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琴姨

“琴姨，你怎麽還守着這些房子，市裏房子不喜歡嗎？如果不喜歡，可以讓阿成再蓋一批，按你喜歡的。”開車女子打破車裏短暫的沉默，微微轉頭低聲問道。

琴姨搖搖頭：“這裏是我和他一手建的房子，我也住了十幾年，再好的也比不了。默然，不用再勸我，我不會回去的。”

默然沉頓許久，開了另一個話題：“采綠倒是個挺好的人，沒有現下大學生的急功近利，待人不過分熱情也不過分疏離。”

琴姨點點頭：“不錯，我租房子這麽多年，租客這麽多，大多是年輕人，讀大學的，大學畢業找工作的，背井離鄉，攜家帶口來打拼的，他們每天為生活奔波，比誰都疲勞的樣子，太急于求成了，采綠是唯一一個肯花時間給我買東西，給我照顧毛毛蟲蟲的，也是唯一一個我說有關系讓她去歧晨卻不動心的，是挺難得的。”

“毛毛那麽嬌氣她也沒有嫌煩，上次我無意間看到她去超市還給您帶了水果什麽的，挺有心的。”

“那個孩子，家境不怎麽好，但家教很好，她的性子也挺少見，我問過她為什麽這麽做，她說住一起就是順手的事，在家裏都習慣了，在家裏如果不做會被爸媽罵的，大概她離家久了，想家了，不自覺就把同住的人當成家人了。”琴姨笑的很有慈愛意味。

默然突然說：“琴姨，我下個月就要和華科定居歐洲了，華科兩年前就被分當歐洲執行總裁，我不想他再三天兩頭回來看我們母女。”

琴姨轉頭看她，默然聲音多了一點請求：“以後他又是一個人了。琴姨。”

“默然，不要勸我，這麽多年你還不了解我嗎？我知道你們的心，但我不會回去的。”琴姨轉回頭，“當年即便我怨過恨過沈天鏡，但從沒讨厭過他沈默成，我明白他想替他父親彌補我，但我不需要，這麽些年大家也都相安無事地過來了，以後也不用麻煩。”

“琴姨，阿成不是要彌補，他和我一樣，是真的想孝順您。他總是一個人，小時候是，被帶回來後也是，去美國也是，叔叔和嬸嬸去世後更是，我與他算親了，可我結了婚還是顧不上他，現在我又要去歐洲，他真的連個家人也沒了。您，”沈默然輕聲說，“忍心麽？”

琴姨嘆了口氣，猶存美麗的臉龐蒙上淡淡哀傷：“默然，大概我這一輩子都不能平靜地看着阿成的，你，明白嗎？不讨厭，心疼他是一回事，可面對又是另外一回事，你能想象當初你叔叔告訴我有阿成和他母親這兩個人時我的感覺麽？那感覺說是毀天滅地也不為過，那大概也是我永遠無法和阿成一起生活的原因。默然，我和你叔叔的婚姻也是你叔叔當初自己願意甚至積極争取的，他和他的初戀有了孩子又誤會分開的事我從來不知道，後來知道了，我鬧過，可後來我見到了阿成，那麽小，随便一縮哪個角落就找不到了，他被帶回來的那天穿着舊衣服，下車時不肯拉他爸媽的手，自己下來時還摔了跟頭，手和膝蓋都破了，他爬起來後防備每一個人，就死死拽着他奶奶給他做的布老虎，我當時甚至一句狠話都說不出來，默許他進了家門，後來所有人逼他說是我害你嬸嬸流産時他把嘴唇咬破了，手心被自己指甲摳破了，他爸爸打他罵他，也沒有吭一聲，死也不承認，我就心軟了，同意離婚，我一直沒有孩子，我肯成全他們不是我大方，我是心疼孩子，那時沈家有多少家底我知道，那是完全可以改變這個孩子所有一切的，默然，我對沈家仁至義盡了，不要再勉強我了。”

沈默然不再勸說，幽幽嘆了口氣，繼續開車。

快到美容院時，琴姨才說：“這個周末，我去阿成那看看吧，你問問他有沒有時間。”

沈默然詫異轉頭，然後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