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她根據注射進周昶身體中的鎮定劑劑量和周昶的身體狀況的數據做過計算,她推測周昶大概會在六點半至七點左右醒來,她将地窖入口的地板蓋上,再将書櫥推到地板上,如此一來,周昶便不可能逃脫。
“嘭嘭嘭,嘭嘭嘭”手掌拍在大門上的聲音響起,站在大堂偏廳裏的她走出偏廳,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五點十分,是小餐館的人送晚餐來了。
她走到大門前,先将木門用鑰匙打開,然後拉開外面未上鎖的鐵閘門,拎着白色塑料袋的小餐館中年老板嘴上叼着一根煙,抖着腿地在等她伸手接塑料袋。
“沈小姐,這是你的晚餐”她伸手接過了裝着飯盒的塑料袋,她看着矮胖的老板敷衍地這麽說了一句,扭頭就沿着巷弄往回走,他走得有些急,拖鞋踩踏在水泥地上發出的踢踏聲随着他的遠去而消失。
她提着塑料袋進了門,将袋子放在了餐桌上後,她回到大門邊将鐵閘門拉好,用鑰匙鎖上,關好木門,用鑰匙反鎖,花園的門和後門都已經鎖好,現在她只等着周昶醒來了。
在等待周昶醒來的期間,她将塑料袋裏裝着的飯盒和筷子分別放在餐桌的主位和主位右下的賓位上,中間隔着兩個座位,他們的關系尚還陌生,不宜坐得過近或過遠,若是安排周昶坐在她的對面,會在潛意識裏給周昶一種他們是對立面關系的暗示。将飯盒和筷子分好後,她拿過書櫥裏她祖母的手記,坐在餐桌邊慢慢地翻閱着。
他會發狂嗎?會害怕吧,像自由慣了的野生動物被抓進了牢籠裏,要磨掉它的野性需要一點時間。
先毀掉他的希望,讓他陷入絕望的境地,她自然就會變成他唯一的依靠,他會像抓住救命稻草那樣緊緊地抓住她的手。
根據人的心性不同,他們的意志力也有極大的差別,她得看周昶第一步考驗的結果如何再決定接下來實施哪種方案。
“救命,救命”微弱的呼救聲透過地板傳到她的耳中,她将祖母的手記放下,大堂的挂鐘顯示為六點整,周昶醒得比她預計地早了一個小時。此時,他的身體還未完全脫離藥效,還是虛弱的。
地窖裏有木棍、尖刀、繩子三樣武器供周昶選擇,她得看周昶選擇了哪一種武器進而決定用哪一種方法馴服他。
選擇尖刀代表此人已經在心理上承認自己落了下風,需要強力的武器為自己扭轉局勢。選擇繩子一般代表此人有強烈的暴力傾向,對自己的力量充滿信心,要馴服有一定的難度。木棍有兩種意思,一種是此人膽小害怕傷了對方或自己,所以選擇這種看似攻擊性中等的武器;另一種是此人的暴力傾向中等,對自己的力量有一定的認識。
具體還得看臨場反應,拿武器的姿态是否充滿攻擊性,心理上防線是否容易突破,因人而異。
她起身,走到偏廳的書櫥前,推開書櫥後,她彎腰将蓋在地窖入口的地板拿起來,放到一旁後,她看見周昶從地窖裏爬上來,因他背對着她的方向,她有足夠的時間來應對周昶的攻勢。
她看見周昶上來後轉了個圈,他看見她後,警惕地盯着她,拿着尖刀的右手緊緊地握着刀柄,刀刃朝向她,身體緊繃做防衛狀。
“沈同學,你這是在做什麽?”周昶聲音略微有些顫抖地質問着她,眼神防備地打量着側廳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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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廳有兩扇門,一扇在她身後,連接着廚房,另一扇是連接大堂的門,較靠近周昶的位置且門是敞開的,他在判斷過自己與那扇門的距離後,左腳腳尖偏向大堂方向側移。
“我沒想做什麽,我兩手空空,倒是你手上拿着尖刀,你想做什麽?殺了我嗎?”她攤開雙手,語調輕柔地诘問着周昶。說着,她朝着周昶的方向走近了一步,他驚恐地往後退了兩步,握着尖刀的手微微顫抖着,在心理上她完全壓過了他。
“你不要過來了,我不想傷害任何人,你放走我走,今天的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周昶的聲漸沉下來,說明他在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果真符合她的預想。
“呵,你能傷害我嗎?你認為我為什麽會在地窖裏放刀、棍子和繩子呢?是因為我善心大發嗎?”她撲哧一聲地笑了起來,提醒周昶究竟是誰在掌控大局,他單手持刀雖有猶疑但又握緊了刀柄,向後退了一步。
“你不要過來了”周昶在短暫地思索過後,沖她厲聲喊道,那雙溫柔的眼眸裏充滿了害怕,他信她的話,知道自己沒有勝算後,拿着持着刀的右手下放了一些。
“上周三春游,我故意絆了王海洋一腳讓他掉進了水潭裏,你看見了吧?”她一邊說着一邊又向周昶邁進了一步,她正在試圖攻破周昶的心理防線。
“他向老師告狀,你為什麽否認事實呢?你為什麽不替他作證呢?是因為我是人人稱贊的天才少女?還是因為老師從一開始就表現出對我的偏袒?不,是因為你也很讨厭王海洋那種破壞秩序的壞學生,在心裏覺得像那種垃圾就算掉進水潭淹死都是活該,對不對!他不配讓你作證”沈端敏說着又走近了兩步,面對她的迫近,周昶沒有任何動作,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上周三王海洋跌進水潭的那件事中,他的心理防線正在瓦解。
好學生與壞學生自然地在老師心中的天平有了各自的重量,她作為社會各界關注的天才少女,拒絕了新南大學醫學院附屬中學,選擇在新南八中就讀,為新南八中提升了一定的積極影響。
那日,她刻意去絆王海洋,讓王海洋跌進了水潭嗆了幾口水,在場看見的人有李婷、周昶和李勇,除周昶外的那二人長期受王海洋欺負,他們不會替王海洋作證,周昶選擇了否定王海洋的話,使王海洋變成了污蔑她的壞孩子。
她考慮過最現實的情況是周昶在老師先入為主地認定了王海洋污蔑她這個天才少女時,周昶即便有心想伸張正義也會退縮。學校就是一個小型社會,他們在絕對權威的意向傾斜下,會選擇最穩妥的那一種做法,老師在教授知識的同時也教會孩子們如何明哲保身。
“當日是那樣,今日呢?你持攻擊性武器出現在我家,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雠,警察會相信我綁架了你呢?還是相信你意圖傷害我呢?”說着,她又邁進了兩步,她與周昶的站距已經是面對面,他可以傷她,她也可以制服他,她溫柔地提醒着周昶,那日王海洋的孤立無援是他即将落入的境地。
“我..”周昶猶豫地皺着眉頭,持刀的右手依然緊緊握着刀柄,只是拿着刀的手由護在身前改為了下垂。
“我父親是著名的醫生又是新南有名的大善人,我綁架你,人們會信嗎?”她說着又上前了一步,他和她的站距已經不超過三十公分,是屬于人們的親密距離了,他沒有退後說明他承認了她的觀點。
她父親沈赫是新南的著名心胸肺科醫生,又是新南有名的善人,沈家的財富雖算不上富可敵國但在新南算得上是數一數二。周昶的父親周康只是個水泥店的老板,周家雖有餘財,相較于沈家只能算是小門小戶,她綁架周昶在人們看來會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你要明白和我硬抗,于你毫無益處,所有的門我都鎖死了,你逃不掉的,當然,你也大聲呼救,沒有人會聽到的,我餓了,不如我們先去吃飯吧,吃完飯再談”她溫柔地勸說着,見周昶臉上的愠意減消,她伸手去拿他手上的刀,他順從地松開了手,她拿過刀後,朝着大堂的方向走去。
她刻意先行,将後背留給周昶,她在給他最後一次攻擊她的機會。周昶今天穿着黑色卡通圖案的短袖,下身搭的是一條黑色運動長褲,他口袋裏的東西,她都确認過了,他還有一把防身的彈簧.刀,他若是不攻擊她,那麽初步的試驗他已經通過了。
如她所料,周昶沒有任何動作。
她來到大堂餐桌邊,在主位就座後,周昶随即在她安排的賓位就座,她平靜地拆掉筷子的塑封,周昶也跟着拆掉了筷子的塑封但他沒有急着打開飯盒的蓋子,而是看着她,等着她出聲。
“吃吧”她先掀開了飯盒的蓋子,示意周昶可以開始吃了,飯盒放得有些溫了,糖醋排骨和小白菜混合在米飯上,這白米飯成了澆蓋飯,她先吃下一大口飯後,周昶也跟着開始吃飯,眼下一切都很順利。
周昶始終沒有問起周顯的下落,可能默認了周顯是她的同謀,她得進一步給出更多的線索讓周昶認定這一事實。
讓他覺得自己是被抛棄的那個,如此一來,她能更快地掌控他,接下來都是心理戰了。人們相信自己的直覺總多過他人,先種下懷疑的種子,接下來只要等種子發芽,靜待結果即可。
她祖母的教誨她是時刻謹記在心,只要她夠鎮定、冷靜,沒有什麽是她辦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