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朱世清,新南市市民,于一周前被家人申報失蹤,現年三十四歲,待業中,曾供職于信息部,擔任特別專員助理。東陽市南山道無名男屍的身份在東陽與新南警方的聯合排查下得出了結果。

東陽警方的新聞發言人呼籲群衆聯系警方提供與死者有關的消息,有任何細節都可以撥打警方的聯系電話。

“這件案子很難有突破吧,我聽說重案組知道死者的身份後,第一時間要求信息部追查死者的電話定位,不過電話定位卻是在源北市西郊的荒山,嗯.說兇手是預謀殺人吧,又有點奇怪,他将屍體抛在南山道上”丁辰在她關掉手機視頻的播放窗口後,分析着案情,她沒有出聲,丁辰反而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四點整的時候,她拉開左側第一格的抽屜,拿出簽到簿,在上面工整地簽下自己的名字後,她起身,拿過挎包,将簽到簿放在了丁辰的辦公桌上便朝着辦公室的門走去。

“沈醫生,再見”丁辰溫和恭從的聲線從她的背後傳來,她平靜地順着長廊往樓梯間的方向走去。

在經過解剖室的門前,她收住了腳步,确定解剖室的門已上鎖後才繼續往前走。依舊選擇走樓梯上樓,如例行公事一般,她緩步拾級而上,大腦快速地拆解、重組着今天發生的種種,避免錯漏任何細節,在登上最後一階樓梯後,她拉開安全門,來到警局的大廳。

負責當值的趙陽正背着手在大廳裏轉悠,有幾名警員押送嫌疑人從電梯出來,正要押送嫌疑人去拘留所,那人是個慣偷,這個月已經是第二次進警局了,一切如常。

“沈醫生,再見”趙陽見她拎着挎包往警局大門的方向走,愉快地和她道別。

“趙警官再見”她亦禮貌地回應着,保持着自己的步調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用流言攻擊張永的方法有些行不通,小江是葉偉榮的徒弟,難保葉偉榮不站在小江那邊,她雖有王建國、趙陽等人的信任,總歸還需要一位高級警員替她說話,她決定先将這個計劃擱置,另尋辦法。

她走出警局大廳的大門後,徑直朝着自己的車走去,她的黑色馬自達旁邊停着張永的黑色桑塔納,而張永坐在駕駛座內似乎正在與人通話中,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表情凝重。汽車引擎沒有發動,沒有系安全帶,她走近了些,發現車門開着,張永的左腳踏在地上,應該是正要下車的時候接到了這通電話。

她用車鑰匙遙控開了車門,拉開駕駛座的車門後,她坐進車內,先将挎包放在了副駕駛座上才帶上車門,她系上安全帶後,發動汽車引擎,放手剎,準備将車開出停車位的時候,副駕駛座的車門被人打開,她看着張永坐進副駕駛座上,順手将挎包丢到車後座上并關上了車門。

“張警官,你在做什麽?”她嚴肅地盯着張永的臉,一名女法醫在警局停車場被警員挾持,這樣的故事會有很多市民想了解。她快速地預想着張永接下來會做什麽以及她該如何應對後,只等着張永給出反應。

她在駕駛座上,張永等于把自己的命交到她手裏,她占據主動權,張永在查明張婧的下落前,他暫時不會想和她同歸于盡。

“我的車剛好壞了,沈醫生送我一程呗,就到前邊的那個路口”張永笑盈盈地指着東北方向的某個路口說着,不客氣地系好了安全帶,只等她送他去了。

“好啊”她冷聲應道,語畢,她将車開出了停車位,開出警局後,朝着東北方向的臺安大道繞着警局兜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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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窗外的物景快速掠過,傍晚的天空被大片橙紅染得像是被孩童無心塗鴉過的畫布,一塊紅一塊白,底色是藍色,天邊已經有一點黑冒出了頭,再有一兩個小時,那一點黑将吞下所有的顏色,将天空占為己有。

“沈醫生,你知道當年舉報沈端敏囚禁男同學的舉報人是誰嗎?”當她的車被一盞紅燈截停在人行道前時,張永開了口,她轉頭看他,他正慵懶地靠坐在椅背上,閉着眼睛在養神。

“是誰?”她的聲音帶着點好奇地詢問張永,她當然知道舉報人是誰,不過她不能把答案說出來。

“沈端敏的父親,現任新南市第一人民醫院心胸肺科主任醫生沈赫”張永睜開了他的眼睛,在說這話的同時,不斷地打量着她的表情,是在确認她是否知情。

“看來沈醫生一點都不意外呀”張永繼而說道,她的內心毫無波瀾也無需假裝驚訝,事實如此。

她的父親沈赫向警方舉報自己的親生女兒非法囚禁他人,她被警方逮捕,被判處三年的□□,這些是她已知的事實,除非張永挖到更深的秘密,否則她怎麽好裝意外呢。

當年,她父親沈赫向警方舉報她的時候,曾再三确認過新南警方不會保留舉報人的信息,張永今天才将這件事拿出來說,他大概也是剛剛挖到的消息,所以來試試她的反應好做出下一步的判斷。

“噢,我是應該意外嗎?沈赫醫生新南市出了名的大善人,年中接濟不少貧苦家庭,他大義滅親,我不覺得意外”她溫和地接話道,眼前的紅燈轉綠,她繼續駕駛着汽車繞着警局兜圈。

沈家世代行醫,累積了一定的財富,她的父親很惜名,像個變态一樣惜名,她父親雖然時常救助一些無力承擔高額醫藥費的窮人,但不出名的好事他一貫是不做的,從根本上,她和父親也沒有大的區別。

愛着一些東西,也肯為之放棄一些東西,她愛着周昶,她父親愛着名聲。

“确實不意外,不過在沈赫舉報沈端敏的次日清晨,新南電視臺收到了群衆的匿名舉報信,信中稱天才少女沈端敏囚禁男同學周昶長達一年,這就有些奇怪了”張永得意地拔高了聲調,他終于說到了重點,匿名舉報信。

“張警官,奇怪不奇怪都不重要了,不是嗎?沈端敏囚禁周昶的事是已結案件,你在揪着前事不放又能證明什麽?”她減慢了車速,打了向右的方向燈,緩緩将車停靠在路邊後,提醒着張永道。

她是沈端敏,她囚禁過周昶,她也已經接受了懲罰,即便整個東陽警局的人都知道她的過去又如何?他們會相信朝夕相處的人是個殺人兇手嗎?

張婧現在的狀态仍然是失蹤,只要她不承認自己殺了張婧,又有誰能證明張婧已死呢。

“我一定會找到證據證明沈端敏和我妹妹的失蹤有關”張永略有些憤怒地呼出一口氣,呼吸聲加重,是在克制自己的怒意,他右手拳頭緊握,是下了決心的表現。

“我也希望呢,張警官,你該下車了”她平靜地提醒着張永該下車了,本就不是一路人,她送他到這裏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沈醫生,最近這世道不太平,你要多注意啊”她看着張永解開安全帶下車後,在臨關上車門前,俯身威脅地對她說道。

“嗯,張警官你也是呢”她溫和地将張永的威脅送還給他,世道太不太平都不會影響她的生活,亂世鬥兇鬥惡,她不輸人,太平盛世才比良善。

待張永将車門關上後,她驅車朝着花苑小區的方向開去,載張永這一程浪費了她二十分鐘的時間。張永知道了她對當年所發生的種種都了如指掌,她以此推測出張永具體掌握了多少情況,還不夠深,張永還沒挖到最具有價值的信息,那封匿名舉報信。

新南電視臺在播放她被捕的新聞時,對着鏡頭曝光了匿名舉報信的內容,若是對照筆跡,他們能發現那封舉報信不是她寫的,當年新南警方想不到的事,如今,張永再去查也不會查到線索。

那封匿名舉報信,在案發後,她父親向新南電視臺以慈善捐贈的名義買下後銷毀,她父親至今都以為那封信是她寫的,是她刻意要令沈家蒙羞。

刻意要令沈家蒙羞是真的,信是她交代沈裴寫的,當時她的想法是與其自己一個人下水玩,不如多拖幾個人下水,盡量把事情鬧大,警方結案的速度也更快。

時至今日,她想起她父親氣得發白的臉還是覺得很好笑。三年監.禁并沒有影響她太多,她依舊考上了新南大學的醫學院,成為新南大學最年輕的副教授。讀醫,是為了完成祖父母的心願,他們覺得她适合生物醫學并應該朝着那方面發展,雖然她現今做了一名法醫,總歸擔着醫生的名。

她的祖母早有預料她會出事,給她留了大筆遺産,即便她不工作也有足夠的財富支持她的日常生活,她不得不贊嘆她祖母的智慧。

想着,她的車在已快接近花苑小區的大街上行駛,再有一分鐘,她的車就将進入花苑小區外的大街,不知道今晚該吃什麽好呢?周昶的社交軟件今天沒有更新,她猜測他會加班,今晚又會是一個無聊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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