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進入一月份,北京的天氣一天冷過一天。

那天清早,梁筝起床到客廳,推開窗,才發現外面下雪了。

她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簌簌飄下的雪花。大雪裏裹着凜冽的寒風,直往客廳裏灌。梁筝忽然覺得,今年的冬天真的太冷了。

她在窗前站了好久,直到周煦從卧室出來,他伸手關了窗,拉她回去,“不冷嗎。”

他拉她去沙發前坐下,一手握着她手沒有松開,另一手拎起水壺給她倒杯水,“喝點熱水。”

梁筝乖乖接過杯子,水還有些燙,她雙手抱着杯子暖手,眼睛卻是望着窗外,她輕聲道:“周煦,你覺不覺得,今年好像特別冷。”

周煦放下水壺,擡頭往窗外望了一眼,“有嗎?好像每年冬天都挺冷的。”

他側頭看梁筝,擡手碰了碰她的臉,有點涼。

“是不是剛剛在窗前吹太久了。”

他起身要去把暖氣調高一點,梁筝連忙拉住他,“我不冷,可能就是剛剛在窗前吹太久了,一會兒就好了。”

她拉着周煦的手,看着他笑,“我去做早餐,你想吃什麽。”

周煦摟住她腰,低頭吻她,在她唇間低聲道:“都可以。”

今天是難得的周末,吃過早飯,梁筝就和周煦出門去家附近的公園玩。

剛下過雪,公園裏很多人,在長椅上坐着的老人,堆雪人的小孩兒,手牽手散步的情侶,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格外熱鬧。

梁筝看到公園門口賣熱騰騰的烤紅薯,她拉着周煦,“我想吃那個。”

周煦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笑了下,拉她過去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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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出爐的烤紅薯,又香又糯,梁筝吃得開心,吃得渾身都暖呼呼的。

她擡手喂周煦吃,“這個比我們上次吃的甜一點,你嘗嘗。”

周煦低頭吃了一點,點頭,“是要好吃點。”

梁筝眯眼笑,被周煦牽着在公園裏逛了一圈。

梁筝走累,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來。

周煦也過來坐下,拉住她手,側頭看她,“累了?”

梁筝嗯了聲,她偏過頭,把腦袋枕在周煦肩膀上,她閉着眼睛,感覺到太陽暖烘烘地照在她臉上。

剛下完雪,又出太陽,其實比出門的時候更冷一些。

但是冬日裏的陽光太珍貴了,寒冷中夾着一點溫暖。

周煦将梁筝的手握着,一直沒松開。

他背靠着椅子,微低下頭,也閉上眼睛養神。

梁筝就那麽靠着周煦,她覺得安心,不知不覺竟然睡着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她記得自己做了個夢。夢裏又回高中畢業那年的暑假,她剛來北京的時候,她從機場出來,第一次見到周煦,他長得可真好看,又高又帥,她從來沒見過比他更帥的。

可是他又好高冷,全程冷着臉,她那樣開朗的性格都有點害怕和他講話。好不容易鼓着勇氣和他說話了,她熱情地給他介紹家鄉,邀他去玩,他嫌她吵,總算同她講了第一句話,說的卻是:“安靜點。”

她當時就想,自己以後一定要離他遠一點。

這個夢又把她拉回到四年前,她才恍然想起,她和周煦都認識四年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

醒來的時候,她仍靠在周煦肩膀上,手仍被他握在掌心。

她擡頭看他,周煦在小聲講電話。

周煦低眸看她,和那邊說:“我們一會兒就來。”

說完,就挂了電話。

他擡手捏她臉,“睡醒了?”

梁筝嗯了聲,“我睡了很久嗎?”

“沒有,十分鐘而已。”

梁筝噢了聲,“我還以為我睡了好久,我還做夢了。”

周煦笑,“做什麽夢了。”

梁筝笑了笑,“一個很美好的夢。”

初見再不愉快,如今想來卻覺得美好極了。因為那一天,她遇見了周煦。

她問:“你剛剛跟誰打電話?”

周煦道:“楊升,喊我們過去吃飯。”

“去哪兒?”

“他家。”

梁筝原本以為今天是什麽日子,他們忘記了。到了才知道,是楊升心血來潮,想做飯請大家吃。

他們到的時候,楊升和女朋友正在廚房忙着給大家做菜。

出來開門的時候,手裏還拿着鍋鏟,“卧槽,就差你們倆了!”

梁筝被楊升手裏揮舞的鍋鏟逗笑了,周煦擋開他手,“煮你的飯去。”

“哎呀,馬上就好了,你們自己進來啊。”說着就又跑回廚房去了。

梁筝和周煦來得的确是最晚的,進來的時候,楊升的幾個室友,秦宋和周祺都已經在圍着打牌了。

“哥,你們倆怎麽這麽慢?”周祺一邊出牌一邊問。

周煦脫了大衣挂到門邊的衣鈎上,“我們家遠。”

“嫂子,打牌嗎?”周祺喊。

梁筝笑了笑,“我不來,你們玩吧,我去看看苗苗。”

梁筝脫了外套,轉身去廚房。

苗苗一見她,跟見了救星似的,趕緊喊:“筝筝你可來了,快來幫我一下。”

一邊說一邊趕楊升出去,“好了好了,你可以出去了,不幫忙就算,還一直幫倒忙。”

梁筝噗地聲笑出來,楊升哎呀一聲,“行吧行吧,那你們倆慢慢弄,我出去跟他們玩一局。”

楊升去客廳和他們打牌了,梁筝過去,“這個土豆要切嗎?”

“對對,讓楊升切,他搞了半天才把皮削好。”

梁筝笑,拿上刀,“切絲還是切片?”

“切片。”

兩個女孩在廚房裏邊做飯邊聊天。

其實楊升這人,看着不靠譜,還意外挺專一的,大學就談了苗苗一個,苗苗笑道:“他說畢業就領證,我可去他的吧,誰要那麽早嫁給他。”

梁筝笑了笑。

苗苗笑着,搗她一下,“你呢?你和周煦打算什麽時候領證啊?”

梁筝低頭切菜,仍是笑了笑,沒有應聲。

梁筝幫苗苗切好菜,苗苗便讓她出去休息,一會兒等吃飯。

她從廚房出來,沒在客廳見到周煦。

問了楊升,楊升說:“好像在陽臺上。”

梁筝去陽臺上找周煦,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面在講話。

周祺壓着聲音,“你就算要和梁筝在一起,也不能不要家人吧?大伯前幾天生日,你都沒回去。你知不知道你爸多傷心。明明是過生日,他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你媽媽也是,我好幾次,都看到她悄悄抹眼淚。哥,你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回周家了?”

周祺的話,一字不差地傳進梁筝的耳朵裏。

她靜靜地站在那裏,站了好久,才轉身,回屋裏去。

在楊升家裏吃完飯,又坐了一陣,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

回去的路上,梁筝坐在車裏,沒怎麽講話。

她靠着座椅,一直望着窗外出神。

雪又下起來了,路上的行人都被寒風凍得縮起脖子,行色匆匆。

今年的冬天真冷啊。

周煦見梁筝沒怎麽講話,一直在望着窗外,說:“是不是很累?睡會兒吧,回去還有一陣呢。”

梁筝沒有應聲,她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

到家時已經三點多了。

周煦将車停進車庫,下了車,牽着梁筝往電梯口走。

梁筝手心很涼,周煦不由蹙眉,“怎麽會這麽涼?”

車裏有暖氣,不應該會冷。

周煦擡手摸了摸梁筝的額頭,“是不是不舒服?”

梁筝搖下頭,“沒有。”

電梯下來,周煦牽着她進去,“回去吃點藥,好好休息一下。”

梁筝只很輕地嗯了聲,沒說別的。

到了家裏,周煦就去給梁筝找藥。

今年大概确實是冷一些,梁筝一個冬感冒了兩三次,家裏藥備了很多。

周煦找來藥,又幫她倒水。

梁筝坐在沙發上,她眼睛有些失神地看着茶幾上的杯子,好半天,才很輕聲地問了句,“你和家裏鬧翻了嗎。”

周煦倒水的動作一頓,他擡眸,看向梁筝。

梁筝也擡頭看他。她什麽話也沒說,只是看着他。

周煦盯着她看了很久,但也什麽話都沒說。他放下茶壺,端起杯子,拿起茶幾上的藥,繞過茶幾到梁筝面前,把杯子遞給她,“先把藥吃了。”

梁筝沒接,只是執着地看着他,“你們家裏人都不喜歡我,對嗎?叔叔也不喜歡我,對嗎?他也讓你和我分手對嗎?”

周煦皺了眉。

梁筝又道:“趙小姐确實比我好,她是千金小姐,名門閨秀,她的家世背景能在事業上幫助你,聰明人都會選她。”

周煦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你到底想說什麽?”

梁筝看着他,看了好久,她平靜地說:“周煦,我們分開吧。”

周煦看着她,什麽話也沒說。

他只是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梁筝和他對視了一陣,她還想說點什麽,可是好像也沒有什麽可說的了。

她低頭把戒指摘下來,放到茶幾上。然後便起身,往卧室裏走。

她剛走出兩步,被周煦拽住手腕。

他拽得很緊,緊到她骨頭都覺得疼。

她下意識閉了下眼睛,轉過身來,面對他。

周煦眼睛通紅,盯着她質問了句,“你認真的嗎?”

梁筝仍然平靜,她只是看着他,什麽話也沒說。

周煦将她手腕拽得很緊,他眼睛越發紅了,“你要把我推給趙聞櫻?梁筝,你到底把我當什麽?你這麽快就放棄我,我對你而言,是不是真的可有可無?”

梁筝不敢和他對視,她移開視線,望向別處,“我沒有要把你推給誰,你想和誰在一起,将來要娶誰都是你自己的事。”

周煦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看了好久,他松開了她的手,忽然笑了一聲,“你這麽快就要和我撇清關系了?”

梁筝什麽話也沒說,她轉身就走。

“梁筝,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偉大。”

梁筝腳步頓住。

過了好一陣,她轉過身,看着周煦,“我沒覺得自己偉大。我就是想分開而已。我覺得很累很辛苦,周煦,你看不出來嗎,我和你在一起,已經不開心了。”

梁筝說着,眼淚終于克制不住掉下來,“你為了我,和家裏鬧翻,沒了家人。你覺得我會開心嗎?你知道我壓力多大嗎?你知道我多愧疚嗎?你讓我怎麽坦坦蕩蕩地和你在一起?”

周煦紅着眼看她,嗓音有點啞,“所以你就要放棄我了?”

梁筝看着他,她流着眼淚,輕聲說:“周煦,我不快樂了……我們就到這裏吧。”

……

冬去春來。

S市的春天來得格外早,三月底的時候,窗外已經是一片明媚春景。

梁筝在電腦上和馮茜聊微信,馮茜問她:“筝筝,你還不回北京嗎?”

梁筝回她,“最近所裏很忙。”

馮茜:“那你總要回來拍畢業照吧?我們打算五月份底去拍。”

梁筝:“不知道,如果太忙就不回來了。”

她剛發過去,馮茜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筝筝,你怎麽回事?為了躲個男人,連畢業照都不回來拍了!”

梁筝愣了下,她低聲道:“我沒躲。”

“你沒躲?和周煦分個手,從北邊躲去南邊,現在連畢業照都不回來拍了,你說你沒躲?”

梁筝一時無話可說。

馮茜聽那頭沒了聲,也不再說了,問道:“你現在在上班?”

梁筝嗯了聲,“在所裏呢。”

“五月底真的不回來啊?”

梁筝沒說話。

馮茜又問:“不會等六月份回來拿個畢業證,當天就又飛回去吧?”

“……”

“筝筝,你以後都不打算回北京了嗎?”

梁筝很久沒說話,她不知道說什麽。

馮茜在那邊長長嘆了聲氣,“我前幾天還看到周煦了,就在理工那邊,他和楊升秦宋他們在那邊吃飯。”

梁筝哦了聲,好半天,才忍不住問了句,“他還好嗎?”

馮茜道:“誰知道呢,不過感覺比以前更冷了,我都不敢和他講話。”

作者有話要說:出去走走,不确定有沒有二更,大家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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