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厚實的窗簾遮蔽着正午猛烈的陽光,正值初夏時節,天氣處在不冷不熱的微妙溫度中。她在清醒的邊緣,稍稍側轉過身子,掙紮着穿過那層名為夢的迷霧後,她摸到了壓在枕芯下的手機。她睜開了惺忪的眼睛,右手大拇指按着手機的喚醒鍵,亮起的手機屏幕顯示時間為下午一點八分。她用手機指紋解鎖屏幕後,習慣地打開社交軟件的界面,許多未讀消息提醒着她該起身查看。

她掙紮着坐起身,特別關注這一項裏周昶和餘珊珊都在稍早前發布了幾條動态。餘珊珊将搭乘今晚的飛機從雲臺回到東陽,周昶明确表示自己會去接機,二人還可以順便吃個夜宵什麽的,二人在社交軟件上強行秀了一波恩愛。

她警覺地打開手機的購買飛機票的軟件,查到今晚由雲臺抵達東陽的班機共有兩班。一班是晚上八點二十分,一班是十點二十分,根據周昶說的吃宵夜,她推測餘珊珊是十點二十分的那班飛機。

假如她今天一天工作十分順利,沒有接收到需要解剖的屍體,她能在十點左右下班。這樣的話,她可以在周昶家呆上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想到這,她将左手大拇指抵在唇間,輕輕地用貝齒磨着大拇指的指甲蓋,愉快地設想着今晚該從周昶家換點什麽東西來。

她一向做事十分小心,只換一些舊衣服、舊的物品。是那種丢了也不會引起他人注意的物品,若是餘珊珊知道他們的家裏有人這樣鬼祟地出沒會不會很害怕呢?她将這個念頭撚熄在欲望的灘塗上,這個游戲好玩在于她扮演着垂釣客,願者上鈎。餘珊珊不過是她魚缸裏的一尾金魚罷了,一尾金魚是不需要知道自己的命運的。

她将手從唇邊拿開,又過濾了一遍周昶和餘珊珊在社交軟件上較為親密的友人的動态,基本确定了她的推測。知道今晚有好玩的事,她的大腦自動地分泌着胺多酚,她将手機放在床頭櫃上,哼着輕快的小調從床上起身。

趿上拖鞋,走出了卧室。走進了浴室內,解決了個人的衛生問題後,她回到卧室。站在衣櫥前選着今日該穿的衣服,猶豫不下。她打開了手機的遠程監控系統,決定先查看周昶的衣着再挑選自己的今日搭配。從畫面中看來周昶依舊穿着那一身黑色的西裝,他将領帶換成了黃白斜紋。出門前,他還晾了衣服,做了一下清潔工作,出門時帶走了兩袋垃圾,她記得上次餘珊珊出差一個禮拜,周昶将家裏弄得很亂,餘珊珊回來後和周昶大吵了一架,似乎女人總是不明白男人為何不注重居家的環境。

她知道這是源于社會對男女要求的不同。即便社會進化到今天,女人、男人還是依照性別分擔責任,男人可以髒亂差,再不濟都會有女人幫忙解決個人衛生問題。反之,女人絕對不可以髒亂差,嫁不了人等于人生提前告終。這是個社會問題,她想到這裏便先行這個問題放下。

她從衣櫥裏挑了一件亮黃色的衛衣,下身是一條黑色的修身長褲。這衛衣的黃對應着周昶的領帶顏色,褲子同是,她滿意地換上了衣服。她蹲下身,拉開衣櫥下方的第二格抽屜,随意拿過一雙襪子,關上抽屜。她靠坐在床邊穿好襪子後關上了衣櫥的門,她拿過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悠悠地朝着廚房的方向走去。

現在的時間是兩點差十二分,由于昨天的超時工作,她可以在家休息到四點再去警局上班。昨夜那具屍體心髒的分析數據報告應該出了,根據她的經驗來看死者的左心室腫大,應該是死于急性心力衰竭。根據重案組提供的消息是死者是在醫院就醫時死亡,屬于醫患糾紛。她手上還有三份屍檢報告未交,重案催得緊,今天得趕出來。

她将手機揣進了衛衣的右衣兜內,想着今天的早午餐應該選在警局附近的金記餐廳還是小區附近的檸檬茶室解決。她的大腦告訴她,她今天想用一頓可口的面湯溫熱自己的胃,她決定去金記餐廳吃港式雲吞面。

她打開洗衣機,拿過擺在洗衣機左側的橙色塑料衣籃。将洗衣機內的衣物都掏出來,丢進了衣籃內,她端着衣籃朝着客廳外的露臺走去。推開連接客廳與露臺的推拉門後,她站在了露臺上,晾衣架是便攜式的不鏽鋼衣架和周昶家的那款一模一樣,底下壓着重物以防被風掀翻。她将衣服抖了抖後,用衣夾固定在晾衣架上。她家的露臺正對着一個公園,園內的藍花楹正值花期,有許多游人站在樹下觀賞樹花,她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人一多麻煩自然就來了。

“早安”她将衣服晾好後,走回客廳。将推拉門關上順便拉上了窗簾,将客廳遮掩得密實。她拎着衣籃走回了廚房,将衣籃放回原位後,她打開冰箱的門。微微蹲下一點身體,冰箱裏的寒氣直撲在她的臉上,她面對着那顆盛在透明玻璃罐裏的心髒道了聲早安後,頓了頓,在想着這個時候說早安是否有些奇怪。

“午安”她重新對着那顆心髒道了聲午安後,她将冰箱門關上。拿起放在廚房地上的挎包,家門鑰匙、車鑰匙、錢包一一查看過,她滿意地點了點頭,今天出門前的例行公事已做過了,她可以放心地去上班了。

這個家,暫時交給那顆心髒來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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