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媳婦招眼

江滿回去跟姚志華說起她的設想, 發現條件限制,有的能實現, 有的能替代湊合,有的就只能是想想算了。

比如她想弄個榻榻米, 沒有啊, 這年代國內別說買,根本都沒幾個人知道。

姚志華根據她的畫圖和描述, 就叫上幾個舍友,找來磚頭搭了一層地臺, 鋪上主辦方提供的木板,上邊再鋪上草席。

各種草席老家那邊多得是,蒲草、麥稭或者藤草的,可江滿沒帶來呀,怎麽辦,跑去隔壁工藝品展區,套近乎借兩張。一邊心裏暗暗決定,這項目要是做成了, 以後咱也可以把一些大件,像席子之類的加上。

這麽一看,江滿說有點像榻榻米了,姚志華卻說, 明明是像東北的炕。

然後從當地同學家裏借了張小茶桌。

江滿:“姚志華, 能不能借到錄音機啊, 找一盤比較舒緩的純音樂磁帶, 最好是古筝或者古琴。”

“要求可真多,專挑不好找的要。”姚志華沒好氣地說,“我去哪兒給你借啊”

江滿:“志華~~暢暢爸~~大好人……”

姚志華:“停停停,我去給你借,我去給你借還不行嗎。”

81年啊,得虧是在滬城,姚志華頗費了一番工夫,借來了一臺錄音機,還真借到了一盤古筝磁帶,說是從他結識的一位當記者的文友家中借來的。

這位記者工作關系出過國,剛買了一臺錄音機回來,寶貝着呢,讓姚志華給借來了。

江滿:“姚志華你給我寫一副字,大幅宣紙,寫一首王陽明的詩吧。”江滿聽說過日本人崇拜王陽明,其實她自己對王陽明也不甚了解,想了想一揮手,“你随便挑一首有名的吧,或者比較田園的。”

姚志華怕寫不好。他毛筆字寫的也就是還可以,平常自己寫個對聯,寫一副字,大家看了誇一聲好,也就罷了,可挂到招商會的展臺上,擔心露醜。

這家夥一琢磨,索性跑去找他的一位老教授。老教授書法上也算有些造詣了,受了得意門生的請托,又聽說是支援農民幹事業,痛快地答應了,鋪開四尺熟宣,筆走龍蛇,揮毫而就,果然不是一個水平。

也就是這年代大家還沒有多少經濟意識,擱在幾十年後,這得是按平方尺賣錢的,真金白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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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裝裱,她就這麽挂上了,倒也原汁原味。江滿自己端詳半天,她雖然不是太懂書法,可也知道什麽叫大家風骨,一邊就決定等招商會結束了,一定要把這幅字收好,拿去好生裝裱起來。

兩天後,趕在招商會開幕的前一天下午,江滿的展臺布置完畢,首先就引來周圍鄰居展位的好奇圍觀。

這年代的人淳樸,商業氣氛遠沒有那麽濃,看看別家的展臺,一般也就是擺一排桌子,放上展品,有的再搭個紅或藍的桌布,就算講究的了,大部分連個圖文說明之類的展板都沒有。

而江滿的展臺,不大的展位,三面都整個用竹簾挂起,倉促中她找不到合适的竹簾,其實用的就是隔壁展區借來的橫編寬篾竹席,制造了竹簾效果。

“竹簾”牆的一側,挂着兩幅水墨山水,也是臨時借來的。正面牆上,大幅本色宣紙上龍飛鳳舞地寫着一首王陽明的《蔽月山房》。

江滿把她帶來的樣品放在一側靠牆的架子上,還擺了幾盆小巧的綠植盆景。正面靠牆,臨時拼湊的改良榻榻米上(姚志華堅持是矮炕)擺了張小茶桌,兩邊放着蒲團,桌上擺着一套白瓷茶具和圍棋,質樸的方形高粱稈果盤裏甚至放了紅蘋果和小橘子。

圍棋盤,棋子兒,借來的,倒進他們的玉米皮編成的罐裏。兩口子這兩天算是把借東西發揮到了極致,得虧姚志華人緣好。滬城是個好地方,就像這花梨木的圍棋盤吧,別的地方你還真未必能輕易找到。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把裝逼進行到底。

“你們這到底是賣什麽的呀”鄰居展位的負責人背着手過來,一臉好奇。

“賣這個。”江滿笑着指了指架子上的各種玉米皮、高粱稈編成的物件兒。

“這架勢。”那人搖頭啧啧,“我還琢磨你們到底賣什麽的呢。”

“他是不是說我們喧賓奪主了主要我帶的樣品就不多。”等他走了,江滿小聲問姚志華,指着對他講解,“明天你該上課上課,我跟暢暢我們娘兒倆在這兒,我們就喝茶吃水果。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

“媳婦兒,你這個……也太能裝腔作勢了吧。”姚志華笑道,“我現在覺得,沒準你還真能把小日本忽悠瘸了。可萬一要是日本人不來呢”

“放心吧,滬城這地方,從來都是最吸引日本人的。”江滿對此毫不懷疑。

就像哈城之于老毛子,雲南之于緬甸人,這麽大的招商會,一眼看去光是農産品展區就幾十個展位,日本人不可能不來。

都布置妥當了,兩口子歇口氣,随意坐在榻榻米上泡茶喝茶。根本也談不上品茶了,江滿咕咚咕咚喝光一杯茶,看着旁邊小推車裏自己吃蘋果的暢暢,真是乖孩子,這兩天大人忙起來,暢暢跟在爸媽身後自己玩得樂呵,也不鬧人。這小孩平常也很少哭鬧。

短短兩天,現在周圍鄰近展位的人都認得暢暢小姑娘了,旁邊展位的年輕姑娘一有空,就從自家展臺上抓一把桂圓、荔枝幹來逗她。

江滿忍不住感慨:“忙得跟兔子似的,都顧不上孩子了,也幸虧我們暢暢省心。”

“你就放心吧,你閨女受歡迎着呢。”姚志華笑道,“昨天我帶她,好幾個女同學搶着幫我抱她,都打算認幹媽了。”

“真的假的啊。”江滿笑,見暢暢吃完蘋果,給她擦擦嘴,便把她從小車裏抱出來,放在榻榻米上讓她玩,“幹媽還是別随便認,我就這一個女兒,還舍不得呢。萬一再認個小媽回來。”

“我說你……”姚志華指着她,指了指,“你這人,真沒意思。”看看手表,站起來,“走吧,天都該黑了,回去歇着,明天開幕,我請一天假,還是陪你們一起吧。”

“真不用你,你放心,只有你媳婦忽悠人的,一般人忽悠不了你媳婦。”江滿便也收拾一下,抱起暢暢,下了榻榻米換鞋走人,一邊說道,“你不是要考試了嗎,是不是得臨陣磨槍,抓緊複習千萬可別挂科。”

“不磨槍你男人也很厲害。”姚志華瞥着她笑,絲毫不覺得自己臉皮厚,解釋道,“反正現在主要是自習課,自己複習。你把這兒搞得這麽舒服,實在不行,我就把書帶過來看,外國人來了我就給他講講古漢語。”

三口人收拾回去,這兩天真是有點累了,吃了晚飯便洗漱睡覺。

第二天早早起來,江滿把自己和暢暢仔細捯拾了一下,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商量之後,姚志華第1節 有節重要的課,江滿便叫他先去上課,自己帶着暢暢,乘公共汽車先去會場。

等到姚志華上完第1節 課,匆匆趕去會場的時候,老遠便看見好幾些人在江滿的展臺前圍觀,好奇地指指點點。

他過去一看,不禁就想笑。

錄音機裏放着舒緩清越的古筝曲,娘兒倆坐在茶桌前的蒲團上,江滿旁若無人地泡茶,暢暢則趴在棋盤上玩黑白棋子,白白的小胖手捏着棋子,嘟嘟臉表情專注,很有耐心地給它們排排隊。旁邊果盤裏還有扒開吃了一半的橘子。

要多悠閑有多悠閑,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嗬,你們兩個,這玩得挺高興啊。”姚志華走過去,脫掉鞋子,換上門旁玉米皮編成鞋面的千層底拖鞋,然後很自然地走過去,随意地盤腿坐上去,端起江滿給他倒的茶一飲而盡。

杯子一放,姚志華得瑟地吩咐江滿:“再倒,你弄這杯子也太小了,資本主義情調。”

江滿又給他倒了一杯。

“怎麽樣小日本來了沒”

“才剛開始呢,你這也太急性子了吧。”江滿倒茶的手沒停,給自己倒了一杯,慢悠悠品了一口,卻挑眉調侃姚志華:“大學生,讀過《紅樓夢》的吧,那裏頭妙玉怎麽論茶的來着”

姚志華白了她一眼,懶得理她。

江滿自顧自笑道:“一杯為品,二杯是解渴的蠢物,三杯就是飲毛驢了。”

“我渴了。”姚志華沒好氣地說,“不會說你就別說,人家原話不是這樣的。”

“嘁,非得顯擺你是中文系大學生啊。”江滿撇嘴,“好歹俺也讀過幾頁《紅樓夢》的,差不多就這意思,不就得了。”

在外頭好奇張望的人多,進來的少,要怪江滿這個展位也太吸引眼球了。偶爾有幾個進來參觀一下的,目标客戶卻一直沒出現。

江滿坐在那兒不急不躁的樣子,姚志華便也不着急,喝過了茶,就陪着暢暢玩,教她把圍棋當作五子棋來玩。

然而兩歲半的暢暢還不太識數呢,姚志華教她說,誰先排成五個一排就贏了,小姑娘想了想,果斷抓了一把白子,也不管他五個幾個,全都排成一排,便咯咯笑拍着小手說贏了。

“呀,暢暢贏了。”

“對對,你贏了,你贏了,爸爸輸了。”姚志華笑眯眯把棋子扒拉到一邊,索性開始教閨女識數,教她認識“兩個”,“三個”,又擺出兩份棋子,問她哪邊多、哪邊少。

江滿看他們這麽玩鬧,索性也不管,随他們玩去,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簡直把這當他們家堂屋了。

一直到當天下午準備收工,江滿的“目标客戶”也沒出現,姚志華有點擔心了,說不會是日本人就沒有來的吧

“不可能,我都問過主辦方了,應該有日本客商,還不止一撥呢。”江滿安慰他,“急什麽呀,小鬼子小鬼子,日本人鬼着呢,狡猾狡猾的,該來就會來的。”

其實她自己心裏也有點打鼓,可轉念一想,成就成,不成就罷,反正她也沒什麽損失。要說她花這麽多心思,對這樁生意還是挺有信心的。

第二天上午,終于來了一撥人,一行四人,西裝革履,進來就一臉客氣的微笑,先微微鞠躬行禮。

其中一個應該是翻譯,有一個年輕人看樣子卻是頭兒,怕沒有三十歲,目光把展臺打量了一遍,從放置展品的架子上掃過,然後在江滿身上頓了頓。

“來了”姚志華眼神示意一下江滿。

“看樣子是。”江滿道。

對方不說話,江滿便也只微笑點頭致意,四個人進來轉了一圈,啥也沒問啥也沒說,便又客客氣氣地微笑點點頭,告辭了。

“這就走了”姚志華訝然。

“走就走。”江滿說。

“哎,好不容易來了又走了。”

“又不是就他們一家日本客商。”江滿嗤笑,“就算最後做不成,也無所謂,你就當我專門帶着暢暢來找你玩了。”

姚志華這麽一想,還挺好接受,心裏果然舒服多了。

之後又來了兩撥日本客商,一撥看看走了,說是主要做食品生意的,另一撥倒是表現得挺感興趣。一行兩人帶着翻譯,為主的是個矮個子的中年人。

兩人坐下來喝了江滿一杯茶,指着茶桌上的高粱稈果盤叽裏咕嚕一陣。

翻譯:“松原先生誇您這個果盤古樸漂亮。”

江滿放下茶杯,笑笑說:“松本先生不遠萬裏來到中國,要是喜歡這個果盤,我可以送給您。要是想跟我們做這生意呢,五塊錢,我們合作共贏。我這邊産品種類繁多,保證工藝質量。”

“五塊錢”翻譯睜大眼睛,頓了頓,趕緊扭頭翻譯給松原。

姚志華跟江滿對視一眼,江滿淡然地微笑以對,姚志華則繼續陪暢暢玩了,教她用食指和中指拿圍棋的手法姿勢。

暢暢這兩天也習慣人來人往了,旁若無人,只管玩自己的,嘟嘟臉神情專注,學着爸爸的樣子,白.嫩的小手指夾起一枚棋子,清脆地敲在棋盤上,轉頭看着爸爸笑。

那個松原聽完翻譯的轉述,臉上客套的笑容不變,下巴卻微微擡高了一些,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傲慢,側頭跟翻譯叽裏咕嚕幾句。

“松原先生說……”翻譯猶豫了一下,“松原先生說,您這就是些玉米皮、高粱稈編成的,在日本都是不值錢丢棄的東西,您可真會獅子大開口。”

“在中國也是不值錢丢棄的東西。”江滿一笑,“我聽說日本最具有匠人精神,分文不值的陶土在日本陶藝匠人手中,經歷幾十道工序做成陶瓷器物,便要賣出天價,不知松原先生認為,貴國的陶藝是否值得那樣昂貴的價值”

說完,便靜待翻譯。那個松原先生聽完之後,客套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看向江滿的目光便帶了些審慎和探究。

江滿指指桌上的果盤:“這些東西,是我們家鄉的獨特工藝,源于自然,古樸本真,經由手工藝人的一雙雙手,幾十道繁瑣的工序精心制作而成。松原先生覺得它貴了,我倒是覺得它的價值應該更高呢。”

“我看了下,您這兒有十幾二十種産品,不會都是一樣的價格吧”松原指了指桌上一個掌心大的杯墊問:“像這個,也是五塊嗎”

“松原先生要是有心合作,我們當然需要商定哪些品類,對每一款産品進行定價。”江滿抿嘴一笑,“不過松原先生也看見了,我們的産品工序複雜,制作精良,價格上必然也高一些。”

“江小姐跟我見過的中國人不太一樣。”松原通過翻譯說道,“我對這些東西的确有興趣,中國手工藝者很了不起,也符合我們的觀念和需求。”

江滿心說,那當然,我就是投你所好。

松原語氣一轉:“只是這價格還是高了些,如果我們想要合作,希望能彼此讓一步。”

說來說去,不就是跟她砍價嗎。于是江滿搖搖頭笑道:“這個價格,已經是我的誠意了,報個虛價也沒意思。松原先生如果覺得高了不能接受,做生意合則來,不合則散,松原先生只當進來喝杯茶,多認識我這個朋友。”

松原不置可否,最終客客氣氣地告辭走了,江滿則微微起身,笑笑點頭相送:“沙揚娜拉。”

“啥意思”等松原他們一離開,姚志華就急不可耐地問。

“再見。”

“我沒問這個。”姚志華斜眼乜她,想說他問的是生意。他不懂日語,可這個詞他好歹因為徐志摩的詩知道的。念頭一轉笑道:“你還懂日語”

江滿:“就會這一句。”

“我也會一句呢,我會一句巴格牙路。”姚志華撇撇嘴,“說真的,媳婦兒,你是不是适當考慮把價格降一點,降一點利潤也還是很高,這生意差不多就能成了。”

“八字還沒一撇呢,我現在給他讓一步,他就會覺得我急于跟他合作,還能退讓,接下來再談合作的具體條件,他必然想要得寸進尺,叫我讓兩步三步。”江滿搖搖頭,“不讓。”

說的也是。姚志華這個時候感覺,寫文章他在行,做生意他還真比江滿差早了,媳婦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也就不再多說。

“媳婦兒,奸商啊。”

“那是。”江滿笑起來,得了褒獎一般,“做生意誰還不是為了賺錢啊,他不賺錢,他松原跑到中國找我喝茶來了”

招商會的第四天,姚志華上午有兩節重要的課,下午都是自習,便說不然他帶着暢暢吧,讓江滿專心忙展臺那邊。

“你帶着她怎麽上課”

“可以的,我們暢暢多乖,兩節課都在大教室,給她準備點零食,坐我旁邊我照應着,保證行。”

“那不行。”江滿笑道,“你安心上課,我帶着她吧,我還要她當招財貓呢。”

姚志華:“……”

于是招財貓小姑娘跟着媽媽,娘兒倆繼續坐在那兒,喝茶吃水果,玩棋、看小人書,還有暢暢新買的洋娃娃。

臨近中午的時候,又來了一撥日本客商,江滿一眼就認出來,是第二天上午最先來的那撥,領頭那個三十歲上下的年輕人,一臉笑容,眼熟了都。

這家夥進來後便跟江滿欠身鞠躬微笑,江滿回以微笑,舉了舉手中的茶杯主動開口道:“剛泡的茶,要不要坐下來嘗嘗”

對方一聽,便主動脫掉皮鞋,換上放在架子旁邊的玉米皮拖鞋,走過來盤腿坐上蒲團。

江滿給他倒了一杯茶,又請他兩個随從和翻譯喝茶。

那年輕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好茶,茶色清亮,閑雅清香,小姐泡茶的手藝更好。請問這是什麽茶”

江滿心說,恭維人随口就來啊,她哪裏懂什麽茶藝,前世也沒怎麽喝過茶葉,也就是直接泡到開水裏完了。

她随手往前邊一指:“這是我們中國的雲霧茶。前邊靠門口的展位就有。”

翻譯見兩人聊起來,便主動給介紹了一下,說是日本某某株式會社的吉田先生,江滿便也介紹自己姓江。

吉田也不問價,也不提生意,一邊喝茶,一邊看着玩洋娃娃的暢暢問道:“好可愛的小朋友,這是您的妹妹”

江滿:

江滿:“這是我女兒。”

“您的女兒”吉田驚訝了一下,看着江滿,頓了頓忙又說道,“很抱歉,江小姐看起來實在太年輕了,年輕能幹,我沒想到您已經結婚了,剛才心裏還猜,這是您的妹妹或者侄女呢。”

“哪裏,吉田先生才是年輕有為。”江滿不想跟他讨論年齡,實際上她也的确年輕啊,擱在幾十年後也就大學畢業初出社會呢,她摸着暢暢的頭笑道:“我的寶貝女兒,三歲半了。”

一邊客套,一邊江滿心說,我看你還能兜多少圈子,你這可是第二趟跑來啦。

兩人就這麽坐着喝了一杯茶,吉田不開口,江滿不着急,吉田身邊的一個中年人像是耐不住了,先開口問了價格。

“五塊錢。”江滿說。

那個中年人睜大眼,叽裏呱啦幾句,翻譯道:“他說,你這價格也太高了,怎麽可能這麽貴。”

“做生意嘛,我又不會強買強賣。您既然今天又來了,肯定是有眼光,能夠看出這些産品的盈利空間。”江滿笑道,“如果吉田先生有合作意向,我們再做詳細的合同協商。”

吉田打了個哈哈:“我對您這些産品很喜歡,不過您的價格也的确比較高。生意合作的事,我還需要跟家父商量,家父才是社長。”

江滿點頭一笑。

吉田又道:“江小姐這麽年輕漂亮,卻很是精明能幹,很有商業頭腦,跟我見過的很多中國女性都不同。剛才品了江小姐一杯好茶,不如晚上我在賓館設宴,邀請江小姐一起用飯,先交個朋友,也好增進了解,慢慢協商我們合作的事情。”

“這……”江滿表情猶豫了一下,笑道,“您瞧,我還得照顧孩子,今天晚上實在走不開,吉田先生要真有合作意向,改天應該是我設宴款待您才對。”

吉田表情有些失望,然後客套地點頭笑笑,喝完茶便起身告辭了。他離開幾分鐘後,翻譯去而複返,給江滿送來一張吉田的名片,又補充說吉田來自東京一家數一數二的商業會社。

“很多人想跟他合作的。”翻譯說,“我看吉田先生對你們的展位還挺有興趣。”

“行,我知道了。”江滿收下名片看了一眼,名片是用中文印的,看來是專為這趟中國之行準備,上面注明了他下榻的地址,友誼賓館。

下午姚志華趕來陪她們,一進來先抱着暢暢舉高高,把她抛起來又接住,逗的小姑娘哈哈哈笑個不停。

“上午怎麽樣”他坐下來問,“有譜了嗎”

江滿就跟他說了上午吉田來訪的事情。

“二番回頭又跑來,這個有門。”姚志華說。

“誰知道呢,他也沒正經提出合作啊,等等看吧。”江滿說,“我倒是對松原那邊更加期待。”

“為什麽”姚志華忙問,“我可提醒你,那個松原前天走了以後,可就沒再來問過一句。”

“松原明顯對我們這些東西更感興趣,問得也很詳細,合作意向很明顯。”江滿笑了一下,看看姚志華,“那個吉田,看起來彬彬有禮,又熱情又客氣,可這種二世祖,未必怎樣,他身邊兩個随從倒是更有眼光一些,進來後一直在看那邊的展品,交頭接耳嘀嘀咕咕的。”

“是不是策略”姚志華說,“他們總不會派個擺設來吧”

“我看未必,現在要看他這個二世祖能當多大的家。”江滿搖頭,“我看那個吉田,前前後後來了兩回了,他對産品的關注了解,還沒有對你媳婦的關注多。”

“……”姚志華把手裏的茶杯丢在桌子上,頓了頓,嘴裏嘀咕了一句,“巴格!”

一轉身說道,“明天我請假,全天陪着你們。”

“有這個必要嗎,我就那麽笨”江滿失笑,“你這是對你媳婦有多不放心啊。”

“廢話。”姚志華罵道,“誰家有個你這樣招眼的媳婦能放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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