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關

蘇秦走到門口,勉強對着苑消消笑了下,“沒想到,消消你現在當了護士。”

苑消消抿了抿嘴角算回應過了。林複白在一旁看出她此時臉色不好,于是幫她解釋道:“對,她是詞銘的主管護士,你們以後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先找她,或者直接找我也行。”

“好,那就謝謝林醫生了,我們詞銘......”蘇秦說着說着紅了眼眶,哽咽着繼續說道,“他才六歲,他才六歲啊。”

林複白趕緊安慰幾句,跟她解釋一定會全力以赴。

苑消消卻皺了眉,快步走出病房,她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氣氛。

她對蘇秦并沒什麽好感,因為她就是一個實打實的小三,而且蘇秦也不喜歡她。

“消消。”

有人在喊她,她轉身,原來是那個“拖油瓶”。

她跟他點頭,算打過招呼。

“消消,叔叔去世的時候,你怎麽沒來?”那男人雖然這麽問,語氣裏卻沒有責備的意味,好像只是随便找了個話題。

“太忙。”苑消消回他。

“你們護士确實是挺忙,之前叔叔也住的這家醫院,怎麽沒見到你?”

因為她當時還沒當護士。

苑消消不想跟他解釋這麽多,只說:“這樓這麽大,見不着很正常。”

那男人終于看出來她不想跟他多聊,于是說:“行,那你去忙吧。”

“對了,”苑消消擡眼,“還不知道您怎麽稱呼?”

那男人微怔了下,說:“我叫蘇遠。”

苑消消點點頭,快步回了護士站。

九點,苑消消推着治療車重新走進苑詞銘的病房,治療車上放着他要注射的吊瓶。

苑詞銘一看見那些瓶子就皺眉大喊滾出去。

“怎麽說話呢!”蘇遠吼了他一聲,蘇秦趕緊在一旁小聲哄他,還一邊責備蘇遠兩句。

苑消消只當沒聽見,自顧自的把吊瓶挂上,把藥液注射進輸液袋,然後排盡導管內的空氣。

等這一切準備工作做完,她對着苑詞銘伸出手,柔聲道:“把左手給姐姐。”

苑詞銘抱着手朝她媽媽懷裏躲,哭着喊疼。

苑消消嘆口氣,只好繼續哄,“乖,不疼的...”

“你當然不疼,紮的又不是你!”蘇秦沖苑消消大吼,眼眶見紅。

苑消消還沒見過這樣的人,如果光吃藥就能好,誰也不會逼着他輸液。

蘇遠也覺得他媽這話說的沒什麽道理,他直接把苑詞銘抱進懷裏,又坐到床邊,抓了他手伸向苑消消。

苑詞銘怕得直躲,大聲地喊着“媽媽救我”,使勁在蘇遠懷裏掙紮。

蘇遠看他哭得撕心裂肺的也有些心疼,只好抱着先哄他。

“詞銘聽話,輸了液就要好受些了,就不會吐了,你看姐姐和哥哥都在這兒,我們都陪着你,沒事的。”

畢竟是苑消消親弟弟,看着他這樣,苑消消心裏也不好受,只好跟着一起哄他,“詞銘乖,姐姐保證動作一定輕輕的,一點都不疼,真的,咱們昨晚上不是已經紮過一次了嘛,是不是也沒有很疼?”

苑詞銘在蘇遠懷裏抽泣了會兒,才漸漸平靜下來,沖苑消消伸了手。

苑消消和蘇遠對視一眼,蘇遠跟她安慰似的點了下頭。

苑消消給他瘦弱的手臂上紮上止血帶,又在手背處消了毒,然後輕聲囑咐他:“握成小拳頭。”

苑詞銘聽了話握成拳。

“真乖。”苑消消準備要紮針,此時擡眼看了蘇遠一眼,蘇遠立即明白,擡手捂住苑詞銘的眼睛。

“咱們不看,姐姐一會兒就完事了。”

說話間,苑消消已經把針頭紮了進去,她嘴裏還輕聲念叨着“不疼不疼”,等見到回血又往裏推了1cm。

“好啦,可以松開拳頭了。”苑消消給他把針頭和輸液管固定住,又把液體的滴速調節好。

蘇遠抱着苑詞銘,哄他,“你看,姐姐是不是沒有騙你?”

苑詞銘往他懷裏又躲了躲,臉上還挂着淚痕。

苑消消擡手給他輕輕擦了擦,“詞銘真乖,如果有哪裏不舒服就跟姐姐說。”

她随後收拾了東西出去,又接着去給十七床的病人做護理。那是個危重的病患,已經年近八十,子女卻都一直沒有放棄他。

晚上下班前苑消消又去看了眼苑詞銘,正睡得安穩,只有他媽媽守在他床邊,蘇遠估計是有事走了。

回到家已經八點多,苑之延正坐在沙發上看書,屋子裏很安靜,她開門的聲音就顯得格外明顯。

“回來了?”苑之延合上書,起身去給她把飯菜熱了一下。

苑消消換上睡衣出來,洗了手坐到桌邊開始吃飯。

自她輪轉到神經外科之後,基本上晚上回來都是吃的現成的飯,一開始苑消消還覺得不太好意思,後來也就慢慢習慣了。

“苑醫生,你真的是中國好室友。”苑消消看着面前的兩菜一湯,覺得全身都輕松很多,然而她卻沒有多少胃口。

苑消消小口的吃着米飯,心裏卻在想着苑詞銘。

她其實沒想到她還會有一個同父異母的親弟弟,如果她知道的話,也許她會設想一下他們會在什麽場景下見面,但肯定不會想到是今天這樣的場景。

在醫院見到親人,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苑詞銘其實長得很清秀,眉眼間與她還有些相似,可能苑詞銘後來也聽他媽媽說了什麽,苑消消後來再去他病房時,他的态度比先前好一些,還一個勁的盯着她看,小家夥可能也是覺得突然有一個親姐姐很新奇吧。

一想到他的病,苑消消就更吃不下飯了,直戳着面前的米飯。

“怎麽了?”苑之延看出她有些心不在焉,“今天的菜都不喜歡?”

苑之延的聲音很溫柔,最近苑之延對她也越來越關心,苑消消卻不敢多想,只當他是對室友表現出的友好。

她擡眼,搖了搖頭,決定跟他分享一下自己的心情,畢竟她也沒有別的人可以說了。

“我今天才知道,我還有個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算好事吧。”苑之延猶豫着開口,因為苑消消表情沉重。

苑消消笑了下,表示認同,卻又突然垮下嘴角,神情悲傷,“我是在我們科室看見他的,他得了腦瘤,昨晚剛送進來。”

“惡性還是良性?”

“惡性。”

苑消消再也吃不下飯了,坐在椅子上,抱了腿,是一種自我安慰的姿勢。

“惡性也一樣有概率能治愈,不是沒有例子。”

苑消消也知道,但是死亡的概率也一樣很大。她在神經外科這兩周,看到因為病痛被折磨,最後還是突然離世的人不少。

每次看到或者聽到這樣的事,她都會想起她的母親,想起那個炎熱的下午,她手足無措的端着水盆站在門口,聽着心電監護儀發出沒有一絲波瀾的聲音。她腿軟手軟,卻還是堅持放下水盆,走到她母親床邊,她是過了一會兒才哭的,她鼻子裏充斥着醫院的消毒水味兒,讓她有些反胃。

她也是大學參加畢業實習後才發現自己對這些事有多敏感,她當時就是覺得自己可能會撐不下去,所以最後才沒有選擇繼續做。

現在,她的心更累了,就好像被人緊緊攥在手裏,她有些窒息,但至少還沒崩潰。

“是不是我身邊的人,都會一個一個離開我?”苑消消把頭靠在膝上,語氣平靜,好像已經自我認定了這樣的事實。

“不會,”苑之延伸手揉了她的頭,“我不會離開你。”

苑消消驚訝擡頭,對上苑之延疼惜的眼神,又匆忙移開視線。

“我吃完了。”她放下筷子,快步走回房間,沒聽到苑之延的嘆息。

苑之延又怎麽不想讓苑消消明白自己的心意,但是自從知道她對戀愛這件事看得那麽消極以後,苑之延總害怕一說出來,不會是最理想的結果。

而且兩人還住在同一屋檐下,苑消消說不定最後受不了尴尬還會搬走,那樣就更糟。

苑消消想睡覺,卻怎麽也睡不着,一會兒想苑詞銘一會兒又想着苑之延。

苑之延到底對于她來說是怎樣一個存在,這個她一直回避的問題,她還能回避到什麽時候?

她一直不敢去正式自己對于苑之延的那份心動,害怕一陷入進去,苑之延就會離她越來越遠,現在這樣就很好。

夜深,苑消消躺在她的床上,苑之延坐在客廳沙發上,在這個平常的夜裏,兩人同時嘆着氣,不知道心裏的這份感情何去何從。

苑消消第二天去醫院,夜班護士和她交班,告訴她苑詞銘的情況又惡化了,昨晚不僅吐了,後半夜還癫痫發作,好在林醫生及時感到。

苑消消聽了心裏一急,立即去了苑詞銘病房想看看他。

苑詞銘大概是昨晚被折騰了一宿,現下正睡得安穩,一張小臉慘白,苑消消看着他那跟自己極相似的眉眼,一陣心疼的感受湧上心頭,鼻子裏又充斥着那股消毒水味,苑消消仿佛重回那個下午,她站在門口,然而床上躺着的不是她媽媽卻是苑詞銘。她難受至極,正準備離開時被蘇秦叫住,蘇秦示意她出去說。

兩人坐到病房外的椅子上,苑消消不知道蘇秦想跟自己說什麽,總不可能跟她敘舊。

“你能申請調去負責別的病人嗎?”蘇秦已經沒有心情跟她委婉說話,直接開門見山提出自己的想法。

苑消消卻不太理解她這話什麽意思,“為什麽?”

蘇秦看了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沉默幾秒後還是說道:“你不覺得你是個克星嗎?”

作者有話要說: 詞銘小可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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