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遇事
巴黎一家小酒館。
江笑和他姑姑坐在包房裏，侍應生上了披薩，江萍蕊擡手給了對方小費，示意人出去不要打擾。
“迪克，這位是我侄女，這次她的設計方案進了珠寶大賽終審，你懂我的意思。”
江萍蕊臉上是标準式的社交微笑，不帶一絲感情。
對面是一個三十幾歲的白人，幹幹瘦瘦的，這位迪克先生叼着太麻，周圍都是苦澀的煙味：
“沒問題，蕊，我和你好歹也是上過床的老同學了，這點交情還是有的。”
江笑臉色一變，她不知道自己姑姑口中的老同學，竟然是這種關系的老同學。
江萍蕊皺眉，用手扇着惡臭的味道：“巴黎的警察現在都這麽廢物了嗎，讓你這麽随便。”
迪克笑笑，撥弄手上的打火機：“真是大驚小怪，這裏又不是你們中國。”
“迪克，我提醒你，這件事很嚴重，Jone和中國合作很多，你小心被扒，到時候誰也保不了你。”
“我在隔着一個太平洋的巴黎幹這事，你管得着嗎？”
他說完，眯着眼睛，掏出了手機。
“還是看看漂亮的小美人吧，蕊，你和幾年前不一樣了，比那時候更帶勁了，要不我們今天……”
“不行。”江萍蕊直接拒絕。
迪克一遍遍扒拉手上的手機：
“說起來，當年你那些照片我可是存了不少，可惜都不如今天親自見到的你本人。”
“你也太不留情了，之前都不接我電話，侄女有事才來找我。”
他看着手機，臉色露出一絲猥瑣之色。
那些照片，尺度都不算小。
畢竟有求于人，江萍蕊既不敢得罪他，又不願意被他這樣占去了便宜，正色道：“我已經結婚了。”
她憋着一口氣，告訴自己忍了又忍，只要江笑打出國際設計師的名氣，搞到陸時遠，她以後再也不搭理這個傻逼。
聽了她的話，迪克不以為然。
“哦？是嗎，”他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我知道，聽說你綠了你老公趙勉，又釣了個大導演？趙思晨才在國內打開名聲？”
迪克看上去知道她很多八卦，江萍蕊面露不滿。
“我選擇什麽樣的生活關你何事？”她聲音微怒。
“沒，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最煩什麽道德。”
迪克說完，還伸手去勾江萍蕊的下巴，被女人一巴掌打了下去。
“少動手動腳。”江萍蕊怒斥。
“別生氣嘛，你要知道，像你這麽漂亮的人，就算是給人當了小三，我也還是喜歡你。”
迪克油膩膩的臉快貼到江萍蕊身上了。
江笑坐在一旁，都要跳起來了，如果不是江萍蕊來之前叮囑過她不要亂說話，她已經開罵了。
雖然她已經習慣了這個姑姑的生活作風，陳年舊事，她都不願意再想，但親眼見到這樣的場景，她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早年江萍蕊嫁給趙勉，生下趙思晨，奈何趙勉沒本事，人到中年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基層員工。
趙思晨高中的時候，江萍蕊如願以償釣到了某知名大導演，有不少好資源，幫助女兒趙思晨進到某個知名的電影學院，在校期間就打成了當紅新星。
這些事，江笑都知道。
趙勉也知道老婆在外面給別人當小三，為了女兒他只能裝不知道。
“怎麽，你到底能不能搞定？”江萍蕊問他。
“沒問題，你等我消息。”迪克半死不活地趴在椅子上，“說起來，你為了讓趙思晨火起來，背地裏也沒少耍手段吧。”
“那又怎樣。”江萍蕊不屑一顧，“誰讓那些女明星沒本事，活該被我搞死，她們不死，怎麽給我女兒讓出路來。”
“你現在也要這樣給你侄女開路嗎？”迪克掰半閉眼睛：“讓我想想，你背地裏讓營銷公司黑過哪些人？”
迪克掰着手指，“黎煙算一個，前幾年你特別害怕她取代了趙思晨吧，還有之前的影後陳栖，去年金婷獎的得主王瑜緋聞曝光，都是你的手筆吧。”
江萍蕊冷笑一聲：“那又怎樣呢？”說罷笑了笑，“你不是就喜歡這樣的我嗎？”
“對，我就喜歡這樣的你，玩起來特別帶感。”迪克說完，色眯眯看着她。
“那我就祝你女兒思晨早日成為國際巨星了。”迪克舉着酒杯。
“已經是了，不用你祝。”江萍蕊收起包，正色道，“你這次幫我侄女一把，不會忘了你的，我下午還約了人，改日再見了。”
迪克呵呵一聲。
“不送。”他目送着二人離開，關掉了手上的錄音筆。
“這種人是怎麽當上Jone這種知名雜志的主編的！”出門的時候，江笑忍不住發問。
總覺得好不靠譜的樣子。
“迪克和雜志的一個投資方關系不錯，他這些年能當上主編，也是運氣，無論如何，先讓他幫你拿到獎，後面誰還理他。”
這很江萍蕊，她一直都是這種用完就扔的态度。
“可是他真的靠譜嗎？”江笑自己都懷疑。
“當然，他是Jone的主編，別的不行，送你進決賽，搞死蘇蔓，這點小事對他很輕松。”
“可是，他如果捅出什麽簍子，我……”
江萍蕊掃了她一眼：“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想要出人頭地，面子裏子的就別那麽在乎，什麽東西比錢重要？”
江笑不說話了。
她瞥了這個侄女一眼：“拿到國際設計師的名聲，陸時遠才能對你另眼相看，別一天天讓蘇蔓搶了你的風頭。”
江笑低頭，她現在聽到蘇蔓這兩個字，腦子就冒青煙。
“她也不過是靠爬床搞大肚子搶走了陸時遠。”江笑不忿。
“那你就去爬回來搶回來啊！我這麽努力給你鍍金，你自己也要給我争氣！當初要不是你不小心，至于讓蘇蔓搶了先嗎？”
提起這些，江萍蕊越說越氣：“你說你，當初陸時遠都醉成那樣了，你和他在小房間裏，他讓你滾你就滾了，這樣子能成什麽大事！結果，被蘇蔓坐享其成了吧！”
江萍蕊說了這些，江笑心裏更加不忿。
“那是他讓我滾的。”
“男人就喜歡嘴上一本正經，你怕什麽。”
江笑也很委屈，她難道不喜歡陸時遠嗎？
那天她進到休息室，那個男人躺在沙發上，直接就讓她滾出去。
“真是不争氣！”江萍蕊伸手戳了江笑腦袋一下，“我都幫你安排的那麽好了，搞到陸時遠，不止你的下半生無憂，你姐姐思晨也不用擔心資源，你爸也用不着六十幾歲的人還要天天擠地鐵上班！”
“知道了。”江笑蔫蔫的。
“這次絕對不能再讓蘇蔓搶了你的風頭，她是很厲害，但是如果負面緋聞纏身，那些評委哪個會願意把獎項給她。”
“你聽到了沒有啊。”見江笑不說話，江萍蕊又說了她一下。
“嗯。”她悶悶答道。
安排完這一切，江萍蕊心裏才略微踏實一些。
但不知是不是因為緊張的原因，她的眼皮一直狂跳。
“蘇蔓，你的設計稿進到國際珠寶大師賽終審嘞，別忘了。”
上班的第一天，池禮蹦蹦噠噠到她面前，那嘚瑟的小樣仿佛進終審的是她。
蘇蔓也收到了通知，她頭也沒回道：“冠軍是要終審後，專家組好幾輪評選的，現在還不确定。”
“我是你希望趕快再拿個牛逼的獎回來，氣氣那些只會天天發微博的。”
只會天天發微博的，那自然是江笑。
她作品不多，微博上艹着白富美設計師的人設，粉絲倒是不少。
抄襲的風波略微過去後，她又在微博上蹦噠了起來。
“她應該也進專家組終審了吧，初審是國內評選推薦，江萍蕊有這個本事給她擺平。”
池禮拉個凳子坐在一旁，看蘇蔓的設計。
“國內進終審的人其實很多，本來也沒什麽。”蘇蔓不屑。
“哼，那些國際評委可不管她江笑多牛逼，只要辣雞一律打回，也就在國內找找關系吧。”池禮冷哼。
“也不一定，她姑姑江萍蕊以前在國外讀大學，聽說認識過雜七雜八的人。”
“那我們蔓也不用擔心，她給你提鞋都不配。”
前幾年國內那場大賽，蘇蔓就壓着江笑拿了第一。
江萍蕊雖然關系通天，但是蘇蔓那次水平實在發揮超常，評委們收錢也不敢裝瞎。
這次海外專家評獎，江笑更難了。
“哎，也不知道江小姐的假期什麽時候能結束，好期待看見她回來向你彙報工作的場面啊，一定很赤雞。”
池禮手拄着下巴，心馳神往。
蘇蔓收拾桌子的手一頓：“別吧，還是饒了我，不想看見她那張臉。”
“你說她也真是的，啥作品也沒有就敢那麽吹，蔓蔓你前年可是拿過人稱設計界“奧斯卡”的新人金獎，也沒像她那麽翹尾巴。”
提起這個，池禮很為蘇蔓不平。
這個女人當時居然連領獎都不去，真是佛了，在池禮看來真是虧死了，錯過了這麽好的曝光機會。
一旦去了多少明星富豪要主動求着她設計啊！
“別看一個個平時像模像樣的，背後為了能拿到你的一個設計品，還不是求爺爺告奶奶的，然後去微博上和江笑互動，因為她粉絲多，火嗎？”
池禮很是看不上某些人。
江笑走關系拿了一個二等，還在微博大秀特秀。
“行了，別想她們了，最近事這麽多，我周末又要加班了。”
“嘻嘻，我陪你呀。”池禮拍拍她的肩。
周末本來應該休息，但蘇蔓手上的項目催的要命，她到公司加班。
設計部的好幾個人也都在。
陸時遠臨時出差，難得她白天晚上都清淨一些。
臨至中午，她本想躺到休息室小憩片刻，就聽見池禮瘋了一樣的沖進來：
“卧槽，卧槽，蔓蔓，不好了，你上熱搜了！”
蘇蔓皺眉。
又什麽大驚小怪都，今天愚人節嗎？
她眼睛一直盯着電腦屏幕，直到池禮用力搖晃她的肩膀，她才回頭。
看見了池禮一臉驚悚的表情。
“發生什麽了？”她一臉懵逼。
蘇蔓一臉懵逼，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池禮拿着手機示意她看，微博熱搜第八條，簡直赤.裸裸：
“當紅設計師夜會神秘制片人”
後面那個爆字看上去無比刺激。
這種故作懸念的東西，一看就想讓人進去，看看是哪位當紅設計師，又是哪位制片人。
熱搜排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升，很快爬到了第一位。
點進熱搜裏，一個叫“時尚扒姐”的不知名博主發了篇博文：
“當紅設計師深夜密會神秘制片人，深扒時尚圈靠床技上位的一姐”
勁爆的标題下，配的圖片正是那天晚上，蘇蔓一腳邁入秦晟車裏的圖片。
當時秦晟正站立在車前替她開門，圖片上，兩個人的身影都清清楚楚。
她身着華麗的禮服，微微低頭，動作似要上車。
任何一個看見這張照片的人都會以為，下一秒她就進了秦晟的車裏。
小作文洋洋灑灑介紹了一下蘇蔓，對她的設計的成就聊聊幾筆帶過，倒是專門強調了她為很多大牌明星設計過首飾。
“憑借為趙思晨等知名好萊塢女星設計首飾，蘇蔓在業內名聲大噪，但這些大牌女星，為何獨獨找她設計呢？……扒姐深扒發現，蘇蔓竟和趙思晨所在星藝傳媒背後的老板，有着暧昧不明的關系！”
……
“秦晟在投資圈縱橫多年，投資多家娛樂公司，手下有衆多明星資源，扒姐發現，星藝大多數藝人的首飾，都是由這位蘇蔓設計，這也決定了她在時尚圈不可撼動的地位。”
……
“前幾天的郁晚銘大師見面會上，這位蘇小姐表現得倒很專業範，結果晚上就被人拍到坐上秦晟的車，不知道郁晚銘大師如今作何感想。”
辦公室裏一時間特別安靜。
“馬勒戈壁，這些營銷號怎麽不去當編劇啊！”池禮忍不住開麥大罵，“這是哪個傻逼故意來黑你的。”
“這些女明星當初怎麽求着你來設計，都忘了嗎，真應該把他們經紀人狗一樣跪舔的德行錄下來。”
蘇蔓擡頭，不遠處其他幾個部門的人還在看她，見她擡頭，馬上低下頭裝作各幹各的。
時尚扒姐的微博下，各種辱罵不堪入目。
“清清白白蘇設計師。[微笑]”
“清清白白蘇白蓮。[微笑]”
“蘇白蓮怎麽還有臉呆在梵嘉，為什麽還不給我們笑笑讓位。”
“她臉早就讓狗啃了吧，要我說上次笑笑的事情就是她故意的，沒準就是惦記自個老板。”
“艹，我的笑笑和陸時遠神仙眷侶啊，那天晚上要不是她問那個破問題，沒事找事，那條微博怎麽可能被删除。”
“給我們笑扣個抄襲的黑鍋，她自己勾搭老板還不忘勾搭別人，實名嘔吐。”
“我們笑怎麽這麽可憐，遇上這種傻逼，我好像心疼心疼心疼啊啊啊啊啊！”
“背後睡過幾個男人都不知道了。”
“為什麽總有這麽惡心的小三，嘔……”
“那天看她那麽牛逼，還以為她真的有多了不起。”
“你瞧不起什麽呀，人家床上的功夫就是了不起啊，狗頭。”
“樓上錯了，這照片明明是車.震功夫。”
“那個秦晟很有錢嗎，長相還不錯诶，你別說，人家不愧是設計師，審美還挺在線。”
“哈哈哈，是拜金拜吊水平在線吧！”
蘇蔓拿着手機的手在發抖，而她自己的微博早消息就99+了。
她在微博的昵稱是“愛設計的蘇妲己”，雖然和江笑早就雙雙取關，但兩人還有一些早年互動痕跡。
網友順着這些蛛絲馬跡，找到了她的微博，挂到了熱搜裏。
“指路@愛設計的蘇妲己，蘇□□的微博，大家快去罵啊[太開心]#當紅設計師夜會神秘制片人#”
“垃圾設計師出來挨打@愛設計的蘇妲己，把我們笑笑逼得道歉很開心嗎？你那些名聲怎麽來的心裏沒點逼數嗎[微笑]#當紅設計師夜會神秘制片人#”
“呵呵，果然是狐貍精人設不崩呢[微笑]#當紅設計師也會神秘制片人#”
這些還只是在那條微博下的評論，而此刻，江笑的超話裏，她的粉絲更是直接對蘇蔓人身攻擊了。
“你還知道自己是蘇妲己啊，小三狐貍精人設真是不崩。”
“蘇蔓□□蘇蔓□□”
“□□孤兒□□孤兒”
蘇蔓完全沒見過這種陣仗。
她自己也不是追星女孩，不懂水軍套路，最開始玩微博就是刷刷流行的設計款式。
她指着電腦屏幕上的評論，愕然地問池禮：“真的……有那麽多人，這麽讨厭我嗎？”
池禮一把奪過她的手機：“都他媽江笑雇的水軍，看看這麽整齊的熱搜話題格式，不是水軍我倒貼你錢，有什麽好看的，誰正常人說話這麽髒，馬上給律師事務所打電話。”
她喊完這句話，張峰突然從辦公室裏出來，對着蘇蔓道：“你過來一下。”
怎麽說張峰也是她的直屬領導，蘇蔓還是過去了，池禮一直朝她擠眼睛，用口型示意：“別理她！”
蘇蔓去了。
張峰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知道我現在找你來為什麽嗎？”
“不知道。”蘇蔓翻了個白眼。
“你也看見了，微博上現在出了這個事，影響也挺大的，大家都知道你是梵嘉的設計師，這事肯定會影響到公司。”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我們也不想把臉撕太破，你自己提辭職吧。”
蘇蔓頭有點暈。
過了幾秒，冷靜下來後，她明白張峰在說什麽。
冷靜了三秒鐘，她迅速反應過來，點點頭：“張總放心，我會親自去向陸總提出請辭的要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