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的脖子。

“素蘿……”

“蘇若傾,是你說過要娶我的。你成為加持弟子,我無話可說。可你還俗以後卻偏偏娶的是那只妖,你讓我做何想?”

“你為何還在是如此?”蘇若傾淡淡的開口。

“還是如此是什麽?執着嗎?”素蘿冷哼道。“你是想為你的移情別戀找借口嗎?”

“素蘿。”突然的厲聲,連蘇若傾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沉下氣,真的是他移情別戀了嗎?他曾經自私的想要和她遠走高飛,可那種感覺讓他感到恥辱,那種逃離世人的責任他擔不起。如今他已對一切情感都是淡然如水。而現在不過是想保護念戈而已,她不該被這亂糟糟的世間所玷污。

素蘿也是一怔,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厲聲的呵斥。她冷哼着,這一切已經變得不是她想的那樣了。

“你永遠也不可能見到她了。”她一字一句說的得意,說的痛心。

蘇若傾皺了皺眉,再次問道。“她在哪?”

“她死了,連同她肚子裏的孩子。”她說得輕松,刻意的向他炫耀着。

只是這話一說出,蘇若傾眼光瞬間變得冰冷,冷到刺痛他人心底。

如今的素蘿已經不是此前的素蘿了,她變得讓人開始害怕。“你是在增加你的罪孽。”他冷冷的丢下一句,直接甩袖離開。

炙熱的溫度,蒸發着念戈體內的水液,如同揮發了她體內集聚的寒氣。她微微動了動眼皮,感覺身體有過許久未有的輕松。

“這岩漿驅走了你體內的寒氣,強化了你的心脈。等汗液幹了,就如脫胎換骨一般了。”紅獄裏,岩漿支流如同人的血脈一樣,滾燙的流動着。焱軻靠着某個石凳前,自顧的向嘴裏送了一口酒。他看着浸泡在岩漿裏的念戈,像是想起了什麽。于是又說道:“你肚子裏的孩子沒了。”

沒了……念戈睜開眼,動了動身子。“沒了也好。反正是個半妖。”她淡淡的開口。

焱軻一怔,原以為她是要保護這個孩子才拼死與那個雪要殺一戰,沒想到她倒是如釋重負。

Advertisement

“你不喜歡孩子?”他問道。

“不是。”念戈搖頭。“我不知道孩子意味着什麽?”

焱軻将手裏的酒杯放了下來,她的每一句話似乎都讓他震驚。難怪她那麽的不在意。

“女人若是喜歡上一個男人,就會心甘情願的為他生下孩子。當然,孩子也會成為一些女人争寵的必然手段。”他說道。皇城裏的妃子不都是這樣嗎?

“可我不想從我肚子裏出來的是一個半妖。”念戈回道,她無時無刻不在恨自己前世的罪孽深重,為何要讓她淪落到如此地步?

焱軻也不再好多說什麽。

念戈看了看自己手背上顯現出的青色羽毛,在她白皙的肌膚上,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倫不類的。一想到孩子出生會是這個樣子,還不如沒有過。那素蘿算是替她解決了這個累贅,不過素蘿應該沒曾想這個與冰敵對的火之子會将她救下吧。她挪動了身體,向岸邊游去,身上的束縛已被褪去。

念戈停在焱軻的腳邊。“我的衣服呢?”經過這麽多,她總算是知道了,她的身體只能由她夫君來看。

焱軻看罷,他叫了一聲“薄義。”便起身離開了石凳。

一圈如火的帷幔傾蓋了下來。名叫薄義的白發女子,端着整齊的衣服跪坐在了岩漿旁,眉間的殷紅閃爍着炙熱。“這是姑娘的衣服。已經洗淨。”她說道,那笑容讓人不自覺的想要靠近。

“這裏是哪裏?”念戈輕聲問道。

“紅獄。”薄義邊整理她的衣服,邊說道。“紅獄的出口在頂端,姑娘若是想出去的話。我便帶你出去。”

“謝謝。那他是誰?”念戈看了看帷幔前的背影。在她向他求助的時候,他的回答是如此決絕,可偏偏後來又救了她。這些人的心思為什麽總是難以琢磨。

“他是紅獄之主,焱軻。”薄義告訴她。

紅獄處于地底,頂端的是密不透風的岩石,除了紅獄裏的人以外,沒人能找到這個地方,也沒人能出這裏出去。這裏掩蓋了念戈所有的味道,所有的蹤跡。

蘇若傾找了她兩天,除了山谷間的那一灘血跡以外,他什麽都沒找到。突然覺得有些束手無策了。

042【還鈴铛】

黑暗籠罩着一切,唯有紅獄之地泛着光芒。蘇若傾守在被岩石覆蓋的入口處,這幾天他找遍了所有,包括輪回道。唯獨這裏沒有過來,也唯獨這裏能将一切氣味掩蓋。

底下的岩石稍微的動了動,一團光影從下面飛升了上來。薄義帶着念戈剛剛落地,便見對面的石崖上站着某一個人。“了孤師父?”她有些驚奇的叫了一聲。

“你認錯人了。”蘇若傾回避道,他現在已然是個俗家人。

念戈随着薄義的聲音看了過去,“他是我夫君。”她對她說道,也像是在隐瞞着他的身份。

薄義眉頭微微一蹙,“那可能真是我認錯了吧。”她說道,心眼裏仍然是留意着蘇若傾,她能感受到他的道法不低,不然怎麽可能在這烈焰之下沒有一滴汗液。紅獄雖與世隔絕,但一些消息還是能傳到耳邊的。怕是他真的還俗了吧。

“姑娘的家人既然找來了,那我就不送了。慢走”薄義禮貌的說着。見他們走遠,才退了下去。

蘇若傾不說話,自然的将念戈摟在了懷裏。這幾天她經歷了什麽?痛苦還是難堪。她的臉色是那麽的蒼白無血色,讓人心疼不已。

“以後不要離開我的視線。”他說道。心中突然出現了強烈的占有欲,她哪都不能去,只能在他眼前。

“我想成為人類。”念戈擡頭,蘇若傾迎着她透亮的眸子。

妖要如何成為人類?那便只有重新來過,重新走過輪回道,只是如果這一世罪孽深重,怕是怎麽樣都不會成為人類了吧。

他搖了搖頭。“我喜歡這樣的念戈,所以你這樣就很好了。”

“可是我想和你生個人類的孩子,我不要半妖。”

“我們不會有半妖的孩子。”蘇若傾說道。他心裏明白,他怎麽都不會去碰她的。

“真的?”念戈反問,顯然她還不知道他內心的想法。

蘇若傾點了點頭。“真的。”好聽的聲音,如同安神的湯藥将一切歸于平靜。

“我聽說,吸食人類的精血,就可以成為人類是嗎?”念戈突然問道。

蘇若傾心中一緊,“聽誰說的。”突然變得冷厲的聲音吓到了念戈。

“我…….只是聽說而已。”念戈小心的回道。

“除妖人,除的就是亂殺人類的妖。殺了人類,怎麽可能成為人類。”蘇若傾說道。定是有人在她耳邊扇風,若她真的做了這樣的事,那便是讓她走上了不歸路。“把那句話忘掉。在我這裏,妖也好,人也罷。你就是你。”誰都知道妖不可能成為人類。然而他并不想讓她失望。

“嗯。”念戈點了點頭。

皎潔的月光在大地上鋪上了一層光,微弱風輕拂着枝頭的落葉。沉睡的鳥兒突然的蘇醒,驚恐的叫了一聲,繼而歸于沉靜。

紅獄裏依舊燈火通明,焱軻躺在那張石凳上搖了搖手中的鈴铛,“這是那只青鳥的嗎?”他問了問薄義。

薄義接了過去,點了點頭。“那天替她換上衣服時,從她衣服上掉下來的。”

“送過去吧。”

“現在他們怕是已經走遠了。”薄義回道,但還是重新出了紅獄。

她追尋着他們的軌跡,鈴铛在身上響個不停。雖然她沒感覺,但蘇衍耳中卻是嗡嗡作響。大半夜的他被這突來的不滅的響聲弄得輾轉難眠,唯有起身探個究竟。若是真是念戈出了什麽事,師父還不又得怪他。

林間閃爍着一個暗影,蘇衍心中一顫,是什麽人?為何鈴铛在他手上。二話不說,拔劍追過去與之相對。薄義迅速回身躲過,見來着不善,搖響了手腕上的手環,多個薄義分身圍住蘇衍。

幻影環!!蘇衍心中一驚,卻又一陣欣喜。他找這個法器可是找了一段時間的。沒想到在這給他遇到了。既然這樣就搶過來吧。蘇衍定了定神,與這些分身糾纏着,唯見遠處的一個身影一動不動。于是指劍,直直的沖破這些幻影,刺向那個不動的身影。

薄義見幻術被識破,忙的下腰躲過刺來的劍,甩出一記光束推向了蘇衍。兩人的法力不相上下,一直打鬥到天亮。蘇衍終于忍不住了,停了下來。

“你不累嗎?”他喘着氣說道。這時才看清她。一個少女的容顏卻是滿頭白發。

薄義也停下來,說不累是假的。只是這人莫名其妙的追殺她,她又怎敢掉以輕心。“你為什麽要追殺我?”她問。

“你拿了我的攝魂鈴。”蘇衍告訴她。

“這是一個姑娘遺落的。”薄義也告訴他。

“這是我給那姑娘的。”蘇衍繼續說道。

薄義搖了搖頭,“我看到你身上藏有各種法器,而且你在看到我手腕上的幻影環的時候,兩眼是放光的,想必是個盜徒。你應該找這攝魂鈴找了許久了吧。”

蘇衍一愣,連盜徒這都被她發現了。“我說老人家,不,姑娘。這攝魂鈴不是什麽稀罕之物,修道修法之人大概人手一個吧。”

“是嗎?”薄義尴尬的反問。

“一看你,就知道不是行走江湖的人。”蘇衍撇了一眼。

“你怎麽知道。”

“第一,你居然不知道攝魂鈴。第二,我看你挺面生的。”

“就憑這兩點?”薄義不覺得有些好笑。“我行走江湖的時候,你恐怕還沒出生吧。”她也撇了蘇衍一眼。“我不管這攝魂鈴是不是人手一個,但畢竟是別人的,我也不能給你。”

“我說大姐,要不是我耳朵一直被這鈴铛吵,我也不至于和你搶這個,這攝魂鈴确實是家師送給我的,然後又轉送了那個姑娘。”

“怎麽證明?”

蘇衍深呼了一口氣。“那姑娘是只青鳥化成的,名叫念戈。個頭和你差不多高。”他說着還打量了一下對面的薄義。“都是這種嬌小形的。她眼睛比你大,胸可能比你小點兒……”

“咳咳。”薄義咳了兩聲,拉了拉肩頭的絲巾,遮擋在自己的胸前。“好了,我知道了。她在哪?我去還給她。”

“還是讓我去還吧。你要是她仇人怎麽辦?”畢竟藍魔的仇家還是比較多的,雖然不知道有哪些人。

“我還懷疑你是她仇人呢?”薄義沒好氣的撇了蘇衍一眼。

“那你自己去還吧。反正你也不知道她在哪?”蘇衍說的得瑟。

“一起去。”薄義也不是那種吃好果子的人。搶拉着蘇衍。

兩人最終和平妥協。

043【心起殺念】

蘇若傾整理了藥箱。

“你要去哪?”念戈湊了過去。

“天涼了,山下的村民,大多染上了風寒。我去看看。”他說着。

“那我和你一起去。”

“你身體還沒好,留在這裏吧。我很快就回來。我會讓蒼鷹過來。”蘇若傾笑了笑,撫摸着她的頭。

“那好吧,你早點回來。”念戈嘟了嘟嘴。就如同平常人家的小娘子,早上送丈夫出門,然後叮囑着他早點回來,然後又青澀的在他臉上烙下一個吻。

蘇若傾依舊是微笑着,他慢慢地接受了這樣的示好。

木屋前的院子裏,念戈挑起了地上桃木枯枝,舞着一曲劍律。在岩漿裏面泡了以後,血脈像是沸騰了一般,法力也随之上了一層,果真是脫胎換骨了。只是這舞劍的手法,她從來不曾學習過。倒像是刻在身上的某種記憶。只有在人間修煉的人才會如此舞劍習武吧,她想了想,或許是前世的記憶。因為妖界的法術會随着時間的增長而上升的。還有一個增強法術的方法,就是吸食其他妖的元靈,依次累積上升。

念戈腦中又閃過虞子歸的話。她要成為人類,唯有吸食人類的精血。可随之蘇若傾的話也想在她的耳旁。艱難的抉擇總是在他人給予意見以後,她不知道誰對誰錯。只是,他要她忘掉,那她就忘掉吧。

突來的落雪,使念戈加快了舞劍的動作,她能感受到這種危險的來臨,逐漸在自己周圍起了一圈結界。急速的冰劍還是從她頭頂處落了下來,刺穿那層防護。念戈向上沖去,即便是手中握着桃木枝,也如那青銅鐵劍一般,沖出那層層的冰劍。

素蘿似乎不肯放過她,即便是在蘇若傾的眼皮下,她依舊将滿滿的恨意疊加在念戈的身上。她可恨那次自己沒有親眼見她斷氣就離開了,才讓焱軻将她救下。

念戈緊緊地盯着空中的飄雪,在素蘿的幻影化身成人之前,她不再死守着自己,主動權總該是要換換了。素蘿的冰劍永遠将最鋒利的那頭指向念戈。念戈退身往後,雙手撐起屏障,猛的推向素蘿。她絲毫不給素蘿還擊的機會,打得她步步退後。如果不是在紅獄裏的岩漿裏活過血脈,她恐怕還不是她的對手。

“你從一開始就在針對我。”念戈說道。

“因為我讨厭你。”素蘿直接回了過去,可她并不想浪費口舌。

念戈也大概知道素蘿為何要如此對她。紅絲繞心,她心中纏滿了對蘇若傾的絲線。而她卻把她心中纏滿絲線的蘇若傾搶了去,所以她才會如此的恨她吧。念戈想到着,收了收心,如果不借此殺了她,她日後還是會來找她,還是會來破壞她與他的安寧。瞳孔在下一刻閃過藍色且冷厲的光芒,念戈手中桃木枝不知何時已經轉換成鋒利的刀刃,逼向素蘿的脖子。

“住手,念戈。”一聲呵斥,将念戈拉了回來。飛來的一把青銅劍将她手中的桃木枝彈開。

素蘿趁其不備,反攻向念戈。念戈眉頭緊皺被逼退幾步,腳下借助樹幹一蹬然後直接迎了上去。她也不顧是何人在阻止,瞬間将飛來的青銅劍吸于自己的手中,奮力一擋,轉手刺向素蘿。

當那把劍已經直逼素蘿的胸口時,憑空出現的身影卻直直的擋在了那把劍前。念戈握劍的手突然一頓,猛地陷了進去。素蘿驚恐的扶住擋在她身前的人,從高空落了下來,那一刻連她自己也懵了。

“蘇衍!?”念戈收回劍。她早該料到這劍的主人是蘇衍。她不敢靠近他,那胸口溢滿了鮮活的血液,她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度刺傷了他,還是要将他刺死。

“蘇衍。”素蘿叫着倒在她懷裏蘇衍。“你為什麽要擋過來。”她不想欠他一分一毫。“我都說了,我的事不要你管了。”她泛紅的雙眼暗淡了下來,心中像是出現了一些愧意。

“心中若在意一個人,她的事又怎麽可能不管呢?”蘇衍的聲音回蕩在她的耳旁。“我在意你,就像你在意他一樣。你比我好的是,至少你曾經擁有過,而我從不曾得到。”

素蘿怔怔的聽着。曾經擁有過……

是的,她擁有過蘇若傾的愛,她擁有過他們共同的誓言。可一旦擁有過,就害怕失去,沒有擁有過的人,永遠也不懂失去的可怕。可沒有擁有的人卻依舊還在期盼着擁有。

她已然是失去了。如今不過是在拼命的挽留,然而最終是害了自己,害了他人。她突然抱緊了蘇衍。眼中加重了她的怒意,風開始愈加的的狂妄,雪花也起的肆意。素蘿依舊不放手,猛的一記推掌,帶着她的恨意将飛雪化成的利劍,向念戈打去。蘇衍還想着去阻止,卻無任何力氣。

她沒想放過她,她又何必手軟。念戈起劍,同時推向素蘿,兩股巨大的力量相撞,震出一股氣流,一旁跟來的薄義因為那股氣流,使得她一陣踉跄,運行內力才勉強停住。

素蘿起雪籠罩再次籠罩在念戈的上空。那陣飛雪像是某個繩索捆繞在念戈的周圍,形成一堵牆壁,仍憑她如何施法,那堵牆像是吸走了她所有的法力,散了她的氣息。念戈屏息,再一次将所有力量集于掌心。只聽“碰”的一聲,如同山崩地裂一般。她從飛雪的束縛中沖了出來。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經逼近了素蘿。那只小手有力的掐住了她的脖子,素蘿被她提了起來。

“我有什麽值得你三番五次的想要殺我。”念戈冷冷的說道。“你愛的人不愛你,你又何必怪到別人的頭上。”她狠狠将她甩了出去。另一個屏障毫無預兆的将她穩穩的接住了。

念戈手中的利劍準備刺過去之時,卻又突然的放了下來。

蘇若傾從素蘿的後方落了下來。念戈看了過去,她愣了愣,當所有的力量爆發以後,突然停下來的瞬間她又像是落入了某個深淵。

蘇若傾終究是放下手中的素蘿,抱起了念戈。

素蘿嘴角一陣苦笑。踉跄的向後退着。“不愛了就是不愛了,連多看一眼都不願意。”

蘇若傾不語,他的勸說已無任何意義。

眼角滑落的淚炙熱的疼痛,她心中滿是苦澀。他曾說讓她放下,可愛上一人要如何放下。她看着地上的蘇衍。“你的心難道不痛嗎?我如此對你。”

“素蘿……”蘇衍似乎還想叫住她。

只是當風起時,它吹走素蘿,吹散了這片片雪花。

044【般若令】

薄義将蘇衍攙扶進屋,而蘇衍則是一劍指向了蘇若傾。

“你為何要這麽對素蘿?”

“不決絕,她會陷的更深。”蘇若傾回道。

“那你呢?”蘇衍反問。“你明知自己與那藍魔有扯不清的恩怨,卻還要娶她。你難道不是陷阱去了嗎?我知道你從小對一切事物都是那麽的淡然,可對待她……”他指向了躺在床上的念戈。“對待她,你的淡然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薄義有些驚訝的看了看床上的念戈,又看了看蘇若傾,這麽些年都沒出過紅獄,那藍魔真的出現了,還是焱軻救下的那個女人。

“我可是不敢想象,受了最高法戒的了孤上師竟然會為了一只妖,毀了戒身尺。也許某一天,你還會為了她,毀掉你的佛身吧。”蘇衍一把扔下手中的劍,嘴角帶着不屑的嘲諷跌跌撞撞的轉身離開。

薄義有些尴尬,她跟了出去。不曾想自己出來一遭就會遇到這樣的事。那天在紅獄入口時,他還說她認錯人,恐是不想讓過多的人知道吧,果真還是還了俗。

蘇若傾回頭,看了看念戈,他的淡然真的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嗎?他不過是想用另一只方法,牽引她,牽引着她的前世。

“一個人越是執着,便樹敵越多。蘇若傾就是這樣的人。他執着的将藍魔留在了自己的身邊,卻不知這樣的執着害了自己,也害了他人。”青狐說道。水籠裏,他臉色有些蒼白。

虞子歸躺在他的身旁。“他确實是個執着的人。”他執着他心中的信仰。她要消耗多少的法力才使得他亂了那一點點的心。只有她明白,他對念戈的感情并不是愛。他是想将她帶往人道,了卻前世的牽挂,可這牽挂到底要如何了斷?

“子歸。你不要對我執着。”青狐突然勸說道。他心疼的看着她。都怪自己追趕了那鸤鸠群,才遇到了那個紅衣的心魔。若不是他,她又如何被那只心魔控制。她身為青丘的王,不該被這樣的執着牽絆。

“一輩子總要有幾件執着的事。既然已經開始了,那也就不能再返回了。”虞子歸說的淡然,心中劃過不安。她違了自己心,做了遭天譴的事。

紅衣女子看着水籠裏的兩人。曾幾何時,她也依偎在某個人的懷中,說着無盡溫柔的話語,他對她說,等我還俗了我就娶你。

成親當天,她穿着這一身嫁衣,滿心歡喜的等待他來掀起她的蓋頭。可是等啊等。等到一盞燭燈燃盡,再燃一盞。等到旭日東升到日暮西山,等到倦鳥歸巢,終于她等不了了,找去了佛堂。而他卻又換上了一身佛衫,然後被那些僧人帶上了空桑。

她追尋着他的腳步,迷失在空桑山腳下,山下的鬼妖想奪取她的魂魄,她拿着他唯一留下的念珠,穿過這重重的密林,擋過這些鬼妖。只是在那萬坎戒梯下,如同受了天牢裏的極刑一般,不要她的命,卻勝過要她的命。她始終記得在她昏死之前,那個熟悉的懷抱将她抱了起來。醒來以後卻發現有兩個他。後來才知道,那個抱她上戒梯的僧人,竟是他的心魔。

妄言将戒身尺,擺在他的面前,“心魔不死不能成佛。”這是他的原話。她還在期許他能說些什麽婉轉的話語,然而他卻一句話也沒說,将那戒身尺化成利劍刺向了自己的心魔。

斷然是要斬斷這微不足道的情絲。

“放下吧。”他對她說。

她眼裏充盈着淚水,嘴角是無盡的苦澀。“放下?如何放下?除非你不曾出現在我的生命裏。”

“好。”僧人回道,她沒想過他會回答的那麽堅決,似乎都沒有思考,直接脫口而出。更沒有想到,她的那句話,會成為他的借口。

他将她帶到了斷崖邊,忘情堪比輪回,他是要抹掉他在她腦中所有的記憶。

“我做錯了什麽?”她問。

他不語。

只是她卻笑了,笑的凄涼,笑得無奈。她不過是愛上了一個修行的法僧。也對,出家人六根皆是靜,若有思緒蔓延,又怎能留它纏繞心扉。她收了收笑容,淚痕已涼透。絆腳石終究是絆腳石,擋了誰的路,誰就要把他踢開。

“我恨你。”她說的痛心。仿佛聽到了自己心碎裂的聲音,聲聲回蕩在她的腦海

她恨這些癡男怨女,她讨厭他們癡情的纏綿在一起。

紅色的光影打入水籠內,她将虞子歸狠狠的拉了出來,掐着她的脖子。“誰讓你來見他的。”她說着,另一只手伸向青狐,從他身體裏吸出一顆青色的魂珠握在手中,青狐的臉色頓時加重了蒼白,氣息微弱的無法捕捉。“你若再來一次,我便再取他一魄。”

虞子歸窒息的難受,當她看到青狐時,自己的那點難受算什麽,她更多的是心疼。

“求你……把魂珠還給他。”她艱難的開口。

“還給他可以,你答應我的事可別忘了。完成以後,我便将魂珠全部還給他。”紅衣女子威脅道。

“好。”虞子歸回道,她還能拒絕嗎?只能讓自己的內心受折磨。

蘇若傾依舊守在床前,看着那不染世俗的摸樣,她總是在莫名的觸動他的心。有時候竟然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麽。他翻着他的無念書,從來都是空空如也,卻自打她出現以後,竟開始有了印記。

妄言落在了門外,他迎了過去。

“住持。”他依舊是單手作揖行禮的習慣。

九龍禪杖如同一個身份的象征,妄言的臉永遠是嚴肅着的,他手中憑空出現一卷經書。“這是般若令。待覆水難收時,由你親自執行。”他說道。

“為何要請出般若令?”蘇若傾不解。

受般若令者,不死,不傷。卻逢思緒蔓延,遇貪念如割肉,遇嗔念如斷骨,遇癡念斷盡心脈。受令者只能存活于永世無盡煉獄,承受不滅的痛苦。

“世間事有幾人能說得定。這是戒。”妄言回道。“戒身尺是戒,念珠是戒,水是戒,這些看得到的,為的是提醒修行的人。而心中有戒才是真正修行成果的人。我知你心中有戒,可他人心中卻無戒。這般若令則是對世間萬物的戒。你若是有一天也無了戒,這般若令也是對你的懲罰。”

蘇若傾接了過去,沉重仿佛一塊巨石壓在他身上。這是給誰的戒?她的?還是他的?“不會有覆水的時候。”他對住持說道,一字一句穩在心底。

“那樣最好。”妄言撐着禪杖,轉身退了出去。

045【前世夢】

念戈艱難的擺動了頭,又如同夢魇纏身。蘇若傾按着她的脈搏,緩緩着她的氣焰。

同是那個斷崖,同是冰雪飄搖,念戈清楚的感覺到是自己站在那裏,即将墜落的恐懼感在她的心頭萦繞。她回頭,僧人閉眼合十立在冰雪裏,夢魇的重複,讓她逐漸的看清這個推她入崖底的人,是那麽的熟悉,熟悉到心痛,只是她仍然想不起在現實裏有一個與他一模一樣的人。

蘇若傾微微一怔,她夢到了前世的他。

“你是誰?”念戈問着僧人。

僧人如同睡着了一樣,一動不動。單薄的佛衫被風吹得“嘩嘩”的響。

“你是佛陀嗎?”她繼續問道。

僧人緩慢的睜開了眼,卻是不語。

念戈跟随着沉默,她向他走了近去。“為什麽要将我推入崖底?”她在他面前問道。夢裏有多少次的墜落,每一次的墜落都讓她驚醒。

他依舊不回答。

“我是藍魔,對嗎?”

他還是不回答。

“你愛過我?”念戈開始有些厭煩你這樣的沉默,突然的問道,卻也驚訝自己問了這樣的問題。

只見僧人的眼角微微動了動,閃過一絲不安。念戈仿佛看懂了他這樣的表情。所有的故事她也都知道了。“你愛過我。”她肯定的說道。

“你是殷禾?”僧人終于開了口。

“殷禾?”念戈疑問。“穆殷禾嗎?”

僧人點頭。

“你在這裏等她?”

僧人再一次的沉默,他到底是在等她,還是一直守在這裏,連他自己也都不清楚。“如果你愛的人,親手殺了你,你會怎麽做?”他說道。

蘇若傾驚訝這樣的問題,像是某種預言。

念戈不懂她的話。“誰殺了你?還是……你殺了誰?”

“沒有誰殺誰。我只是問如果?”

念戈心口突然閃過一陣撕裂的疼痛。這話裏的感覺就像是她要被他所愛的人殺死。“有人會殺了我,是嗎?”

僧人看着她,向後退了一步。

飛雪遮蓋着一切,念戈無法看清他的神情,深沉的就如那佛堂上的佛像。她像是驚醒一般,狠狠的說道:“你殺了我。”

夢中的她已與前世的自己融合,那被牽動的情感在一點一點的流露出來,微微皺起的眉頭,泛着傷心與絕望。他殺了穆殷禾,那便是殺了她自己。“你現在也要殺我是嗎?”她繼續說道。“為了你自己的修行,你要将我推下去是嗎?”她看得到接下來的發生的事,那反反複複的出現在夢中的情景。

這句話同樣問到了蘇若傾,是修行?還是留情?他陷入了沉思。

僧人捂住了自己的心,“如果你愛的人,親手殺了你,你這裏會怎麽做。”他依舊問着她,只想知道這個答案,到底是因恨成魔?還是就此放手?

崖邊,念戈搖着頭向後退了一步。僧人走近一步,合十的雙手放了下來,将手推向她時。她卻突然的打斷道:“不用你推了,我自己跳下去。”話語平淡的仿佛已經不是自己了。僧人的手顫了一下,又收了回來。

然而在念戈往前一步的時候,蘇若傾一把将她拉了回來。

念戈驚醒,她的手被另一只手溫暖的手放進了被子裏。所有的幻夢在睜眼的瞬間消失的一幹二淨,而眼前也只有蘇若傾在撥動她額前的劉海。他删除了她所夢到的一切。前世的記憶不該出現在今世的夢裏。

“醒了。”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念戈突然慌忙的坐了起來。“我是不是殺了蘇衍。”她帶着自責的問道,不曾忘記自己一劍刺向素蘿的時候,卻是蘇衍出現在面前。“我不是故意的。”她道歉,那時的氣焰讓她無法收住手。

“他沒事。”蘇若傾搖了搖頭,“只是受了一點傷。”

“那素……蘿呢?”她問得小心,她看得到她的愛已經到達了恨的地步。唯恐自己也會成為那樣。

“她走了。”蘇若傾平淡的回道。

“你們之間有什麽故事?”念戈繼續問他,若沒有故事也許不會糾纏。

“故事……”蘇若傾想了一會,他要如何解釋?“就像,念戈喜歡我的故事。”

“那你也喜歡她嗎?”

蘇若傾看向她,他想說喜歡,世間的一切他都喜歡,因為喜歡會讓他心歡喜。只是,如果将這一切的喜歡縮小到她的面前。他卻有些難以回答。“念戈是我的妻子,所以我……只喜歡念戈。”他最終回道。

念戈怔怔的聽着,第一次聽見他主動的話語。這像是旱地裏久未了的甘露,瞬間滋潤了她內心。

自從蘇若傾說喜歡她以後,念戈整個人總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浮在某個枝頭,歸巢的鳥兒對她說着它們的所見所聞,好比在迷魍林一樣與它們共同攀談,有一些調皮的稚鳥在她鼻尖啄了一下,一個措不及防讓她直接落了下去。

“沒想到,你也有被同類欺負的時候。”虞子歸不知什麽時候,又出現在她的旁邊,低頭看着她,用她長長的頭發掃着她的臉。

念戈用手打開那多事的發絲,翻身起來。“你好像總是神出鬼沒的。”她看着這狐媚的人,不止一次的懷疑過她。

“是嗎?”虞子歸倒是有些無辜,“我這不是害怕那些除妖人嘛,像我這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