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從未外傳。”
西園內心一顫,想到自己的血統,宗家發出慈祥笑容,以示安慰。
宗家:“大光明真言和大随求真言,是唐密的兩根門柱,大光明真言度化亡靈,大随求真言則滿足現實,學了這兩個真言,便掌握生死兩界。如不求深造,憑此兩真言,也是唐密修行者,一生夠用。”
大光明真言在日本深入民間,成為度化亡靈的習俗,世深順造斬殺一刀流護法天竹取正後便念誦此真言,西園自幼耳熟能詳,宗家校正了幾個發音,便掌握了。
西園講述,剛才蒙眼站在大日壇城前,覺得似站在瀑布前,宗家喜言:“當然是瀑布,不過不是水流,而是法流,法流是諸佛之力。大光明真言超度亡靈,便是将亡靈歸入法流,此真言不但是度亡,給佛像開光、安宅均用此真言,讓木石銅鐵接通法流。給人接通法流,叫做灌頂,也是此真言。”
西園:“啊,原來超度不是安魂,是接通法流!”宗家微笑,示意他跪下,在頭頂心點了四滴香水,以右掌按上,念誦大光明真言四十九遍後,讓其向大日壇城跪拜,悄聲言:“你已受大光明灌頂。”
西園忙向宗家行禮謝恩。宗家告知,印度國王登基時,要取四個大海的水點在頭頂,在你頭上點的四滴香水象征四海,外借用此儀式,內以阿阇黎加持力,接通諸佛法流,便是密宗灌頂。
灌頂之後,方能修法。不接法流,則修法猶如煮空鍋,難生實效。宗家感慨:“其實諸佛法流,亘古常在,無物不具,可惜世人被貪、嗔、癡蒙蔽,身處法流中,卻不能接通,只好借阿阇黎之力。如果有人能自己轉化貪、嗔、癡,便可證得法流,無需阿阇黎幫助,可惜自助之人近乎沒有。”
宗家話止,神色黯然地教西園大随求菩薩真言:“嗡,跋辣跋辣,森跋辣森跋辣,印捺裏利呀,尾成達尼,哄哄魯魯,左隸梭哈。”教完讓西園到角落裏端坐背誦。
三十分鐘後,西園背下,走回大日壇城前,宗家又給他行大随求灌頂。灌頂完畢,宗家告知密宗的法理:“貪、嗔、癡惡業難以斬斷,如抽刀斷水水更流,密宗不用斷法,用的是轉法,将貪嗔癡轉化為戒定慧,猶如魚和龍是一樣的鱗,但龍和魚已不同。”
西園想到了自己的血統之變,“啊”了一聲。宗家道:“轉,不能空轉,空轉便落空了,需借物而轉,方能轉得過來。密法如大寶閣,以衆寶來轉衆生,有許多塑像、儀式,還有三密——手印、真言、觀想。三密是佛菩薩的身、語、意,三密齊作,便與佛菩薩融為一體。真言你已學,觀想就是默思大随求菩薩的八臂形象。”
等了許久,宗家不再言,西園小心提示:“三密少一密,手印未說?”宗家微笑:“三密修法,是具足完美。修兩密,甚至一密,也是具足完美。因為任何一密中都含有另兩密,世界是缺陷的,同時也是完美的,你從兩密中去獲得第三密吧。”
聲音中有手勢、思維,思維中聲音、手勢,手勢中有思維、聲音……西園腦子一亂,思辯不下去了。
宗家笑了,從大日壇城下的供臺取一面銅鏡、一塊玉佩、一柄短刀,授與西園:“天皇即位也是以鏡、玉、劍作憑證,你已登上密法修行者之位。”
西園慌忙跪地行禮,宗家:“你的理論天賦,要放在宣揚密法上。西園家族的政運已衰,但一場大戰,必産生信仰真空,西園家族的密法要在此時搶占民衆,在日本人的精神裏打上永不褪色的西園家族的烙印。好好準備吧!”
西園大叫一聲“嗨”,是士兵領命的莊嚴。
10.菊花臺
日本四國島太龍岳,一行灰衣鬥笠的人在山道行走,是本音埅門徒。轎子拆成六塊,由衆人分別背着。素乃坐在竹背椅上,由兩名雇傭的強壯山民輪流背負。
竹背椅是僧人背經書、父母背小孩所用,十分窄小,素乃卻坐得恰好。領隊的前多外骨經過一聲撕心裂肺的長喘,揮手讓隊伍停下。
衆人散坐在山道旁休息,竹背椅在地上支好,遠方是一排煙霧籠罩的峰頭。前多外骨走來,壓制着喘息,遞給素乃盛水的竹筒。
素乃嘴唇幹裂,卻低頭抻腿上毯子,表示拒絕。前多知道,偏癱令他大小便失禁,他褲裆塞的棉絮裏已滿是尿。
前多忍住難過,收起竹筒,強努出笑容:“您不渴啊,一會兒再喝。”素乃流露出滿意笑容。
此刻風起,對面霧陣撕開道裂口,露出一壟紅褐色的峰頭,隐約有一尊坐姿人影。衆人擁到山道邊,呆看這一怪異景象。
素乃目不轉睛,口中輕輕念誦着什麽。約過五分鐘,坐姿人影被煙霧遮蔽。那位扔海螺的少年走到素乃跟前,輕聲問:“那是什麽?”
素乃以正常的右手抓住少年肩膀:“廣澤之柱,你是有心人,那裏叫舍心崖。”
廣澤之柱瞪圓眼睛,瞳孔黑亮得似是沒受過半點世俗污染的嬰兒之眼。其他人圍上,素乃講起典故。
公元793年,一個叫空海的和尚到太龍岳修行,他十九歲來,三十歲離開,共度十一年。期間他陷入虛無,從那壟紅褐色峰頭跳下,卻被峭壁上的松樹接住,登時身心震撼,完成了修行上由“空”到“有”的過渡。後世弟子為紀念,在跳崖處立了一尊他的青銅坐像。
廣澤:“跳崖自殺是舍身,此處為何叫舍心崖呢?”
素乃露出贊許之色,道:“身就是心啊。”
廣澤是若有所悟的神情,前多自後面拍了他一下,道:“就你話多,讓本音埅休息!”廣澤轉頭看前多,眼神已散。
素乃流露出一種極其嚴厲的目光,掃視前多。前多不知自己幹擾了廣澤思考,在素乃目光逼視下,茫然地垂頭止聲。
素乃目光轉柔,看向廣澤:“空海大師在此山修的是虛空藏菩薩求聞持真言,虛空無盡,含藏無盡佛法,持此真言,可滿足修行者的求法之願,并獲得強大的記憶力。空海大師持真言十一年,是為了去中國。”
廣澤:“中國?”素乃:“對,他想求的是唐朝密法。”眼神一掃,見前多面容古怪,便道:“你又想說什麽?”
前多:“還是不去中國的好,我聽聞陸軍攻下南京後,犯下屠城血案,奸污婦女連老太婆和小女孩都不放過,被國際斥責為禽獸之師。”
旁邊的老人們怒吼:“你說什麽呢?日本的青年都是溫和規矩的,我們決不相信孩子們能做出那樣的事情。”
“我看了報紙,南京房屋失火,是我們的士兵把中國老太太從火海裏背出來的,有照片為證。還有,我們的士兵節省自己的午飯,救濟南京的饑民,這也是有照片的!”
前多低下頭,肺病令他一激動便臉色緋紅,似乎是羞愧。老人們的斥責聲更重,直到叫嚣着不讓他再擔當領隊。
素乃作手勢讓廣澤大吼,廣澤大喝一聲,童男子的音質亮如銅鑼,衆人驟然一靜,素乃輕喝一聲,衆人徹底安靜下來。
素乃:“前多外骨的話,可能是事實。我相信,在約束下,才有道德。”衆人紛紛低頭,如果日軍真在異國犯下禽獸惡行,心理上實難承受。
素乃又道:“一切都沒有證實,可能作惡也可能行善。”衆人壓力頓減,但也無人再說換領隊的話了。
前多不知是氣喘使然,還是傷心,反正眼中含淚,道:“本音埅,請您講講空海大師去中國的事吧。”
素乃嘆道:“好!空海大師念求聞持真言,是為了求《大日經》。他曾得到傳自中國的《大日經》殘卷,但看不懂,日本無人能解答,所以入深山修法十一年,為求自悟。但自悟不成,所以下山向朝廷申請做留學生,去中國求法。
“求聞持真言可獲得強大的記憶力,十一年苦修并非白費,唐朝密法有着繁複的制式、儀式、口訣、暗語,需二十二年方能學完,而他用了三個月便學完,成為可以傳法的阿阇黎,這等奇跡,不能不說是求聞持真言之功。
“我在二十六歲時,因長期失眠而記憶力下降,下棋時下着下着便會忘記之前的打算,下完棋,與對手複盤研讨時,也回憶不起自己下過的棋。輸棋,不可恥,忘記自己下過的棋,便不配當一個棋士!
“為了找回記憶力,我開始念求聞持真言。此真言在民間普遍流傳,不需灌頂,也可持誦。雖然是虛空藏菩薩的真言,但在日本,好像成了紀念空海大師的真言。”
素乃浮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