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4
這種奇怪的現象已經持續了很多天。
凱瑞坐在位置上盯着剛進教室的莉絲特手中可疑的食盒，她的腦袋和身子一動不動，只有眼珠随着目标的移動而移動着，直到不能再移。
似乎從惡作劇那天開始，莉絲特每天都會拎着食盒上學，第一天她也曾以為那是莉絲特帶來的午飯，然而當她在食堂裏碰到正在吃午餐的莉絲特時，這個想法被打破了。
放學時，凱瑞故意放慢了收拾書包的速度，晚一步走出教室悄悄地跟在莉絲特後面。
莉絲特走路的速度比正常人慢，這讓帶着滿腦子好奇的凱瑞幾乎抓狂。
一位衣着得體的紳士上前搭話，凱瑞被吓到之餘猜測着兩人的關系，不過兩人只是在簡短友好的幾句話後就禮貌地點頭告別，這讓凱瑞感到很遺憾，這樣英俊的紳士如果和她講話她一定會拉着對方到咖啡店聊上幾個時辰。
之後莉絲特拐進了一個小巷裏，凱瑞站在巷口向深處望去，小巷那頭的風景可沒有普林多大街那樣熱鬧，在夕陽的照耀下沉靜如同時光停滞，凱瑞壓制住那一丁點兒的害怕和猶豫，放輕腳步跟了進去。
她才不會天真的相信貝拉編造的謊話，這一定有秘密，她可不能在這裏半途回去。
莉絲特先一步走出了小巷，凱瑞停在了小巷口把身體縮到牆後，偷偷地望着莉絲特的背影。
可是等到莉絲特的身影走遠了，還是任何事情都沒有發生，就在凱瑞快要放棄這個沒意義的行為回家時，莉絲特停住了，可是那裏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到。
凱瑞驚喜地收回向後退的那只腳，身體探得更前了，努力地想要看清楚陰影下有什麽。
那是個被黑色遮布蓋住的東西，要是不留意根本不會看到。
莉絲特蹲下身将食盒放在艾爾納前面打開，凱瑞以為那會是個流浪的小動物，可遮布裏卻伸出了一只成男男性大小的手。
凱瑞捂住了張大的嘴巴，她險些驚訝地叫出聲，并為這個大發現而沾沾自喜，決定明天一定要把這件事告訴貝拉。
拿起食物的手收進遮布裏，莉絲特似乎說了些什麽，凱瑞沒有聽清，可莉絲特的側臉看上去卻笑得很開心。
凱瑞開始覺得這次的跟蹤之旅真是驚喜連連，平常對着她和貝拉表情總是淡淡的莉絲特竟然對着一個流浪漢在笑，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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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心獲得滿足的凱瑞沒有再繼續停留，她憋着氣小心翼翼地退後兩步，轉身穿過小巷回到普林多大街，收拾好澎湃的心情回到了家。
此時在斯坦諾大街上，內心毫無波瀾地吃掉了沒味道食物的艾爾納無聲地送別了莉絲特後，目光凜冽的灰藍色眼睛掃過了凱瑞剛剛站過的位置。
第二天早晨，莉絲特穿好皮鞋拎起食盒，看着靠在鞋櫃邊的雨傘想了想，最後還是拿起雨傘走出了家門。
昨晚下了場大霧，今天或許會下雨。
把早餐交給艾爾納後，莉絲特來到學校，她如往常一樣走進教室、走到座位，可凱瑞盯着她的眼神卻和往常不太一樣。
“凱瑞，你幹嘛這樣盯着她。”貝拉奇怪地看向老師不來就絕對會坐在她旁邊的褐發少女。
凱瑞神秘兮兮地把目光移到貝拉身上，貝拉嫌棄地往後躲了躲：“我發現了一個大秘密，貝拉，可我現在不能告訴你，要等到她不在的時候。”凱瑞的手指向莉絲特的方向點了點。
貝拉順着凱瑞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正在望着窗外的莉絲特，興奮地瞪大眼睛握着凱瑞的手臂用力搖了搖：“待會兒下課你可一定要告訴我，凱瑞。”
凱瑞被貝拉搖晃得連連點頭，反握住她的手：“冷靜些，貝拉，我們下課後出去說，現在快要上課了，我要先回座位。”說完在貝拉興奮的凝視下快步坐回了原位。
這堂課莉絲特不出所料的又一次被女教師誇獎，因為她對但丁先生所著《新生》的解讀非常有趣，這讓貝拉對莉絲特的讨厭又增加了一分。
下課後，凱瑞來叫貝拉去教室外面，貝拉看了眼凱瑞，起身走到那天配合她惡作劇的少年桌邊，合上了他正在翻看的書。
少年不滿地擡眼，發現是貝拉後無奈地聳了聳肩：“你又調皮了，貝拉。”
“跟我出來，皮特，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要和你分享。”
凱瑞對于多了一個人感到不滿，可也什麽都沒說地跟着走出了教室。
“說吧，凱瑞，是什麽大秘密？”
三個人圍成了個三角形。
“如果是什麽無聊的事情我可要回去看書了。”
“太過詳細的我就不說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莉絲特每天都會給一個男人送飯。”
“一個男人？”
“送飯？”
“是的，貝拉，皮特，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流浪漢。”
“天啊！莉絲特竟然給一個流浪漢送飯？你可不要騙我，凱瑞。”
“真是難以置信，你的編故事技巧已經和貝拉一樣純熟了。”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如果你們不信，今晚可以跟我去看看，到時候你們一定會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貝拉和皮特狐疑的對視思考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勝不過內心澎湃的好奇心，對凱瑞點了點頭。
午餐過後，天色漸漸變暗，大朵的烏雲擋住了陽光，似乎在預示着一場大雨的到來，莉絲特望着天空的眼中染上了一絲擔憂。
果然，在最後一節課開始時震耳欲聾的雷聲伴随着上課鐘聲響起，接着‘嘩’的一聲大雨傾瀉而下。
教室裏的學生們被吓得嘈雜起來，總是下着綿綿不絕的細雨的庫帕小鎮已經許久沒有過這麽大的雨了。
剛站上講臺的中年男教師皺眉忍受着嘈雜，用教鞭用力敲了幾下木質的講臺，試圖讓學生們安靜：“安靜些，我的孩子們！你們雜亂的說話聲并不能讓這場大雨停止！”
學生們成功安靜下來，可窗外的雨聲又大了些，大到讓莉絲特眼中的擔憂更濃了。
男教師像是用了平生最大的聲音在講課，他賣力地吼着晦澀難懂的邏輯物理，看上去竟有些滑稽。
終于下課的鐘聲響起，男教師如同得到救贖般舒了一口氣：“上帝，這簡直是我教學生涯中最糟糕的一天，你們自由了，孩子們，現在可以下課了。”
男學生們大聲叫好着把書抛到空中，讓書自由地落到敞開接着的書包裏，拿起雨傘愉快地沖出了教室。
莉絲特的速度也比平常快了許多，至少在凱瑞眼裏要比跟蹤她那天快上一倍。
迅速的撐開傘走出大樓，好像雨比之前下的小了些，莉絲特把書包抱在懷裏，深呼一口氣，踏入了雨中。
而剛剛到達樓門口的貝拉、凱瑞和皮特因為大雨開始猶豫不前。
“天！這麽大的雨，我們取消計劃吧，凱瑞！”貝拉用書包擋住把雨帶過來的風說着。
凱瑞撐開傘挽住貝拉的胳膊：“明天開始可要進入假期了，貝拉，這是最後的機會，況且這麽大的雨應該很快就會晴的，我們抓緊跟上去吧！”
貝拉看着前方快要消失的莉絲特的身影，咬着牙躲進了凱瑞的傘下：“走吧，凱瑞，你說得對。”
皮特獨自撐着傘跟了上去：“你們兩個可真像個勇士。”
莉絲特在雨中快步行走着，因為風的緣故衣服和頭發已經濕了一半，鞋襪似乎也因走的太急而濺上了水，走過熟悉的那條小巷後，她幾乎像是要跑起來一般。
終于，她到達了目的地。
艾爾納正安靜地坐在那裏，莉絲特走上前将雨傘下的空間分享出一半：“抱歉，遮布先生，我來晚了。”
艾爾納感受到少女到來後頭上落下的雨水消失了時有些發怔，看着縫隙中濺上了水的皮鞋，濕了的衣服，再擡起頭看着被濕了的頭發黏着凍得慘白的少女的臉。
她在笑，艾爾納突然很不理解人類這種生物，比以往都要不理解。
“地上很濕，要不要站起來？”少女問。
艾爾納沒有做出反應，繼續看着少女，少女也沒有因問出的話沒有得到回應而懊惱或者尴尬，她依舊舉着傘，像是知道他正看着她般，也回望着他。
雨好像又下大了，一道閃電後是一聲巨大的雷鳴，少女被突然的雷聲吓到抖了一下，這時又恰巧一道大風刮過，眼看着傘就要脫離少女的手，艾爾納伸出手握住了傘柄。
少女從驚慌中緩了回來，看着有力握着傘柄的艾爾納的手放心地笑了：“遮布先生的病快好了呢。”
艾爾納驚訝地有些呆愣，遮布下的嘴露出了尖尖的牙，他慢慢放開了手想要收了回來，可風又一次刮了過來，他只能重新握住傘柄，在縫隙裏将那只手看了一遍。
的确，那上面的黑斑已經消退的所剩無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