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個平常不大使性子的女人一旦開始使起性子來能夠持續多久?

歐陽祎之前不明白,現在終于明白了。

他之前以為她不過是一時生氣,根本大錯特錯,他看着一臉正經的在幫他收拾衣物的富錦春,不得不承認自己之前的推論錯誤。

向來平靜無波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一點無奈的神情,如果現在再不好好的把話給說開,等他這次巡完河防回來,她或許就躲得更遠了。

但現在說什麽都沒用,這幾天他已經試過很多次了,只有吩咐她做事她才會簡單回應個幾句,但只要跟工作無關,她不是當作沒聽見就是沉默到底。

他走到她的身旁,從她手中将她準備放進箱籠裏的熏香給拿走,「好了,不是說了簡單收拾就好了,這又用不到。」

富錦春瞪着被他拿走的熏香,忍不住撇了撇嘴,「外面可不比府裏,也不知道幹不幹淨,點一點熏香,能驅驅蟲子。」

他将東西放回原來的地方,「這次去巡河防,每天早起晚歸的,有地方睡就行了,哪還有那些講究,帶這些東西也沒太多用處。」

富錦春被說服了,也就不再去拿那個熏香,然後又拿起一邊早已折好的幾套衣服打算往裏頭放。

歐陽祎輕咳了聲,「別放那些新做的衣裳了,拿幾套舊棉布衣裳就行了…」

她這次把衣服重重的放下,回頭瞪着他,「大少爺,你可是個尚書,怎麽能連套體面衣裳都沒得穿?別人若知道會怎麽說我呢?!」她還不是希望他穿的舒适!

她想板着臉擺出冷淡神色,卻忍不住氣得磨牙,眼睛裏像燃燒着熊熊的怒火,他看了只覺得可愛得有些好笑。

看着她發火也算是他最近培養的不良嗜好之一,誰教她不和他說話,他也只能激怒她引起注意。

富錦春看他露出淺淺的微笑卻不出聲,更加惱怒,口氣嗆辣的質問他,「笑什麽?!」

歐陽祎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問着,「終于肯和我好好說話了?」

她抿緊唇,哼了幾聲,才不甘不願的說:「少爺言重了,我不過是個來幫忙管家的大齡宮女,怎麽敢不和少爺好好說話呢?」

「平常看你也不是太小心眼的人,怎麽這回計較起那些話?」這也是歐陽祎不解的地方。

「誰小心眼了。」她嘟囔着抱怨,「我不過是個請來管家的宮女,怎麽能小心眼呢。」

「瞧瞧你現在的樣子,還說沒有小心眼?」歐陽祎好笑的站到她面前一步遠的地方,「以前沒聽你把宮女什麽的挂在嘴邊,這些日子倒是說個不停了。」

她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股委屈油然而生,眼眶也開始泛紅,想起之前對自己說要和他保持距離的誓言,她猛地推開他,轉身就想奔離房間。

只是她的動作快,過去長年在外頭奔走的歐陽祎速度也不慢,跑過去長臂一伸,就把她給拉了回來,還因為用力過猛,她就直接撞進了他的懷裏。

比起話本裏情侶相擁和詩情畫意,向來就跟這些字眼沒什麽緣分的富錦春只覺得鼻子火辣辣的疼。

「好疼!」

她一手推着他,一手摸着自己撞得發疼的鼻尖,眼眸都湧出淚來。

歐陽祎也沒想到自己只用了一點力就把她弄成這樣,一邊把汗巾拿來捂住她的鼻子,一邊擔心的問着,「還疼不疼?」

「當然疼啊!說什麽傻話!」她又氣又疼,已經顧不了自己之前發了什麽誓,一手拿下帶着汗味的巾子,在上頭看到點點血跡時不由得楞住了。

這是他的汗巾,他渾身上下又沒見到半點傷,所以這汗巾上的血是她的?!

雖然血沒有很多,也已經停止了,但那點點鮮紅像是摧毀她理智的最後一擊,她終于忍不住發火了。

她惡狠狠的将巾子甩到他身上,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氣勢洶洶的往前踏了一步,纖細手指幾乎要戳到他的眼睛,忿忿地大吼着。「歐陽祎,我真是受夠了,你到底要耍我耍到什麽時候?!這樣不時的戲弄我很有趣嗎?看着我像個傻子被你弄得團團轉,你覺得很得意嗎?」

她小臉氣得通紅的大吼着,但吼到最後臉上卻帶着明顯的委屈神色。

歐陽祎一楞,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怒氣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走近她,告訴她自己并不是她想的那樣。

「我不是…」

富錦春沒給他辯解的機會,截斷了他的話,「你不是如何?你不是硬留下我做尚書府的管家?!不是愛說話不清不楚,讓我有了什麽不該有的念頭?!不是…」

「夠了,換我說話。」聽她越說越遠,換歐陽祎忍不住打斷了她的話。

被他突然打斷,她怔楞了下,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她整個人已被他給摟進懷裏,即使她反應過來想要掙紮,卻力有未逮。

「放開我!歐陽祎你這混蛋!」明明是被心儀的人抱着,她心裏卻是從來沒有過的驚慌。

他怎麽能這樣做呢?!

「不放!」

「你這無賴!」她憤怒的想抓花他的臉,但雙手早被有先見之明的歐陽祎也一起摟在懷中,根本動彈不得,她只能氣呼呼的用牙齒咬着他的衣服,權充報複。

他緊緊摟着她,不管她的抗議聲和掙紮,硬是将她鎖在自己懷中。

「安靜了?那現在換我說了。」歐陽祎仍沒有松手的意思,就這樣緊緊擁着她,他的聲音低沉沉的,緩慢流淌在兩人之間。

富錦春又咬了咬他的衣裳,心中氣惱的想着,你就說吧!看你還能說出什麽花言巧語來?!

「我無法否認,你一開始看見這尚書府的一片混亂時,因為怕你趁隙跑了,我是用了點不太光明的手段留你下來。」歐陽祎對于那陣子他幾乎讓木申寸步不離跟着她的小手段沒有任何的愧疚,只是坦白的承認。

富錦春聽到這裏只想哼哼,她回想起那陣子的情況,後頭老是跟了一個人,要不是木申是個男的,說不定就連她去茅房他也會跟進去。

哼!雖然她那時候是有想過找機會偷溜,但想到已經承諾他了,她也沒真的要反悔的意思,也只有他會以小人之心看她,用那種招數來防着她。

「什麽不太光明?!根本就是小人的卑鄙手段!」她記恨的是他扣着她所有身家的那件事情。

歐陽祎沒有反駁,自顧自的又說:「你說是小人的卑鄙手段就卑鄙手段,只是我從不後悔,若非如此,這佑大的工部尚書府到今日還會是一團亂,別說像個官宦人家了,只怕有人來訪都會以為入了鄉野之地。」

他一說到這,她馬上想起當初雞飛狗跳的混亂狀況,話說現在那幾頭豬還有一群雞鴨都還在後頭關着,養得肥肥壯壯的,讓廚娘幾次看見了都說這最好留着中秋或過年時宰來吃,拿來祭神看起來也好看。

「哼!你也明白,若是沒有了我,你今兒個就幹脆把尚書府的匾額給拆下來,放上農家野味的招牌好了,管廚房的陳大嬸老說府裏的雞和豬都養得好,問什麽時候能夠宰了下鍋呢!」她抓着他的話尾又刺了他幾句。

只是如果會因為這樣簡單的幾句話就紅了臉,那眼前這男人也就不是歐陽祎了。

長年混在朝廷那群老狐貍還有那些處理河工的粗魯漢子裏,他什麽樣的話沒聽過,這樣幾句話哪能讓他厚得可比城牆的臉皮有任何反應。

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不以為意的接下了她的話。「誰說不是呢?假如沒有你,我這尚書府的匾額也真該拆了。」

雖說子不言父過,但幾乎是被祖父母給養大的他,又經過那一段兵荒馬亂四處巡視河工的日子,心中對雙親多多少少是有着不滿和怨嚣的。

他能夠從一個普普通通的讀書人爬到今天的位置,靠的不是家裏,也不是逢迎拍馬,而全是靠他這些年來對于河工的專精和對皇上的忠心。

只是父母弟妹對于他的努力顯然是沒有半分的體諒,只看到這表面上的風光,卻替他惹了不少的笑話和麻煩,那陣子光是弟弟用在吃喝上的銀子就不下百兩,更不用說母親和妹妹了,那些華美的首飾和看起來分明上不了臺面卻昂貴的衣裳像流水送進府裏時,似乎都沒人想過這銀兩該由誰拿出來。

那時候他穿着只能勉強維持整潔的衣裳出門,忙了一日回到家卻又看到家裏一團亂,再看他們花錢不手軟的樣子,心中早已憋着一團火,若非如此,想請個管家怎麽會請不到。

那時候的富錦春對于他來說,無疑是久旱後的甘霖。

他低聲說着那時候的不滿和委屈,又說到了她管家之後他心情變得輕松許多,說了許多,終于讓富錦春緩下了臉色,兩人之間少了些煙硝味。

「你不明白,這些日子來,我有多感謝那時候我在宮門口多等了那一刻。」如果沒有等到她,今日的尚書府或許還是一片混亂吧!

他說的話很動聽也的确消除了她心中的不滿,只是這些話不能解決兩人之間的問題。

富錦春靠在他的胸前,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不想看着他的臉說。

「說完了?」她輕輕問了句,可沒有等他回答就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歐陽祎,我明白你是想說我把這個家管得好,甚至感謝我,這樣的話,以後我們就像個少爺和管家那樣謹守分際的相處,你別再來招惹我,我…自然也不會去招惹你,彼此安安分分的過日子,今日的事,我回去就會忘了,你也…」

說着,她垂着頭打算推開他,卻被他猛地一個用力,又被緊緊的扣在他的懷裏,甚至将她勒得都快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誰說你能忘的?誰說你可以別來招惹我,我也不招惹你的?我答應了嗎?我準了嗎?!」

他又是一番氣死人不償命的反問,讓富錦春忍不住又是滿腔怒火。

這男人就不能維持久一點的君子模樣嗎?!她咬牙切齒的想着。

「放開我!你又在發什麽瘋了,什麽準不準的,我只是管家,又沒賣身給你,我高興怎麽做哪用得着你批準了?!」她吼回去。

歐陽祎被吼之後,心中默默的想,這女人乖順的模樣果然也是撐不了多久,才安靜了一會兒,馬上又露出爪子了。

「因為我對你上了心,想讓你更名副其實的做這府裏的女主人,這樣的理由行嗎?」他松了松懷抱,輕擡起她的臉認真的說着,臉上難得浮起一抹困窘的暗紅。

富錦春則錯愕于他剛剛說的話,不可置信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不禁直接問了出來。「你剛剛說什麽?」

歐陽祎沒有半點不耐煩的又重複了一次,「我說,我對你上了心,想讓你更名副其實的做這府裏的女主人。」

她楞楞的盯着他,半晌,伸出手來撫上他的額頭,又碰了碰自己的,喃喃自語着,「奇怪,沒發熱啊?怎麽開始說胡話了…」

歐陽祎好笑的看着她的舉動,将她的手抓下握着,「我不是說胡話。」

若真是胡話,那天歐陽姍來質問他為何她半夜還在書房裏替他送茶水的事情時,他也不會将她喝斥了出去。

雖然她說的話是難聽了點,但他卻不能否認自己的确是帶着想紅袖添香的意圖,而當自己這層心思被她這樣直白的揭破時,就是他也忍不住有些羞惱。

富錦春認真的看着他,然後點了點頭,「是,你沒說胡話,大概是我剛剛撞到了頭,腦子一時有點不清楚了,請少爺恕罪,我先回房休息,等等讓青芽過來幫你收拾東西吧。」青芽是平常負責他這個院子雜務的小丫頭。

她這番駝鳥般逃避現實的舉動,讓他心中頓時有種又愛又憐的感覺,抓着她的手,雙眼直直的望着她,像是要望進她心裏的最深處。

「我沒有說胡話,你也沒腦子不清楚,你認真的把我剛剛的話給聽進去,我是認真的。」

她看着他一臉的認真許久,臉上卻沒有喜悅,而是滿臉的驚慌,最後還尖聲喊着,「你瘋了?!」

他是瘋了才會說出這種話來吧?堂堂的工部尚書說要娶一個大齡宮女為妻?!

歐陽祎覺得自己想從她身上看到一般女子該有的表現,這個想法真的是太傻了。「我沒瘋…」

富錦春激動的情緒一時很難平靜,聲調還是有點高亢的喊着,「你沒瘋?沒瘋怎麽會說出這種話來?你難道忘了我是才剛出宮的宮女,我年紀說不定都比你還要大了,你怎麽能怎麽能說出這種話來?!」

歐陽祎看着她的反應,表情卻有些不自然起來,「我當然沒忘了你是剛出宮的宮女,而你又以為我幾歲了?」

她被他問得一楞,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吶吶的猜測道:「大概是…二十?」

雖說她把朝中重臣的姓名或者是一些八卦逸事記得清楚,但這種細節方面的事她有的還真的沒什麽印象了。

老實說,光看外表,她倒是不覺得自己比他還老,她雖然已經二十出頭,但她的臉長得稚氣,又是長年在宮裏好生養着的,沒在外頭風吹雨淋過,走在外面可是有人猜她十五、六歲呢。

雖然他看起來像是二十五左右,可他還沒娶親,在這一般男子大約十七、八歲就娶親,十四、五歲就訂親的情況來看,他約莫二十吧?至于看起來老了點,可能是他天生老相,或是之前他長年在外奔波曬出來的吧!她不是很有信心的推測着。

歐陽祎搖了搖頭,「我今年已經二十有六了。」

富錦春像是被吓傻了一樣,張着嘴半晌說不出話來。一手指着他,好半天了才擠出一句話來。「這怎麽可能?你都二十六了還沒成親?!」這簡直比她這個大齡宮女沒成親還要稀奇了!

這怎麽可能?即使他不急着成親,他的家人難道也都忘了這件事情嗎?!

「我十三歲開始參加科舉,考了三年才終于考上了進士得了一個官,本來家裏那時候要開始幫我議親了,誰知道皇上指派我去巡查河工,那時候我天天餐風宿露的,一去也沒個歸期,所以不想耽誤了人家的閨女,也就沒讓家裏人繼續下去。

「等到我快二十的時候,家裏人才又開始幫我議親,只是婚事還沒成,祖父母又先後去世,我雖繼續監察河工建築壩堤,但是議親這事還是停了下來,之後,我又接到皇上的旨意赴京城接任工部尚書,所以自然是到現在還沒成親了。」

歐陽祎明白她在錯愕些什麽,也就詳細的解釋了一遍。

其實如果他有心,在考試的那幾年也是可以娶妻的,只是那時候他有着滿腔的抱負,對于男女之情也不看重,就這樣拖了下來。

後來在外頭行走多年,即使看了許多的女子,他卻依舊沒動過什麽念頭,本來想着等在京中站穩腳步,再娶個順眼女子就行了,卻沒想到遇見了她,她讓他輕易的動了心,一顆心都挂在了她的身上,其他的念頭也早被忘得幹幹淨淨了。

富錦春一邊算一邊想着還真的是如此,她就想說他就算是長年在外頭奔波也不該看起來這麽老才對,雖說他長得也是五官端正,仔細看起來還算是俊俏,只是皮膚黑成這樣,看起來也年輕不到哪裏去就是了。

她低下頭,表情還是算不上愉悅。

就算他是二十六卻還沒娶親又如何?她怎麽能認為他說的那些話不是玩笑呢?

她沒問,或許是因為心裏明白他不是會把這種事情拿來開玩笑的人,但是理智告訴她不要輕易去相信。

歐陽祎看着她,理智而平靜的問她,「到現在你還是不肯相信我的話?那要怎麽樣才能相信?」

他已經不是十來歲的沖動少年郎了,或者該說就是在他十來歲時也沒有沖動過,他向來對于沒腦子的行動不認同,即使是面對着讓他動心的女子也是如此,因此他努力的維持沉着,表現真誠。

他不會說什麽甜言蜜語來博取她的情意,他只問她到底想要什麽保證才能夠相信他。

他和她相較于同齡人來說都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已經沒有更多時間可以去玩那些你猜我猜的游戲了。

富錦春在他這樣一步步的進逼下,方才的不理智和沖動也慢慢的冷卻了下來,她看着他的臉,看着他眼底的認真,想要叫自己別相信,卻沒辦法從裏面找出一點欺騙玩弄的成分。

她不得不承認,這男人是認真的,他是認真考慮過的,即使她心中還有不少的疑問,但她還是做下了這樣的結論。

「那,為什麽是我?」她只有一個最簡單的問題。

她沒有少女的天真單純了,更沒有良好的家世,連外貌也只能說是清秀而己,她到底有什麽地方能夠被他給看上?

歐陽祎想了想,一臉認真的回答她,那表情嚴肅得不像是在訴衷情,比較像是拿着奏折上朝向皇帝禀報。

「我一開始只是覺得你挺有趣的。」他想起了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好像有點傻,又好像很精明,那時候我想,這個女子能管好家沒錯,但越看越覺得你這個人比你的手段更讓我覺得有趣。」

有趣?富錦春抿着唇聽他說,心中卻不禁懊惱着,被一個男人用有趣來評論,她是該感到高興還是悲哀呢?

唉,她就知道,自己沒有美貌,也沒有背景還能被這男人給看中,想來也不會是因叫為什麽好理由。

忽然之間,她覺得自己問了一個自取其辱的蠢問題。

歐陽祎好笑的看着她臉色的變幻,頓了頓後又繼續說:「後來晚上你特地等着我替我做夜消時,那種處處周到的關懷,或許就是讓我認定了你的緣故吧!」

「就這麽簡單?」富錦春有點不可置信。

幾頓夜消就把他給收買了?這份感情怎麽感覺…不是那麽可靠啊…

見她皺着眉不知道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麽,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發,感覺到那綢鍛般的觸感,嘆息着道:「自然不是那麽簡單的。我一開始是因為有趣才特別關注你沒錯,但我會因此就這麽簡單的放權給你嗎?自然是慢慢的了解你才這樣做的,而這之間,我也發現了你許許多多的優點。」

「只是…這些事情,還有很多女子能夠做到吧?」她不安的又提出了一個問題。

不管怎麽說,他說的那些似乎都…太普通了。

她沒想過他會說出象話本裏那些書生對小姐說的纏綿情話,但這麽普通又理智的理由仍讓她有小小的不安。

「是普通,但我活了這二十六年,也只有你讓我有這樣的感覺。」歐陽祎老實的回答。

說普通也不普遍,明明只是簡單的小事卻觸動了他的心,比起一些別有深意的示好,更讓他覺得溫暖而心動。

就是那一次的回眸、那一次深夜的溫暖,一盞燈光,就像是讓他見到了燈火闌珊中的那一人。

只有唯一,不是之一。

這複雜的情緒無法用任何語言文字來描述,這個理由也只能埋藏在他心中了。

見富錦春還是有些茫然不安的模樣,他輕聲說着,「我沒有要你現在就給出一個答案,只要你別再生氣,像這些天一樣對我不理不睬就行了。」

她小小聲的替自己辯解着,「我沒有生氣。」只是有點不高興而已。

他也不去拆穿她的謊言,笑了笑說道:「好了,你說了算,只是我話先說在前頭,我雖然沒催着你給答案,但你也要給我一個期限,別讓我忐忑不安的等着。」

她睨了他一眼,懷疑的望着他,瞧他老是一臉老神在在,像是心中自有盤算的模樣,哪有半點地方可以看出來他忐忑不安了。

「那…一年?」一說出口,富錦春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真是太不矜持了,活像急着嫁出去一樣。

歐陽祎一看她臉色就明白她想反悔,馬上拍板定案,「好,就一年!」只是這一年是怎麽算就由他來定了。

當所有的話都說開了,剛剛還不覺得兩人靠得太近,此時富錦春卻覺得尴尬萬分了。

「你…」也該放開我了吧?!

嬌羞的話還沒說完,歐陽祎已經放開了她,讓富錦春話梗在喉中,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想對他吼又覺得糗,難不成還要叫他把自己再摟回去?!

歐陽祎倒沒想那麽多,只是将她拉到了銅鏡前,然後将放在一邊的布巾遞給她。

她一臉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這是要做什麽。

歐陽祎指了指她的臉,又要她看鏡子,「擦一擦吧。」

富錦春順着他的手看向了銅鏡後,忍不住慘叫了聲。「天啊!」

銅鏡裏的她,鼻子下方的血跡因為剛剛在他懷裏又咬又蹭的,連嘴角和兩頰都沾上了,雖然不多,但看起來極為可怕又可笑。

這真的是太丢人了!她剛剛就以這張臉跟他談情說愛,而他竟然能臉色不變的和她說半天?!

噢,有沒有一個洞可以讓她把自己埋起來?富錦春在心中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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