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卷島前輩與東堂先生很熟悉嗎?」小野田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兩人正在攝影棚的角落一起啃面包。

下午的工作是受一家銷量不算很好的時尚雜志邀請,拍攝幾組連專題都說不上的照片。不過既然是工作,不論報酬多少,卷島都會認真對待。

「為什麽這麽問咻?」卷島咽下一口滿是豆沙餡的松軟面包。

「因為東堂先生不是去了前輩家裏嗎?」小野田問得很理所當然。

「你怎麽知道的咻?」卷島記得自己并沒有和小野田說過這件事。

「啊……!」意識到說漏嘴的小野田又擺出了時不時會流露出的驚慌失措的表情,「是……是真波君說的……」

卷島不明白小野田為什麽反應那麽大,「真波……君?東堂的助理?」

「是……是的……」小野田語氣激動地解釋道,「真波君真是好人呢,雖然都是新人助理,可他懂的很多,還說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他。長得那麽帥氣,明明也可以出道啊,為什麽要做助理呢……」

「……」卷島低頭又啃了一口面包,然後拿過水瓶放了跟吸管進去。

「對,對不起!」小野田意識到自己一時得意忘形,連忙道歉,「不小心把自言自語的內容都說出來了!不過在我心裏還是卷島前輩最帥!」

雖然不明白小野田對自己的崇拜源自于哪裏,但是卷島知道小野田是個很純粹的人,哪怕他說得很誇張,也絕對是真心話。

「謝謝咻。」

「前輩……有件事我覺得還是要告訴你……」小野田縮着脖子站得筆直,畏畏縮縮的樣子看上去有些滑稽。

卷島拉了拉他的衣擺,「你先坐下來,不用這麽嚴肅咻。」

小野田仍舊站着,都不敢和卷島對視,「那個……我把前輩在這裏的事情告訴真波君了,不,确切地來說是真波君問我在哪裏,我就說了……」

卷島皺眉吸了一口水,「所以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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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覺得可能是東堂先生想要知道……」小野田越發表現出了一種做錯事的為難神色,「真波君是東堂先生的助理,工作期間不應該發私人郵件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在工作的時候回複了私人信件!」

卷島用力拉了小野田一下讓他坐在自己身邊,「發郵件什麽的,我不在意這種小事咻,坂道能夠交到朋友不是很好嗎?總是跟着我不和別人接觸也不太好,所以完全不用想那麽多。而且你說的那個真波君,也許只是想要知道你在哪裏咻。」

小野田低着頭攥着自己的袖口輕聲道歉,「真的對不起,我一時沒有想到……」

「都說了我不在意咻。」卷島放下水瓶。

怕卷島嫌他煩,小野田只好小小聲回答了一句「是」。不知道為什麽剛剛一瞬間想到真波可能不是在詢問自己的事,就莫名地低落下來。本來還那麽興奮的,想着下次要送真波love hime限定版挂件,現在他覺得自己像個笨蛋一樣。

整個下午小野田都很消沉,像只洩了氣的皮球,蹲在角落一個人苦惱着,卷島換了衣服進入了拍攝程序後沒辦法安慰他。

攝影師很喜歡卷島這種類型,自身對時尚就有着一定的理解,卷島手腳都很纖長,骨架分明,雖然不茍言笑,但是衣服穿在他身上再站在鏡頭下就有了不一樣的感覺。只可惜卷島并不是專職的平面模特,作為演員人氣也不高,所以最後能夠被主編選中登上雜志的照片也不會多。攝影師覺得有些可惜,不過有些事也不是他能決定地,而且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人又上鏡又有人氣,靠着幾張照片就能帶動雜志的整體銷量。

結束工作帶着小野田往外走的時候只有下午三點,卷島正想着要不要陪小野田去一次秋葉原,雖然他不喜歡那裏謎一樣的氛圍,但是看着小野田那麽低落,卷島覺得還是陪他去一次比較好。對于小野田這個助理,說不上有多機靈,甚至很多事情還需要卷島提醒他去做。卷島總覺得他像個小孩,也就留了分心思去照顧他,盡管他很不擅長這種事。

卷島覺得和小野田相處很輕松,偶爾惡趣味一下,看着小野田把臉漲得通紅的着急樣子還會偷笑。小野田一次也沒有抱怨過卷島平穩得激不起一絲波瀾的演藝道路、每個月的工作都很零散、報酬也不高,小野田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反而從心底裏很崇拜他。

「坂道,要不要……」

「去秋葉原」幾個字還沒說出口,卷島就看到有人站在面前向他招手。

「小卷!」東堂戴着誇張得足夠遮掉半張臉的墨鏡,十分自然地叫出了令卷島後背冒汗的稱呼。

等等?是發生了什麽?和這個人有這麽熟咻?

卷島的嘴角抽搐,沒搞錯的話,這才是他們第三次見面,第一次是吵架加打架,第二次兩人一起拼了命的一路狂奔。

東堂歡呼得像個小孩子一樣說要吃鲷魚茶泡飯,一點都不見外地在卷島家的地板上四肢平展地躺開,将本就不大的空間幾乎全部占了。端着梅幹茶泡飯給東堂的時候,卷島簡直想把他整個人都扔出去。原來表面那麽光鮮亮麗,披着完美的偶像外衣,生活中很多行為卻讓人哭笑不得,卷島覺得他是個好人這種錯覺還是早點抹去比較好。

「沒有鲷魚,只有梅幹咻。」卷島不耐煩地把碗推給他,「吃完了趕緊回去咻。」

東堂也不介意,一邊往嘴裏扒飯一邊挑剔卷島煮的米飯不好吃,并且信誓旦旦地說下次要做飯讓卷島嘗嘗。

卷島不太想去回憶那個糟糕的早晨,怎麽想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但是看着眼前的東堂,實在是束手無策。

「小卷!去你家一起吃飯吧!」東堂這麽嚷嚷着,周圍都有人在看他了,為了防止他被蜂擁而至的粉絲圍住,真波習慣性地把東堂往車裏拖。

然後他十分霸氣地拉上車門,對着不遠處的卷島說道,「我們把食材都買好了,直接去前輩家沒問題吧?晚上吃壽喜鍋吧。」

「欸?真的嗎?」小野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認為帥氣得足以出道的真波,真波朝着他笑彎了雙眸。

東堂和真波不靠譜也就算了,關鍵時刻小野田也靠不住。完全都是自說自話地給人添麻煩的類型,卷島覺得東堂這個人就是個會走路的大麻煩,因為感染力太強,所到之處周圍的人也會變得和他一樣。而現在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大麻煩纏上他了。

「不行咻,我家裏太小了,沒有四個人可以用的桌子,也沒有專門用來煮壽喜鍋的鍋子。」卷島實話實話,想要打消東堂和真波的這種莫名其妙的熱情,「而且東堂……你不用工作嗎?」

東堂把車窗降下來,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像只被關在籠子裏的小兔子,一雙眼睛閃動着期待的光芒,完全想象得出那是一張去郊游前興奮過頭的小學生臉。

「那就去我家?我今天休假。」東堂簡單兩句話就堵死了卷島的借口。

卷島下意識地看了小野田一眼,發現這家夥果然也一臉期待地看着自己,頓時知道今天肯定沒辦法躲過這一劫了。

真波開車在前面帶路,小野田認認真真地跟在他們後面。東堂坐在後排手指飛快地給卷島發郵件。

『雖然說是吃壽喜鍋,但是我也會做春卷哦!小卷喜歡那個的對吧?!是不是很期待?』

卷島想也知道,喜歡春卷這一條一定是小野田被真波套話套出去的。

『東堂先生,我們什麽時候這麽熟了?』

『對了,忘了和你說了。因為真波這家夥好像和你那邊的眼鏡君混得很熟悉的樣子,所以我覺得不能輸給他,一時情急說了我和你也很熟悉這樣的謊言,無論如何都不能輸給助理!』

卷島看着郵件上的字句眼皮直跳,不管怎麽說東堂執着的點都太奇怪了。一般會有人這麽和助理較真嗎?而且說到底這種較真也是毫無意義的,而自己為什麽要配合這人裝作很熟的樣子。卷島一點都不想和他變熟悉。

卷島煩躁不安地坐在後排,駕駛座上的小野田已經開心得哼起了love hime的主題曲。他深深覺得一定是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犯了什麽錯,所以現在才會被懲罰。

懷着這種心情,卷島板着臉壓根不想說話,在心裏拼命告訴自己要忍耐,為了小野田也要忍耐,只是吃頓飯而已,不會再有下一次的。

只不過卷島本來就是話不多的個性,東堂和真波又很能炒熱氣氛,到達東堂的公寓之後,就連小野田也臨陣倒戈地加入了他們的聊天陣營,完全沒有察覺卷島的心情。

卷島坐在一旁看着小野田拼命賣自己喜歡的動畫的安利,對于真波能夠一直微笑着聽小野田的長篇大論這一點,卷島覺得由衷地佩服。

「叛徒咻。」給小野田下了這麽個定義,卷島自暴自棄地對着沙發上的抱枕打了一下。

軟軟的抱枕打上去很舒服,卷島錘了幾下之後才發現東堂不知什麽時候坐到了他旁邊。

「這個,是限量版的抱枕哦。」東堂的笑容有些詭異。

卷島條件反射地看向懷裏那個被他又錘又砸的抱枕,果然,上面有東堂的Q版畫像。可愛的東堂娃娃擺出了o(>﹏<)o這樣的表情,卷島有種錯覺,像是自己把那只大頭人物打哭了一樣。

「小卷,剛剛郵件裏和你說的,不想輸給真波是一方面,還有一點,我忘了告訴你。到目前為止敢對我的臉大為不敬的人只有你,不行啊,不行喲!你越是刻意讨厭我,我就越是想要證明給你看我東堂盡八,是絕對的好男人!」

東堂的表情氣憤又堅決,卷島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心裏翻江倒海地發出無聲的吶喊,「這到底是在賭什麽氣啊!為什麽自己就這麽不明不白地被纏上了咻!噩夢……大噩夢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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