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蛇精６
小蛇猛地聽到這句話，吓得兩只眼睛差點掉出眼眶，它呆楞了半秒鐘以後，立刻就要跑。
然而它的動作快，冥煥的動作更快，西蒙只感覺眼前一個影子閃過，冥煥肉乎乎的手裏，就抓了一條小灰蛇。
灰蛇做出恐吓的樣子，發出滋滋聲，威脅帶咆哮：“放開我，不然我咬你一口，毒死你！”
冥煥不屑的翻了個白眼，肉乎乎的手把蛇抓的更緊了：“一條無毒菜花蛇還想要威脅本尊？”
于是灰蛇瘋狂的反抗，哆嗦，最後可憐兮兮的看着強壯的人類：“幫幫我……我只是想要去見一見白素貞，看看她過的開不開心。只要見完她，我就帶你們離開這裏。”
冥煥冷笑：“我管你死活！快送我們離開……”
然而話說道一半，冥煥感覺自己腳下一空。
他回頭，發現自己連帶手裏的小蛇，都被西蒙抱了起來。
西蒙揉了揉懷裏小嬰兒的腦袋，腦袋上的幾根毛随風飄蕩。
西蒙說：“別鬧了，我們來剛剛進來，不是還有三天時間嗎？這是我的病人，我們好不容易進來一趟，去陪她一起見見白素貞。說不定，她一直修行難以突破的原因，就在白素貞身上呢？”
冥煥張開嘴巴，半天合不攏。
他很想否決這個心理醫生工作狂的意見。
但現在的形勢看起來是——蛇精比自己弱，自己比成年男人弱。
該死的魂魄之地！
冥煥默默的吐血想——如果不是本尊被打回原形，靈魂也變成了嬰兒狀态，會聽你的？
冥煥不情願的松開手，那條小灰蛇忙不疊的爬到西蒙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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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彎下腰，将灰蛇放在地上。
“你帶路，我們陪你一起去見白素貞。”
有小灰蛇帶路，西蒙和冥煥很快就找到了白素貞的住處——西湖邊上的一處府邸，白府。
白府大門緊閉，門邊幾杆翠竹，此刻清風吹過，竹葉沙沙作響，門上竹影婆娑。
灰蛇就在門外竹影下嘶嘶的叫喚起來，她叫了好半天，聲音都快叫啞了的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白衣女子從門裏出來，低頭看向門口的小蛇。
小灰蛇立刻就爬到了白素貞的裙角上，白素貞彎下腰，半蹲在地上，嘴角帶笑，看着小灰蛇。
“蛇，你怎麽來拉～！”白素貞問。
小灰蛇非常高興，它在白素貞的腳邊扭動着自己的身體，一邊扭一邊歡呼：“我可找到你了，你不知道有多難……”
然而一句話還沒說完，白素貞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娘子，你在和什麽人說話？”
白素貞一驚，回頭看去，卻是許仙在自己身後。
白素貞原本帶笑的臉一下就變了。
她懷孕後法力大減，剛剛又過于粗心，居然沒注意到許仙什麽時候出來了。
“不，沒有，我沒跟什麽人說話，相公一定是你聽錯……” 白素貞極力掩飾着，她絕不能讓許仙發現自己是妖怪。
然而一句話沒說完，就又聽見許仙咦了一聲：“娘子你裙子上有條蛇！”
“啊！！”白素貞發出一聲尖叫，果斷的倒在了許仙懷裏，渾身發抖，“趕……趕走它！”
許仙順手拿起一條竹竿，啪得一下打在小灰蛇身上，把小灰蛇打的渾身一縮。
可是小灰蛇卻不肯走，它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剛剛明明看到自己很開心的白素貞，一眨眼就換了一副完全不同的态度。
它朝着白素貞爬去，想要問個究竟，可是許仙又是一竹竿下來，正好打在它的心髒上。
心髒抽的一下，疼到窒息。眼看着另外一竿子就要下來，小灰蛇猛地身體一輕，它被另外一個人撈了起來。
西蒙默不作聲的把小灰蛇裝進自己的口袋裏，朝着許仙和白娘子拱手行禮：“抱歉，這是我的蛇，它到處亂跑，沒吓到兩位吧？”
白娘子心情複雜的看着西蒙，輕輕搖搖頭。
許仙則非常好客，拉着西蒙不讓他走。
“看公子的樣子也是位讀書人，進來吃頓便飯吧。我今天燒了東坡肉，又軟又滑，不塞牙，你一定會愛吃的。”
西蒙默默的記住這句話。
當初青青在診療室裏面，就曾經對東坡肉很執着。
許仙一家，一定有問題！！
西蒙一手抱着冥煥，兜裏揣着小灰蛇，進了白府大門。
許仙念過幾年書，但無奈天賦不高，科舉無望于是改開醫館，這會兒見了西蒙，聽說西蒙是讀書人，好感度立刻上升幾個層次。加上西蒙是心理醫生，用不了兩句話，就輕易的獲得了許仙的信任。
“你知道嗎？”許仙借着酒勁，把西蒙拉近，湊近他耳朵邊說，“我懷疑，我的夫人是條蛇精！我已經請了金山寺的大師，過來降妖除魔！等到妖魔除盡，我就可以重新開始人生了！”
西蒙靜靜的聽着，內心沒什麽太大的波瀾。情人變仇人這種事情，他遇到過太多。人類到底有多卑劣，沒有人比心理醫生更清楚。
而對自己相公在想什麽一無所知的白素貞，此刻正在後院，有些糾結的看着不遠萬裏找到自己的小灰蛇。
“白姐姐，你什麽時候回去啊？咦你的肚子……啊，我知道了，你懷孕了！當初你說給許仙生個孩子就算報恩結束，你是不是很快就要回去了？”小灰蛇興奮的說。
它一條菜花蛇，在青城山腳下并不太好過，有時候還會被欺負，好在自己跟着白素貞也修行了幾天，不然早就被那些農夫抓去清蒸紅燒了。
如果白素貞回去，就再也沒有人敢欺負自己啦～！而且，能夠每天都看到白姐姐，是多麽美好的事情～！
但白素貞顯然并不這麽想，她後退了半步，有些緊張的看着遠處正在跟客人喝酒的許仙，朝小灰蛇擺手：“快！快走吧！以後別來找我了！”
“為什麽？”小灰蛇不明白。
白素貞沉默不語。她沒法跟小灰蛇解釋這一切，她更加無法告訴它，一個妖怪想要得到真愛，是多麽難。
她幫許仙開醫館，她給許仙世間難有的溫柔，她甚至冒險盜寶只為了救他性命。現在，為了留住許仙，她又打算給他生孩子。
只是後來她發現，哪怕自己對一個男人如此掏心掏肺，而這個男人，卻根本不可能只愛她一個。
這個男人也會對其它的漂亮女人露出豔羨之色，甚至最近還和自己的丫鬟小青不清不楚。
“你看起來并不開心，為什麽？”小灰蛇問。
它記得很清楚，白素貞下山前的那漫長的近千年的歲月中，從來沒有露出過如此哀傷的神情。
白素貞低頭，看着這條小灰蛇：“你走吧，你法力太低微，也沒辦法幻化人形，更沒有辦法幫到我。反而會連累我，讓許仙發現我也是妖怪的話，那我就跟他就徹底完蛋了。”
小灰蛇不太明白許仙到底哪點好，讓白素貞這麽戰戰兢兢。
它只是垂頭喪氣的游回西蒙的身邊，蜷縮在西蒙的荷包裏，把自己盤成蚊香後，用小小的腦袋思考着。
臨走的時候，許仙已經醉倒，白素貞也沒有出來相送。
西蒙只隐隐約約聽到了白素貞和青魚精的争吵。
“小青，你怎麽能這樣，我懷孕了！”
“姐姐，那是個負心漢，不值得托付終身！我只是去試試他而已……”
“誰要你試了？！”
“不是我也會有別人！至少我跟你是一條心，不會真的做對不起你的事情！至少我會把他帶回家讓他來見你！”
白素貞徹底沉默了。
作為一個妖怪，哪怕修行千年，也不懂人心為何如此易變。
而且她知道，小青說的沒錯。最近幾個月，許仙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時間也越來越晚，如果不是小青出去找，恐怕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會回家了。
若是愛意最濃的時候，白素貞是不在乎招待小灰蛇的。可是現在——她的這份感情已經脆弱到，禁不起半點波折了。
“對不起了，蛇！”白素貞想到小灰蛇離去時候的黯然，心裏默默的說，“你法力太低微，還不能化成人形，許相公看見了會懷疑。”
當晚，西蒙就帶着冥煥，小灰蛇睡在西湖旁的一處亭子裏。
冥煥窩在西蒙的懷裏，睡的溫暖又舒服。
小灰蛇縮在角落裏。
而西蒙，則陷入沉思。
一天已經過去——這條蛇精的心理創傷，到底在何處？
許仙想要抛棄白素貞，想要開啓自己的新人生。白素貞最後可能會悲劇，但這一切，跟小灰蛇沒有任何關系。
到底發生了什麽，讓這條小灰蛇不能專心修煉，而只是想要去吃人。
朦朦胧胧中，西蒙睡了過去，等到他再次睜眼，已經是第二天早晨。
冥煥在西蒙的懷裏舒服的打了個滾，嘟囔着：“第二天了，你要抓緊時間回去了！”
西蒙嗯了一聲，他是第一次進入妖怪的魂魄之地，這裏到底有多大，又有些什麽，全無概念。但就這麽離開，卻有些心有不甘。青青的心理問題，肯定和白素貞有關，他決定再次前去拜訪白素貞本人。
西蒙心中做了決定後，就把冥煥從自己懷裏放下來，深了個懶腰，懶腰伸到一半的時候，他楞住了。
涼亭裏就只有他和冥煥，昨晚還盤成蚊香的小灰蛇——不見了。
而在同一刻，漫天的暴雨忽然毫無征兆的鋪天蓋地而來，其中夾雜着血腥味。
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