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屏幕上那個穿着白色襯衫黑色百褶裙的，兩股麻花辮垂在肩側，皮膚很白臉很小，即便是戴着土氣的頭箍也還是只能用可愛來形容，挽着身邊男生的手好像是在約會的樣子，是個身材高挑的難得一見的美人。

卷島若有所思地看着電視，覺得這個人真的很眼熟，忍不住回過頭看看東堂，暗自對比了一番又将視線挪了回去。

只聽見那個女生笑着說「想要吃草莓味的冰激淩哦！」身邊的男生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她就害羞地捂住了臉。

東堂的公寓客廳裏，坐着四個人，他們表情各異地看着電視，沒人敢發表意見。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小野田，他喃喃道，「東堂前輩好美啊……」随之而來的是真波實在忍不住而發出的笑聲。

東堂的臉黑得像是抹了一層炭粉，他欲哭無淚地看着屋子裏的三個人，想要解釋什麽，但是看看電視上的那個女生，又覺得再多的解釋都是多餘的，反正他們已經不會相信了。

雖然情人節只想和卷島兩個人度過，也确實因為真波和小野田的不請自來感到失落，但是四個人一起吃了晚飯，還适當地喝了酒，商量了很多關于電影的事。聊到後面情緒都起來了，鬧鬧騰騰的其實很開心。特別是看到卷島這天破天荒地笑了很多次，東堂也就沒再計較什麽。畢竟能夠讓卷島這麽笑的人，一共也沒有幾個。

誰知道到了十點，真波和小野田打算離開之前，突然想起了什麽似地提醒道，「啊，今晚有前輩的節目，一定要看！」

因為這句話，幾個人就湊到了電視前準備看節目。從真波提出這個意見開始，東堂的臉色就變了，要是不說他都不記得了，那是他最不想讓卷島看見的節目——迫于工作需要，東堂不得不女裝出演了一個短劇。

這是穿插于一檔人氣高漲的綜藝節目中的短劇，劇情內容很簡單，就是第一次約會的戀人之間發生的小矛盾，當然觀衆也不是沖着劇情看的。出演這一段的正是穿了女裝的東堂，和高大帥氣的新開。

為什麽是新開，那還是東堂自己挑的，總不可能挑沒說幾句話就要吵起來的荒北。而節目組只邀請了東堂和S.A的兩人參與這一期的錄制，導致東堂根本沒有選擇。當時心裏想着這是工作也就硬着頭皮上了，沒有多大的感受，就當做是在表演而已。結果結束了之後再回想，就恨不得立刻找一個地洞鑽下去，太過于羞恥以至于完全沒辦法向卷島提起。

身為偶像，就算人氣再高也需要時不時地以令人耳目一新的形象出現在公衆面前，維持新鮮度和話題度。當然，女裝這種要求也是少數，這是東堂第一次遇到。造型師在給東堂化妝的時候一直誇贊他比很多女孩子的皮膚都要好，對于這一點也是完全無法令人高興。

總而言之這就是一次糟糕透了的經歷，更糟糕的是，現在讓卷島看見了。

「啊啊！」像是終于受不了似的，東堂站起身去關掉了電視，一臉陰沉地看着真波。真波在心裏吐了吐舌頭，找了個借口帶着小野田落荒而逃，心裏也在打鼓，不知道東堂會不會真的生氣。只是覺得很好玩，才故意讓卷島看看東堂那樣的一面的，真波沒有什麽惡意，沒想到東堂本人的反應那麽大。

小野田被真波牽着手往外走，有點戰戰兢兢地問道，「東堂前輩生氣了嗎？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麽？」

「沒事的坂道。」真波把人塞進車裏，自己坐上駕駛座，「說到女裝，我也很想看坂道打扮成女孩子的樣子呢，肯定超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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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什麽？！」小野田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慌，「真……真波君……你喜歡那種嗎？是……變态嗎？」

怎麽也沒想到小野田直接将他定位成了「變态」，本來只是一時興起的，現在只好拼命解釋道，「沒有的事，只是單純地覺得坂道其實很可愛，應該很适合穿裙子，但是男人都不喜歡被這麽對待的吧。」

話說到這裏，真波也像是意識到了自己剛剛做錯了事，不該那樣惹東堂生氣的，明明知道他很在乎自己在卷島面前的形象。

不過事到如今也沒有其他辦法，如果有機會的話，下次會想辦法彌補的，不自覺地嘆了口氣，真波聽見小野田的聲音。

「如……如果……真波君……喜歡的話……我……我可以……」說不下去了，小野田死死咬着嘴唇不敢看真波，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像是鼓足勇氣一樣大聲說道，「和真波君在一起我很快樂！但是一直以來都是真波君在付出，我也想要為真波君做點什麽！所以如果真波君喜歡的話，我可以穿的！只給你一個人看的話……」

真波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在說什麽啊，我并沒有那種癖好，而且如果喜歡看自己戀人穿女裝的話直接找個女朋友不就好了？我也不會因為坂道穿了女裝才喜歡你，正因為你是坂道，所以想看到各種各樣的你。」

說完覺得這些話太繞了，不得不補充了一句，「你能夠明白嗎？」

小野田點點頭，又搖搖頭。

真波将車開出了停車場，「總有一天我想你會明白的。」

與其說是對真波出賣自己行為感到生氣，不如說是在和自己怄氣。在喜歡的人面前丢臉這種事，換做是誰都不會樂意的。他們離開之後，東堂就坐在一邊不說話，卷島有點想打開電視把剩下一點看完，但是看到東堂氣呼呼的樣子只好算了。

「盡八，很漂亮咻。」

「諷刺嗎這是？」東堂難得瞪了卷島一眼。

大概是感受到了東堂的氣憤，卷島刻意用很溫柔的語氣說話，「很像姐姐咻，第一看上去吓了一跳呢，因為真的很像。」

從五官到氣質都很像，甚至比東堂的姐姐更漂亮。

東堂挂着很明顯的「你饒了我吧」的表情。

「為了這種事而生氣，很不像盡八咻。」卷島坐得離東堂近了一些，「而且只是娛樂大衆而已，沒有人會對你有其他的想法咻，是在擔心被人認為是娘娘腔或者女裝癖嗎？」

「不是。」東堂否認了，他抓住卷島的手，把卷島帶到了自己的懷裏，兩個人就那麽黏在一起地坐着，「我擔心小卷會讨厭那樣的我，雖然是工作不得不做，但是如果給小卷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

「你想多了咻。」卷島用食指撓了撓東堂的掌心，看着戀人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指，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慢慢地笑開來。

感受到卷島在笑，東堂起初覺得很莫名，但是卷島微微顫動着肩膀在他懷裏撓他的手心，像只黏人的大貓，不自覺地就伸手摸了摸他的背。怒氣也随之一消而散，抱着他的時候，感受到他的笑意，撫摸着他的背部，一切焦躁就被神奇地沉澱了下來。

大概是感受到了卷島對于女裝一時的不在意，東堂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随即放松了下來，「小卷，在笑什麽？」

「抱歉，想到以前的你了咻。」卷島很少會這樣笑得停不下來，偏偏東堂不明白他的笑點在哪裏。

「什麽？」

「盡八的話，只要完成自己的工作，然後覺得自己很帥，是全世界第一帥就可以了咻。」卷島的語氣很認真，沒有一絲開玩笑的痕跡，「為什麽總是在意我的目光咻？不是因為我們成為了戀人吧？最初見面的時候，你很生氣我把有你封面的雜志折到了，你為此變得很兇。我當時就在想，啊，這個人真是自戀，不可理喻咻。」

「……」東堂聽得出卷島不是在誇自己。

「但是，自戀的東堂盡八才是東堂盡八咻。覺得自己很帥，帥到就算去穿女裝也非常的漂亮，很自信地認為自己是個美人，只要這樣堂堂正正地想了，就會變得很有男子氣概咻。」卷島有點為難，他知道自己說得很混亂，「雖然不知道盡八喜歡我什麽，但是我的話，喜歡那樣的盡八咻，就算穿女裝很好看，也不會對你有什麽偏見，再說女裝我以前也穿過咻……」

「小卷，你……」

「而且我們之間的戀愛，其實與性別無關咻。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們兩個之前應該都不是gay……」

「小卷你剛剛說了喜歡吧？！」東堂抱着卷島的手臂收緊了一些，他這天穿着一件奶白色的圓領針織衫，露出好看的鎖骨和白皙的皮膚，和卷島身上的黃綠相間的長袖T恤一對比反倒顯得很幹淨。

「啊……」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說了一直都說不出口的詞，卷島自己都感到驚訝。

「我可以當做情人節禮物收下嗎？！」東堂興奮地聲音都提高了不少，「還有，小卷之前也穿過女裝嗎？我想看！」

東堂完全放錯了重點，卷島本來是想勸他的，沒想到就因為這兩句話讓他完全忘記了不愉快，還真是像個孩子一樣。

「當我沒說過咻。」卷島不自在地別過臉，無奈兩人實在太親密，一時也掙脫不了東堂的懷抱，只能任憑東堂在他頸側親吻起來。

東堂把手伸入卷島的上衣裏，撫摸上光滑的肌膚，「剛剛小卷說的我都有聽進去，也謝謝你費心安慰我，就算是哪一天我被毀容了，你也會喜歡我，如果我是女的，你也會和我在一起，這份決心，我感受到了。」

卷島想說根本沒有那麽嚴重，什麽毀容什麽變成女生，這種事情怎麽可能發生，他也根本沒有這種決心，總覺得還是被誤解了，但是好像目的已經達到了。而且東堂的手越來越不安分，已經摸到不該摸的地方了。

在猶豫要不要拒絕的過程中，東堂已經把卷島撩撥得差不多了，因為對彼此的身體都很熟悉，所以前戲做起來很快。最後在沙發就做了一次，後來在浴室裏又一起洗了澡。

躺在床上的時候，東堂抱着卷島，用臉頰蹭着卷島的背部，滿足地說着「能和小卷談戀愛真是太好了」這樣的話。

「下次，一起去爬坡咻。」卷島閉着眼睛沒有轉過身。

「那個看到了嗎？」

卷島并沒有正面回答，「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我和你關系很好咻。」

「嗯，就是想讓全世界知道啊。」東堂很得意地說。

說了好多遍「喜歡」也不會厭倦，像個笨蛋一樣笨拙地表達着自己的感情，在乎戀人對自己的看法在乎到會和自己生氣，明明有着一張很帥氣漂亮的臉，卻偏偏幼稚得要死。和這樣的人談戀愛，卷島卻從心底裏感到太好了。

東堂不是完美的，但正是因為這份不完美，才讓他變得真實起來。和他在一起，時刻都能感受到戀愛的氣息，香甜得甚至有些膩人，然而一旦深陷其中就不會想要離開。

戀愛的一半是蜜糖，一半是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