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憶 上

是的，陸聽檸一直以為，自己的初吻是在大三給了陸橋的。

高三時交的那個男朋友，根本連她一個手指頭都沒摸着。

那時會接受那個人的告白，其實是因為好奇。好奇一段戀愛，應該會是什麽樣子的。

她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可她羨慕那些會因為愛情臉紅的少女們。

即使她所在的班級，是理科重點班，但她也經常能看到班裏的女生和男生手拉手，放學一起回家。會有細心的男生，在早上來的時候給喜歡的女孩兒帶一杯溫熱的牛奶，也會有溫柔的女孩兒給喜歡的男生送可口的愛心便當。

可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齊予北把她保護的太好了，以至于她從小到大所有應該收到的情書和禮物，在還沒到達她手裏時，就被齊予北半路攔截了。她神經本來就粗，要讓她看出那些男孩兒含情脈脈的眼神，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

所以，即使有男孩兒大着膽子來同她搭讪，還不用她身邊的齊予北出聲，她自己就先瞪着一雙迷茫的眼睛問人家，“我認識你嗎？”

高中時代的男孩子們，臉皮還是很薄的，更何況，有勇氣當面跟陸聽檸告白的男孩兒也算是人群裏長相比較亮眼的，被人捧着久了，就覺得陸聽檸這樣是故意在下他們的面子。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陸聽檸是朵高嶺之花，只可遠觀。

陸聽檸對此一無所知，倒是齊予北，表示十分的欣慰。

可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那天齊予北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幫忙批改卷紙，本來陸聽檸是要留下來等他一起回家的。可劉雪非要讓她陪着去逛街，陸聽檸這人對朋友一向兩肋插刀，更何況逛街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她跟齊予北說了一聲就溜了。

那時距離高考只有一個月了，照理說學校應該加強複習強度，但陸聽檸所在的學校，堅持讓學生在考前自由複習，每天只需要上白天的課就行。再加上放學的時間比較早，陸聽檸她們去商場的時候，還沒到黃昏。

陸聽檸和劉雪逛了兩圈餓了，剛準備進甜品店吃東西，迎面就走來了一個特別眼熟的男生。

陸聽檸之所以覺得他眼熟，是因為他經常和齊予北一起參加奧賽；而劉雪覺得他眼熟，完全是因為，人是她叫來的。

這男生叫劉傲，人如其名，是個特別傲的人。他也的确有驕傲的資本，學習從來沒下過年級前三不說，人長得也不錯，在學校裏好多小女生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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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劉雪一個初中，也因為家在一個小區，所以特別熟。

劉雪也是碰巧發現劉傲喜歡陸聽檸的，于是她就想了這個法子撺掇着他來告白，想着，萬一真成了，她不就能光明正大的追齊予北了麽。

其實她也就是想試一試，沒成想，陸聽檸還真答應了。

劉雪到現在都記得陸聽檸當時的樣子，她有些難為情的撓撓頭，桃花眼雖然懵懵懂懂的，但幾乎只思考了兩秒就點頭了。

還不等劉雪和劉傲高興，陸聽檸就說話了，“這事兒我答應了，但你們兩個必須保密，尤其是齊予北，誰都不能讓他知道。”

劉傲剛剛抱得女神歸，自然是女神說什麽是什麽。倒是劉雪，暗自腹诽，不讓齊予北知道，呵，不讓齊予北知道她怎麽能放心大膽的追他呢？

陸聽檸又對劉傲說了，以後上學放學還是我和齊予北一起走，平時你可以和我們一起吃飯，但你保證不能讓齊予北看出來我和你的事兒。

劉傲點頭，還以為是怕齊予北和她家裏人說。

其實吧，在陸聽檸眼裏，劉傲是第一個跟她告白的人，剛好她也想體驗一把戀愛的感覺，覺得沒什麽就同意了。至于為什麽不能讓齊予北知道，鬼知道為什麽，反正她知道不能被齊予北知道。

于是這事兒就算成了，本來瞞的好好的，結果不到半個月，劉雪就當着齊予北的面說，“哎聽檸，你男朋友讓我問你想考哪個學校。”

陸聽檸一直清清楚楚的記得當時那個場景，整個教室都因為這一句話安靜了，而她的座位旁邊，齊予北本來帶着微微笑意的臉，像是一串戛然而止的音符，瞬間消弭。

他就那麽直勾勾的看着她，黑沉沉的瞳仁像是要把她吸進去。

明明剛才，他們還在計劃着未來，說要一起考人大，一起去墨爾本讀研，然後回國之後一起打拼的。

可這樣的齊予北，讓她有些害怕自己會失去他。

陸聽檸的心前所未有的慌了一下，她看着齊予北，生平第一次有些結巴，她說，“北北，你……你聽我說……不是……我不是……”

她想說我不是故意瞞着你的，我也不是想談戀愛的，我只是好奇。

可是這樣的話，要她怎麽說出口呢，她說不是她，可當初期盼着愛情答應了別人的人，的的确确是她。

陸聽檸可憐兮兮的眨着一雙桃花眼看他，眼睛裏包着兩汪淚。

可齊予北再沒看她了。

那是陸聽檸人生第一次談戀愛，可對她來講除了家人以外最重要的人，卻因為這個不理她了。

陸聽檸一點遲疑也沒有的和劉傲說了分手，可齊予北連一句解釋都沒聽，就直接遠走美國了。

一走，四年。

這四年，陸聽檸身邊再也沒有一個叫齊予北的少年，會騎單車載她去上學，會幫她記筆記背書包，會在她來大姨媽的時候貼心的給她準備紅糖水和暖寶寶，會帶着她在偌大的北京城溜達，會面癱着臉給她講冷笑話，等她笑了，他也彎着眼睛笑。

可他走了，留下她一個人。

她總說齊予北煩，可她一個人去人大念書的時候總會想，要是北北在就好了。

新生開學的時候，不是齊予北幫她拉的行李箱，她不開心。把司機趕走之後，把陸知衡欺負的團團轉，讓陸知衡跑前跑後的幫她拿鑰匙搬行李。最後收拾完的時候，累的陸知衡坐在她床上就嘀咕，要是齊予北這小子在，還用得着累我麽。

是啊，連陸知衡這個親哥哥都知道，有齊予北在，就沒他什麽事兒了。

陸聽檸有點傷心的想，北北怎麽就抛棄她了呢。

她不知道，對于默默守護了她快要18年的齊予北來說，等她開竅有多麽難。結果她好不容易開竅了想談戀愛了，選擇的那個人卻不是他，這件事情對齊予北來說又有多麽難以接受。

于是他走了，不給自己留一點餘地的走了。

想着，四年的時間，陸聽檸總該能想到，誰才是能與她共度一生的人。

陸聽檸的确知道了齊予北對她有多麽重要，他不在的第一年，迎新晚會上，她第一次自覺地沒有報任何節目。從前這種事，對于張揚愛熱鬧的陸聽檸來說，根本不可能。

可齊予北做到了。

高中三年除了高一那場意外，陸聽檸一直聽他的話沒有上過臺，哪怕現在他人在美國看不見，陸聽檸都乖乖的。

她給他發短信，上面寫：北北，迎新晚會我都沒有表演節目，你看我多乖。

按了發送，顯示發送失敗。

這是齊予北在國內的號碼，可他走之前，把電話號碼注銷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陸聽檸有他新的電話，可她執意要往這張卡上發。她怕發到新的手機號上，她和齊予北過去那點兒念想會都斷的幹幹淨淨。

報社團的時候，陸聽檸只報了個攝影社和青年志願者協會，她沒有課的時候，會跟着社團去做做義工，或者背着單反去某個地方取景，日子過得倒還算充實。

可齊予北不在，她的心裏好像還是空了一塊兒。

齊予北的妹妹齊予橙，在她念大一的時候也讀了初中，陸聽檸每次去看她的時候，小丫頭總是眨着一雙漂亮的杏眼問她，“檸姐姐，北北什麽時候回來啊，我好想他。”

齊予橙從小和陸聽檸一起玩兒，把她倔強的性子學了個十成十，她肯開口說想，那便真的是想的厲害了。

每每這個時候，陸聽檸就只能摸着她的頭，哄着她，也哄着自己，“很快了，他很快就回來了。”

可很快，是多快呢？

日子久了，齊予橙也不會開口問了，陸聽檸也只能偶爾接到齊予北的越洋電話。第一次接到他電話時，她裝出一副很忙的樣子，說：“你丫什麽事兒快點說，姐姐忙着呢。”

齊予北誇張的裝作聽不到，東拉西扯的說了一大通，最後挂電話的時候撩了她一下，“陸聽檸，我好想你。”

她表面一副很嫌棄的樣子對着那頭啊啊啊知道了，然後快速挂掉電話之後，一個人偷偷的躲在洗手間哭了好久。

她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可聽見那個人的聲音時就開始泛濫的淚腺并不由她自己做主。

陸聽檸想，等齊予北回來了，自己一定好好揍他一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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