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二日,徐昭星便發現候在門口的慧珠半邊臉又紅又腫,連眼睛都跟着變小了。

這背後一定有故事,無非就是對方的心裏也明白了點兒什麽。

若真要說透的話,對她沒好處。

所以,樊星漢要非說不可,那也只能是“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徐昭星對樊星漢這個人,只能用無語來形容。

這就能解釋通當初他為何肯幫她,沒有什麽特別的理由,其實只要是蔣家人,他哪一個都不能舍棄。因為他心裏裝的不是誰,而是整個家族。

這倒怨不了他,世家唯一的嫡子,從小所受的教育就是這樣。生如此,死也如此。

和慧珠差不多,都有一個日本名字叫死心眼子。

而如今,她要脫離蔣家,不止要和蔣家撇清關系,還想跟着反賊混。

那她的小命……啧啧,堪憂。

徐昭星想清楚了關節,決定夾着尾巴做人。

反正,人家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她就勉為其難暫時做個關在籠子裏的金絲雀好了。

只要別人不找她的事,她絕對不會先找事作死。

只要她願意,其實她的适應能力不差。

索性就把這不知名的宅子當作了蔣家,自己給自己尋樂子。

反正,她從來都不怕寂寞,因為她有對抗寂寞的小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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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蔣家有小瑤笙,在這兒有比小瑤笙還小的小妝。

她就喜歡和這些小東西打交道,老師本性。

說的是七月流火,可七月也難有陰涼的好天氣。

好容易盼了一天陰天,屋裏頭悶熱,徐昭星便讓小妝擡了榻出來。

一盤香瓜子,一壺龍井茶,還有一盒酥皮的小點心。

再配上一個小妝,時不時逗上幾句,如此這一天一準兒能過去。

小妝也不似其他的小丫頭,那時在蔣家,她這樣打發時間時,不論是慧字輩的哪個丫頭陪着她,手裏都捏着針線做女紅。

小妝卻啥也不幹,就只搬了個小馬紮,雙手托腮,看着她,時不時還咂咂嘴說:“夫人真好看,和奴婢的娘一樣。”這樣的傻話。

徐昭星覺得好笑,又要了個杯子,也給她斟了杯茶、一把瓜子和兩塊點心,和她道:“你給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情。”

小妝撇了嘴道:“那有什麽好說的。反正不是賣給這家,就是賣給那家,做丫頭呗。”

“那你幾歲開始做丫頭的?”

“六歲。”

“那…你娘呢?”

小妝嘆了聲道:“奴婢一歲的時候,奴婢的娘就過世了。”

別說是一歲了,就是三四歲的孩子,你把她抱到了別處,過上個三五年,她也能忘了親娘是什麽樣。

徐昭星彈了彈她的腦門,道:“鬼靈精,你往後就跟着我,只要乖乖聽話,我鐵定不賣你。”

“夫人說的當真?”小妝半信半疑。

“自然。”

“那奴婢一定乖乖聽話。”

“那你會騎馬嗎?做我的丫頭都得會騎馬。”

小妝苦了臉,搖頭,又道:“夫人,奴婢不會騎馬,但奴婢跑的快,夫人要是騎馬,奴婢一定能跟的上。”

這傻話說的,徐昭星哈哈直笑。

就立在不遠處的慧珠聽了心裏不是滋味。離開夫人數日,再見之時,已是物是人非。

如今想想,與夫人和慧玉呆在一處的光景,竟是這些年來最好的日子了。

可她不後悔,二夫人本就應該是二爺的,無論二爺是生是死。

女人為夫守節,乃是天經地義。

二夫人什麽都好,就是守不住。

若真愛的話,怎會守不住?

慧珠替二爺不值,真想找個機會,好好勸一勸二夫人。

也怪她眼拙,那時在蔣家,她怎麽就沒有看出來二夫人會對那個章先生動心呢!

慧珠想不通二夫人是什麽時候變了心,其實在她看來,本來就是二爺愛二夫人更多。

她還想不通,明明死了的人,怎麽會變成了另外的樣子活下去。

可想不通也沒關系,她知道那就是二爺。

二夫人将她趕出了蔣家,她流落街頭,是他不計前嫌收留了她。

雖對她冷淡,卻從不虧待。

而後她便發現,他的喜好和二爺一模一樣絲毫不差。字跡、作畫的畫風、口味,就連想事情的時候會頭疼,還有一舉一動,真是除了臉,哪兒哪兒都一樣。

關鍵,他會吹那曲二爺死前才作出的《渾天曲》。

雖說他曾是蔣家的奴仆,可她篤定了他以前并沒有聽過那首曲子。

她起初也只是懷疑,詐了一詐,果真讓她詐了出來。

她只是驚訝了一下,便認定了他就是二爺的轉世。

一定是菩薩開了恩,才放二爺回來的。

若二夫人能回心轉意,一家團圓,再沒有這麽好的事情了。

慧珠想的出神,什麽時候小妝蹦到了她的跟前,她都不知道。

她吓了一跳,再一看二夫人已經回了房。

她冷着臉道:“你做甚?”

小妝把剩下的那半盤點心捧到慧珠的面前道:“姐姐,夫人賞給咱們的。”

慧珠盯了那點心,愣愣的瞧,好半晌才道:“你吃吧!”

“姐姐真不吃?”

“嗯。”

慧珠看了她一眼,甩了手絹,走到門口,依舊如往常一樣守着。

她想,人就得這樣,守着一樣東西,守一輩子。

一輩子,其實并不長。

一輩子長不長,徐昭星不知曉。

誰也不知道誰這一輩子,到哪兒就是頭了。

她滿心想的都是,現在的日子什麽時候到頭啊?

她想蔣瑤笙了,還有些想……章得之。

人就是不能拿來比較,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如今想想,至少章得之那人,比樊星漢強。

強在哪裏不知道,反正她就是不願意和樊星漢說話。

話不投機半句多,偏那人,每日晚間,不管回來的有多晚,都要來和她說說話。

她總結了一下,他每晚必要說的一句話“你今日吃了什麽?”

這也是她能回答的唯一問題了。

餘下的“我究竟怎麽做,夫人才能消氣呢?”

沒法回答。

“夫人到底惱到什麽時候,才算完呢?”

沒法回答。

“夫人放心,總有一日,瑤笙會回到夫人的身旁。”

不作評價。

“夫人,不是我自誇,我自覺并不比章得之差。”

不作評價。

“夫人想要什麽,只管告訴慧珠,我讓慧珠買來給你。”

不想說話。

“明日我讓慧珠拿過來一只翠鳥,給夫人解悶可好?”

我特麽,現在就是翠鳥。

徐昭星的耳朵尖,一聽見樊星漢的腳步聲音,就脫了鞋上床。

樊星漢的右腳已經先行邁過了門檻,只聽小妝道:“夫人,現在就睡嗎?”

又聽徐昭星說:“嗯,熄燈吧。”

他這剩下的那只腳,不知該跨不該跨。

他想了想,還是進來了。

小妝已經吹滅了油燈,他道:“你出去吧。”

小妝行了禮,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他繞過了屏風,“我知道你沒睡。”

怪熱的天氣,徐昭星悶在薄被裏,不出聲音。

樊星漢踢倒了一個方凳,索性搬起了方凳,坐在床前,好與她好好說會兒話。

可又一想,他不管說什麽,她都不願意聽,坐了一下,他從袖子裏拿出了短笛。

他坐的地方,一斜身,剛好能對着窗。

原想着今日陰天,就看不見月亮。

不曾想,窄窄的月牙上了樹梢。

說起來,真是奇怪,上一世他并不會吹笛子。

這一世的蔣福會不會,他并不知曉。

他是做了樊星漢之後,偶然學會了吹笛。

還有那首《渾天曲》,他新作不過幾日,一吹之後,慧珠便認定了他是蔣福。

冥冥中,有很多事情,都讓他無能為力。

就好比,上一世,是她讨好他,而他無動于衷。

這一世,就成了他來讨好她了。

他試了下笛音,就吹了那曲《渾天曲》。

徐昭星起初是裝睡,後來就是真睡着了。

樊星漢的催眠曲,嗯,不錯。

比唐僧念好多了。

可這樣的好日子,不過過了三日。

這一日,樊星漢一進屋,便摔了桌案上的所有東西。

徐昭星正在瞧小妝給她尋來的一本不知是誰寫的、連書名都沒有的破話本子,她只不過一驚,便又低了頭。

砸的又不是她家的東西,砸壞了也不花她的銀子買,管她毛事啊!

誰買誰心疼去。

樊星漢等了許久,都沒等來徐昭星的響應,斜着眼看她,她正用手指沾了唾液,翻書頁。

他忍不住皺了眉。

再看她的坐姿,那是個什麽坐法他不知曉,一條腿壓在另一條腿上,翹起的那只腳還一搖一晃,繡鞋上的絨球,也跟着一顫一動。

這脾氣,他是發不起來了。

是他大意了,他哪裏能想的到那章得之能夠輕易而舉地攻下新安,又哪裏能想的到章得之當真有一呼即集的本領。

既是他大意,沖她發脾氣又有何用。

可他這心裏,委實難受的緊。

只是難受的是什麽,他也很難能說的清。

最後,他也就只能揮揮袖疾走。

那廂的徐昭星微微擡了頭,便再一次對着話本子發愣。

能讓朝廷新封的忠義将軍,發如此大的脾氣,恐怕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章得之正在步步逼近。

嗯,這對她來說,确實是個好消息。

——

能攻下新安,在章得之的預料之內。

可接下來,想要攻克洛陽,便沒有那麽容易。

他還知道,她就在洛陽城裏。

他伏在案前,翻閱着今日來的密報,一晃神,仿佛可以看見她就趴在他的案前,眼睛眨啊眨的,說着瘋瘋癫癫的話。

那些話,是真的瘋癫啊。小背心,一夫一妻,聽的時候覺得是在聽故事,這故事,就和他曾經聽過從沒見過的鬼怪故事一樣。

可說來好笑,他竟從沒有懷疑過。

而她一不在,那些話總在他的腦海裏環繞,還有她說話的模樣,他從沒有忘記過。

說按照她的心意來治理東顏,那是他說過最瘋的話。

如今,只要她能完好無損地回來,他陪她瘋一次,又如何呢!

“讓我進去。”

“小人去通報。”

屋外頭的聲音,讓章得之回了神。

他喊道:“是誰?進來說話。”

他的話音也就是将落,蔣瑤笙便跑了進來。

她道:“先生,我們什麽時候去洛陽?”

“明日開拔。”不止她等不了,他也沒有耐心在等了。

與此同時,徐昭星也在盤算着攻克洛陽之事。

要知道,洛陽向來是兵家必奪之地,正因為如此,這地方也成了軍事重地。

軍隊配備精良,糧草充足,想要拿下它,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除非,用火|藥。

徐昭星等了許久,也沒等來章得之用火|藥攻城的消息。

雖說這時代的信息不發達,但那畢竟是個誰也沒有見過聽過的稀罕物,更別說陳留據此,并不遙遠,若他用了話,不會像如今這般無聲無息。

她估計,他是想等真正的大戰,用來一鳴驚人。

也許,再過不久,她就能聽到如天雷一樣的爆炸聲音了。

想想,居然隐隐有些激動。

這兩日,樊星漢來的愈加頻繁,看着她欲言又止。

就算她消息閉塞,也能猜出點什麽。

可她什麽都不問,什麽也不說。

樊星漢在心裏贊她一個“好城府”,可一想,又氣的不行。

章得之居然能在短時間內湊齊十萬大軍,雖然是一幫沒有經過正規訓練的雜牌軍,說不定有的連刀都不知怎麽拿,可也不容人忽視。

他們已經圍了城,提出的第一個要求就是讓他放了章夫人。

他有苦難言,恨的牙根兒癢。

偏又不想和蔣家牽連上,只能忍怒不發。

如今城裏的将領都在議論,說他搶了章得之的夫人,章得之沖冠一怒為紅顏。

說清君側的是他,說讨要夫人的也是他,不過就是一個反賊…罷了。

樊星漢正愣神,忽地聽見她在說話。

她問他:“圍城幾日了?”

他道:“不過才兩日,可你知這城中的糧草能維持多久嗎?還有章得之的那些大軍,他們的糧草,又能支撐多久?”

他不問她也知道。

不過還是想知道,章得之準備什麽時候攻城。

急報便是這時來的。

“報~将軍,城外,開始攻城了。”

樊星漢急急忙忙站了起來,想要往外走。

那人卻又道:“将軍,郡守要求小人将這位夫人帶上城門。”

“你再說一遍?”樊星漢的腳步一頓,扭頭道。

“請将軍以城中的百姓為先,讓小人綁了這位夫人上城門,小人替洛陽城內的百姓給将軍叩頭了。”

那人跪在地上将頭磕的當當作響,這時,又從門口擁進來了一隊兵将。

徐昭星看着樊星漢,他也看着她。

她猜這是沒有懸念的事情,果然就是。

他看着她,對着那些人揮手的時候,她不叫人覺察地冷笑了一下,道:“我跟你們走,可我一個婦道人家,跑也跑不了,能不能別縛住我的手腳?”

這還是她頭一次說軟話。

樊星漢瞪了一眼要綁她的兵丁,那人低着頭退下。

出了院門,要騎馬。還有人想要上來綁她,還沒走到近前,又因着一個眼神退下。

樊星漢拽着她,到了一匹馬前,先扶她上去,自己又一翻而上。

這一路走的順當,還沒走到城門前,就聽到了各式各樣的聲音。

她才想仔細去聽,忽聽樊星漢在她耳邊道:“我倒要看看他是會為了你退兵?還是會為了你負手被擒?你也看看那個說喜歡你,心悅你的男人,到底是什麽樣!”

這時,駿馬已經飛馳到了城門邊。

有兵丁上來牽馬,不用人扶,徐昭星自己從馬上跳下,更不用人推,她自己往城門上爬。

這個城門最多有四層樓那麽高,因為樓梯狹窄,她與匆匆忙忙跑上去的士兵擠在了一道,只能側身而上。

被關了一月有餘,為了降低樊星漢的戒心,她連鍛煉身體都不敢,爬上城門,氣喘籲籲。

她歇了口氣,才跟着樊星漢往城門的當中走。

這時候,她已經能看見城門外的情形了。

沒來這兒前,戰争片看的也不少,可在電視裏看到,和親身經歷并不一樣。

城外真的有千軍萬馬,那帶着“姜”字的旗子,像是開出來的遍地紅花。

徐昭星也有些驚訝,短短月餘的功夫,便有這麽多人追随章得之。

可換另一個角度想,如今的統治者是有多糟糕,才能逼反了這麽多人。

弓箭手就位了,投石車也就位了,撞擊城門的沖車眼看就要攻到城門邊了。

不時有碎石砸在城門之上,發出“哄”的一聲巨響,那弩|箭就像是流星雨爆發時,一樣的密密麻麻。

可奇怪的是,當徐昭星立在城門之上時,先是投石車不再投石了,弩|箭也不再發射了,快要攻到城門邊的沖車居然後退了,城外的攻擊全部停止。

樊星漢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眯着眼睛看她。

紅色的裙裾在一衆盔甲當中,是那麽的醒目呢!

徐昭星正在往下看。

他順着她的目光去看,只見兩匹駿馬擠開了千軍萬馬,奔向了前方。

即使離的還遠,他也看的出來,那駿馬之上的一男一女,男的是章得之,女就是蔣瑤笙了。

而他沒有看見本應該放置着石頭的投石機上,悄然換上了黑乎乎的圓疙瘩。

徐昭星不止看見了,還很清楚那是什麽。

她忽然開了口,和樊星漢說話。

她微微笑着:“你知道嗎?其實章得之從沒有說過他喜歡我或者愛我的話。”

停頓了片刻,她看着他驚訝的神色,又道:“又不是情窦初開的小姑娘,你以為他說愛我,我就會相信嗎?”

“那你為何會相信他?”

“他做的漂亮。”說話間,她擡了手摸向斜插在發髻邊的青玉符,緩緩将它拔下,又手握着它,緩緩舉過頭頂,“知道他給了我什麽嗎?”

就是這個時候,城外的投石機又開始進攻了,樊星漢還看見了火把,他不知道為什麽投石機上的奇怪石頭,還需要用火把點燃,更不知道接下來都發生了什麽。

那奇怪的石頭落下的地方,就像是被雷劈過一樣,發出比雷鳴還要震耳的巨響,緊接着城門破了一個窟窿,又破了一個,一個接一個,有些甚至落在了城門裏頭。

所有的奇怪石頭避過了她,在城門的其他地方,落地開花。

四處彌漫着黑煙,待黑煙就要飄過來的時候,只見她落下了手臂,将那簪子重新插在了發髻之上,緩緩地道:“他給了我號令千軍萬馬的權力。”

樊星漢已經被這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他不信這是真的,可他不相信不行,她的手臂落下的時候,攻城又停止了。

樊星漢拔了腰間的佩|劍,“殺了你這妖女。”

他上當了,從一開始就上當了。

她不是城府好,而是老早就知道章得之有如天雷一樣的奇怪石頭。

而他們還傻傻地把她綁上了城門,這無疑等于告訴章得之她在這裏,那些奇怪的石頭只管避開了她随便打。

樊星漢也不過是将舉了劍,一枚弩|箭呼嘯着穿過了他的臂膀,血和劍一起,落在了地上。

徐昭星揪住了他的衣襟,在他耳邊道:“看在你與瑤笙有一些淵源的份上,給你個機會——逃。”

逃?

樊星漢哈哈大笑,他為什麽要逃?

即使章得之攻下了城門,城裏的五萬大軍,也能和他們血戰一場。

可他扭頭看了看四周,城門上的士兵居然全都趴在了地上,瑟瑟發抖。

他捂着臂膀,去踢腳邊的兵丁,“起來。”

那兵丁顫抖着道:“将軍,天雷,天雷降下,天雷降下。”

他想說狗屁個天雷,那不過是妖法。可有誰會相信他,就連那誓要與城共存亡的郡守大人,也臉色蒼白地蹲在地上。

當他的視線和她對上之時,她無聲地道:“逃!”

“不逃又怎樣?”他瘋了一樣,吼叫。

“你以為你還有再活一次的幸運嗎?”

樊星漢怔了又怔,踉跄着走下城樓之時,聽到她的聲音在半空中回響:“天雷降下,爾等還要違抗天命嗎?降者……不殺!”

作者有話要說: 中秋放假,那小孩在家,節假期間更新的時間都不會早,因為白天要帶孩子。

還有祝大家中秋快樂,在這一章留名,我發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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