠在他懷裏瑟瑟發抖,許久都沒緩過來。

待她好不容易緩過來,墨白放開她,又沉默的坐在床邊,一言不發。

古七七沒法子,下床又不讓,只得睡覺。

她本以為睡不着,可是一沾枕頭,便陷入沉睡。

想來是精力耗費過大才會如此。

就這般過了七天,墨白終于不再守着她。

她嘗試着下床,那人也沒有出現。

古七七松了一口氣,她走向木門,一把推開,結果木門卻像是被什麽堵住一樣,絲毫推不開。

嗯?

什麽情況,她便用了些力,木門驟然一輕,她險些沒站穩。

緊跟着,門外便傳出喜極而泣的叫聲。

“七七,七七,你醒了?”

古七七一愣,便瞧見了趴在門外的雪團狐貍,原來方才是她堵着門。

她笑道:“前幾天便醒了。”

狐貍站在她身前幾米處,一副想撲過來卻又不敢的樣子,最終站在原地,眼圈紅紅的,帶着鼻音,說:“七七,謝謝你。”

狐貍想笑,眼淚卻撲簌簌落下來,自責的道:“七七,你終于醒了,還好你醒了,都怪我都怪我。”

古七七伸開手,笑着說:“好了,過來。”

狐貍猶豫半天,最終耳朵耷拉下來,說:“不行啊。”

“怎麽?”

狐貍低下頭,很難過,說:“這幾天墨白不讓碰你。”

古七七一怔,又是疑惑又是氣悶,剛要說什麽,狐貍卻又補了一句。

“和尚說,最近別惹他。”

“……”

行吧,誰叫她有錯在先。

她問:“和尚醒了?”

狐貍有些高興又有些擔憂,點頭說:“醒了,昨天醒的。”

古七七立刻讓狐貍帶路,往和尚休息的卧房去。

穿過走廊,很快便來到另一側的廂房。

窗戶開着,她看見和尚坐在桌前,袖了卷冊子在看。

英俊的臉上沒什麽血色,黑色的眼睛裏依然古井無波。

他換了衣服,但仍可在關節處瞧見絲絲血痕。

他忽然擡起眼,微微一怔,沖她笑了笑。

和尚平常不茍言笑,冷靜自持,這會兒一笑,竟叫人恍了神。

古七七想,難怪狐貍迷了心竅,為他生死不顧。

她走進門內,和尚站起來迎。

狐超甜跟在古七七後面,看了一眼和尚,又悄悄挪開。

“你不宜站着,坐。”

這話古七七本想說,卻被和尚率先說出口,她有些奇怪,但還是依言坐了,和尚取了茶壺,給她沖了杯熱茶。

他頓了頓,又從罐子裏摸出幾顆甜杏,拉過狐超甜的小手,擱在她掌心。

狐超甜一張小臉紅撲撲的。

古七七看着甜杏,有些羨慕。

哎,他就只肯給她一顆。

和尚瞧出來了,把一整罐推給她。

古七七有些不好意思,但想起那般苦的藥,便紅着臉把罐子抱在懷裏。

唐不苦認真道:“七七,我欠你一條命,無論你往後出了什麽事,都可以找我。”

古七七說:“也不用,你對狐貍好點兒就行。”

唐不苦說:“那是自然。”

古七七想起一事不明,便問:“我背部為何受傷?”

唐不苦一怔,滿目歉疚,說:“你不該管我的,七七,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沒了?”

古七七不知道,美眸一瞬間睜圓。

“他闖進你的靈氣旋渦,你幾乎要被奪舍成功了,還好你靈氣濃郁,硬生生将他困在角落,但他仍是強行與你融合了一部分,墨白沒法子,只好用氣劍将他釘在你的體內,就像我這樣。”

和尚擡起自己的手給她看,那裏還能依稀瞧見利刃貫穿的傷口,即便此時,血液也不時滲出,染透薄衫。

“為了将他與你的魂魄剝離,墨白不得不舍棄半身修為護住你的心脈和靈旋,随後用氣劍穿透你的身體,将他斬殺。”

“你背部的傷,是氣劍的貫穿傷,全是墨白的劍氣。”

“必須全部拔除幹淨,才能愈合。”

古七七臉色有些白,她萬萬沒想到這麽兇險,怪不得每次墨白給她上藥的時候都那般疼。

按說身體被貫穿,定是痛徹心扉,可她當時卻絲毫感覺沒有。

他竟耗了半身修為。

內疚和不安浮上心頭。

她忽而想起一事,問:“雷劫停了麽?”

和尚一頓,面露不忍。

她瞧見和尚神色有異,心髒仿佛被攥緊。

和尚道:“沒停。”

她茫然無措,問:“為什麽會沒停?”

她其實是打算折了自己的機緣來救和尚的,先引動雷劫,将鬼修誘入自己的身體,随後動用大量靈力做出囚籠,這對抗中靈力會劇烈消耗,随後掐斷自己的外在意識,強行中斷雷劫。

雷劫感應不到渡劫之人的意識和相匹配的靈力氣旋,便會自行消散。

于她便相當于渡劫失敗,會在金丹之上增加一道劫鎖,往後再渡元嬰劫,便會難上加難。

但對于墨白斬殺鬼修,則要輕松許多。

因為不需要對抗雷劫,他的安全性和成功率都會增加。

她将将清醒,靈氣旋渦裏空空如也,是以并不知道自己的境界,以為是渡劫沒成,丹碎了,卻萬萬沒想到雷劫竟沒停,所以她是渡劫成功了?

可為什麽會沒停?

和尚道:“因為鬼修融合了你的魂魄,接替了你的意識,所以雷劫繼續了。”

她驚駭萬分,急忙問:“我在第一道雷劫的時候便不省人事,後面的雷劫怎麽過的?”

“通常元嬰雷劫,從第一道雷劫下落,到最後一道雷劫結束,耗時約半月。”

“一人觸發雷劫,如若自行抵抗,便是正常雷劫。”

“如果請幫手,雷劫會根據幫手的強弱增加雷劫,是以,渡雷劫從不可假他人之手。”

古七七身體一僵,問:“所以,墨白他,一個人抵禦了兩個人的雷劫?”

和尚搖搖頭,說:“是三個人。”

古七七擡頭看他。

“我離得并不遠,因此雷劫擴大之後,我也被納入其中了。”

古七七的腦子,“轟”一聲炸了。

她幾乎害死了他。

她手腳一陣冰涼,根本坐不住,同和尚告別之後,木然的走在游廊上。

院內花木繁盛,應是他精心侍弄的結果。

院子裏有一方六角飛亭,置了軟塌。

她禁不住想起他躺在上面,拿本冊子蓋在臉上的模樣。

他總是那樣懶懶散散,像是什麽都不在乎。

古七七歉疚不安,走上長亭,坐上軟塌,看着大門的方向。

他去哪兒了?什麽時候會回來?

疲乏一陣陣湧來,眼皮也愈來愈沉。

竟又睡着了。

風一陣一陣,攪動薄紗。

忽而那紗簾被掀開,一襲墨色踏了進來。

他皺起好看的眉毛,伸手将她抱進懷裏,懷裏的人渾然不知,卻将臉埋進他胸口,還貓崽兒一般的蹭了蹭。

他身子一僵,抱她的手緊了緊。

随後,邁開步子,将她抱進卧房,輕輕擱在塌上,脫了她的鞋襪,正要走,她卻一下子抱住他的腰。

“對不起。”

男人一頓,沒了動作。

她的臉蛋貼在他的腰上,那處布料便有些濕,她緊緊摟着他的腰,不肯松手,聲音低而濕潤,道:“對不起,是我錯了。”

半天沒有反應,她擡起眼,想看他的表情,他卻握住他的手,将她扯開。

随後掀起被子,将她塞進被窩,并掖好被角。

古七七睜着眼睛,還想說什麽。

他卻伸手覆上她的眼睫,強迫她閉眼。

指尖略有些溫度,輕柔的覆在眼皮上。

古七七心裏一酸,眼淚便順着眼角湧出,她不想被他察覺,拼命想憋回去。

那人的指腹卻驟然一轉,滑過眼角,擦去了那些眼淚。

更難受了。

古七七背過身,蜷成一只蝦子,把臉藏進被子裏,眼淚全融進棉絮裏。

随後便聽見木門“吱嘎”一聲,推開又合上的聲音。

走了。

傷心。

古七七複又坐起來,在一片黑暗中“吧嗒吧嗒”的掉眼淚。

她好難受,覺得自己十分蠢,自以為是,漏算了雷劫,害他至此。

明明不想他受傷,明明是想保護他的。

這都怪她。

·

幾日之後,古七七和唐不苦都精神了許多,再也不像剛帶回來時,随時會死去的慘淡模樣。

古七七沒那麽嗜睡,靈氣也漸漸恢複,由于晉入元嬰境,靈氣比之從前更為濃郁和強橫。

只是那每日一次的苦藥,和背部的療傷讓她想起便不寒而栗。

還有一樁更苦惱的事兒。

墨白至今不肯同她說話。

每到白天便不知所蹤,但傍晚會回來替她祛除劍氣,之後便會守在床邊和門外。

直到她入睡。

古七七一想起他為她做的那些,歉疚感便幾乎将她淹沒,連呼吸都沉重起來。

但無論她如何說,他始終不肯開口。

這幾日,古七七連連嘆氣,連帶狐貍都變得愁眉苦臉。

狐貍化作女相,同古七七在亭子裏閑聊。

古七七問:“你若是惹和尚生氣了,要怎麽同他和好?”

狐貍考慮半天,沒說話,臉先紅了。

古七七急忙捂住眼,道:“罷了,罷了,你別說了。”

狐貍晃晃腦袋,說:“撒嬌道歉啊。”

古七七想,道歉試過不管用,但撒嬌不會啊,哪像狐貍這個慫狗子,說兩句就眼淚汪汪,耳朵一豎一耷拉,就能讓人心軟。

古七七嘆息,說:“我沒你那本事。”

狐貍替她愁,說:“墨白那身劍氣就怪吓人了,再冷冰冰的,我都不敢靠近。”

古七七左思右想想不出。

和尚收拾好院子,緩緩走過來。

彼時夜幕降臨,微風漸起。

綠色的喬木上纏着個燈籠,燭火飄搖,籠起一團橘色的暖光。

和尚指指外面,說:“燈火祭,出去透透氣麽?”

狐貍歡呼雀躍。

古七七卻沒見到墨白,剛要說不去,那人卻跨進門來。

颀長俊逸,眸若星河。

單單站着,便叫其他都失了顏色。

他慵懶是景,嬉笑是景,即便冷面肅然,也是冰川河源,孤寒高傲的盛景。

狐貍素來怕他,默默跑到和尚身邊。

古七七表面鎮定的坐着,其實內心很慌亂。

墨白徑自朝她走來,漆黑墨瞳望着她的小臉,忽然一矮身,在她面前單膝半跪了下來。

古七七吓了一跳。

卻見他伸出雙手,一手攬上她的腰,一手觸向她的膝彎。

他是要抱她。

古七七臉霎時紅了。

這些日子進出,确實都是他抱着,可她現在都好的差不多了,再這樣多不好意思。

在說狐貍和和尚還在旁邊。

她急忙按住他的手,小臉羞的通紅,輕聲說:“我可以走。”

墨白擡眸看她,片刻後,站起身來,沒再言語,但那身氣息卻顯得更冷了。

唐不苦立刻說:“燈火祭,我們一同出去透透氣吧?七七也在院子裏悶了很久,想來散散步更容易恢複。”

古七七仰頭看旁邊的墨白,努力征求他的意見。

墨白依然沒說話,只是率先擡起腳步,往門口走去。

這是同意了。

古七七松了一口氣,同時又有些難過。

如此這般,四人便沿着河堤往街中心走。

人群熙熙攘攘,對岸的暖香閣旖旎風香,河面上飄着幾艘燈火輝煌的畫舫,絲竹之聲輾轉纏綿。

燈紅酒綠,到處升騰着俗世的煙火氣。

狐超甜本就是小孩子脾性,這會兒圍着攤販這也好奇,那也好奇。

唐不苦便默默跟着,那雙眼兒從未離過半分。

狐超甜拿起一支簪子,唐不苦便給銀子。

狐超甜嘗了半塊糖糕,唐不苦便直接買一盒。

狐超甜吃荔枝,唐不苦便給她剝皮。

狐超甜臉上沾了果汁,唐不苦便用指尖替她抹了。

古七七看着面無表情,對此無動于衷,實際上那雙眼兒卻委實有些羨慕。

她默默的瞅了一眼身邊的墨白。

也不要那麽好吧。

同她說一句話就行。

可身邊的人冷冰冰的,一絲兒軟和的意思都沒有。

不過一會兒,狐超甜逛累了,幾人便尋了個臨街的糖水鋪子,打算休息一下。

狐超甜吃的兩腮鼓鼓,鼻尖上還沾着白色的糖粉,唐不苦瞧見,笑着幫她擦了,問:“要喝什麽?”

狐超甜指了指木牌上的招牌,說:“漿果桃汁。”

唐不苦又問古七七:“七七,要喝什麽?”

古七七看了眼招牌,嘴裏正發苦,便也想要漿果桃汁,剛要說,墨白卻忽然擡手,在她面前擱下一只竹筒。

她詫異的看去,臉色便一白。

是那苦到極致的藥。

小臉頓時扭曲起來,但還是保持着風度,對唐不苦說:“我今日藥還未喝,喝藥便成了。”

三杯漿果桃汁,一杯竹筒藥汁。

狐貍吸着蜜桃汁,問:“七七,不苦麽?”

古七七拿起竹筒,穩住顫抖的手,一飲而盡,随後,頓在那,半天沒反應,連眼神都呆滞起來。

苦傻了。

待那藥汁散去,舌尖又恢複知覺,她才緩緩回神,硬着頭皮笑:“不苦。”

墨白看了她一眼,喝光了自己面前的桃汁,什麽話也沒說。

休息夠了,狐超甜又迷上游船。

唐不苦毫不猶豫租了一整條。

古七七覺得唐不苦真是甜到令人發指。

她為什麽要跟這兩個人出來游街,她這麽苦,她不配。

狐貍歡呼雀躍,率先跑上游船,她嘆口氣,默默的跟了上去。

除了船家,船上并沒有其他人。

船艙被劃分成了兩小間廂房,鋪着毛毯,擱着幾枚軟枕,有一扇巨大的窗戶,用兩只竹棍撐開,一枚圓月便浮在河上。

碧波蕩漾,美不勝收。

墨白進了其中一間,他徑自走到窗邊,仰頭去看月色。

唐不苦和狐超甜去了另一間。

古七七站在門口,有些躊躇。

墨白轉頭看她。

她一下子明白了,到祛除劍氣的時候了。

嘆口氣,認命的走到他身邊。

他坐在軟椅上,她被他一拽,軟軟的撲進他懷裏,剛想掙紮,卻被他按着肩膀壓進懷裏。

她便不得不面向他,跨坐在他的膝上。

臉頰登時紅了。

這、這、這可怎麽是好。

他卻沒有她這麽多困擾,只是将她壓在胸口,随後緩緩褪下她肩背部的衣衫。

古七七一張臉紅的發燙,緊緊貼着他的胸膛。

她聽見他平穩的心跳,一聲一聲。

随着一點冰涼挨上後背,刺骨的痛便驟然爆發出來。

那是氣劍挑破骨血,從身體裏貫穿的疼。

她開始發抖。

他卻沒有放慢速度,也沒有給她糖吃。

她悶在他胸口,覺得越來越難受。

她向來有痛都忍着,從不叫疼,別人都以為她很堅強,其實她只是習慣罷了。

習慣收斂所有情緒,習慣忍受所有疼痛。

習慣不動聲色。

可今晚,瞧見了狐貍的甜,再嘗了藥汁的苦,又想到他連顆糖也不肯給,竟罕見的有些崩潰。

他手指一動,身體便是一陣剔骨剜心的痛。

她把臉壓進他胸膛,死死咬着唇,強迫自己不要發出聲音。

那祛除劍氣的手卻驟然加快了些。

像是故意的一般。

密集的痛連綿不絕的襲來,一點一點的拔高,一點一點的積累,終于層層疊疊,到達了她所能承受的極限,她再也無法控制,一下子在他懷中顫抖的哭了出來。

當真是傷心到極點。

她伏在他肩上,眼淚瘋狂的洶湧而出,像是被欺負的狠了,又委屈又無助的小孩子。

墨白一頓,停了動作。

他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扶起來,看着她滿是淚痕的小臉。

擡手擦掉她的眼淚,卻越擦越多,怎麽也擦不淨。

“我當你不知道疼呢。”他終于開口。

古七七一聽他開口,多日積郁的難過終于有了宣洩口,嗚咽的聲音都大了些。

墨白皺眉又舒展,攤開掌心給她看。

幾枚蜜桃幹溫順的躺在其上。

她卻一瞬間想起方才不讓她喝漿果桃汁的苦楚。

更加委屈。

她要躲起來。

他卻不讓。

他低眸瞅着她哭泣的小臉,仔細的打量她的表情。

他看了許久,沒有哄她,沒有抱她。

月色清冷,他亦清冷。

只那俊逸的皮囊之下,卻藏着洶湧又隐忍的情緒。

他忽而低頭,吻上她的唇。

她應當不疼了,卻哭的更厲害。

他咬上她的唇,用了些力氣。

她紅着眼,有些瑟縮,卻沒有後退。

危險的,粗暴的,叫人措手不及,卻又酸澀的到疼痛的吻。

像是要把她禁锢在身邊,哪裏也去不得。

她瑟縮在他懷裏,仰着臉,閉着眼,微微顫抖。

他半斂着眼,長而濃密的眼睫裏斂着一片哀色。

你究竟知道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你要是知道,下次會不會聽我的話?

我甚至想,把你關起來。

只有我能抱。

只有我能愛。

只有看見我,那雙眼裏才會亮起光來。

你說,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萌七:苦。

萌七:疼。

冷漠白:不疼不苦不長記性。

特別感謝“阿福不接受反駁”和“珊珊”兩位天使小萌物的地雷哦~真的很感謝,感恩~

感謝“喵君路過”小寶貝的5瓶營養液,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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