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鳳印

如墜火焰,不知被折騰了多久,景珏緩緩轉醒,當他醒來時,只見外面天光乍破,已是第二天早晨。

徐碧琛心疼的摸着他的臉,見他滿眼血絲,一臉憔悴。

景珏輕輕環住她,一言不發。

驀地,他張嘴,聲音冷到極點:“朕要廢了她。”

眼神怨毒如蛇,恨不能将她千刀萬剮。

徐碧琛手指落在他嘴唇上,柔聲哄他:“暫時還不行。”

他眸子黝黑,透着股無言的委屈:“朕差點無顏回來見你。”

她吻了吻他的額頭,說:“我知道。”

昨夜,當他鮮血淋漓被周福海攙着回來時,她就知道了他的委屈。

景珏眨眼。腿上的痛感讓他更加清醒,昨晚的混沌,終于離他遠去。

痛不可怕,可怕的是身體、精神都不由自己做主。靈魂明明還在軀殼裏,卻沒有意識,沒有理智,化身被欲望支配的野獸。

為什麽不能廢了她?他唇瓣抿成條線。

徐碧琛說:“現在不是時候。”

他的改革剛剛開始,若在此時将皇後廢掉,皇帝的威信如何樹立?改革需要很多很多支持,也需要無比堅決的信念。忘恩負義,廢發妻,辱為國盡忠的寧遠侯府,官員們會寒心,誰還敢向皇帝投誠?

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諸東流。

景珏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他想任性,可他不能。因為他許過承諾,要為她變成明君,變成更好的人。

将頭埋入她懷裏,他咬牙切齒道:“即使如此,朕也絕不能輕易饒過她。”

景珏的眼裏閃爍着仇恨的光芒。

只差一點,就那麽一點,他就再也沒有資格回來見她。

不寒而栗。

下午一道聖旨傳遍六宮,稱皇後有疾,即日起将鳳印移交披花宮,皇後将于栖鳳宮養病,不允許外人打擾她清修,最後一句,勸皇後無事不要出門,好生休養。

六宮皆驚,都曉得這無異于是廢後。

奪權、禁足,一個都不落下。

景珏最後還是去見了虞貞一面。

皇後沒什麽表情,跪在地上,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冷淡道:“妾已将鳳印移交披花宮。”

他腿上的傷口還隐隐作痛,無時無刻不提醒他眼前毒婦的所作所為。

“貪心的人會一無所有。虞貞,朕已經答應保虞家盛寵不衰,你還是越過了雷池。”

虞貞擡眸慘笑:“你愛她愛得還有理智嗎?信你,不如信自己。”

他為了徐碧琛,寧肯虛設後宮,頂着無數流言蜚語,與滿朝言官為敵。她要怎麽去信賴一個全身心撲在別人身上的男人。

景珏靜靜地盯着她半天,了然地笑了。

“是朕天真了。你這樣的人,永遠不知滿足。”

明明最愛的是權勢,偏偏又要将愛他挂在嘴邊。

“日後便不要出來了,朕看到你,恐會作嘔。”

今日沒有太陽,從栖鳳宮走出來時,天上陰雲密布,眼看大雨将來,景珏邁開步子朝長樂宮走去。

太後知道他的舉動後,沒有想象中的大動幹戈,而是淡淡問他:“你可想好了?”

景珏沉穩應對,道:“兒臣已下定決心。”

太後便沒有其他話說,只道:“明天哀家會讓六尚女官去見琛妃,若要掌宮,她還差些火候。”

皇帝訝然:“母後不勸阻兒臣一下嗎?”

她懶懶地喝口茶,道:“她敢對皇帝下藥,還有什麽是不敢做的?哀家早就有廢後的打算,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機會,不僅你想除掉她,我也想。”

太後拍了拍他的手背,語重心長道:“皇兒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你所做的決定自己能夠面對,哀家無需擔憂。”

這天,所有妃嫔都炸開了鍋。

玉珰宮內,珍妃氣得又摔碎了一個珍貴的瑪瑙杯子。

她手微微顫抖,罵道:“憑什麽是徐碧琛這個小蹄子得到了鳳印?”

她進宮才多久?

皇帝對她的喜愛真的已經到了這樣無法無天的地步嗎?

可是無論珍妃如何的生氣和怨恨,這已經成為既定事實,鳳印早于一個時辰前就到了披花宮。

繡月壯着膽走出來,把地上的碎渣撿起,扔到外頭。安慰道:“娘娘莫氣,如今皇後倒臺,您的仇總算是報了,這是喜事才對。”

沒錯,把虞貞鬥倒才是正事!

珍妃扶了扶因剛剛動作而歪掉的珠花,撫着平坦的小腹,表情冷靜不少。

“皇兒,害你的賤人氣數已盡,你的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

和皇後死鬥數年,終不能将她鬥倒。

反倒是那個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徐氏女,為她圓夢。珍妃自己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但總歸,這場至死方休的角逐有了落幕的趨勢。

而另一邊,徐碧琛在接到鳳印的同時,還收到了一個消息。

桃月畢恭畢敬地呈上一卷絲帛。

展開一看,徐碧琛聚精會神看了許久,又将絲帛地原封不動的還回去。

她鳳眼微眯,臉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湖山王女,名曰鄭姬。有鴻鹄之志,三歲則言,願為湖山開疆拓土,由此,得君寵愛。幼時孱弱,又十年,有扛鼎之力。十七領軍,所向披靡,征戰四方,擴湖山于東海。鄭姬飒爽,不喜珠寶佩飾,惟愛一镯,終日不離手,故稱翠環王姬。

季寶兒的镯子出身北梁王宮,而北梁于八年前出兵湖山國,通過征戰,得了不少奇珍異寶,想來這玉镯就是其中之一。

從鄭姬的故事裏看不出什麽。但她可以作出大膽的猜測。

一個柔弱女子,突然大殺四方,力能扛鼎,難道不奇怪嗎?如果将她的變化歸結于精怪相助,一切就能夠理解了。

假如鄭姬變成威震四方的女戰神也是得益于玉镯,那麽,她基本可以确定,精怪就寄宿在镯子內。

但是感覺鄭姬通過镯子獲得的好處和季寶兒并不相同……

徐碧琛琢磨了會兒,恍然大悟,心想,也許是因為二者的目标不同。

湖山國在兩百年前只是個偏居一隅的小國,受到周邊大國欺壓,鄭姬的心願是為湖山開疆拓土,保湖山昌盛,所以她能夠在戰場上大顯神威,成就宏圖霸業。但季寶兒心悅大燕皇帝,又身為後宮嫔妃,因此精怪給她的幫助應該着重于争寵這方面。

徐碧琛揉了揉眉心,讓桃月把最近寶貴人的動态說了一遍。

自從知道她有精怪之後,徐碧琛就命心思缜密的桃月暗中監視寶貴人的動向,養軍千日,用兵一時,今天總算能派上用場了。

桃月将寶貴人近來十天的動态說了個明明白白,前幾日她在清暑殿內閉門不出,但是大前天,她去了閱是樓。

徐碧琛冷笑,皇後最近沉迷聽戲,宮裏頭誰不知道?她去閱是樓,無非是想和皇後碰頭。也應該就是在那兒,把那陰損的藥給了虞貞吧?

她之所以這麽篤定有人在背後撺掇皇後,是因為虞貞之前已經得了皇帝的應許,知道只要自己不輕舉妄動,她的尊位就不會受到影響,可如今皇後仍然冒着極大的風險做了此事,這其中,絕對大有蹊跷。

有這個能耐和心計說服皇後的,除了季寶兒她想不出其他人。

可季寶兒是如何說動皇後的?

寶貴人在宮中身份低賤,皇後應該不會輕易搭理她,但她不但入了皇後的眼,而且成功勸說她做了一個如此冒險的決定,可見季寶兒一定是提出了一些皇後無法拒絕的條件。

比如說子嗣。

她是答應幫皇後調理身體,還是那藥本來就有提高受孕幾率的作用?

徐碧琛走到桌邊,從抽屜裏拿出那張畫滿圈的紙,默默的添上了‘藥品’的兩個大字。

那精怪不只能夠幫人改換面貌,而且還能提供一些具有獨特功能的藥品,如此說來想必季寶兒改頭換面,也是沾了靈丹妙藥的光。

徐碧琛眼神一利,盡露鋒芒。

不能再留她了,這是在養虎成患。

清暑殿,偏殿中。

荷如伺候主子用完膳,和兩個太監一起将餐具收下去。

房中又只剩下季寶兒一人,她召喚雪域,進了系統。

雪域對這個新主人佩服萬分,道:“主人真是聰慧過人,知道給皇後下這樣一個絆子。”

她給皇後的丹藥能催欲不假,卻沒什麽幫助受孕的功用,反而會讓使用這藥的女子身體大大受損,徹底失去懷孕的機會。

季寶兒得意勾唇,道:“虞貞這個蠢貨,讓她與皇上燕好已是便宜了她。不過也無妨,皇帝心高氣傲,怎麽可能忍受女人對他下藥?待他醒來,皇後可沒什麽好果子吃。”

果不其然,下午就聽到了皇後抱恙的消息。

抱恙?前幾日見着她還精神奕奕,這會兒就抱恙了。

呵…

定是皇帝回過神來,對皇後下了手。

看了眼面板,積分處赫然寫着:一千四百五十。

皇後雖然不受寵,但她地位尊貴,鬥倒了她,這積分的增長速度甚至比當初賢妃垮臺還快。

用積分兌換了一本《追男三十六計》和《房中術》,雪域問她要不要查看好感度。

之前雖然有盈餘,但是所剩不多。季寶兒一直沒有舍得花積分查看景珏的好感度,如今她已經得了許多分數,完全可以揮霍一把。

白芒從眼前劃過,她眼前出現了一個男子的身影,半透明地浮在空中。

是他。

她眼露癡迷。

景珏旁邊有一個數字,是負數。

雪域小心翼翼地說:“雖然低了點,但宿主不用焦慮,未來肯定會慢慢提高的…”

季寶兒卻沒有它想象中這麽沮喪。

她從容道:“由恨到愛,由厭惡到歡喜,這是多麽奇妙的故事?我與皇上,注定是與衆不同的。”

現在她有絕色姿容,又有系統相助,掌握一切主動權。

好感度低只會激發她的鬥志,根本不會将她打倒。

季寶兒抿唇笑着,完全不知道,皇宮的另一端,剛領了鳳印的琛妃,已經下了她第一道旨。

而其中內容,澆滅了她所有美夢。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的第一個指令是什麽!!請開始猜!!

好了,其實不用猜。嗚嗚嗚這章還是好短小,我憋不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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