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 3

走出面包店，穿過普林多大街和小巷，此時月亮已經爬出了一半，少女懷抱着裝有三明治的袋子，走在斯坦諾大街上留意着街旁的事物，她的表情有些焦急，像是在尋找着什麽。

她記得流浪者就在這條大街上，卻記不清在哪個小巷口了。

終于，在發現那塊黑色遮布時，少女的眼睛亮了幾分，走到了遮布的前面。

遮布的褶皺微微動了下，艾爾納看着熟悉的黑襪和皮鞋停在了眼前，卻沒有繼續向上看，接着是少女略帶歉意的聲音。

“抱歉，遮布先生，本來是一頓不錯的晚餐，可惜被我灑到了地上，今晚就先吃這個三明治吧。”

月亮又升了些，艾爾納看着少女不算流暢的蹲下身，将袋子遞到他的面前，不過比食物更讓人在意的是少女膝蓋上滲着血的繃帶。

她似乎感覺到了艾爾納的目光，害羞的微笑着摸了摸受傷的地方：“瘸腿的人走路總是很不方便，經常會摔倒，很麻煩對吧。”

艾爾納還是一動不動，沒有接過食物，也沒有答話，少女把食物向艾爾納懷裏塞了塞。

遮布下可怖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無措，吸血鬼從來不需要吃人類的食物來充饑。

月亮越升越高，鮮血的芳香變得具有誘惑力，艾爾納用遮布擋着手把食物掃到了懷裏，少女看着這有趣的動作發出了輕笑聲。

他發亮的雙眼盯着少女的膝蓋，再擡眼掃過少女皮膚細膩的脖頸，最後合上眼像是在催促一般：“你應該快點離開。”

少女對于艾爾納的第一次開口說話顯得訝異，那聲音沙啞刺耳，像是喉嚨破裂一般，擡頭起身看了看已經升上夜幕的月亮：“是啊，時間不早了，遮布先生。我要快些回家了，祝你晚餐愉快。”

聽着少女不太均勻的腳步聲遠去，艾爾納嗅了嗅食物，可是什麽味道都嗅不到。

艾爾納不認為他會吃掉這個根本嘗不出味道又簡陋的食物，而他也不認為今天還會好運地出現流浪犬，幸好斯坦諾大街人煙稀少又沉寂，夜晚連燈光都鮮少亮起，這無疑在給夜間活動的生物提供了最棒的環境。

将食物扔進垃圾堆，處于極度虛弱狀态的艾爾納無法維持光鮮美麗的外表，意味着他無法讓人類成為他的食物，只得躲在黑色的遮布下去可憐的捕食些動物血解渴。

黎明到來前的一刻鐘，艾爾納将最後一只被他吸幹血的鳥兒扔到牆角，他手上的黑斑有了少量的消退，可距離完全恢複還需要很長一段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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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少女每天都會給艾爾納送去食物，起初只是送來晚餐，但發現艾爾納總是會在她下一次過來前一滴不剩的解決掉食物之後，連早餐也會送來，但除了少女單方面的簡短對話之外，他們從沒看到過對方的樣子。

這一天，少女并沒有按時的來到艾爾納的面前，以為少女不會來了的艾爾納進入了睡眠。

不久，少女提着食盒走了過來，她今天穿着幹淨的白色連衣裙，上面印着簡單的藍色花紋，搭配着白色布鞋走起路來沒什麽聲音。

“早上好，遮布先生。”

黑色遮布上的褶皺很平靜，少女再次試探地叫着：“……遮布先生？”

依舊沒有反應。

“還沒有醒來嗎？”少女不打算吵醒熟睡的艾爾納，她站在原地靜靜地等待着。

睡眠中的艾爾納像是感覺到了周圍的不對勁，警惕地睜開眼，落入眼中的是随風輕輕飄着的白色裙角。

“醒過來了嗎？”

是那個……跛腳的送飯小姐。聽到聲音的艾爾納解除了戒備，虛弱狀态的吸血鬼連警惕性也會變得很低，無形之中便會陷入危險。

艾爾納對自己剛才的反應感到不可思議，他每天都能看見少女，卻不知道少女的名字和樣子。

好奇的艾爾納準備擡頭透過縫隙看一看少女的臉，可視線剛到達腰際時，一個紅棕色的食盒擋住了他的視線。

“這是今天的早餐，遮布先生。”少女的聲音很清澈。

艾爾納維持着這個姿勢沒有接過，被擋住的視線也沒有移開。這幅景象像極了她們的第一次見面。

少女見他沒有接，掏出了一張小型的野餐布鋪到艾爾納的旁邊，将食盒放上去，再頗費力地坐在食盒旁邊，打開食盒的蓋子将比平常多一倍的早餐擺在野餐布上。

她低頭忙碌着，艾爾納也通過縫隙悄悄地觀察着她，平凡的黑色長發，平凡的黑色眼睛，平凡的蒼白皮膚，平凡的桃色嘴唇和……很特別的氣質。

少女似是感受到了視線，疑惑地側頭看去，一抹美麗的灰藍色撞進了少女的眼睛裏。

與投來的視線相對并捕捉到了少女眼中一瞬間的震驚的艾爾納，第一反應是趕緊轉過頭用遮布擋住自己的臉，連平常會留下的縫隙也不見了。

匆忙的動作讓少女從驚嘆中走了出來，她剛剛只看到了遮布陰影下帶着光亮的眼睛，其他的地方漆黑一片，看着把自己嚴嚴實實蓋住的艾爾納，溫柔地誇贊道：“遮布先生的眼睛真漂亮。”

遮布下緊張的線條放松了些，少女拿起一片面包放到嘴邊：“今天是學院的休息日，所以稍微起的晚了些，做完早餐就拿了過來，今天就一起吃吧。”

艾爾納放松了遮布，留出一條縫隙偏頭注視着少女，眼中閃爍着不解的光。

少女感受到了視線，也偏頭注視着縫隙中的眼睛：“說起來遮布先生還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莉絲特。”

艾爾納動了動嘴，似乎在重複這個名字。

接着一片面包遞到了他的面前，艾爾納垂眼盯了面包一會兒，從縫隙中伸出一只慘白幹枯的手準備接過。

可在看到兩只手的對比時，艾爾納的動作停頓了，他忘了這可不是一只人類擁有的手。

莉絲特的手也頓了頓，最後在艾爾納準備縮回去時，将面包塞到了他手裏，全然不再意也許碰到了會被傳染上的可能：“用餐愉快，遮布先生。”

面包被艾爾納拿着收進遮布裏，他小心地看着莉絲特，咬了一小口沒有味道的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