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心領神會

金恬吃了大半碗,感覺肚子撐得差不多了,準備把剩下的端到廚房去。她知道糧食珍貴,即便剩下的不便留給別人吃,喂豬也是不錯的。

她一手端碗一手開門,從門縫往外張望了一下,她不想被院子裏那些村民們瞧見,想偷偷溜到廚房,沒想到瞧見她姐香娘蹲在院子一角和韋小妹在忙着切青菜和剪辣椒。

“姐,姐!”金恬捏着嗓子叫着。

香娘回頭,趕緊将手在身上擦了擦跑過來了。韋小妹本也想過來湊熱鬧,可是宴桌上的菜快吃光了,許多客人還在喝酒也不知要喝到什麽時候。菜眼見着不夠吃,她得趕緊切青菜和剪辣椒,竈上還等着炒呢。

香娘跑過來将金恬拉進屋裏,一驚一乍地說:“你呀,新嫁娘頭天晚上是不能出房門的,待明日早上才能出,否則不吉利,你咋把規矩忘得一幹二淨。”

金恬把碗遞給她,“哦,那你幫着送廚房去吧。”

香娘見碗裏還剩一小半,她正餓着呢,道:“送啥送呀,我吃不就得了,我都裏外忙了一個多時辰了,還沒吃一口東西呢。”

她說着就拉把凳子坐下來吃飯,金恬坐在旁邊笑眯眯地瞧她,“姐,你和姐夫咋樣了,你幾日沒回家他沒怪你吧。”

香娘邊吃邊搖頭,“他倒沒怪我什麽,我一回家就帶着和小溪耍也沒理他,就是公婆都黑着個臉,要不是怕我一氣之下又跑回娘家,他們還不知道要怎麽作踐我哩。幸好你也嫁到韋家來了,咱倆既是親姐妹又是堂妯娌,以後有什麽事一起商量着來,你主意又多,我公婆應該不敢亂來的。”

金恬見姐姐不再像最初那樣懼怕公婆了,她心裏很歡喜的,點頭道:“嗯,以後咱倆可是同一戰線上的,絕不能讓人欺負了。”

香娘笑了笑,吃得很滿足,然後掃一眼屋裏,“不錯嘛,大紅喜字貼得到處都是,還添了不少新家什,你這一進門就比我過的日子好許多,你果然是富貴之命,無論是跟殷尚還是跟仲勤都不必擔心吃不飽肚子。”

她說話時還掃向了床/上,“瞧見沒,百子大喜鋪蓋都鋪上了,你之前還跟我說什麽假成親?”

香娘這話倒是提醒了金恬,金恬趕緊走過去将百子喜被套往下拆。香娘愕道:“咋的,你別鬧,我跟你說笑哩,新婚夫婦哪能不睡喜鋪蓋?”

金恬紅着臉說:“今日才買回來的都沒洗,鋪上怎麽睡?何況……我今夜不想與他同床睡。我和他才……”本想說自己與仲勤才認識幾日,怎麽能做到同床共枕眠。可一想到韋仲勤與金恬兩年前就相識了,她便咽下了後半句話。

“你啥意思,不管真也好假也好,仲勤是個好男人,你別惹得他傷心。”香娘吃飯快,碗裏的飯菜已經被她吃完了。

她走過來幫着鋪上舊鋪蓋,“人家成親都是睡嶄新的,沒幾個人講究洗沒洗。既然你愛幹淨那就睡舊鋪蓋吧,但你今夜絕不能和仲勤分開睡,新婚之夜就讓他不悅,接下來這日子還怎麽過?”

“你怎麽知道仲勤會不悅的,或許他也覺得這門親事過于着急,一時也無法接受呢。你放心好了,他不是你想象的那種男人,怎會急着這檔子事。若是兩人想長久相處,啥事都得随心意不是麽,不情不願的只會産生隔閡。”

香娘越來越覺得眼前的妹妹變了許多,金恬的這番話她聽得怪怪的,新婚夫婦入洞房喜度良宵可是成親的最重要之事,她怎麽扯什麽隔閡不隔閡的。她知道自己管不了妹妹的事,也不懂妹妹的心思,只道:“姐該勸的都勸了,咱們女人想在婆家過順當日子不容易,你別有太多的心思,只要孝敬公婆,好生待着自己的男人,就是女人該守的本分。”

“姐,我知道啦。”金恬怕姐姐唠叨個沒完,就乖巧地應下。

香娘惦記着外面還有活要幹,幫着金恬匆匆換好鋪蓋就出去了。

金恬坐在床邊,看着這屋裏的擺設,暗暗尋思,難道自己以後真的要一直在這裏生活麽,這真的是自己的家?

這個屋子還算寬敞,一張大梁床,床的對面是一張厚實的老木桌子,桌的四周擺放着四把凳子。桌面上擺了一盆花生、一盤棗,還有一對大喜燭,閃着明亮的光芒,将這間屋裏照得十分喜慶。

她的左手邊,也就是東面擺放着洗臉木架,上面鑲了塊銅鏡,架上有個小小的新木盆,架上的橫杠上面還搭着巾子,架子的底下放着洗腳盆,旁邊也放了塊巾子,這塊應該是用來擦腳的。

瞧了這些,金恬不免尴尬,難道自己要與韋仲勤共同洗臉盆不說,還得共用巾子和洗腳盆?她平時但凡不洗澡的情況下可都要洗屁屁的。

她還瞧見旁邊立着一個特大木桶,這個應該是用來泡澡的。金恬走過來摸了摸,在金家洗澡都是用木盆,水不能完全浸着身子。現在有了個特大號木桶,坐進去泡澡肯定很舒服,若是放些花瓣在裏面,肯定能熏得香香的,想着都舒服。

想到洗澡她才想到自己啥都沒帶,連換洗的幾身衣裳都沒有。幸好今日穿了一身像樣的衣裳,可是明後日洗了澡就沒衣裳可換的了,看來只能穿這身衣裳穿到後日回娘家去拿衣裳了。

屋子的西面還有一個老木衣櫥呢,她走過去打開一看,發現裏面就放了幾身韋仲勤的衣裳,還有一些破布頭。她将韋仲勤衣裳拿出來瞧了瞧,雖然都穿舊了但極少有補丁的,看來他家果然算是有些家底的,一家子人都很少穿有補丁的衣裳,不像大多數人家穿得破衣爛裳的。

韋仲勤有着這樣還算不錯的家境,他想娶門親應該不難的,可是他卻非要娶她這麽一個棄婦,金恬相信,韋仲勤對原身金甜的感情是十分深厚與堅固的。

想到原身金甜的悲慘結局,她不禁又是一番感慨與痛惜。可是自己就這樣占有韋仲勤對原身金甜的感情,真的好麽?她沒法跟韋仲勤說出自己的來歷呀,以韋仲勤的性子他是不會相信的,只當是她以此借口拒絕他呢。

想着這些事情,腦子裏混沌一片,不知今夜該如何度過,與韋仲勤如何相處。這時她聽見門輕輕地“咯吱”一聲,韋仲勤提着一桶熱水進來了。

他滿臉潮紅的,朝金恬笑了笑,然後将熱水倒一小半在洗臉盆裏,再倒一大半在洗腳盆裏,“甜娘,你洗洗吧,這水已經不燙了,正好洗呢。”

“哦。”金恬走到洗臉架前,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再側臉瞧着韋仲勤,那種尴尬與羞澀害得她滿臉通紅,結巴地說,“你……你吃了飯麽,還要不要陪酒?”

“酒都敬過了,客人們都要吃着飯菜,我剛才已經扒了一大碗。”韋仲勤手足無措,站在旁邊像傻大個一樣。

金恬正愁該怎麽說,當着他的面她不好意思洗臉洗腳的。沒想到韋仲勤瞬間領會她的意思,“你洗吧,我去竈房裏洗。”

看見韋仲勤出去的背影,金恬心裏頗感動,韋仲勤真的很懂她的心思。她默默地洗完,打算出門倒水,一開門便見韋仲勤站立在門口,他洗得夠快,早就在門口候着呢。

韋仲勤替她倒了水,且進門把盆都擺放好了,然後坐在了凳子上,金恬坐在床邊,兩人就這麽面對面尴尬地坐着。有時候兩人對了一下眼神,有時候各自低着頭,聽着彼此輕輕的呼吸聲,很是局促。

良久,韋仲勤突然想起什麽,跑到衣櫥的小抽屜裏小心翼翼地翻出一個小木匣。他走到金恬面前喜滋滋地打開木匣,一臉的真誠,說道:“甜娘,今日給你買的頭飾寒碜了些,因為我沒敢問爹娘開口要很多錢,花的錢都是大哥做主拿的。但那日賣芝麻我大哥為我私自留下了一些,前些日子我以為自己要從軍了就買了這對銀耳墜,打算給你留個念想。我猜着你可能會喜歡這樣的,也不知猜對沒,要是不喜歡我明日重新買去。”

金恬瞧着木匣裏那對銀耳墜,做工十分精巧,而且打制成小魚兒模樣,可愛極了。金恬伸手拿着摸了摸,“好精巧呀,一對小魚兒打制得像活的一樣,游呀游,真可愛,你咋能猜到我會喜歡這樣的?”

韋仲勤見金恬喜歡,頓時得意起來,“因為我懂你的心思呀,我日日……想着你,所以……”最終還是過于羞澀沒将話說完。

金恬抿嘴微笑,正準備把耳墜戴上呢,可想到過會兒就要睡覺了,戴這些不舒服。韋仲勤立馬會意,接過來說:“明早我為你戴吧。”

金恬心想,他粗手粗腳地會戴麽。

韋仲勤收好木匣後便出了門,一會兒他又進來了,而且是一副偷偷摸摸的樣子,還扛了塊破木門進來了。

金恬好奇,“你這是?”

韋仲勤将木門放在地上,再去衣櫥裏拿一床破舊些的被子鋪上,“甜娘,我知道咱倆這親事結得急,你一時還接受不了我,同床共枕難免別扭,但為了瞞住我家人,所以我只能……在這屋裏湊合了,你不會趕我出去吧?”

他這話說得金恬心裏軟軟的,過來為他好好鋪被子,“我怎會趕你出去,你我同處一室也好有個伴說說話,否則夜裏太靜我還睡不着呢。可如今已是深秋,就怕夜裏涼得很。”金恬忙去衣櫥翻了件大棉襖拿過來鋪在被子上。

“不礙事的,我皮糙肉厚,有時候還在地裏睡過呢,怕野豬把糧食拱了。”韋仲勤笑呵呵地說,金恬同意與他同處一室他就十分滿足了,別的可沒敢想。

突然,韋仲勤飛快起身,将門闩了起來。他見金恬一臉的迷糊,忙解釋道:“我家人都随便進屋慣了的,我不能讓他們瞧見咱倆……”

話還未說完,果然有動靜了。有人用力推門,推了幾把推不動,便喊了起來,“仲勤,你不會就睡了吧,娘有話想跟你們小兩口說哩。”

韋仲勤趕緊跑過來收拾鋪蓋,金恬也慌了,迅速卷起來鋪蓋往衣櫥裏塞。韋仲勤一邊把破木門往床底下塞一邊應着外面道:“娘,我……我來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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