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北京的冬天真是冷,今年好像格外冷些。

梁筝坐在車裏,只覺得窗外寒風刺骨。

她望着秦宋,嘴唇張合好幾次,想問點什麽,可喉嚨好像被什麽灼燒着,疼得她發不出聲音。

過了好久好久,她才聽見自己的聲音問:“什麽叫公司沒了?”

她開口時,眼睛就紅了,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秦宋看着她,忽然有些不忍心,他移開目光,望向窗外。

過了好一陣,他才望着窗外,低聲說:“公司沒了……就是他這一年多的心血……全都白費了。”

梁筝愣怔地坐在那兒。

她有些呆,愣愣的,什麽話也沒說。

她腦海裏忽然浮現了好多的畫面。

她想起周煦常常在書房工作到淩晨兩三點,想起她常常半夜醒來,周煦已經不在房間了,她出去看,才看到他點着燈在書房工作。

想起他近來總是心事重重,想起他最近總是很晚才回家,每次回來都帶着一身疲憊。

她望着窗外,刺骨的寒風吹得她眼睛酸澀得厲害。

她忍着眼淚,輕聲問:“創業是不是好辛苦?”

秦宋也望着窗外,他沉默了一陣,才低聲說:“很辛苦。”

周煦這一年付出了多少,秦宋比誰都清楚。眼睜睜看着他的理想和心血被摧毀,他作為旁觀者都覺得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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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周煦在想什麽,但是他那性子,就算難過也不會表現出來。

否則今晚他怎麽會喝那麽多酒。

梁筝望着窗外,輕聲問:“他難過嗎?”

秦宋望着窗外,很久沒有講話。

梁筝眼淚忽然掉了下來,她望着窗外,輕聲說:“他很難過吧。不過他那性子,就算難過也不會表現出來的,不會讓人看見。”

梁筝扶着周煦回到家,她将他扶去卧室,将他放到床上。

他醉得很沉,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一樣。

梁筝幫他脫了西裝外套,又去浴室擰了帕子來幫他擦臉。

她坐在床邊,仔細幫周煦擦了臉,又幫他擦了擦手。

輕聲喊他,“周煦?要不要喝水?”

周煦睡得很沉,沒應她。

梁筝坐在床邊,看了他一會兒,這才起身把毛巾拿回浴室去。

她又去客廳找解酒藥,怕他明天起來會頭疼。可是在藥箱裏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她只好去廚房給他熬解酒湯。

她明明什麽也沒想,可是熬湯的時候,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了滿臉。

她感覺到涼,擡手抹眼睛,才發現眼淚不停往外湧。

她拼命擦,可是越擦越多,怎麽也擦不幹。

她哭着熬好了解酒湯,在外面待了好久,直到終于平靜下來,才端着杯子回卧室去。

卧室裏燈光昏暗,只留了床頭一盞昏黃的落地燈。

周煦仍安安靜靜睡着,連姿勢都沒有變。

梁筝走去床邊,将杯子放在床頭櫃上。

她在床邊蹲跪下來,握住周煦的手,輕聲喚他,“周煦?周煦,醒來把解酒湯喝了再睡好不好?”

她擡手摸摸他額頭,“要不然明天要頭疼的。”

周煦仍沒有應,梁筝從來沒見他喝得這樣醉過。

她兩只手不由得将周煦的右手握得緊一些,她俯下身去看他。

他連喝醉了睡着的樣子都那樣好看。

梁筝看着看着就笑了,她輕聲說:“周煦,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傻。為了我,和家人鬧翻,真的值得嗎?”

“你什麽也不告訴我,我就像個傻子一樣,什麽都幫不了你。”梁筝說着又忍不住掉眼淚,“那麽長時間的心血,就這麽沒了,你是不是好難過?”

她哭着趴到周煦胸膛上,克制着眼淚,“其實你當初就該一直都離我遠遠的,現在也不會這樣辛苦了。”

“你好久都沒回家了,叔叔阿姨一定很想你。”她眼淚終于還是克制不住,聲音都帶着哽咽,“其實我一點也不希望你為了我,付出這麽多。”

……

周煦宿醉醒來,只覺得腦袋疼得快炸了似的。

他擡手擋在眼睛上,緊蹙着眉,緩了好一會兒。

他意識還有些模糊,睜開眼看到熟悉的房間,好半天才意識到自己在家裏。

他記起昨晚在華天喝了很多酒,應該是秦宋送他回來的。

他不由皺眉,又重新閉上眼睛,擡手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

又躺了幾分鐘,才總算睜開眼,從床上坐起來。

他剛準備下床,看到床頭櫃上放着的一杯解酒湯,底下壓着一張便條。

他拿起來看。

“周煦,我上班去了,醒來記得把解酒湯喝了,要是頭疼得厲害就多躺一會兒。我熬了粥,在砂鍋裏保溫着。你昨晚喝多了酒,今天吃一點清淡的。我可能會晚一點才回來,你今天最好哪裏也不要去,在家裏好好休息。”

周煦看着這一篇仔細的叮囑,連日來的疲憊在這一刻突然感受到輕松和溫暖,臉上也總算有了點笑容。

他看了兩遍,不由得笑了,把便條放下,端起杯子來喝解酒湯。

周家大宅。

梁筝在沙發裏坐着等了一會兒,終于看到周老爺子杵着拐杖從樓上下來。

她站起來,看着周老爺子走近,禮貌地喊了一聲,“周爺爺。”

周老爺子打量她一眼,鼻腔裏嗯了一聲,便在上首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來。

他沒看她,表情也不友善,問:“你找我有事?”

“是。”梁筝沒有坐下,她就站在那裏,看着周老爺子,開門見山問了一句,“您真的愛您的孫子嗎?”

周老爺子一愣,他擡頭,看向梁筝。

他蹙着眉,眼神分明不悅,“你什麽意思?”

梁筝道:“您知道他創業有多辛苦嗎?您憑着自己的勢力,把他一整年的心血都摧毀掉,就是為了讓他妥協,讓他認輸,讓他回來!你折斷他的羽翼,打壓他的驕傲,您真的愛您的孫子嗎?你根本就不愛他!你只是想要控制他!”

“放肆!”周老爺子氣得猛然站起來,他氣得手抖,指着梁筝,“你敢這麽跟我說話?你家長是怎麽教導你的!”

梁筝坦蕩地看着他,“我父母将我教導得很好。”

“你,你……”

“爺爺!”趙聞櫻剛過來,就看到這一幕,她急忙從外面跑來,扶住了周老爺子,“爺爺,您別生氣,您忘了醫生怎麽叮囑您的,注意身體,千萬不能動怒。”

她一邊安慰着,一邊看向梁筝,皺緊眉,“怎麽是你?你來做什麽?你還嫌氣得爺爺不夠嗎?”

梁筝沒有理會她,也沒有看她,她只是看着周老爺子,“周爺爺,我不是故意來氣您。我只是希望您高擡貴手,不要那樣傷害周煦,他是您的孫子,不是外人。您毀了他的理想和心血,他那樣性子的人,就算再難過都不會表現出來。但是他不表現出來,不代表他不傷心不難過。”

老爺子看着她,皺着眉,但是什麽話也沒說。

趙聞櫻皺了皺眉,神色不悅。

站在趙聞櫻旁邊的是周家的二太太和三太太,見狀,二太太上前來,怒斥道:“這是阿煦和他爺爺之間的事情,哪裏有你這個外人插嘴的餘地!再說,阿煦如今會這樣,還不是你害的。果然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半點教養也沒有,大早上跑到我們家裏來大吵大鬧,真是晦氣!”

三太太走過來,突然拉住梁筝的手,“喲,這戒指好貴的啊,不是你自己買的吧?”

二太太諷刺道:“我早就說過,現在的女孩兒心思多着呢,做夢都想一朝飛上枝頭做鳳凰。一直纏着咱們家阿煦不放,還不是圖咱們家的錢。”

梁筝驀地擡頭,她看向二太太,眼神格外清晨坦蕩,“我從來就沒有圖過你們家的錢,我不稀罕,也不需要。我只是喜歡周煦,才和他在一起。”

“十幾萬的戒指都收了,你還有什麽好狡辯的?不過我們周家,也不可能接受你這樣的媳婦。”

梁筝看着她,過了好一陣,她平平靜靜地道:“我沒有想過要進你們周家的門。”

她說完,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周老爺子,“周爺爺,您做這麽多,不就是想讓我離開周煦嗎,我離開他就是。但是希望您收手,不要毀掉他付出了心血的事業。”

周老爺子看着她,半晌,說:“你說到做到。”

梁筝點了下頭,轉身離開了周家。

梁筝從周家出來時,外面一陣寒風刺骨。

她摸出手機,才看到周煦給她打了個電話。

她回撥過去,盡量讓自己聲音聽起來是開心的,“你醒了?”

周煦嗯了聲,低聲問:“還在律所嗎?中午回來嗎?”

“嗯,要回來的。你中午想吃什麽?我去買。”

“不知道,你先回來吧,我在樓下等你,我們一起去買。”

迎面一陣寒風吹來,梁筝笑了笑,眼淚卻掉下來,“好,我打車回來。”

“嗯,等你。”

梁筝打車回去,二十分鐘,還沒下車就看到周煦。

他穿一件黑色筆挺的大衣,站在小區外面。

梁筝付錢下車,周煦看到她,朝她走過來。

他牽住她手,“冷嗎?”

梁筝望着他,笑了笑,“還好。”

她擡手摸下他額頭,“你頭疼嗎?解酒湯喝了嗎?”

周煦嗯了聲,“喝了。但是味道有點怪。”

梁筝笑,“解酒湯當然不好喝了,誰讓你喝那麽多酒。”

周煦牽着她過馬路,“手怎麽這麽涼。”

“沒有吧。”

周煦擡手拉過她羽絨服後面的帽子,幫她戴上,“不是跟你說了,出門要多穿點。”

“我穿很多了,再穿要裹成球了。”

周煦嗤笑了聲,擡手揉了下她腦袋,“下午回律所嗎?”

“不回了,下午休息。”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想兩章合一章,把這個劇情寫完,但是沒寫完,還是分開發吧~

我繼續寫下一章,明天争取早點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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