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辦宴
在景珏每天問候三次的關懷之下,徐碧琛的風寒漸好。
病了一場,她之前吃出來的肉都給消了下去。
皇帝大人昨晚抱着她睡覺,突然冒出一句:“你怎麽這麽硌人?”
徐碧琛鼻子還有點塞,甕聲甕氣地說:“嫌棄就別抱。”把她勒得喘不過氣,還敢挑她的毛病!
景珏換了個姿勢把她攬在懷裏,無視她的抵抗。
“不抱在一起還叫什麽睡覺。”想他放開她,這是不可能的。
徐碧琛默默翻了個白眼。
這麽熱的天!他還要像蛇一樣纏在她身上!罪無可恕!
大概是她真的瘦得有點多,讓皇帝看不過去了,第二天,他就安排了幾個陌生廚子到披花宮的小廚房伺候。
“奴才是伊尹傳人,擅湯食。”一個頭尖臉窄的瘦廚子說道。
“伊尹湯液,美哉美哉。”徐碧琛搖頭晃腦的點評一番。
“奴才善魯菜,拿手好菜有清蒸加吉魚、醋椒魚、奶湯鲫魚、蔥椒魚…”旁邊的胖禦廚說道。
“全是魚啊…”這也太多了吧。
他露出一個憨厚的笑,補充道:“奴才還會黃魚豆腐羹、蜜汁梨球、一品豆腐…”
徐碧琛阻止了他無止境地報菜名,點頭道:“雍容華貴,不錯不錯。”
她看向最右側的廚子,笑得溫柔。
“這位師傅,您又擅長什麽呢?”
老頭已經老得頭發花白,臉上布滿皺紋,他不卑不亢地說:“我沒有不擅長的菜。”
“啊?剛剛那兩位禦廚會的,您都會嗎?”
他‘哼’了聲,不屑地說:“有何不可?”那麽簡單的菜,會做難道不正常嗎。
徐碧琛嘴巴微張,頗為驚訝,她試探地問:“蜀那邊的菜您也…”
“麻婆豆腐,回鍋肉,魚香肉絲,辣子雞丁,樣樣拿手。”
“額…您會做糕點嗎?”
“荷花酥、杏仁豆腐、蜜汁玫瑰芋頭…無一不會。”
這可就厲害了,是位全才呀。
徐碧琛歡喜地說:“不知您師承何派呢?”
老頭面不改色:“無門無派。”
“不過之前欠了點人情,在揚州仙味樓掌過幾年廚。”
她眼睛‘噌’地亮起來。
“莫非您就是何食神?”
揚州仙味樓名揚天下,靠的就是主廚何食神的手藝。相傳,無論什麽食材,只要由他經手,立刻化腐朽為神奇,哪怕是鄉村野菜,他也能做成山珍海味。
徐碧琛神往已久,只可惜一直沒有機會出遠門去品嘗。如今倒好,在這深宮裏如願了!
老頭說:“正是老夫。”
啊啊啊啊啊啊!
“您怎麽會進宮呢?”這種大廚壓根不缺錢,難道是為了禦廚的名譽進來的?
何食神,應該說是何禦廚,笑了笑,說:“有恩要報,當聽候聖上差遣。”
哇,看不出來啊。景珏這皇帝手伸得還挺長,什麽神醫神廚都給弄進宮了。
徐碧琛說:“能請到三位神廚,是本宮有口福。之後有機會,一定要嘗嘗各位的手藝。今日就請三位禦廚好生歇息吧,本宮馬上要去栖鳳宮用膳,就不勞煩各位了。”
“那明日娘娘想吃什麽?”瘦禦廚問到。
她挑眉,道:“吃好吃的呀。”
等徐碧琛到的時候,皇後宮裏早已經備好酒食。
琛妃笑笑,心說:人還是得有點價值才行,要不誰會重視你。最明顯的例子就是,自打賢妃出了宮,皇後對她熱情的程度又不知上了幾個臺階。
她既不拒絕,也不迎合。
落落大方走近,請了個安。
“妾身見過姐姐。”
皇後把她扶到身邊坐下,嗔怪道:“你我姐妹二人,何須這麽客氣?”
“規矩還是要守的。”她腼腆道。
太陽還未落山,日光灑進來,照得皇後面容一片雪白。
“咳…”說話間,虞貞急急咳了幾聲。
徐碧琛關切地說:“姐姐身子有恙,怎麽不好好休息?早知您不舒服,琛兒就不來叨擾了。”
惜春遞給皇後一張手帕,她擦了擦嘴角,笑說:“本宮找你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她咳得喉嚨痛,喝了口水潤喉,接着說道:“太後壽辰就在半月之後,按照往年慣例,本該由本宮操持,只是這風寒來得猛烈,恐怕在壽宴之前都好不利落。皇上也說要多給其他妹妹鍛煉機會,所以本宮尋思着,這次不如把壽宴交給幾位妃位來辦。”
“珍妃性子急躁,寧妃又不夠細致,思來想去,還是琛兒你最合适。”
皇後笑吟吟地說:“不知琛兒意下如何?”
徐碧琛有些忐忑,道:“太後生辰是國之重事,讓妾來辦…妾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做好。”
“正是因為重要,你才應該應承下來,好好去做。”虞貞意味深長地說。
“琛兒升妃以來,還沒有接觸過後宮事務,這次就是絕佳的機會。”她接着說,“還是…琛兒不想幫姐姐分憂?”
徐碧琛急忙搖頭。
“那好吧…”她聲音略顯遲疑,最後還是咬咬牙,爽快答應,“既然姐姐信任妾身,琛兒必會全力以赴,把事情做好。”
皇後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好妹妹,憑你的聰明才智,定能把壽宴辦得盡善盡美。到時,太後、皇上豈能不對你刮目相看?宮中新婦,最重要的就是得到太後賞識了。她老人家若是對你滿意,他日…”虞貞表情暧昧,說得含糊不清。
徐碧琛卻是領會到了。
賢妃輔佐皇後掌宮,她一走,這個輔後的位置便空了出來。
如果她這次表現得好,太後一高興,說不定就讓她頂替了賢妃的缺。
少女終于克服了對未知事物的恐懼,朝氣蓬勃地說:“多謝姐姐給琛兒機會,琛兒一定會好好把握的!”
皇後掩嘴,夾了塊豆莢到她碗裏。
“琛兒多吃些,你看看自己都瘦成什麽樣子了。”
“貞兒姐姐真好。”徐碧琛感動地咬了口豆莢。
用完膳,徐碧琛想起宮裏的貓還沒喂,向皇後告辭,帶着幾個宮女出了鳳殿。
彤雲附在她耳邊低語,不解地說:“皇後莫不是轉性了?怎麽非要把這個出風頭的機會推給您,好得也太奇怪了吧…”
好!個!屁!
徐碧琛陰陽怪氣地說:“你當她是活菩薩,肯把嘴裏的肥肉吐出來?咱們的皇後姐姐,比誰都精呢。”
她就知道,只要被誰叫去吃飯,準沒好事。
“可您把壽宴辦好了,的确會讨太後歡心呀。”畢竟前幾天不是才把太後給得罪了嗎…
賢妃出宮,最怄氣的就是太後。她氣得兩天沒理皇帝,更別說‘罪魁禍首’徐碧琛了。
這幾天去太後那兒請安,無一例外都吃了閉門羹。
彤雲覺着,說不定這是個和太後緩和關系的好機會。如果把壽宴辦得合她心意,她也能記起幾分主子的好,也許就沒這麽生氣了。
徐碧琛說:“那也得能辦好才行。”
別人不知道,她還不曉得嗎?
近日多雨,南方河水泛濫,起了大洪災。景珏要求宮中上下吃穿用度從簡,削減開支,勤儉節約以支援南方。
他自己帶頭削了膳食的規格,從前一道晚膳就有二十餘品湯菜,如今只吃七八個菜。
皇後掌管宮內事務,她會不知道?
騙誰呢!她自己今天布膳就只布了五道菜!響應皇帝號召比誰都殷勤,說她不曉得,鬼才信。
“皇上不讓鋪張浪費,不讓大操大辦,本宮不得聽他的?那你想想,我把壽宴辦得那麽寒酸,太後不更恨我?”她冷笑,“貞兒姐姐自己不想得罪太後,就把這爛攤子丢給本宮,如意算盤打得挺好啊。”
彤雲苦瓜臉:“啊…”她還以為難得遇到件好事兒,結果又是個套。
都怨她平時在府裏只顧着照顧小姐,沒有去摻合宅鬥,要是當年她多關注點宅鬥的手段,現在肯定不會這麽手足無措了。
嗚嗚,悔恨啊!
徐碧琛被她氣笑,敲了敲彤雲的頭,說:“傻死了,你有什麽好怕的?”
“不就是錢嗎,別忘了,本宮什麽都不多,就是錢多!”
她們徐家,窮得也只剩下錢了。
削減俸祿,不讓她們多用宮裏的錢,那她用自己的總行吧?
能用錢解決的事兒都不算事兒。
貞兒姐姐別的話都是鬼話,只有一句說得很對,那就是——
憑她的聰明才智,的确能把事辦得很好。
景珏日子過得很苦。
往常他忙的時候,總是站在道德制高點去安撫小姑娘:“朕最近為國為民太辛苦了,不是故意不陪你的,你要多理解朕呀。”
而如今…風水輪流轉,終于輪到他吃癟了。
晚上,他想和小娘子一起畫畫烏龜,凫凫水。琛妃娘娘便嚴肅地用手擋在身前,道:“皇上別鬧,妾身還有幾筆賬沒算好。”
大晚上的!春宵一刻值千金!還算什麽賬!
他從她手裏把賬簿抽出來,扔到桌子上,道:“你算得哪有賬房清楚?明日找個專精算籌的宮女,三兩下就處理完畢,還不用你費神。”
這話徐碧琛聽進去了。
她輕輕拍了下桌子,激動地說:“珏哥哥說得沒錯!術業有專攻,我應該把雜事丢給專門負責的人管,這樣我就能集中精神來安排其他事情了!”
嗯,孺子可教…
什麽?!
景珏回過神來,她好像不是要休息的意思啊…聽起來,怎麽還要做其他事?
果然,小姑娘又從櫃子裏扒拉出了另一本冊子,目測比剛剛的賬簿還厚幾倍。
景珏陷入了沉默。
桃月給主子續了燈油,火苗又蹿得老高。
徐碧琛在案前坐下,埋頭翻着冊子,頭也不擡一下,沖景珏揮揮手,道:“珏哥哥你先睡,我把要給尚食局的菜單圈好,再看看尚服局送來的朝服樣式,稍後過來。”
景珏不敢置信,指了指自己鼻子。
“你是說讓朕先睡?”
徐碧琛拿着毛筆勾勾畫畫,沒功夫理他。
“是啊,琛兒這是在為太後壽宴工作,不是故意不陪你,珏哥哥要多理解我呀。”
得,把他之前的那些話原封不動還回來了。
景珏咬咬牙,灰溜溜地掀開被子上了床。
“你快點啊,朕在被窩裏等你。”
“行,您別把我那邊睡燙了,每次上來都跟火爐似的!”
皇帝陛下捂住胸口,心一陣亂痛。
他不是大燕英偉不凡的帝王了。
他只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暖床工具…而且是被嫌棄的那種。
作者有話要說: 你看蒼天饒過誰 o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