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72天牢探監
這一場雪斷斷續續下了十多天,終于算是晴了。楚煜初登帝位,每日忙的不可開交,有時候幹脆就睡在了華清殿。葉九覺得,她好像有好多天都沒有見到楚煜了,他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睡着,他走的時候她還沒醒。
這一日,楚煜下朝的格外早。處理完政務便來到梧桐苑中,葉九坐在暖爐前,雪寶在院子裏和丫頭們打雪仗。
皇宮雖然又大又華麗,可是雪寶并不像原來在清河鎮過得那般自在,這裏每個人都怕他,尊敬他,叫他小皇子。最初的時候雖然覺得很牛,但是漸漸地他開始覺得寂寞了,開始想念清河鎮那幫又好又壞的小夥伴。
楚煜伸手接住一個臨空飛來的雪團子,立刻便有宮女發現了他的到來,原本歡鬧的院子瞬間噤若寒蟬,宮女們紛紛跪倒一片。
雪寶轉過身,手裏還握着雪團子,看到楚煜,卻不由地皺了皺眉,好不容易說服這些姐姐們陪他玩,這下又被父親給打攪了。
雪寶眨了眨眼睛,将手裏雪團子猛然往楚煜臉上砸去。當然,他只是輕輕一扭頭便避開了。笑着道,“斐兒今日可讀書了?”
雪寶嘆了口氣,“爹這麽多天不來看我,一來就問這個。”
楚煜摸了摸他的頭,道,“你是朕的皇長子,将來是要堪當大任的,自然要多學習了。父皇給你找好了老師,等過完年,你就可以入學了。”
雪寶苦着臉回頭望着葉九,葉九笑着搖頭道,“你父皇說的對,是該上學了,老這麽玩,可就要不學無術了。”
見到楚煜來,宮女和嬷嬷們都很高興,吩咐禦廚做了許多楚煜愛吃的菜。傍晚,一家三口圍坐在屋子裏吃飯。
吃完飯,楚煜坐在幾案邊看書,葉九讓嬷嬷們帶雪寶出去玩,然後親自倒了一杯茶,走到楚煜身旁,遞給他,“這些天,是不是很累?”
楚煜擡頭,握着葉九的手,道,“還好,你呢?在這裏住的還習慣嗎?”
她能說不習慣嗎?雖然皇宮很大,楚煜也沒有限制她出門走動,可是終究是個牢籠,還是外面的天空自由自在。
楚煜見葉九不說話,便明白了。于是道,“等朕忙完這一陣,皇爺爺出殡之後帶你和雪寶一起去行宮泡溫泉。”
葉九點了點頭,屋子裏的燈火映着楚煜潋滟的眼眸,“九兒,我們有許久都沒有過了......”
葉九微微一笑,“現在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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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煜凝眉,“為何?”
葉九輕撫自己的小腹,望着楚煜道,“我有身孕了。”
楚煜驀然呆住,這樣的驚喜來的太突然,讓他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他放下書卷,起身抱住葉九,用力的将她揉進自己懷中。
葉九連忙掙紮反抗,道,“小心點,別傷到孩子。”
楚煜眼底皆是笑意,“多久了?”
她也笑了,“兩個多月了。”
楚煜驀然想起雲國最後的那一夜,眼底心裏都是笑意,“太好了,朕又要當爹了。”
楚煜小心翼翼地彎腰撫摸葉九的小腹,“九兒,等處理完眼下的事情,我就封你為妃。我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做我的妻子。”
葉九想了想,擡頭望着他,“那你也會像其他的皇帝那樣三宮六院嗎?”
楚煜眼底劃過一絲莫名深邃,他低頭看着葉九,勾起她的下巴輕輕吻住她的唇,這個吻纏綿悱恻,讓她氣喘籲籲。
楚煜這才放開了她,說道,“在我心裏,永遠只有你一人。”
說了,等于沒說。他是皇帝,将來總要有許多的妃子。想到這裏,葉九心裏一陣酸澀,可是又能怎麽樣呢?
這一夜,她靠在楚煜的懷裏,睡得格外安穩。
先帝賓天,新皇送葬,楚煜親自将先皇遺骨送至皇陵下葬。就連雪寶也被帶了過去,因為葉九有身孕,如今也沒有名分,所以楚煜讓她留在宮中好好養胎。
這一日,葉九帶着宮女萍兒,拿着楚煜的令牌往天牢而去。順利地通過守衛來到天牢中,天牢比她想象中更加陰冷恐怖,到處布滿了黴腐的味道,時不時地傳來死刑犯們的哭喊聲,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
她來到衛遼所在的牢房,讓人打開了牢房。
衛遼躺在牢房裏冰冷的石床上,手腳被覆,形容狼狽凄慘。葉九只覺得心中莫名一疼,衛遼聽到來人微微地睜開了眼睛。在見到葉九的那一剎那,他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葉九彎腰輕輕地撥開衛遼眼前的亂發,他的臉蒼白而瘦削,但依舊是那樣俊美。渾身都是傷痕,有新的有舊的,一看就是在牢裏受了不少刑法。
葉九只覺得眼睛莫名一酸,險些掉下淚來。她伸手撥開衛遼肩頭的衣衫,卻被衛遼一把摁住。
“別看!”
葉九心頭酸澀,對衛遼道,“我帶了藥來,讓我給你療傷。”
衛遼望着葉九,“楚煜知道嗎?”
她沒有告訴楚煜,但是她也沒有打算瞞着楚煜。
衛遼看着葉九,“你不該來的。”
葉九咬了咬唇,固執地掰開衛遼的手,扯落了他肩頭的衣衫。一點點的替他清理傷口,然後上藥。
他身上的傷實在是太多了,遍布全身,她一個女子實在是不太方便。肩背的傷清理完後,衛遼便從葉九手中接過藥,說道,“剩下的我自己來吧。”
葉九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求楚煜放你出去的。”
衛遼笑着搖了搖頭,“你不用這樣,救你本就是我欠你的。”
葉九看着衛遼,“我把你當朋友。”
衛遼似乎有些詫異,他靜靜地看了葉九一瞬。
“不值得。”
他不是一個好人,他甚至一直都在傷害她,可是她卻始終都沒有厭棄過他。這樣的女子,或許錯過了,這輩子便再也不會遇到了吧。衛遼只覺得心裏一陣劇痛翻攪開來,大概是情蠱的緣故,葉九面色忽地蒼白,沒有站穩險些暈倒。
萍兒扶住葉九,焦急道,“姑娘,你身子不适,我們還是早些回去吧。”
葉九扶着萍兒,将剩下的藥瓶一股腦全部給了衛遼,并告訴他哪些是吃的,哪些是外敷的。有了這些藥,他一定還能撐一陣子。她,一定會想辦法救他的。
楚煜去皇陵送葬,第二日才回到皇宮。臨近新年,皇宮裏開始張燈結彩的布置起來。
在皇宮裏除了看書,她幾乎沒有別的事,偶爾閑來無事也會往太醫院走走,看太醫們診病的案例。
這一日,她剛剛從太醫院回來,路過婵玉宮的時候忽然聽到裏面有人唱歌。歌聲婉轉悠揚,似乎有着說不盡的愁思。
葉九仔細聽去,卻忽然怔住。
“那一天,我閉目在經殿香霧中,驀然聽見你頌經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轉經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我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觐見,只為貼着你的溫暖。
那一世,我轉山轉水轉佛塔啊,不為修來生,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
葉九腦中忽然像是被雷擊了一般,轟然怔住。這不是倉央嘉措的詩麽,她拉住萍兒,問道,“這婵玉宮中住的是誰?”
萍兒道,“婵玉宮住的是先皇的玉妃娘娘。”
“玉妃?”
就是那個蜀國的亡國公主,二十年前被送入宮中,成為皇帝的妃子。
葉九擡頭,望着婵玉宮緊緊閉着的朱紅大門,對萍兒道,“走,我們進去看看。”
萍兒皺了皺眉,道,“姑娘為何要去看她?”
雖然先皇很是寵愛這個玉妃娘娘,但是這二十年來她卻沒有生過一兒半女,是楚煜仁慈讓她留在宮中養老。否則大概要和別的沒有生育的宮妃一樣,被送到宮外的青水庵去了吧。
葉九沒有理會萍兒的疑問,直接走上前去敲了敲門。
不多時門被人打開,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婦人站在門內,望着葉九道,“不知這位貴人是?”
她當然不認得她,葉九微微一笑,“婆婆,是玉妃娘娘在唱歌麽?”
老婦人道,“是我家娘娘。”
老婦人見葉九打扮不凡,又跟着丫頭能在宮中随意走動,于是便猜到她是誰了。躬身對葉九道,“貴人請進。”
葉九跟着老婆婆進了院子,穿過一個花園來到後院,院子裏一個秋千樹下,一身白衣的女子坐在秋千上,閉目唱歌,一面悠悠搖動着秋千。
這大冬天的,地上的雪還沒化完,外面還很冷,可是她卻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衣,連披風都沒穿。老婆婆急忙回屋去拿披風,葉九站在不遠處望着那白衣的女子。
雖然年過四十,但是她依舊是那樣的美,宛如一朵出塵的白蓮,秀美端莊,高雅動人。
葉九微微一笑,對白衣女子行了一禮道,“葉九見過玉妃娘娘。”
玉妃睜開眼,看着葉九,這個女子她自然是聽過的。這般模樣,這般氣度,難怪新皇會那麽寵愛她。
玉妃淡淡一笑,但是葉九卻覺得那笑容裏淡漠失落,好似一縷幽魂。
“葉貴人多禮了。”
葉九望着玉妃,“娘娘叫我九兒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