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親愛的人工智能（三）
這段時間塗言并沒有什麽異動，只是來找她的次數變少了。
寶儀猜測多半是男女主正忙着膩歪——随他們去吧，只要不來打擾自己就好。當然她也沒有閑着，一來實驗室正致力于完善霍父留下的研究，也就是機械和生物人的轉化項目。這項研究的本意其實是用于人類醫療，如将患者的壞死器官或肢體替換成人造，又或者将死者的大腦轉移成數據，通過電子存儲的方式，使人類得到另一種永生。
原著裏男主所得到的人工智能轉化生物其實是霍父的一項逆向實驗成果，是無心插柳的産物。由于這項技術太過駭人聽聞，霍父曾得到政府機構的警告，通過霍父交涉後，這項成果作為人類的高度機密被封存起來。
人類與機械的雙向轉化，有人稱其為惡魔的實驗，生命的雜耍，可霍父卻相信，這是人類與機械共存的最佳途徑。
可惜，實驗的進展并不順利，霍父去世後，研究所的權威性一度受到質疑，寶儀接替了霍父的位置，研究卻遲遲沒有進展，工作人員也有些灰心。雖然上級還是一如既往地給予科研經費，但是繼續這樣下去，對她極其不利。
今天又有一位臨床試驗參與者要求退出了，因為是自願性質，寶儀也無從挽留，只能說一句“抱歉，送客”。負責送人的是實習生林瑩，林瑩回來之後，時不時地偷看她，欲言又止。
寶儀假裝沒看到，沒想到下班前，林瑩還是主動敲了她辦公室的門。
“寶儀姐，我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
“那就不要說了。”
寶儀準備下班。
“等等！寶儀姐，我還是說了吧，不說我覺得對不起你。”
寶儀面無表情地轉過身。
林瑩皺着眉頭，态度十分鄭重：“寶儀姐，你要小心啊，我今天看見塗言哥在門口被一個女人抱住，很親昵的樣子，塗言哥也沒有推開她……寶儀姐，我不是要嚼舌根，但我覺得這種事我既然看到了，還是告訴你比較好。”
雖然這個上級平日裏冷冰冰陰沉沉的，但是對待下屬并不賴，好幾次她偷懶被抓，對方也只是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并未做處罰。這裏面自然有自己老爸的人情功勞，但也正因如此，林瑩反而将寶儀也當做靠山，當做同一陣營的“自己人”。
寶儀看着小姑娘一臉憤慨，微微怔忪。
“我知道了，謝謝你。”
Advertisement
林瑩顯然覺得她是強作鎮定，更加擔心起來：“寶儀姐，你不要太傷心啊，其實我覺得塗言哥也沒有那麽好……雖然都說他是霍博士的得意門生，可是我們都知道，霍博士最好的弟子明明是你啊！不能因為你是霍博士的女兒，就把你的出色當做理所當然的吧。誰的成就不是自己辛辛苦苦拼來的呢。”
寶儀有些意外于林瑩的坦誠，心中也不由對這個小姑娘多了幾分好感。
确實如此。雖然原主的個人成就高于塗言，但是外界對于塗言的贊譽聲卻是高過她的。人們提到塗言，總是和“年輕有為”，“聰慧上進”等詞彙連在一起，提到她的時候，提到的卻多是“霍博士之女”、“補脾古怪”、“不好相處”等等，甚至連“繼承人”的名頭，也是被默認落在塗言身上。
這與塗言平日裏做人的成功脫不開關系。
塗言家境平平，走到今天的高度确實不易，而女配出生在學術世家，自幼便是科學怪人的性格。可是不能否認，女配是個天才，甚至有可能超越其父，只不過因為她全身心投入到實驗室中，忽視了人際交往，也并未經營過自己的名聲。
沒想到林瑩看着大大咧咧，卻也是個有眼力的姑娘——就是太懶了，也根本沒有上進心，她想提拔都提不動。
“謝謝你，”寶儀露出了一個難得的，還算溫和的笑容，“我知道了。”
林瑩點點頭，還給寶儀做了個打氣的姿勢，回去收拾包包下班了。
寶儀坐了回去，仔細想着林瑩方才說的。
她當然知道女主已經醒了，畢竟有7a二十四小時監視着那一頭。女主既然能到研究所來找塗言，可見二人感情進展得很順利。
看來，離自己出場的時候也近了。
可惜戀人那邊還毫無進展。
雖然沒打算過多插手男女主的事，但是如果對面主動送上門來給她戲弄，她也斷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她現在心頭罩着迷霧，十分不爽利，心情不好的人，總是有發脾氣的權力的。
果然，不出半個小時，塗言便主動聯系了她。
寶儀如約來到了餐廳，見塗言坐在老位置等她，他的身邊還帶着一個面容清麗的短發女子。女子對她十分依賴的樣子，親昵地挽着他手臂，對于周圍人投來的詫異目光視若無睹。
還真是單純不做作。
寶儀走上前，一言不發地坐下，視線連掃也沒有掃一眼女主。
“有什麽事？”她冷冰冰地開口，和平日裏态度并無不同。
塗言皺眉。
果然不是他的錯覺，師妹給人的感覺似乎變了。師妹對別人雖然一直是這樣的态度，對他卻不是的，若是從前的師妹，看到這樣的情景，一定會先問清羽的身份。
清羽，他偶然救下的女孩子，因為失去記憶，暫時借宿在他家。他這些日子動用了一些關系查找清羽的身份，卻并沒有結果。而他則越來越享受這種被依賴被信任的感覺，越來越難以對清羽放手。
遇到清羽之前，他已經默認自己會和小師妹在一起，卻沒想到自己會真心地愛上一個人。為了幫助清羽恢複記憶，他不得不來求助小師妹。實驗室的高精密治療室，是他也無法進入的機密區域，小師妹卻可以來去自如。
只是，一想到小師妹的脾氣，塗言心中忐忑。
“小儀，這是清羽，是……我朋友的妹妹。”
塗言想，還是先不要暴露他們的關系，以免刺激到小師妹。
寶儀“噢”了一聲，清羽卻眨着眼睛道：“清羽不是塗言的女朋友嗎？”
啊噢。
看着塗言尴尬的臉色，寶儀強忍住不笑場的沖動。
果然，好單純，好不做作，就是不知道這份單純不做作男主你吃不吃得消呢？
塗言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寶儀的神情，寶儀依舊保持着眼觀鼻鼻觀心，好似老僧入定一般淡定。
塗言有些急了：“小儀，你聽我說……”
“你說吧。”寶儀看向他。
“……”
想說就說，她是不會抱着頭喊“我不聽我不聽”的，她不是那麽無理取鬧的人吶！不過寶儀也好奇他又什麽好說的，難道要當着女主的面否認？女主可是很耿直的噢，是腦子不會轉彎，說什麽她都信的好寶寶噢。
慎言啊男主。
寶儀冷着臉看熱鬧，滿意地看見塗言滿臉通紅，被女主大眼睛盯着，一句話說不出來。
“沒錯，我和清羽……我們已經在一起了，我們是真心相愛的。小儀，我很抱歉，要辜負博士的囑托了。”
說完，塗言幾乎不敢看寶儀。
而出乎他意料的，冰塊臉師妹居然露出了些笑意：“師兄，你真逗。”
塗言一臉懵逼。
寶儀一改往日陰沉，溫和地道：“師兄有了女朋友是好事啊，我也替師兄高興呢。爸爸當初只是拜托師兄多照顧我一點，也沒有要求師兄一定要和我在一起吧？我以前都不知道師兄有這個誤會，呵呵，師兄真是的，我們相處多年，就像親兄妹一樣，你想哪兒去了？”
哎？
塗言怔忪片刻。
親兄妹？難道師妹一直以來對他的态度不同，就只是因為拿他當親人？乍一聽這番發言，塗言心中五味聚雜。
敢情這麽多年，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走神間，抓着手臂的小手又緊了些，塗言回過神，這才想到自己的來意。
“是，師妹，是我想遠了。其實我這次來是想求你一件事。”塗言忍住心中的別扭道，“清羽頭部受創，失去了記憶，希望你能幫她進精密治療室做一個頭部檢查。”
寶儀“騰”地起身，吓了塗言一跳。他擡頭，卻對上一張十分燦爛的笑顏色。
“這算什麽事，跟我來吧。”
半個小時後，寶儀帶着清羽從治療室出來。
像是怕清羽受欺負似的，塗言立刻将人牽到自己身邊。
事實上，寶儀也非常意外。原著裏，女主清羽因為雛鳥情節所以只認塗言一個人類，對于其他人的接觸都表現得十分抗拒。剛才，她要求女主單獨和自己進入治療室的時候，女主居然很順從地答應了。而且從頭到尾，對于檢查中所需要的肢體接觸，女主完全沒有抗拒。
這就不科學了。
她總覺得，清羽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讓人頭皮發麻的……閃閃發光的感覺。
精密儀器是的設備都是世界最尖端的器材，有些還是獨一無二的。在這些器材的監視下，女主的身體構造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雖然看起來與真人毫無差異，但是皮膚和血肉中都發現了人造的元素，心髒等重要器官全是機械，腦部構造複雜，但也是機械無疑。女主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人工智能，而且還是個半成品。
怪不得性格這麽耿直，因為還學不會撒謊，程序設定的是非觀也比較分明，眼中世界非黑即白，沒有灰色地帶。
真正的人型電腦天使心吶，宅男是不是都喜歡這款？
不過寶儀可沒有好心到把這些告訴男主，看不到他掙紮糾結的過程，那多沒意思啊。
霍小博士認真地道：“腦部是有血塊，不過不嚴重，過一段時間大概就會好了。現在她需要的是休息和營養，我開了一張營養單，已經叫7a發送到你終端了。”
塗言打開手腕上的終端虛拟屏，果然看到來信，點開一看，頓時臉色越來越黑。
“這……她需要這些東西？會不會太多了？”
也太……貴了一點！
在這個世界，自然食物是非常非常昂貴的，水果和蔬菜都需要從附近的衛星上送過來。現在人類大多靠喝營養液過活，肉類更是奢侈，因為地球上的環境早已不适合人類以外的動物存活了。從衛星運送一飛船蔬菜，和運送一飛船的鮮肉過來，運輸費用大概相差幾倍。
寶儀這張單子，是古人類流傳下來的食療養生秘方，這樣一套給清羽補下來，饒是收入不菲的塗言也有些吃不消。
寶儀一臉認真：“怎麽，有問題嗎？清羽小姐之前受過重傷，急需營養來修複身體受損的機能，師兄，你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心疼錢啊。實在不行，我可以借你應急。”
“不用，不用！”塗言尴尬地道，“沒關系，我可以的。”
大不了只喝最便宜的原味營養液。如果連養女朋友都要向師妹借錢，傳出去他也不用再所裏混了。只是，這套方案下來，正好把塗言每個月的收入吃得幹幹淨淨，一個子兒都不剩，簡直好像算好了一樣！
本來就是算好的——靠曬太陽充能的機器人用吃什麽飯，食不知味罷了。
寶儀在心裏笑翻了。
——7a，幹得漂亮。
——啊，承蒙誇獎。
屏幕上的小氣泡漲漲的，好似在說——請更用力地誇獎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