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穿越

霍許做了一個夢,在夢裏,她看到一個一大片的桂樹林,桂花開得十分繁盛,恍惚有兩個人,在桂樹下,不遠不近的站着。

霍許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那兩個人的模樣,但卻怎麽也看不清,只依稀辨得是一男一女。

“莫不是約會的情侶?”霍許心中這麽想着。

突然,畫面驟變,霍許似乎堕入了黑暗之中,仿佛有什麽東西,牢牢的将霍許束縛起來,不論她怎麽嘶喊,掙紮,都無濟于事。

“嘤嘤……”低低的哭泣聲傳來,鑽入霍許的耳朵裏,仿佛天邊的魔音,攪得霍許頭昏昏沉沉。

“吵死了。”霍許不耐煩的開口。

“王妃?王妃你醒了?嗚嗚……王妃你再不醒,奴婢也不活了!”碧玉一把鼻涕一把淚,兩只紅紅的眼睛盯着床上的女子。

霍許幽幽睜開眼睛,仔細看了看屋中的陳設,絕望的感覺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

“終究是回不去了麽……”霍許喃喃開口。

“王妃,你說什麽……什麽回去?”碧玉呆呆的望着自家主子,一臉茫然的道。

微微側身看了一眼跪在床前的小丫鬟一眼,霍許閉上了眼睛,感覺手中抓着什麽東西,霍許低頭,只見手中抓着一片玄色碎布,深深的指甲印将上好的錦緞幾乎戳穿,仔細看手中的碎布,不像古代女子的絹帕,倒像是從什麽地方撕下來的,霍許沒忽視那布料一端參差的口子和做工精細的針線。

将手中碎布随手放在床頭,良久,霍許開口道:“你先出去!”

碧玉一愣,“王妃?”

“我說你先出去!”霍許不耐煩的道。

碧玉剛要起身,似乎想到了什麽,立刻轉身撲到床前,兩眼淚汪汪的道:“王妃,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奴婢這回說什麽也不走,奴婢哪也不去,就在這守着您。嗚嗚……”

霍許一愣,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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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粗略的掃視一眼屋子,柔聲道:“別哭了,你去給我倒杯水來吧,我身上有傷,動彈不得!”霍許也不糾結,轉而讓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丫頭為自己倒水。

“啊?水?哦,奴婢這就去!”碧玉一聽不用出去,也顧不得抹眼淚,立即起身給主子倒茶水。

喝完杯中茶水,霍許将空杯遞給小丫鬟,微微一笑道:“謝謝!”

碧玉接過茶杯的手一顫,兩只通紅的眼睛掃了霍許一眼,忙道:“奴婢萬不敢當王妃的謝,王妃不曾嫌棄奴婢笨手笨腳,反而能讓奴婢服侍王妃,這便是奴婢幾世修來的服氣,奴婢怎敢當王妃的謝!”

霍許沒再和小丫鬟搭話,低着頭,腦子裏在迅速的思考着。

霍許,她穿越了!

霍許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分明在醫院分娩,卻不知分娩之苦原來如此難挨。

力氣耗盡後依稀聽到産房外傳來熟悉的聲音,那個人說了什麽,然而霍許來不及分辨,便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誰知霍許睜開眼便看到自己躺在一間古色古香的屋子裏,一個身穿古代裙裾的丫頭正趴在床頭打瞌睡。

震驚之餘,霍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絕望的發現這一雙手與自己的手完全不同。

意識到一個不可能的可能,恐懼感瞬間包裹了霍許的心,若自己真的穿越時空,這是不是意味着,現代的霍許……已經死了?

所以,他是選擇了孩子嗎?霍許覺得冷,覺得前所未有的冷。

真是……真是想不到啊!原來電視劇中毫不猶豫“保大人”的回答,真的只是電視劇裏才有的!

霍許突然想到自己以前看到的一個笑話,說是女人生孩子時一定要自己的親媽陪着,不然一旦難産,保不準就沒人站出來強勢的回答“保大人”。

當初霍許看到這個笑話時還笑着說:“誰傻了會不選大人?選大人以後還能再生啊!”

霍許突然想扇那時候的自己幾個嘴巴。

想到自己還不如一個未曾出世的孩子,霍許覺得心中一片冰涼。

霍許來不及多想,呢喃驚動了床前的婢女,霍許強壓住心底的恐懼,冷冷的讓婢女出去。

卻不料自己起身動作太大,驟然撕裂了傷口,感覺到胸口劇痛,霍許吃力的掀開身上的衣服,卻看見一道猙獰的傷口正在往外流血,一時驚吓不已。

想到自己很可能穿越了歷史,到了一個陌生的時代,霍許悲從中來,血氣上湧,一口淤血從口中溢出,身子緩緩的倒在了床上。

就這麽疼死了也好。

霍許心裏想着,說不定睜開眼,就又回到了醫院呢,想到這個,霍許緩緩閉上了眼。

可是……霍許再一次睜開眼,卻絕望的發現自己并沒有回到醫院。

自己依然在這個陌生的屋子裏,身邊依然是那個打瞌睡的丫頭,雖然這一回這丫頭并未打瞌睡,而是低低的哭着,卻吵得霍許煩躁不已。

見霍許一直低着頭不說話,周身卻籠罩着哀傷的氣息,碧玉也不敢上前打擾,只靜靜的站在一旁,因之前哭的太久,此時免不了一抽一抽,雖極力忍着不發出聲音,身子卻一聳一聳沒個停歇。

許久,碧玉斟酌着開口:“王妃,可要告知王爺您已醒了?”

“不用了”,霍許聲音清冷,擡頭望了望窗外,院中一棵桂樹正開花,幽幽的香氣盈滿了整個院子,即便呆在屋裏,霍許依然能聞到淡淡的桂花香味。

肚子不合時宜的“咕嚕咕嚕”響了幾聲,霍許有點無語,但細細感覺一下,發現還真是餓了。

不等霍許開口,碧玉在聽到霍許肚子發出響聲時便心領神會,道了聲“奴婢這便去将膳食端來”便急忙往外走了。

嗯,千大萬大,吃飯最大。

霍許這麽想着,雖說自己尚且不知這是什麽朝代,哪個地方,但好歹那丫頭叫自己聲王妃,想必就算自己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憑着這個身份也不至于餓死不是?

想到這,霍許多少有些安慰。

至于其他的……

霍許咬了咬牙,吃飽再說。

等了大概十分鐘,那個小丫頭終于回來了,将手中的吃食擺好,這才過來攙扶霍許,雖說受了傷,但還好并不影響吃飯。

小丫頭扶霍許坐下之後便不再言語,只靜靜的站在霍許身後。

霍許一邊吃飯,一邊盤算着怎麽從這個小丫頭口中套出些話來,倒不是擔心這丫頭對自己有害人之心,而是霍許實在不記得一星半點這身體原主人的記憶。

未知,這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尤其是在古代。

霍許前世雖不屑于看那些宮鬥劇,但穿越小說着實看了不少,有那麽一段時間,霍許甚至覺得自己哪天要是穿越了,定要像小說中女主角一般,在古代混得風生水起,這才不枉自己穿越一回。

可是,當玄幻的事情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當自己真正身處異世,霍許才明白,那些要在古代混的風生水起的想法有多麽幼稚。

霍許吃着飯,卻不知該怎麽開口,正思索着,門外卻傳來了腳步聲,透過窗戶往外看去,只見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正行至院中。

老人雖一頭華發,精神頭卻好得很,走起路來步伐穩健,并沒有霍許前世見過的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那種老态龍鐘之感。

霍許一邊嚼着飯菜,一邊思考着來人的身份。

這邊院中的老人已至門口,微微彎身行禮道:“小人徐澤奉王爺之命前來給王妃把脈。”

霍許放下碗筷,道了聲“進來吧”,然後稍微撩起衣袖,将手擱在桌上,便不再言語。

老人進來後眼神一派正然,徑直走到霍許身旁,待發現霍許僅着單衣時神色一變,随即跪倒在地,“小人無意冒犯王妃,請王妃恕罪。”

眼瞅着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對自己下跪,霍許大吃一驚,忙起身攙扶,不料霍許此舉卻讓老人跪着倒退幾步,頭更加低伏,霍許心中一驚,終于反應過來。

“還愣着幹什麽,把我的外——”想了想,古代叫外套叫什麽?換衣服好像是叫更衣吧?

“咳咳……為我更衣!”霍許偏轉身子,對着身旁目瞪口呆的丫鬟道。

“啊?哦!奴婢為王妃更衣!”一旁的碧玉立刻近前,攙扶着霍許進了帷幔後。

碧玉取來一件淺紫色長裙,為霍許穿上,末了,細心的為霍許整理好衣服和頭發,才攙着霍許出來。

全程霍許一言不發,霍許心裏清楚,在自己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多說多錯。

在桌旁坐下,霍許心中有點緊張,古代醫術發達,僅憑把脈就可以知道懷孕與否,甚至連懷的男孩女孩都可以診斷出來。

那麽,把脈會不會發現這具身體原來的靈魂已經換了人?

萬一被發現了,自己要怎麽解釋?

霍許的腦子正高速運轉着,直至一根細細的金絲繞在自己的手腕上,霍許才猛然回神。

這……這是傳說中的懸絲診脈?這樣也行?

霍許內心抽了抽,雖說知道古代醫術牛掰,但親身體會卻又是一種感受。

不管了,萬一被發現自己不是原來的那個人,大不了抵死不認,反正身體還是這具身體,再不濟,不就是一死麽?

想通了這一點,霍許靜下心來,就這麽靜靜的看着手腕上的金絲。

沒多久,手腕上的金絲突然松開,順着金絲,霍許看到金絲如一條小蛇一般縮進了大夫的袖子裏。

霍許仔細看了看那寬大的袖子,心道:古代人真是麻煩,穿那麽肥大的衣服幹嘛?

若是穿件短袖,我肯定可以看到他将金絲藏在哪裏。

收回了探究的目光,霍許恢複一派清寧,仿佛剛才的驚異不曾出現般。

順手抄起了筷子,霍許低着頭繼續吃飯。

千大萬大,吃飯最大,剛剛自己就沒吃幾口呢!

“禀王妃,王妃的身子已無大礙,只需靜養半月即可。小人還要去王爺處複命,這就告退了!”大夫不卑不亢地道。

“哦,好,你先去吧!麻煩你了!”霍許頭也不擡,口裏嚼着飯,模糊不清的道。

弓着身子的徐老聞言驚訝的望了霍許一眼,眼神中三分訝異,三分震驚,三分探究,還帶着一分恭敬。

“小人不敢當王妃的謝,小人告退!”老人說完這話,往後退了半步後起身離去。

眼瞅着老人的身影出了院子,霍許放下了筷子。

自己醒來還不到一個鐘頭,大夫就過來給自己把脈,這是巧合還是……

“咳咳!”霍許輕咳了一聲。

“王妃?”站在一旁的碧玉立刻側過身子,詢問的道。

“你跟了我多久了?”霍許又拿起了筷子,打算讓自己的看起來盡可能自然一些。

“禀王妃,奴婢是王妃嫁入王府後才跟着王妃的,至今日正好兩個月。”碧玉雖對王妃的問話有些奇怪,但依然規規矩矩的回答道。

兩個月?也就是說這丫頭對這身體的主人知道的不多,但也不少?

不對呀,古代富家小姐不是都自小就有随身丫鬟的嗎?而且一般這丫鬟會陪嫁,最後被夫家一起收了做妾。

那麽為什麽這丫頭卻是她嫁人之後夫家的人呢?

“哦,呵呵,你看我這病了一回,身子好了,記性卻還沒回來,如今大夫說我需靜養半月,想來日子定是無聊的很,你就給講講我生病這些日子,王府裏有趣的事兒吧,也好打發打發時間!”霍許将手中筷子擱在桌上,拍了拍手起身,由碧玉攙着上床,假裝漫不經心的道。

“是!”碧玉倒也沒多想,只當是王妃着實覺着悶,便也将自己知道的細細道來。

霍許半躺在床上,笑意盈盈的聽着碧玉将自己受傷昏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其中,尤以王爺來看望自己為最重要,因為這丫頭說起其他人過來探望自己時都是一兩句話帶過去,但說起那個霍許尚未謀面的王爺倒是極其詳細,甚至連那天王爺穿了一件玄色長袍這種小事都沒忽略。

等等!玄色長袍?霍許瞥了眼床頭那一小塊碎布,也是玄色,難道是那個男人身上的?

可是為什麽在自己手裏?這期間發生了什麽?

霍許并未詢問碧玉,霍許心裏清楚,以這丫頭對那男人的推崇,這丫頭若是知道發生了什麽定然不會漏了說。

那麽是不是表示,有那麽一段時間,那個男人和自己單獨相處過?

碧玉說完這七日發生的事情,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

聽丫鬟講了十幾分鐘,霍許這才知道了一點點信息。

原來自己已經昏迷了七天,當然,第四天醒來過一次,只是因為不小心傷口裂開又昏迷了,這樣便又昏迷了三日。

這期間來探望自己的一共分五批,先後分別是——

受傷的第二日一早,王府中兩名側妃急匆匆的過來探視;

接着便是上午時分,宮中皇帝派來的太監總管李公公帶着一大批禦賜的藥物過來探視逸王妃;

李公公前腳剛走,這身體的娘家人——這身體原主人的弟弟,尚書府公子霍則便匆忙過來,亦是送了些補品,雖及不上禦賜之物,但也都是上好的;

住在西山別苑的昭仁長公主是在第三日上午派人過來的,又是一些補品雲雲;

還有就是第四日晚上,這身體的夫君在得知自己醒了之後,自大婚後第一次踏入了這間屋子。

之後倒是沒有任何人再過來探病,想必是該探病的人都已經探了,知道自己死不了,便放心了!

霍許聽着碧玉絮絮叨叨的說着王爺當日如何如何緊張自己,不置可否。

哼!若真是緊張,會兩個月不曾踏足這屋子?

還真是緊張的很!

這邊,碧玉還在眉飛色舞的說着王爺那天如何細心的為霍許擦拭嘴角,如何緊張霍許的傷勢,那副得意洋洋揚眉吐氣的樣子,仿佛那日王爺親自照顧的人是她。

霍許揉了揉眉心,實在有些無奈,這麽傻白甜的丫鬟,真想不明白這身體的主人怎麽選了她。

也不指望能從這小丫頭口中套出點什麽話來,霍許心中幽幽的嘆了口氣,頗為頭疼。

“那個……呃,我覺着你名字不好聽,以後就叫小紅吧!”霍許剛想說自己有點困了,卻發現自己還不知道這丫頭叫什麽名字,眼神瞟到她頭上的紅色發繩,随口诹了個很大衆化的名字。

“啊?可是奴婢的名字不是您親自——”碧玉一臉茫然,正要追問。

“我現在覺得小紅比較好聽,有什麽問題嗎?”霍許打斷碧玉的話,碧玉一開口,霍許就猜到了,大概是這丫頭原來的名字不得主人歡喜,主人便為她改了名字,結果霍許因為不知道這丫頭叫什麽,只好随口說要換個名字。

“奴婢不敢!”碧玉,啊不,小紅!小紅乖巧的看着霍許,嘀咕了一句“兩個月前說小紅這名字俗氣,不如碧玉詩意些,如今怎麽覺着小紅好聽了……”

小紅自以為聲音很小,卻不知這嘀咕依然進入了閉着眼假寐的霍許耳中,霍許不禁覺得好笑,原來這丫頭本來就叫小紅……真是……人生何處不狗血!

大概是箭傷未愈,霍許躺着沒多久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小紅小心的看了王妃一眼,為霍許掖了掖被腳,便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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