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親愛的人工智能（二）

塗言見到霍寶儀有一瞬怔忪。

原主遺傳了其父嚴謹的性格，醉心科研，鮮少有時間打扮自己。在研究所，原主大部分時間的形象都是頭頂盤個包子，一副黑框眼鏡加上白大褂，二十幾歲的小姑娘活像個老姑婆。此刻寶儀因為剛洗完澡而臉頰透着健康的紅潤，睫毛上還沾着些水汽，一頭長發淩亂地披在身後，有幾縷調皮地粘在優美的頸項上，水珠順着發梢躺進領口。

見塗言一臉怔忪，寶儀沒說話，等着男主回神。

男主見寶儀沒有讓他進去的意思，不由皺眉：“小儀，我來拿下午的會議資料。”

下午的學術會議男主缺席，往常這種時候原主都會給他帶一份資料。

寶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對不起，我忘了。”

是真忘了。她也剛來不久，還沒融入原主的生活。

寶儀有些懊惱地按了按耳釘，道：“7a，把我實驗室的資料複制一份，發到師兄個人終端。”

——是。

因為還被靜音中，7a的回複顯示在門口的電子屏上。

不只這幢房子裏一切設備都由7a管理，霍父在研究7a的時候，還特意和研究室系統進行了連接，加上父女倆的個人終端，7a掌握着霍家人所需要的所有信息，且能夠随時随地傳輸提供。

會議資料不算大，秒傳完畢後，寶儀朝塗言點了頭：“好了，還有別的事嗎？”

同一時間，塗言看向自己手腕的終端設備，上面顯示了新資料到位。他下意識地說了句“謝謝”，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看見寶儀明顯不耐煩的表情，塗言略微皺眉：“小儀，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他這個小師妹平日工作裏雖然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對他這個“師兄”還算友好，甚至有一點點的……“熱情”。他能感受到霍寶儀對他的好感，否則恩師也不會特意向他托孤。

他本人對霍寶儀雖然沒有什麽男女之情，但是出于對恩師的承諾，他也并不排斥她的親昵和信任，甚至在未來，如果霍寶儀提出組成家庭的要求，他也不會拒絕。他心裏總覺得，師妹雖然在學術上繼承了恩師的才華，但性格實在有些古怪，除了他大概也不會有人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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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了寶儀對他的與衆不同，對方突然彰顯的冷漠叫塗言有些別扭。

連續接了幾個言情類劇本，寶儀太知道男主的腦回路。她雖然很想和塗言保持距離，但也怕自己太過反常，反而引起對方的探究和興趣，若是搞得如第二世的唐承佑那般，就弄巧成拙了。她于是勉強笑了笑：“昨天熬了個通宵，我正要補覺，就不招待師兄進來坐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她都這麽說了，塗言一時也沒什麽話好接，點了點頭，還沒等說再見，電子門便自動閉合，最後一眼看見的是寶儀的背影。

——竟連基本的禮貌都不顧了，可見是真的累了。

塗言想來想去，覺得自己最近并沒有做什麽得罪師妹的事，便也沒有放在心上。

塗言一走，寶儀就解除了靜音。

7a的存在是被研究所默認的，但這不代表他們知道7a真正的實力後，還會允許他在人類社會存在，所以盡可能的，寶儀不希望在人前和7a做過多交流。

“東西發過去了嗎？”寶儀問道。

這一次問的，顯然不是會議資料。

“當然！大佬！我辦事，你放心！”

——這次是極道風嗎？

自家ai老是擅自該人設，戲太多她接不上怎麽破？！

寶儀揉着發疼的太陽穴，問：“有什麽發現？”

寶儀叫7a發過去的不只有會議資料，還隐藏了一段特殊的代碼在其中。塗言的個人終端接收了這段代碼後，只會識別成普通的亂碼，自動丢入回收站，而進入回收站後，這些代碼會重組成一段極難發現的程序，在回收站清空的瞬間隐藏進其他程序之中，監視塗言的一舉一動。

在這個時代，個人終端掌管着一個人的所有信息，是絕對的個人化機密，監視了塗言的終端，就能夠通過塗言的眼睛接觸他全部的生活。

寶儀這麽做倒也不是想坑男主，只是需要通過男主的視角接觸女主。原著裏女主的描寫很單薄，似乎就只是單純不做作而已。但是，經過幾次歷練，她已經明白衍生空間會自動補完原著的一些空白劇情，人物性格也不完全按照原著走，比如她之前遇到過的唐承佑，趙廷等。這個文前期女配幾乎沒有出場，也就無從和女主交鋒，她只能通過這種手段來掌握劇情進度。

7a闡述道：“根據資料顯示，目标a和目标b昨天已經正式碰頭，目标a對目标b表示出濃厚興趣，但目标b處于待機狀态。”

“說人話。”

“塗言在家門口撿了個臉小脖子長胸大腰還細的妹子，但是他不知道妹子是機械帝國最新的機械智慧體，妹子還沒醒。”

“能查出她的來歷嗎？是不是機械帝國的人？”

如果是的話，那就麻煩了，這個高級ai很可能是對方送進人類社會的卧底。

“目前還不能确定，不過……”

“說。”

“我認為不必過于擔心，該機體雖然先進于市面上的大部分ai，但是跟7a我比，就好像太陽和星星，太陽和火柴，太陽和打火機……”

“為什麽都是太陽？”

“因為我很想說粗口，但是程序有禁令，我只能換一種方式表達。”

三個太陽——日，日，日。

寶儀一怔，明知道沒人，還是不由自主地将頭轉向耳機一方，仿佛傾聽一般：“你怎麽攀比心這麽重？”

7a是這種性格嗎？是不是程序出問題了？

“因為這臺機體的程序設置就是抄襲了我的原身，只不過因為是五年前的代碼，很多地方都不健全，是個失敗的山寨品。tmd，抄襲狗！”

看來粗話系統還不夠健全，下次得把縮寫也禁了，不過鑒于這次的對象，寶儀決定不追究了。

“你是說，有人抄襲了我父親的程序？”

“沒錯。”

果然是……太陽的。

這事她提早入手調查還真做對了，就知道劇本沒這麽簡單。不過有高級的7a防身，寶儀也不太擔心。不要小瞧7a的實力，雖然看起來無害，但是通過程序入侵的途徑手撕其他ai，對7a而言不是什麽大事。如果他願意，明天就可以讓女主的主板短路。

“這件事我知道了，另一件事呢？”另一件事是她的私事，和這次的任務無關，“找到人了嗎？”

上一世，穆星禪走得突然，他們連最後一面也沒見到，寶儀心裏還憋着口氣，也憂着心。自己的靈魂不能承受創傷，穆星禪自然也不能，他上一世是非自然死亡，不知道這一次還能不能來到這個世界。這次的劇本人物關系很簡單，女主是機器人，對男主一心一意，連個男配都沒有，她無從得知穆星禪會變成哪個角色，如果是科研所的龍套的話……那比大海撈針也簡單不了多少。

最危險的是，在原著中，科研所因為最後被男主破壞了終端系統，造成了重大事故，科研所所有人的智能終端都受到了攻擊，甚至出現了傷亡。如果穆星禪藏在這群龍套當中，那實在太危險了。

7a聽聞，中規中矩地彙報道：“根據你輸入的信息，我進行了全球範圍內的搜索，并沒有找到符合條件的人。我又發射信號，在臨近的星球也搜索了一遍，依然沒有結果。我的結論是，你要找的人若非不在銀河系，就是根本不存在。親愛的，臆想是精神系統出現病症的前兆，建議你做一次非常規性檢查……”

“繼續找。”

寶儀再度點下靜音。

事實上，這一次她在時間之隙的期間也沒有閑着。她去秦意遲的辦公室仔細翻閱了三年內時空之隙執行官的名單，為了一個不落，還特意從最後一頁開始找，每一個陌生的名字都沒有放過，就在她表示眼花缭亂快要絕望的時候，卻發現了一個十分耳熟的名字。

周睿。

寶儀記得，在第二個世界彌留之際，她曾做過一個奇怪的夢。夢裏她被一種絕望而崩潰的情緒所籠罩，而這情緒的來源就是這個名字。

怪不得當時她就覺得十分耳熟，卻怎麽也沒想起來在哪裏見過這個名字。因為大多數時候，人們都不會稱呼他的本名，而是以代號稱之為——no.1。

全組別排行第一位的執行官，任務成功率99.99%，離職三年成績依然未被超越，是時空之隙王牌中的王牌。聽說就是這個人将時空之隙在業界的地位提升到了前三，在創業時期，為了挽留他，公司高層甚至撥給他20%的股份。不過也正因如此，這家夥覺得老婆本已經賺夠了，繼續拼搏下去沒意思，就辭職回家了。一代傳奇就此絕跡江湖，徒留高層一衆的便秘臉。

寶儀來得晚，剛好錯過了此人的廬山真面目，她還曾抱有遺憾。

如果是周睿，以他的本事鑽鑽時空之隙的漏洞，偷渡時空倒不是不可能，可是——三年前自己還是時空之隙的新新人，又怎會和這個傳說中的大神有恩怨牽扯？

想着，寶儀又敲開了虛拟屏幕，輸入了“周睿”二字，猶豫片刻，按下了檢索鍵。

——這是什麽？

屏幕上跳出可愛的對話氣泡，這是7a的文字形态。

“別問，去查。”

——猴的，大佬！

寶儀忍住砸鍵盤的沖動，冷冷地調出管理後臺，默默設置了系統禁言一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