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別打哥哥

“他三嫂, 你說上次讓我們編的那些個物件兒,能賣給外國人賺錢, 真的假的啊”兩口子進屋剛把帶回來的行李收拾一下,肖四嬸風風火火跑來了。

“當然真的。”江滿就簡單跟她說了下。

“你是說, 就那一個高粱稈編的小筐子, 就能值一塊多錢”肖四嬸瞪大眼睛。

“對,外國人把那個當果盤, 裝水果的。”

“二斤豬肉錢啊。”肖四嬸叫道,“就那東西, 一小把高粱稈、幾根細麻繩就夠了,錢毛都不用,你說這外國人是不是傻呀。他三嫂啊,我能不能跟你編”

“當然得你編,我可不會。”江滿笑道,“不光你可以編,四嬸你和肖大嬸,還有後頭的二堂嬸, 你們幾個都是村裏有名的巧手,這次的樣品就是你們編的,到時候還得請你們當技術員呢,給大家當師傅, 當質檢員, 把關別人編的合不合格, 還得多給你們開一份工資呢。”

“哎喲, 這話聽着咋這麽得勁兒呢,聽得我心裏噗忒噗忒的。”肖四嬸再三确認,樂得一拍大腿,“這回可好了,就你那個小筐子,啥果盤,我坐下來啥都不管,一天少說能編三四個。”

然後就開始掰着手指頭算,一天三四個,一天就四五塊錢,一個月她就能掙一百四五十塊錢,比正經工人多拿兩三倍,哎呦喂,用不了多久,兒子娶媳婦的錢就有了啊。要是能一直幹下去,過二年她都敢給兒子蓋大瓦房了。

“這是你,嬸子你手熟,要不怎麽能當師傅呢。”江滿笑起來,“咱們質量要求高,一定要精工細作,換給別人,一天能做一兩個就不錯了。”

“嗐,就是笨一點的,一天做一個也很劃算啦,一個月也三四十塊錢,趕上城裏的工人了。”肖四嬸道。

算完了她就開始得瑟,抖着肩膀抖着腿發狠:“那我往後也拽起來了,往後我們家那個只會張嘴等吃的大老爺,我就使喚他做飯洗衣服,喂豬喂雞,不想幹不想幹有本事他編呀,他掙錢給倆兒子娶媳婦呀。誰讓咱女人家手巧呢,他們大老爺們不行,手笨跟腳丫子似的,頂多能打個下手啥的。”

“有道理。”江滿拍拍肖四嬸,憋笑,“四嬸你是對的,誰掙錢多誰說了算,就讓四叔做飯洗衣服,他不是看不起婦女同志,老說做飯帶孩子都是老娘兒們的事情嗎。”

“對,我今晚上就回去消遣他,我看他能怎麽着。”肖四嬸樂哈哈地走了。

江滿站在門口看着她幹勁十足的背影,那感覺,就準備回去幹一架的氣勢,實則四叔四嬸兩口子感情還挺好的。

沒想到婦女地位就讓四嬸這麽找回來了啊,是不是可以由此預見,往後村裏婦女地位都會高一些了

江滿其實做之前倒沒有刻意琢磨,然而這還真是個适合婦女的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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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滿回到屋裏,笑嘻嘻跟姚志華道:“聽見沒,誰掙錢多誰說了算,往後我要是掙錢比你多,你就得聽我的了。”

“說得好像我現在不用聽你的。”姚志華鼻子裏哼哼兩聲,自顧自把帶回來的東西收拾好,髒衣服丢進水盆,懶得搭理她。

因為這個消息,公司都還沒開起來呢,整個姚家村,一個年關都彌漫着一股子興奮。自家興奮就算了,還有的跑去跟鄰村的人吹牛皮,瞧見沒,咱們姚家村要開公司了,咱們姚家村的優先,你們想幹還不一定要呢。

也是有趣了。

臘月二十三,趕在小年前,陸安平拖着行李箱回到家中,引來姚家村新一波矚目。

這次陸安平也長進了,跟姚志華一樣也是大包小包地往家帶,基本上都是年貨和新衣服。

外面的世界萬象更新,好多大城市都取消布票了,可他們這偏僻小地方,去供銷社買買盒餅幹要得要糧票,不過肉票和布票的供應比以前明顯多了一些。

接着是第二個重磅消息,陸安平過完年就要把老婆孩子接走了。

“回首都”

兩個男人這次在肖秀玲家把酒小酌,姚志華就關切問了一句。

“不回首都。”陸安平說,“春節後我就調動去南方,調令已經下來了,把秀玲和孩子一起接過去。”

江滿聽了忙一擡頭,卻見肖秀玲端着大白瓷碗給倆小孩喂雞蛋羹,臉色平淡如常,看來也是知道了的。

江滿心裏一嘆,心說這兩口子,終究還是熬過來了。

可想而知,陸安平這一年多恐怕也不容易,能擺脫家裏的鉗制,從首都調去南方,離得遠,一家人歲月靜好,也就少受首都那邊的影響了。

“去羊城啊,是個好地方。”江滿插了一句。心說肖秀玲去了都不用幹別的,慫恿她買兩套房子放着就行了。

“不是,不去羊城,羊城的工程已經掃尾了。”陸安平頓了頓,笑,“我去瀛縣,聽說過嗎,f省江城市下屬的一個小縣,靠海。”

“你去那裏幹什麽”江滿驚訝了一下,心念轉動,隐隐有個猜想,陸安平卻已經自己笑着揭示答案。

“我調去那邊,任職縣委副書記。”陸安平笑容和煦,“你現在看看我,像不像古代那個七品芝麻官”

姚志華驚訝半天,問道:“你這是……要改行,從政了”

“也談不上改行從政,我這樣大學畢業,有知青插隊經歷,又去過非洲援建,主動申請去地方基層,這也算是很正常的安排了。我那些大學同學,很多也都脫離本專業了,你看看現在的國家,處處需要人,地方更加缺幹部。”

姚志華心裏琢磨了一下,像陸安平這種學歷履歷,從首都下來任職一個縣級的副書記,其實也談不上提拔破格,撇開他的家庭出身背景,即便一個背景普通的人,這個安排任用也是合理了。可見這件事上,陸安平完全是自己的主張。

他之前沒想到陸安平會選擇這條路。

想一想,做一個工程技術人員,成為專家,或者像這樣選擇這條道路,對于陸安平來說,他需要什麽,這種選擇的初衷就不難理解了。

同時,也是他和陸老爺子父子之間達成的默契協議,他走上老爺子希望的道路,靠他自己,而陸家,也不能再幹涉他的婚姻家庭。

江滿看看肖秀玲,她仍是一副安靜娴雅的表情,專心照顧暢暢和楊楊吃雞蛋羹,一把勺子喂兩個,這邊一口,那邊一口,倆小孩争着吃飯香,吃得不亦樂乎。

江滿心說,就肖秀玲這個心性,也難怪陸安平歷經波折,還是舍不下她了。

“我其實也沒那麽喜歡做專業工作,你知道我是鐵路局的,現在國家重視基建,鐵路工程到處亂跑,老婆孩子聚少離多。”陸安平解釋道,“這樣我覺得到地方也能做點實事,踏實下來,一家人也安頓下來了。”

姚志華點頭,笑笑給他倒酒。

陸安平端起酒杯接了一下:“我打算把家安在江城,條件好些,我基本上能每天回去,也方便楊楊上學。”

“不去江城,我們說過了的。”肖秀玲這時開口插了一句,“你不能不尊重我的想法,我們跟你去瀛縣,大人小孩都方便照顧。至于楊楊上學,也未必在江城就好。”

“說的也是,孩子還是帶在身邊。”姚志華接過話頭,“安平不是我說你啊,你是首都鐵路局的,鐵路你都能設計能修,你兒子呢,楊楊都沒見過火車。前幾天他跟暢暢倆小孩說話,還說火車是爬着跑的,跟大毛毛蟲似的。你好歹也是個大學生,兒子每天你自己教,這都八十年代了,縣城裏教學條件還能多差至于生活方面,縣城條件再不好,總比姚家村強吧。”

說起來像個笑話,陸安平聽在心裏卻一陣難受。聚少離多,他錯過了兒子成長的許多時間,現在他回來了,楊楊也只是跟他親,很懂事的樣子,可是看看楊楊跟姚志華在一起吧,就随意多了,總是嘻嘻哈哈地撒嬌耍賴,調皮搗蛋。

明明姚志華也不是長期在家呀,陸安平都有點嫉妒姚志華了,怎麽就哄得他兒子跟他那麽親。

楊楊六歲了,孩子兩歲多他離開,之後幾乎沒陪過小孩幾天。陸安平此刻真的不想要兒子多麽懂事,巴不得兒子跟他撒嬌耍賴,哪怕哭鬧訛人,耍耍小性子。

“那行。”陸安平擡頭看看肖秀玲,又看看兒子,笑道,“我這還不是怕你們去了,水土不服不能适應嗎,那邊跟這邊老家差距還是挺大的。把家安在江城也就幾十公裏,我是考慮條件好些,不過你們要是想去瀛縣,那我們就去瀛縣。”

“過了年你們就要搬走了啊。”姚志華感慨一句,問,“你那邊都安頓好了”

“差不多了,春節後我帶他們娘兒倆一起走,過去再說,有啥沒準備好的再拾掇一下。”陸安平笑道,“再拖下去,楊楊都該上小學了,不想等他上了學再來回轉學,小孩影響學習。”

他端起杯子,跟姚志華碰了一下,喝了一口酒,“我現在主要就擔心他們去了水土不服,”

“瀛縣。”姚志華念着這個并不熟悉的地名,“是挺遠的,氣候,風土人情,肯定很多都不一樣。不過你是在南方呆過了的,非洲你都呆過了,去了你肯定能照顧好他們。”

“放心吧。”陸安平笑道,“我圖的什麽呀。”

“這可好,你們一家倒是先團聚了。”姚志華回頭笑道,“媳婦兒,我說咱倆還牛郎織女着呢,過完年你趁早跟我走吧,你還擔心餓着不成往後她們家搬走了,你就沒有飯搭子了。”

“她跟你走”肖秀玲笑,“她還準備着大幹一場呢,村裏人現在就差沒把她當財神爺供起來了。”

“還真不耽誤。”江滿笑道,“生意合作剛開始呢,很多事情都需要溝通聯系,我往後指不定經常往滬城跑,要是那樣,我還不如幹脆常駐算了。”那綠皮火車她可真的坐夠了,尤其回來的時候,趕上春運壓根買不到卧鋪票,擠得空氣都好像稀薄了。

結果話題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他們的出口生意,聊到了春節後就打算成立的商貿公司。81年初啊,個體戶都還沒多少呢,成立一個做出口的商貿公司,別說對于姚家村,對于陸安平和姚志華這樣的層次來說,也是夠驚嘆的了。

聊到了股份制,村民加工戶都可以自願入股,江滿念頭一動:“哎,秀玲姐,你要不要入個股肯定虧不了你,能賺錢。”

“我”肖秀玲驚訝了一下,“我要是不走,肯定跟着你幹啊,別的不敢說,就你那些産品我保證能做得挺好,可我們過完年就要搬走了呀。”

“讓你當股東,又沒讓你加工幹活。”江滿笑起來,看看陸安平,“我是說,你要是手裏有積蓄的話,拿出來跟我們入股參加一份,你就是原始股東,往後賺了錢,你都能按股分紅。等于你人在南方,家裏還一堆幫你掙錢的。”

“要,我給她出。”陸安平搶先說道,“你們這姚家村是要幹大發了,好賴我們往後逢年過節回來,也是個股東啊,別說還能掙錢了。”

江滿的原意,就是想拉肖秀玲參加入股,給肖秀玲做一份産業。等公司長期做起來,她也能有一份穩定收入。

對于這兩口子,她承認她還是私心重,下意識地想維護肖秀玲。

過日子畢竟柴米油鹽,瑣碎日常,又不是光靠的感情。肖秀玲一個農村婦女,沒有一技之長也沒有穩定工作,跟着陸安平千裏迢迢去南方上任,兩人就是典型的那種“經濟地位不對等”夫妻了。

而肖秀玲要是能有一份穩定的股東收益,哪怕不多,多一份保障,底氣必然就足一些。

她這麽想,也知道肖秀玲手裏有些積蓄,誰知肖秀玲還沒表态,陸安平先積極上了。于是四個人說說笑笑商量起來。

最終肖秀玲自己拍板:“我不管掙不掙錢,掙不掙錢都無所謂,我這幾年跟江滿兩人,搭夥過日子,比跟你們倆不着家的男人還親呢,江滿要幹事業,我肯定支持她。安平,也不用你再給,我手裏攢下的錢,基本上還是你這幾年寄回來的,我平常也花不着幾個。”

她決定把手裏這幾年的積蓄,湊個一千五百塊的整數,都拿出來交給江滿,入股。

“比我有錢啊你。”江滿一聽,啧了一聲,不由側身用肩膀碰碰姚志華,“哎,我說大作家,咱倆能拿出多少錢啊”

“能拿出多少錢我哪知道啊。”姚志華沒好氣地說,“我又不當家,不管錢,多少還不都在你手裏。”

“說得跟真的似的,裝可憐,你還不是一心的數。”江滿心裏一琢磨,他們在不影響生活的情況下,能拿出一千塊就很不錯了,想多留點花的話,一千塊都不一定充足。

果然是她比較不會過日子啊,怪不得村裏人總說她敗家。要說姚志華這幾年勤奮爬格子,收入可相當不低了。

大人聊,倆小孩吃飽喝足,烤着火盆,坐在一邊床上圍着棉被看小人書,大約就是小陸楊看圖給暢暢說故事,實則他自己也不認識字的,很可能看圖臨時編,說的跟原文壓根就不搭邊。

大人聊起來各種話題沒完,一個沒注意,倆小孩就睡着了。因為是坐着睡了的,姿勢都特別喜感,小陸楊撅着屁股趴在被子上,臉貼着被子,暢暢則舒舒服服仰面躺着,一條腿蜷着,另一只小腳丫蹬着小陸楊的臉。

兩個當媽的看着光想笑。肖秀玲拉過被子給倆小孩蓋了一下,搖頭嘆氣:“你等着看吧,搬過去楊楊一準得不高興一陣子。我跟他說,我們過完年要搬家了,搬到很遠的地方去,他問我姥姥姥爺、還有你和小妹妹也一起去嗎,我說你們不去,他就說那他也不去了,讓爸爸自己去吧。”

“所以你們一家三口,可不能再分開了。”江滿道,“小孩還小,爺兒倆還來得及培養感情,不然大了真跟爸爸不親了。”

“是呢,安平也這麽說,得多花點時間在小孩身上。”肖秀玲笑道,“倆小孩一起養了這幾年,要分開還挺舍不得的,還問我為什麽不能把小妹妹一起帶去。”

江滿對此倒是看得淡一些,人嘛,聚散本無常,她兩輩子這麽活過來,也沒多少傷別離的意識。尤其孩子,将來人生需要面對的別離多着呢,小學畢業都覺得好傷感呀,等到大學畢業,小學同學還念叨幾個

等到走上社會,繁忙紛擾,大學同學也沒幾個聯系的了吧

江滿笑道:“所以你們得多陪陪他,讓他交新朋友,換了新環境,小孩适應其實比大人快,讓陸安平也別光顧着當他的縣太爺,到了地方,三口人先到處走走玩玩,看看新風景。”

“你想的豁達。”肖秀玲笑道,“其實我也舍不得呢,主要舍不得暢暢,這小孩太可人疼了。”

江滿:“那今晚留給你摟給你們兩口子添添熱鬧。”

“別了吧,你們兩口子可松快了。”肖秀玲失笑,“半夜裏哭鬧找媽媽,我還得給你還回去呢。”

江滿拿小被子抱起暢暢,趕緊吆喝兩個喝酒閑聊的男人散了吧,這都多晚了,抱着暢暢回家睡覺。

大過年,大人忙年備年貨,孩子則瘋玩。臘月二十六,江滿和肖秀玲合夥去借了小石磨,磨糯米粉,小陸楊用童車推着暢暢在村裏玩,後邊還跟着不放心孩子的肖大嬸。

這兩天倆孩子迷上推車游戲了,就愛這麽玩。暢暢本來就是個小蝸牛,走路慢吞吞,還有點小懶,小陸楊每次領她出去玩都得就着她的速度,倆人一起慢吞吞。這會兒速度提升,小陸楊推着她滿村子跑。

偏僻鄉村頭一回見到這麽漂亮的小童車,居然還有專門推小小孩的車車啊,大人小孩都看個新鮮,尤其小孩子,大的想推一下試試,小的呢想坐進去試試。

不過小陸楊才不會把暢暢抱下來給別人試,也不敢放心給別人推,萬一讓哪個皮小子推不好,摔着小妹妹呢

姚青芽領着姚高興出來,便看見一群孩子簇擁着小陸楊,推着暢暢在巷子口玩。

算算姚高興正好比暢暢小了一年,一歲半,會走路了,小短腿還挺快,跑過來扒着暢暢的童車不撒手,伸手拽暢暢。

暢暢跟他不熟悉,天生就是個淡定派,幹脆不理他。

姚高興還不太會說話,抓着車杆咿咿呀呀地耍賴叫喊。

“高興,這是你暢暢姐姐,小堂姐。”姚青芽跟過來,指着對暢暢說,“暢暢,給小弟坐一下試試行不行他管你叫姐姐。”

暢暢看看姚青芽,也不熟悉,平時也沒一起玩過,嘟嘟臉歪頭研究了她一下,沒吱聲,她反正自己也出不來,姚青芽見她不說話,就伸手想把她抱出來,好讓自己的小弟坐進去。

“這是暢暢的。”小陸楊把童車往後一拉,閃開了不讓姚青芽抱。

姚青芽十一二歲了,看看自家哭鬧耍賴的小弟,看看小陸楊,就笑着哄他:“我知道,暢暢是我們家小堂妹,我又不是要她的車,讓她給小弟坐一下試試,就坐一會兒。”

小陸楊要是能随便讓誰把暢暢抱走,也就不是小陸楊了。他看一眼姚青芽,也不說話,把童車往後又拉了一下,調個頭,二話不說推着暢暢走人。

“嗨,你這小孩吧,人不大脾氣還不小。”當着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姚青芽弄得有點難堪,指着小陸楊搶白道,“又不是你的,你當的什麽家呀,暢暢都沒說不給。”

童車裏的暢暢:“不給。”

“……”姚青芽年紀畢竟也小,臉上僵了僵,就攔住童車說,“暢暢,我是你堂姐你知道不你親堂姐,你比小弟大,你讓他一下,你看小弟都哭了。”

暢暢看看姚高興,大冬天,鄉下小孩本來就容易皴臉,臉皴的紅乎乎,哭得拖着兩管長鼻涕,看起來實在髒兮兮的,于是暢暢搖搖頭:“不給。”

姚招娣抱着自家小妹姚琳琳過來,撇撇嘴勸了姚青芽一句:“二姐,高興哭了你就哄哄他,他本來就愛哭。你非得把暢暢抱出來給他坐,回頭暢暢再哭了,我看你怎麽辦。”

姚青芽弄得實在丢臉難看,就有點生氣了,可也知道三叔家這個女兒比較寵,不敢沖暢暢兇。

這會兒一聽姚招娣說話,頓時找到了出氣筒,一扭頭:“要你管,你老幾呀!”

“我在我們家老大。”農村小孩吵架誰怵誰呀,姚招娣鼻子裏也哼了一聲,“你要這麽說,暢暢也是我堂妹呢,你小弟要啥別人就得讓他憑啥呀,又不是你家的。他上回搶我小妹的餅子你都不管,真讨厭。”

“你說誰讨厭呢”姚青芽氣得指着姚招娣叫,“你才讨厭呢,你們家小孩都讨厭。”

一眼瞅見姚琳琳身上穿的粉綠色燈芯絨棉襖,還半新呢都沒個補丁,村裏幾家孩子穿得起燈芯絨啊。到底年紀小,姚青芽一生氣,口不擇言地:“你不就是想巴結讨好三嬸家嗎,厚皮臉,你瞅瞅你小妹身上穿的,還不都是暢暢的小衣服,當誰不知道呢。”

姚招娣也不示弱:“吃鹽多了放閑屁,關你啥事不就是你家想要沒撈到嗎。”

倆半大小姑娘就吵起來了。

肖大嬸本來站在不遠處的牆根,一邊跟幾個婦女曬太陽閑聊天,一邊看着孩子玩,起初争童車時肖大嬸也看到了,小孩們的事情,她摻和反而不好說話,看着楊楊和暢暢反正吃不了虧,就沒多管。

可這會兒,咋地一不留神就吵起來了呢肖大嬸忙過來調停。

肖大嬸說:“青芽啊,看你小弟哭的,你抱回去哄哄,小車剛買來,暢暢還沒稀罕夠呢,你硬把她抱下來,她也會哭鬧的。”

“不就是一個小車嗎,嘁,稀罕。”姚青芽身子一扭,伸手想把姚高興抱走。

姚高興正抓着童車使勁哭鬧,偏不走,居然一伸手就往暢暢臉上抓去了。

當然他人小個子矮,抓應該是抓不到,可小陸楊怕呀,忙伸手擋了姚高興一下,姚高興才一歲半,站立不穩,一屁股跌到地上去了。

肖大嬸預料不及,趕緊去把姚高興拉起來。

“你怎麽打我小弟”姚青芽終于找到了由頭,沖着肖大嬸叫道,“肖大奶,你看他打我小弟,他把我小弟推倒了。”

小陸楊一甩手:“誰打他了,他自己跌倒的。”

姚青芽下意識地就伸手推了小陸楊的胳膊一下:“你沒打他怎麽摔倒了就是你打的。”

這時候,一直坐童車上淡定嘟嘟臉的暢暢發聲了,委屈地扁扁嘴,小嘴巴一張:“哇……別打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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