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火藥的發明,可是四大發明之一。

起源于煉丹,後用于煙花爆竹,然後才運用到軍事上面。

到了徐昭星這兒,好,好的很,用在後宅鬥争,吓唬中老年婦女,還沒掌握好量,掀了章得之的房頂,雖說就幾塊瓦,但也熏了她自己一臉黑。這還是因為人都離的遠,才有的幸運。

“哄”完了那一聲,徐昭星已在自責,畢竟她只是想吓人,而不是想威脅到別人的生命,她和姜家的人還沒有那麽大的仇恨。

若換作在場的是蔣恩,估計她就沒有這麽深的負罪感了。

好像還把章得之吓了個半死,他沖進了屋,拉着她左看右看。

還喝問:“你幹了什麽?”

掀了他的房子,她也好慌張。她好容易回了神,扁了扁嘴怪委屈,解釋道:“火|藥,攻城。”

火|藥是個什麽東西,章得之不知道,可他一思索便明白了,那個“哄”一聲的玩意叫火|藥,可以攻城。

他看了看頭頂上掀掉的幾片瓦,這才想起來被他推到一邊去的嬸娘,吩咐道:“快,攔住老夫人。”

說的攔,其實就是變相給軟禁了,怕她回家了之後亂說。

然後就有了章得之煉丹,掀了房頂的傳聞傳出去。

畢竟那一聲響,很多人聽的到。

至于和姜老夫人達成了什麽協議,她才被家裏人“贖”走的,徐昭星不知,陳佳雲都“病”了七日,姜老夫人或許會“病”的更長些。

就是姜老夫人被“贖”走那天,徐昭星心懷內疚,精心挑選了幾匹緞子,當作賠禮,親自出門相送,姜老夫人看見她跟看見了鬼一樣。

不過,還好,聽她叫的那麽響,想來身體是無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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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精神上的創傷,見不着她,想必慢慢就會好。

姜老夫人是個想的開的,若不然賠禮,她也不會要。

還有,硝石、硫磺和木炭,統統被收走了。

章得之說:“你一個女人家應該養養花種種草,煉個什麽藥!”

徐昭星惱了,試圖以眼神壓迫他。

可他不吃她這一套,板着臉又道:“太危險了。”

“我不會再掀掉你們家房頂。”她信誓旦旦的保證。

“徐昭星。”

章得之頭一回叫了她的名字,還很嚴肅的樣子。

徐昭星一怔,她對章得之的稱呼變化,從“章先生”到“先生”,然後就成了“你”,偶爾會還會夾雜着一句“章得之,我告訴你”。

也不是她有多得瑟多嚣張,不過是習慣成自然而已。

而章得之稱呼她,從“蔣二夫人”到“夫人”,連那個“二”字都省了去,卻是死守着“夫人”這最後的底線,不越軌一步。

今兒都連名帶姓的叫了,可見掀了他的房子,他有多生氣。

“不是已經幫你把房子修好了嘛!”徐昭星在做最後的掙紮。

章得之眼睛一擡,不禁失笑:“這麽說,我還得謝謝夫人了。”

“不用。”

提什麽謝不謝的,硝石拿走就拿走吧,硫磺拿走也就拿走吧,木炭拿走了更好,現在還沒到冬天,留着木炭,也沒什麽用處,主要是她還想留着自己這最後一張臉皮。

丢臉的事情辦的多了,這一回是最丢臉的。

她為什麽不記得一錢是多少克,肯定是數學老師沒講過,啊不,肯定是歷史老師沒講過。

她一個體育老師,能把火|藥造出來,已經夠不容易了。

即使爆炸的力度不是那麽的大,她是想精益求精來着……算了,還是等章得之氣消了再說,反正也不是明天就會用的東西。

日子太閑太難熬,徐昭星決定去和蔣瑤笙混。

和蔣瑤笙混,就意味着得和姜高良經常見面。

其實也行,抽個時間,調|教調|教小女婿的候選人之一。

章得之不閑,可日子依舊難熬。

白日裏,他會和姜舍之一道,去瞧着建塢堡,到了晚上,一回來,他就躲在房裏,對着那堆硝石和木炭翻來覆去地看。

看到最後,倒是總能想起一臉黑的徐昭星呆立在屋裏的情景。

她的世界,他可能永遠都不會懂,但他理解她的情緒。

那一瞬間,他看到的她是慌張、內疚和驚恐,還有無措。

當時她很可能在想,她到底在幹什麽?

而他當時想的是,自己都幹了什麽?或許真的應該讓她去洛陽,遠離了他,她也能像個正常人一樣,活的很好,無需像現在擔驚受怕。

決定是一瞬間下定的,既然她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那為何還要再讓她做,即使那個什麽火|藥的威力和天雷一樣。

天雷這個說法,也是徐昭星解釋的。

對于未知的東西,他還是很好奇的,尤其是說它可以攻城。

他心裏的驚慌過去了之後,忍着聲音的顫抖道:“就這個東西,也就是掀掉幾片瓦的威力,可以攻城?”

徐昭星道:“你懂個什麽!我放的量少,如果量多的話,可以把你整個姜家炸成平地、炸成坑,就和天雷一樣。”

她說的話,他總是很相信。

可那又怎樣,不許她再碰,就是不許。

他已經讓姜舍之去尋了陳留最好的煉丹師,欲請煉丹師上門相詢。

——

吓壞了他叔奶奶那日,姜高良剛好不在家,聽好幾人說了那天的情形,但因為不在場,始終不能身臨其境。

他叔奶奶說:“你爹那是打哪兒弄回來的妖孽啊?唉喲,我的老命喲!”

他嬸娘說:“我不過是讓她吃了幾天的面糊糊湯,她竟想要了我的命!”

蔣瑤笙說:“哦,沒什麽。”

蔣瑤笙越是輕描淡寫,姜高良越是心癢難耐。

好不容易見到了“罪魁禍首”,姜高良迫不及待地詢問:“夫人,那日到底是個什麽情景?”

“哪日啊?”徐昭星決定忘了那天的事情,徹底地忘幹淨。

姜高良急道:“就是毀了屋頂那一日。”

徐昭星“哦”了一聲,道:“如你所見,就是毀了你們家的幾片瓦而已。這麽小氣,過了這許多天了,還提!”

姜高良被噎的直翻眼睛,蔣瑤笙卻在一旁笑的不行。

話就說了這麽多,什麽都問不出來的姜高良帶着蔣瑤笙,開始練劍。

徐昭星拿出了帶來的兩個布袋,一個裝着瓜子,一個等會兒就會裝滿瓜子殼,她翹腳坐在廊檐下,觀看。

她對劍術知之很少,可大凡是武術都分為兩種,套路和實戰。這就好比石榴和觀賞石榴,一種是能吃的,一種只能看。

她只看了幾眼,便發現那小子教她女兒的都是套路。

不是說套路不好,大凡是初學者,學的也都是套路。

只是這小子教的這一套,像是劍舞,耍起來極具觀賞性,殺傷力卻大打折扣。

不是說所有的劍舞都不具戰鬥性,而是那小子教的這個特別不具備罷了。

且一人練出來的就是一人的味道,同一個動作,蔣瑤笙的是柔,姜高良則看起來是飄逸的。

蔣瑤笙耍完了這一套劍法,身起薄汗,興沖沖地跑到了她娘跟前問:“娘,我練的怎麽樣?”

“看起來還行。”用起來,那就不知道了。

徐昭星偏了頭,問仍立在院中的姜高良:“這是你爹教你的?”

姜高良點頭道:“是,夫人想學嗎?”

人總要時時刻刻學習,才能更好地打發時間。

尤其在基本沒有什麽娛樂項目的古代。

在長安時,徐昭星早晚都離不開書。

到了這兒,或許該過的日子是早晚都離不開劍。

徐昭星欣然同意。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瓜子吃的多了,還會上火。

一眨眼就是4月底的光景,今年的天氣有些異常,如今這個時候,已經熱的人想要扯了自己的衣服,再到有風的地方,吹啊吹啊的奔放。

當然,也就是想想。

徐昭星還是那個老毛病,不到三更絕不睡覺。

屋裏頭有些悶熱,她實在是呆不住,便一個人穿了件薄如蟬翼的紗衣,出來練劍。

當然,紗衣的裏頭還有衣服,叫她來說,就是一件紅色壓着黑邊的抹胸裙。

白日裏可不能這樣穿,別的人都不這樣穿,就她這樣穿的話,怪羞澀的。

出門也不能這樣穿,那簡直就和她那個時代,出門不穿胸罩是一個效果,總有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瞧啊瞧的,再發出意味深長的笑。

徐昭星挺不懂的,問慧玉:“沒有場合能穿這樣的衣裳,還做來幹什麽?”

慧玉道:“這是做來給夫人洗完澡、還不想睡覺時穿的。”

好吧,慧玉若早說這是睡衣,她就懂了。

徐昭星就是穿着她的新睡衣,還拎着她的新劍,到了院子裏,立在月光下。

這一日,章得之回的還算早,原想着到後院看一看徐昭星的,可到了二門,發現二門已上了鎖。

不去想去,想去又不想驚動了太多的人。

這難不住章得之,他繞過了二門,尋了處背靜的院牆,輕飄飄翻了過去。

想來也好笑的很,原先在長安時,他幹過偷偷夜入香閨的事情,如今到了他的家裏,竟還是如此偷偷摸摸。

還好,他家的後院不大,統共也就三個小院罷了。

他上了長廊一直走到盡頭,往小圓門一拐,就到了徐昭星住的院落。

有些時候,甭管是有心還是無心,看見了就是看見了抵賴不了。

徐昭星在月亮下頭練了會兒劍,覺得太熱,索性連那層紗都脫掉了,光|裸着肩膀,反複練那一招鳳形飛,怎麽也抖不出如鳳鳥飛天一般的劍花。

她仔細想了想白日裏姜高良是怎麽抖動手臂的,重起勢,舞到一半,又卡殼了。

就是這時,先前影在暗處的人來到了月光下,手把着她的手,舞出了那個她怎麽也想不起來的劍花。

這夜已經極靜了,靜的人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音。

應該收劍勢了,章得之還把着她的手,道:“夫人的膽子真大。”

“說的好像第一天認識我似的,我膽子大不大,你早就該知道。”徐昭星不以為然,因着她常年的鍛煉,耳聰目明,她确實一脫了紗衣,便發現了影在薔薇藤蔓旁的他。

起初并不能确定是他,後來一想,還能是誰呢!

索性該幹嘛就幹嘛。

她是不知,章得之說的不是這個,卻是……

他順勢把她一拉,将她裹在了懷裏,她的肩膀就貼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低聲道:“夫人是不是覺得自己的功夫很俊,尋常的男人都不是對手?穿着不雅,還敢到院子裏,今日我得讓夫人明白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

神經病啊!她早就知道自己打不過他。

他将她鉗制的很緊,她反倒不再掙紮,稍稍偏了下頭道:“你是不是就想抱抱我?”

她很大方,雖然姿勢有點兒暧昧,她要是伸出了手臂,那就是标準的《泰坦尼克號》上的抱姿……嗯,那就抱好了。

反正他沒有老婆,她也沒有丈夫,所以也不用管這樣的抱到底能良性發展,還是惡性發展成瘤。

還有,別人的懷抱是不是溫暖,她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徐媽的懷裏很暖很暖。

章得之僵了一下的同時,徐昭星往後靠了靠,尋了一個舒适的站姿。

她的頭就抵在他的下巴下,幾乎是不用低頭,他就能聞到她頭上的皂角的味道,隐隐的還有些桂花的味道。

聽說,她必須兩日洗一次頭,還有一次發飙,要剪了自己的頭發。

不愛抹桂花頭油,人家都是梳頭之時,用梳子将頭油抹在頭發上,她倒好,洗頭的時候抹一抹,再拿布包一包,還要用水沖掉。

其實算起來,她很多地方都不同于其他的婦人,這就成了他眼裏的特別的。

徐昭星舒坦地嘆了口氣,開始絮絮叨叨:“今天是四月二十六,是徐媽的生日也是忌日,就跟算好了似的,這一天生又這一天死,還在這一天生了我,搞得我好幾年都沒有過過生日。如今倒是再也不用為過不過生日糾結了。哦,徐媽啊,就是我夢裏的娘。”

老是和章得之說夢不夢的,她有時都分不清到底哪一個才是夢了。是徐媽一個人含辛茹苦地養大了她是夢?還是她和蔣瑤笙的是夢?或者正是徐媽養大了她,她才能有樣學樣地去教養蔣瑤笙?

今天的心情不太好,算一算大姨媽的時間,估計再有兩三日就要來了。嗯,心情低落,屬于正常的生理現象。

她看了會兒月亮,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又稍稍偏了下頭,道:“你說我穿的不雅?怎麽不雅了?肩膀夠圓,鎖骨夠高,脖子也不短,哪裏不雅了?我看是你心裏不雅,你心裏若是不想扒我的衣裳,我就是自己扒了,你也能視而不見。”

章得之的心情沒法形容了,原還想着她心裏難過,安慰安慰她。

不瞥想,她倒是好的挺快的。

他慌忙松開了她,道:“夫人,在什麽地方說什麽話,要知道這兒可不是你的夢,沒有女人穿你說的什麽小背心,也沒誰敢露着腿。男女有別,即使是成了婚的女子,也羞于在夫君的面前說什麽扒衣裳的話。”

徐昭星點點頭,居然正兒八經道:“我知道啊,所以這衣裳我也就是洗完了澡趁着天黑才穿的。倒是你,二門都上了鎖,誰叫你來的?你也不想想,這都要夏天了,我越穿越薄,說不定晚上還不穿衣裳睡覺,你還敢像冬天一樣深更半夜來找我?”說着還一臉的驚恐模樣。

這一點,章得之還真沒想到。

兩世裏都沒有和女人朝夕相處的機會,反正他到了夏日還是穿着裏衣睡覺。

轉而又一想,估計也沒誰會像她,會不穿衣裳睡覺。

心裏這麽想的時候,眼睛就不自主去看,這就看見了她眼睛裏的狡黠,頓悟她是故意這麽說的。

怒道:“夫人,還真是,什麽話都敢往外講。”也真是,什麽人都敢撩。

徐昭星已經轉過了身子,和他面對面說話:“我可沒有說謊,不過是像你說的在什麽地方說什麽話,在這裏有所收斂罷了。”

“若夫人不收斂呢?”章得之嘆了口氣,簡直不敢想象。

她要是禽獸起來,連她自己都害怕。

“要不我再跟你說說,在我夢裏女人是怎麽看男人的好了!不管是哪兒的女人都喜歡長的好看的男人,像你這種年紀,這種長相,在我夢裏可以叫做帥大叔。男人不僅要長的好,還要有肌肉。到了夏天,男人也穿小背心,不像你們包的那麽嚴實。章得之,你猜一定很白吧,不白也捂白了。我不喜歡男人太白,男人還是小麥色好看。”

章得之正要說話,徐昭星舉手打斷了他:“你可別又誤會了,我說的喜歡含義很廣,譬如我可以同時喜歡很多個男人,基本上出來一部好看的電視劇,我就會愛上一個男主角。這兒的人說話就好像板上釘釘,在我夢裏就随意很多。‘舔屏’不是真的要舔,‘我要給你生猴子’也不是真的能生,‘我恨你’有的時候只是向交好的人表達不滿的情緒。反正,說了你也不懂,你就當我在夢呓。唉喲,想想我已經好久沒有看過男人的肉|體了。唉,別誤會,我也就是看看,看看是不會懷孕的。”

電視劇是什麽,她沒解釋。舔屏是什麽,她更不準備解釋。像這樣的“瘋話”,她也就只能在他的面前說說了。

因為她覺得他的膽子很大,能夠承受得了。

章得之驚的半天沒有聲音,忽然就作勢要解自己的衣裳,還道:“夫人,想看男人的肉|體?”

她說的肉|體是電視劇上的好吧!

面對面……她果斷慫了,想跑。

章得之伸出了手臂攬住她,在她耳邊道:“我帶夫人去一個地方。”

徐昭星很緊張,尤其是一扭頭就看見了他松散開的衣裳,露出來的喉結,她閉着眼睛問:“去哪兒?”

“夫人以為呢?”

“只要不是床,我哪兒都去。”

“噢,原來夫人喜歡草叢,或者船上?”

一言不合想開船,好好的先生被逼出狼性了。

徐昭星在心裏叫着不好,她掙紮了一下,章得之忍不住笑道:“不鬧,我真的帶你去一個好地方。不過——”

她得先換個衣裳。

徐昭星一口氣跑了回去,連劍都忘了拿。

還心想,撩人是要遭報應噠。

章得之就站在院子裏笑,原來…她就是一個說大話的紙老虎,說的挺厲害的,卻經不住吓。

他要真脫了衣裳,她也會臉紅的。

——

徐昭星再出來的時候,穿的是男裝。

不管慧玉怎麽勸,她非得穿上男裝才出門。

女裝什麽的,要是太妖豔了,萬一章得之把持不住呢。

唉喲,她這心都快操碎了。

章得之已經叫人套好了馬。

徐昭星道:“怎麽只有一匹?”

章得之回:“夫人,在夜間騎過馬嗎?”

“沒有。”

“夜路難走,為了安全起見,夫人還是與我共騎的好。”

徐昭星真的有考慮一下,畢竟這年頭缺醫少藥的,若當真摔了一跤,摔壞了哪裏,可不劃算哦。

她是上了馬才想到的,她騎馬,馬會看路的好不好,只要不是特別爛的路,一般都不會有問題。

想通了之後,她給了章得之一個肘擊,被他用手擋住了,她還聽見了他在悶笑。

徐昭星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你要帶我去哪兒?”

“草叢。”

“說人話。”

“好地方。”

“章得之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去看一看明日的朝陽……和不和你夢裏的朝陽一樣。”

“那清晨再去就好。”

“今日不是你夢裏的生辰?”

“怎麽了?”

“難道你今日不想和我在一起?”

“呸,笑死個人了。”

“那你如今已經出來,就是不想,也得和我在一起。”

徐昭星頭一次發現,章得之也會說笑話。

作者有話要說: 你……你幹什麽要脫衣裳?

我就是後背癢,想撓一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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