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壽宴開始,賓主盡歡,有皇後和四位郡王在,本就無人敢作亂,更何況能跟武邑侯拉近關系的機會不多,誰知道這一次之後還會不會有下一次,因此男人們默契地暫時忘卻平日裏的針鋒相對,也各自警告自家的女人安分守己,在這一場壽宴上如知己好友一般酣飲暢談,其樂融融。
可假的真不了,這些人無論裝得多麽友善,面對政敵時偶爾的一個眼神流轉,還是會洩露出幾分真意,總會露出些蛛絲馬跡,叫人能看出這些朝廷大員之間的善惡關系。
段子卿就一邊陪着太夫人說話,一邊留心尋找那些不太難找到的蛛絲馬跡,時不時地給段子鳴使個眼色,姐弟之間獨有的默契讓段子鳴立刻就能明白該如何行動。于是這位尚且年少的楚國公看似對誰都十分客氣,非常友善,可面對不同人時的言行舉止還是略有不同。
看出段子卿的一心二用,太夫人突然将一粒葡萄塞進段子卿的嘴裏,戲谑地問道:“子卿丫頭,不累嗎?”
段子卿給吓了一跳,轉頭瞧見太夫人戲谑的神情,當即就窘紅了臉。
心裏明白太夫人說的是什麽,段子卿咽下葡萄後赧然笑道:“不累,瞧着倒是有趣。”
太夫人搖頭笑道:“還有趣呢,老身瞧見他們就覺得頭疼!”
段子卿笑笑。
田豔羽切下一塊肉送到太夫人的盤子裏,笑着說道:“祖母您別管她了,子卿她啊,以後就是這操心的命了。”
楚國公府就剩段子卿他們姐弟兩個了,段子卿怎麽可能袖手旁觀只讓段子鳴一個人受累?像今日這樣能把人聚齊了安置在一起卻還和樂融融的時候不多,若想讓段子鳴誰都不得罪地在人前混個臉熟,今日可不就是最好的時機嘛。
太夫人剜了田豔羽一眼,道:“淨說風涼話!你也不知道跟子卿學學,家裏的事兒你是半點兒都不管!”
田豔羽撇撇嘴,一臉無辜道:“家裏有爹和弟弟在,哪裏還用得着我?”
“怎麽用不着?”太夫人斜睨着田豔羽道,“縱然外面的事用不着你,府中內院的事情還用不着你了?能做事的人還嫌多不成?”
田豔羽忙點頭附和道:“是是是,祖母您說的都對。祖母您嘗嘗這肉,我剛吃了一塊,可嫩呢!”
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田豔羽一眼,太夫人還是将肉塞進了嘴裏。
宴席過半,太夫人想跟皇後和其他人說的話差不多就都說完了,宴上的歌舞表演也沒有什麽出人意料的精彩地方,幾杯酒下肚,太夫人就有些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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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拍段子卿的手,太夫人略顯疲憊地說道:“老身乏了,就不陪你們了。”
段子卿一怔,趕忙擦了手扶太夫人起來:“那我跟豔羽送您回房歇着吧。”
太夫人擺擺手,道:“你們兩個丫頭都陪了老身好一會兒了,自己玩去吧,有府裏的丫頭陪老身回去就成。他們不敢在老身府裏作亂,你就趁機多認識幾個人吧。”
聞言,段子卿往下面瞄了一眼,笑道:“想認識的人總有機會認識,不急在一時。”
“可不是嘛!”田豔羽也站了起來,扶着太夫人往宴廳後門走去,“祖母您這已經幫子卿開了個頭,餘下的事情便不急着做,倒是祖母您可不能有半分閃失。那些丫頭笨手笨腳的,哪比得上您的親孫女細心,還是我跟子卿送您回房吧。”
“難得你們兩個孝順,”太夫人欣慰地笑着,“那就再委屈你們兩個丫頭陪老身走一趟吧。”
“這怎麽能算委屈?能在祖母身邊服侍祖母那可是莫大的榮耀,別人可羨慕着呢!”田豔羽嘴甜地拍了太夫人一個馬屁,然後就跟段子卿一左一右地扶着太夫人緩步離開宴廳。
太夫人這一站起來,頓時就吸引了宴廳裏所有人的視線,由武邑侯代為解釋一番,衆人才繼續飲酒作樂,只是太夫人這一走,衆人就稍稍放松了些,那些裝模作樣的短暫友情也瞬間破裂,沒過一會兒,就有人陸陸續續地離開宴廳,這些人中,有的只是結伴出去說說悄悄話,而有的就是想去堵一堵段子卿。
在清蘭院安置太夫人睡下之後,段子卿和田豔羽便往宴廳回走,只是走得不急,一邊走一邊聊些有的沒的,正聊着,便見武邑侯府裏的一個女婢迎面跑了過來。
“見過二娘子、見過段娘子,”那女婢福身行了一禮,而後沖段子卿說道,“段娘子,廣陵郡王請段娘子去花園一見。”
田豔羽一愣,而後陰陽怪氣地擠兌段子卿道:“哎呦喂,宴廳與清蘭院之間也沒多遠,走得再慢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這麽一會兒不見,有人就耐不住寂寞了?虧姐姐我還擔心你跟廣陵郡王相處起來不會太順利,看樣子是我杞人憂天了。從實招來,你這小妖是何時勾住那廣陵郡王的魂的?”
聞言,段子卿白了田豔羽一眼。
田豔羽笑笑,又道:“快去吧,別讓人等急了,想說什麽、想做什麽就只管放心大膽地做,姐姐我啊,去給你們守着,保準不讓人去搗亂。”
段子卿抿嘴,轉頭瞪着田豔羽:“你是不是欠打?”
田豔羽嘻嘻一笑,邁開腳一步三搖地走了。
段子卿看着田豔羽故作妖嬈的背影搖頭失笑,想了想,還是轉腳往武邑侯府的花園走去。
來到花園,段子卿一眼望去還沒看到人,四下張望半天,這才在花園一角的假山旁看到一個男人的背影。
段子卿也沒多想,擡腳就走了過去,可走到一半時,段子卿卻越看越覺得那個背影眼熟,心裏打了個突,段子卿倏地就停下了腳步。
大概是聽到了段子卿的腳步聲,那男人轉身,見段子卿就站在身後,立刻露出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樣。
“子卿!”蕭永燦笑着大步走向段子卿,“怎麽這麽快就來了?我還以為要再等一會兒。”
段子卿眉心一跳,冷聲問道:“怎麽是你?”
借用蕭誠的名義将她叫來,蕭永這厮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蕭永臉上的笑容一僵,冷下臉來反問道:“沒看到蕭誠你很失望?”
直覺不妙,段子卿福了福身,道:“不知定陽郡王在此靜思,打擾了,子卿告退。”
話音落,段子卿轉身就走。
“站住!”蕭永怒喝一聲,三步并兩步地繞到了段子卿面前,擋住了段子卿的去路,“都說女人善變,可你不覺得你變得也太快了些嗎?先前還整日黏在我身邊趕都趕不走,如今找到了別的依靠,你竟是連看我一眼都覺得厭煩了嗎?”
段子卿後退半步,面無表情地看着蕭永問道:“不知郡王說的先前是多久以前?一個月以前?一年以前?還是三年以前?女人善變?可我變得再快,也不及郡王。”
“……你還是怨我?”蕭永目露哀傷,突然又無奈一笑,道,“也罷,你怨我是應該的,事到如今,我也并非是想挽回什麽,皇兄是個好男人,嫁給他你一定會幸福的,我只是還有些話想要對你說,日後恐怕就不方便了,只一小會兒,可以聽我說嗎?”
段子卿深吸一口氣,道:“你說。”
若不讓蕭永說完,他怕是會沒完沒了。
“多謝,”蕭永笑笑,仔細打量了一下段子卿的神色,才又開口說道,“娶傅欣真的非我本意,你也知道,那個女人以前就總是在我身邊打轉,你離開長安之後,她就伺機給我設下圈套,因為鬧得滿城風雨,所以……所以我才不得不娶她為妻,以保皇室顏面。”
話說到這兒,蕭永停頓了一下,目不轉睛地看着段子卿。
段子卿眉梢一挑,不冷不熱地問道:“說完了?”
蕭永一怔,只得繼續說道:“你回來之後,我原本是想找個機會跟你解釋清楚的,可你卻一直不肯聽我說話。”
見蕭永又停下了,段子卿敷衍道:“恩,事已成定局,那些解釋聽了也改變不了什麽。”
“說的也是,”蕭永垂下頭,一臉悵然,“但我還是想讓你知道,我愛你,打從第一次在西市裏碰見你起一直道現在,我的心裏始終只有你一個人!你在我心裏是沒有人可以取代的,你知道的,對嗎?”
蕭永猛地擡起頭,有些期待、又有些急切地看着段子卿,然而段子卿的表情還是沒有什麽變化,依舊那麽冷淡。
“多謝錯愛。”
見狀,蕭永一咬牙,突然上前一步,抓住段子卿的手緊緊握住:“子卿,求你原諒我吧,我真的不能沒有你!我後悔了!當初就是要違抗聖旨,我也不該娶傅欣的!子卿,求你回來吧!我知道你還愛我,現在還來得及,真的來得及的,我可以帶你去找父皇、找母後說情,我可以休了傅欣,子卿!”
手被握得生疼,再聽蕭永這番話,段子卿心生怒意:“你放手!”
“娘子,”黑錦突然憑空出現,看都沒看蕭永一眼,更別說要向蕭永行禮了,“定陽郡王妃正帶着大公主和其他幾位夫人往這邊來。”
段子卿心裏一咯噔,恨恨地瞪着蕭永:“你快放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