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猶抱琵琶
“主公,這是……”乘馬車之時,車夫好奇地打量着主公扛在肩頭的女子。
若說主公連日不近女色也就罷了,而今怎麽連品味都透着股拙劣的味道。但見這女子的腰身倒還算細致,可那一張平庸、甚至難看的面孔,實在教任何一個男人也提不起興致。
而主公卻要迫不及待地将她帶回宮中。天!他該不會魔障了吧。
齊骁冷哼一聲,回了兩個字,“多事。”
車夫只覺後腦一陣冷風,大将軍淩厲的目光竟是要殺人一般。他連忙縮着脖子躲到一邊,見主公先将那女子塞入馬車,然後大步一躍,身影消失在墨色的簾幕之後。
車夫連忙小心翼翼地駕車,生怕被主公訓斥。
孫昭幾乎是被人扔進車廂,“砰”地一聲落在車內的長絨軟毯之上,她痛得險些擠出淚來,剛要驚呼,卻連忙咬住下唇,硬生生地将一聲哀嚎咽了回去。
齊骁上車,在孫昭身旁坐定。但見她如同幼犬一般趴在絨毯之上,他扯了扯面皮,卻是笑了,“我乃當朝鎮國将軍齊骁,你不必行跪拜禮。”
見她仍是一動不動地趴在毯上,齊骁長臂輕舒,提起她的衣領,喝道:“起來。”
孫昭忽覺身子一輕,她便被人淩空拎了起來,放在一處。她不由角落裏縮了縮,看到齊骁難辨喜怒的神色,心中惶恐。
方才馬夫說要回宮?孫昭心中暗自思量,她好不容易才逃出來,又要回去?
她此番見到他,原本十分歡愉,直到她聽說,他要去看章華夫人。
孫昭不由唇下彎,心頭不悅,再也不想理睬他。今日楚天白府上的一番浩劫,原來是齊骁所為,可究起緣由,竟是為了他的心上人!
齊骁正在一旁閉目養神,并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正目光淩厲地盯着她,孫昭看了許久,只見他眼底一片烏青,倒像是睡眠不足。
棱角分明的五官與側臉,還是一如往昔英俊,只是雙頰略微下凹,竟是瘦了。
他平素喜歡幹淨,可今日風塵仆仆而來,卻是鬓發淩亂、衣衫褶皺,就連外袍和長褲之上,也有幾分泥濘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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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他是為了一個女人而來,孫昭的心上越發不痛快。他要去看章華便去,為何還要帶上她?
孫昭一夜未眠,極為困乏,又氣又累。兀自生了半天的氣,便閉上雙眼,不再看那人。
齊骁淺眠了一會,微微睜眼,便見不遠處的女子瑟縮成一團,倒真像是幼犬一般。此時天氣轉暖,她并不是冷,這樣的姿勢睡覺,卻是因為怕。
他低嘆一聲,解下外衫,輕輕蓋在她身上。
車夫的聲音緩緩傳來,“主公,往哪裏去?”
齊骁壓低了聲音道:“長陵殿。”
不過是一日之間,宮裏早已血流成河。少府董祿正站在長陵殿的正門,看着齊骁的馬車徑直而來,在不遠處停下。
齊骁長腿一邁,穩穩落地,然後回身去抱馬車內的女子。她呼吸勻稱氣息平穩,竟已沉沉睡去。
“一切安排妥當,只待太子殿下回宮。”董祿低聲道。
“好。”齊骁答。
“衛相請将軍前去議事。”董祿又道。
“還請衛相稍等片刻。”齊骁言罷,懷抱着那女子往內室而去。
待孫昭睡醒,已經日上三竿。
這一覺睡得極為安穩,一夜之間将連日來的驚慌一掃而空,全身上下神清氣爽。
孫昭猶記得昨夜,她似乎在齊骁的馬車裏睡得昏睡過去,此時此刻又是在何處?睜着眼愣了半晌,她終于意識到,自己原是躺在長陵殿的軟榻之上。
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她匆忙起身,攬鏡自照,見自己衣衫整齊,面目可憎,這才放心。
徐徐回頭,便看到內室的大床之上,有一人只着了中衣,正不急不緩地披着外衫。
這是她的寝殿,昨夜她睡在軟榻之上,齊骁卻睡了自己的大床?
“你,侍候本将軍沐浴。”齊骁也不看她,便吩咐屬下去擡水。
孫昭難以置信地左顧右盼,卻不見一個婢子。
“就是你。”齊骁怕她未聽明白,又說了一句。
不過一夜之間,長陵殿的內侍、婢子都像是消失了似的。唯有齊骁随行的下屬如鋼鐵巨人一般林立殿外,将長陵殿圍了個水洩不通。
偌大的宮殿內,英偉潇灑的鎮國将軍與面容醜陋的侍婢格格不入。
孫昭咬了咬牙,便出去洗漱,與迎面而來的長衫将軍打了個照面。
那将軍三十有餘,眉目濃烈,面容剛正。他環顧左右,卻看到個樣貌平庸的中年女子從大将軍內室走出,不由目瞪口呆。
見那女子遠去,他亦覺得失禮,連忙道:“屬下易剛,見過主公。”
孫昭洗漱完畢,卻見齊骁已經迫不及待地坐進了浴桶之中。他肩頸寬厚,肌肉勻稱,令孫昭不由微微紅了臉,好在她覆了面具,無人發現她的窘迫。
“屬下連夜捉拿楚氏亂黨,一族三百七十五口已盡數收押。”易剛朗聲道:“今日城中交通已經恢複,東西南北四方城門大開。”
“做得好。”齊骁閉着眼,氤氲的水汽落在他的臉上,像是薄薄的霧氣。
“只是……尹相力保楚雲軒。”易剛的聲音低了下去。
易剛等了許久,也不見主公回話,不由悄悄擡起頭,向薄紗之後望去。
有一女子身形纖長,只是她正背對着他。易剛看不清裏面的情形,不由疑惑道:“主公?”
孫昭呆立在原地,一雙手被齊骁緊緊握住,按在胸前。他的肌理平滑而富有彈性,卻是熱得燙手。任憑誰看到,都是一個醜陋的婢子在輕薄人中龍鳳的鎮國将軍。
她輕輕掙紮,想要抽出手來,卻被他捉得更緊。入手之處,是他有力的心跳,“砰砰”的聲響在耳邊無限放大,令她分不清是誰的心跳。
“方才為何發抖?”齊骁的聲音夾雜着水汽,撲了孫昭一臉。
他的語氣不是質問,而是篤定。
孫昭不由後悔起她的大意來。方才她聽到楚雲軒的名字,莫名想到了昨日離別之時,他了無生念地對她說了兩個字“保重”。
電光火石之間,她忽然明白過來,楚雲軒早在蓋頭落地的那一刻便認出了她。
即使毀約的是她,破壞婚禮的是他,他依然望着她離去的背影,道一聲保重。
孫昭忽然發覺自己的殘忍,不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齊骁原本就是敏銳的習武之人,他只覺那雙擦背的小手忽然一滞,帶着幾不可查的輕微顫抖。
他猛地捉住她的手腕,将她的雙手按在胸口——那裏是他跳躍着的心髒,“方才為何發抖?”
她不言不語,卻不停地反抗。不知哪裏來得無明業火,齊骁忽然起身,一把扯過旁邊的衣衫胡亂地在身上抹了幾下,兀自更衣。
孫昭哪裏見過這般赤條條的大将軍,一雙眼不知該看向哪裏。
是寬闊的胸膛?平滑的腰腹?還是那偉岸異常的……
易剛等了半晌,忽然看到那醜陋的婢子掩面而出。他瞧了又瞧,心道:她雖然貌醜,身段倒是嬌俏得很。
大理寺連夜會審,楚天白惡貫滿盈,供認不諱。原來他并非今日才有反心,前後已謀劃了數年。
楚天白與北齊細作“王鄰”締盟,同叛逆崔宴、貴妃林氏沆瀣一氣。十年前,毒害太子孫旭;
八年前,貴妃林氏陷害賢妃阮氏,致使其深陷冷宮,玄音公主被貶為庶人,而後賢妃溺亡于鏡湖;
此後,楚天白的野心一發不可收拾,直至數月前,還與罪臣崔宴、黎參在冬狩襲擊天子與太子;
十餘日前,殺害四皇子孫亮于鏡湖,更是妄圖自代三公之職以輔政。
衛相聲音朗朗,将這一條條一樁樁的罪行公之于衆。文武百官被其野心所震懾,皆靜默不語。
若說楚天白鬧出這樣一番動靜,又怎麽會沒有一群追随者。衛相從袖中取出一張折疊整齊地白紙,朗聲道:“這是楚天白僞造的鎮國公主罪己書。”
此物一出,群臣之中不乏莫名其妙地倒抽冷氣之聲,各個心道這衛相果真是心細如發,竟然留着這樣的後手。
楚天白風頭正盛之時,不少臣子為了巴結于他,都在罪己書上簽字落款。不過短短數日,楚天白已經淪為階下囚,此時再拿出罪己書,便是要向群臣問罪了。
一時間,群臣各懷心思,神情各異。有人問心無愧,向上首的大将軍望來,以表忠心;有人雙手緊緊交疊在一起,緊張得直哆嗦,仿佛下一刻,自己便會身首異處。
衛則尹徐徐轉身,将罪己書交到齊骁手上,“如何處置,請大将軍定奪。”
齊骁冷笑,伸手接過罪己書,“罪臣僞造之物怎能當真?”說罷,将那物團了一團,不偏不倚,恰好丢到殿外的池塘中。
白紙遇水,很快浸濕一片。
衛則尹見狀不覺莞爾,他笑望着齊骁,那眼神仿佛在說,你倒是會做人!
朝議之後,衛相與大将軍一同下朝,群臣不敢逾矩,遠遠在身後跟着。
“昨夜公審楚天白,我讓董祿請你前來,你為何不來。”衛相追問。
昨夜?他原本想将她送回長陵殿便走,可是一進去,便是寸步也離開她。哪怕是她在一旁沉沉地睡着,他在一邊靜坐,竟也是彌足珍貴,令他不舍分離。
“我在陪她。”大将軍坦誠道。
衛相一頓,又問道:“你對章華,可還有……”
齊骁忽然停下腳步,打斷衛則尹。
“即便是年少有過情愫,她曾嫁給老師,如今亦是當朝貴人。章華,是你我永遠不能肖想的主母!”
衛則尹被他的氣勢所攝,竟是自慚形穢,無力反駁。
“你可知昨夜,天白寧死不招。”衛則尹緩緩道:“他說……要見章華。”
齊骁未曾想到如此情景,但看今日楚天白供認不諱,到底是與她相見了。
衛則尹低頭不語,彼時在大理寺,他只道章華已故,便再也無力辯解。她已經死了,他辯與不辯,又有何意義?那怕教他枉死在大理寺,能與她地府相遇,共赴來生也是好的。
當他知道章華未曾身故,已被接回宮中,簡直是欣喜不能自己。他迫不及待地處理堆積如山的公務,為的只是早些與她相見。
衛則尹萬萬沒有想到,他與她的再見,竟真的在大理寺。
她重傷未愈,在婢子的攙扶下對他淺淺一笑,輕輕道了一聲,“則尹。”
他知她歷盡磨難,今日一見,竟是苦難也難以摧折她的絕代風華。可是此時相見,他的心境卻與先前大為不同。
他苦笑道:“章華夫人。”
收押家眷之時,楚天白的妾室站成一排,教他看了個明明白白。
他曾與天白、齊骁同在薛航府上求學,年少之時也曾親如兄弟。其中以天白最為明理、沉穩,如今卻要做出叛國自立之事,其中的緣由,是衛則尹未曾料到的。他甚至不敢相信,他常常與天白同去福壽宮見她,卻從未覺察出天白早已對她經情根深種。
章華移步上前,與楚天白相見之時,衛則尹正隐在不遠處的黑暗中。
“你還好麽?”率先開口的卻是章華。
“如你所見,不太好。”楚天白答。
“既是如此,為何不招呢?”章華因先前傷了口舌,如今說話的時候,竟是軟軟的,帶着入骨的酥麻。
“若你當真恨我入骨,我死又何妨?”楚天白凄然道。
接着便又是一陣沉默,直至楚天白的聲音再度響起,“章華,你可曾愛過我?”
章華啞然失笑,“為何這樣問?”
“當日你贈我的紅豆,我還留着。”楚天白說罷,便是一陣窸窸窣窣聲,似是翻找東西。
“你看。”
“此物?”章華輕描淡寫道:“此物不過是紅玉髓打磨的珠子。從前陛下賞賜給我的,并無特殊之處。”
衛則尹一動不動地站在黑暗中,驀然收緊了掌心,那裏正躺着一枚光滑冰涼的紅豆。他怎能忘記,那小小的女子将珠子放在他的掌心,羞澀道:“願君多采撷……”
那一刻,少年“騰”地紅了臉,原來她的心裏也有他!
只這一念,縱是要讓他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他用小小的錦袋将她的信物仔仔細細收好。每到難以入睡之時,他便将那珠子握在掌心細細摩挲,不論她曾愛過誰,不論她曾嫁過誰,他只知道,她的心裏,亦是有他。
可是今日她卻說,這珠子并無特殊之處。
并無特別之處,真是天大的諷刺!
“則尹,你魂魄出竅了麽?”齊骁的聲音驟然而至,教衛則尹忽然回神。
他猶豫了半天,終于道:“你可知章華的身世?”
“知曉。”
衛則尹未曾想過,齊骁竟是如此坦蕩。
“章華曾贈我一枚紅玉髓,乃是非凡之物,我便去宗正寺查了皇室譜牒。”齊骁說罷,擡眼望向遠方,“不過是些陳年舊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衛則尹忽然想仰天大笑,可是他不能。
原來并非是此物最相思。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兒,怎會有紅玉髓這般的珍寶?若當日的他聰慧如天白與齊骁,是否也會因章華可憐的身世,不顧一切也要博美人一笑?
齊骁側目道:“則尹,你今日很古怪。”
衛則尹卻不回他,轉而道:“走,去送送天白最後一程。”
他們三人相識與微時,少年時候一齊拜師丞相薛航,學習治世之道。雖說薛相治學嚴厲,平素卻是溫和可親的模樣。
相處得久了,三人便愈發大膽起來。在參天大樹上掏鳥蛋,于一波碧池中撈錦鯉,甚至是在薛府的屋檐上掀瓦片。
薛相極受天子器重,便是偷了府上的一片瓦去當,也能換得一餐溫飽。
齊骁将那瓦片齊齊翻過來,道:“老師平日不準我們來此,莫不是金屋藏嬌?”
楚天白笑道:“說的也是,老師将近而立之年,卻也不娶親,甚是奇怪。”
衛則尹最為年少,遠不及眼前的二位調皮,心虛道:“此非君子所為。”
言畢,便被兩位哥哥一番嘲笑。
說着說着,齊骁便将屋頂翻出個巴掌大的洞來,他好奇地趴在洞口向下觀望,便是一動不動,任誰喊他也不起來。
“莫不是看到了寶貝?”楚天白扯着他的身子往一邊推搡,趁着齊骁坐起的間隙,馬上湊到那洞口向下觀瞧,這一看便再也移不開眼。
內室的軟榻之上,正側卧着一個女孩兒,她雙目微阖,竟是睡了。楚天白自認閱美無數,卻從未見過這樣漂亮的。精巧的小臉,凝脂的肌理,美得好似畫中走出的仙子。她如同一株昙花,唯有在夜間才能徐徐綻放。驚鴻一瞥間,璀璨光華遮天蔽日,縱是百花也自嘆弗如。
眼前的景象漸漸虛無,幻化成迷霧般的模樣,那女孩兒輕輕睜開眼,竟是對着他羞澀一笑,柔柔道:“夫君。”
原來生死之間,他最為挂念的竟是翳月,可惜他的翳月,再也回不來了。
飲多了酒,便容易想起些往事。楚天白的目光落在齊骁身上,“你是何時開始懷疑我的?”
齊骁亦是雙眼迷離,“賢妃溺亡于鏡湖之時。”
楚天白掐指一算,竟已過去了四五年的光景,不由笑道:“你倒是沉得住氣。”
“我原以為你會收手。”齊骁的聲音中,竟是帶着無限的凄涼。
衛則尹看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不由心中煩悶,便又悶悶地幹了幾杯。
“當局者迷。”楚天白嘆息道:“那時我風頭正盛,縱是雲軒多次相勸,亦是不肯回頭。”
“可惜我一人野心,拖累楚氏全族。”楚天白說到此處,竟是濕了眼眶,“齊骁,我生平未求過你,除了今日。”
當夜,平陵殿爆發出一陣響徹天際的哭聲。婢子與內侍們連忙退到殿外,驚恐地不知所措。
孫昭輕輕攬過孫旼的身子,低聲道:“姐姐節哀。”
“他終于死了。”懷中之人渾身顫抖,就連聲音也在戰栗,“他做了那麽多錯事,他該死……”
孫昭知道,半個時辰前,楚天白自絕于大理寺。
“可是我愛他。”孫旼咬着牙齒,下一刻已經泣不成聲,“我……為何偏偏生在天家?”
為何偏偏生在天家?孫昭無法回答,她只知道,這便是天家子女的宿命。諸如玄清公主,她對于楚天白的情誼熾烈濃郁,縱使海枯石爛也不曾移轉。可是當天下大事與兒女情長之間必需做出決斷之時,她毫不猶豫地放棄了他。
不知過了多久,孫旼的哭喊聲越來越低,似乎用盡的全身的力氣,竟是累得睡了過去。孫昭連忙招呼子衣前來服侍,待孫旼在榻上睡得安穩,這才轉身離去。
“為何生在天家?”這是孫昭從未考慮過的問題,她低着頭慢慢前行,卻忽然被人擋住了去路。
她擡頭,那人身量極高,面容極盛,寬闊的胸膛微微起伏,似是匆忙趕來。
孫昭忽然想起此時未戴□□,驚慌之下雙手捂臉,便是要逃竄。
“哪裏去?”他一把捉住她,将她帶入懷中,而後鉗住她亂動的雙手,對着嫣紅的嘴唇便咬了上去。
“嘶!”
孫昭痛得驚呼,他的熾熱唇舌便趁虛而入,滑入她香甜的檀口,将她的丁香小舌逼得四下竄逃。
□□不能久戴,每日都要在清水中侵泡一個時辰。孫昭只道是大将軍忙于公務,便偷偷扯下了□□,溜出了長陵殿,哪裏想到他竟然回來了……
她的口腔被清甜的酒氣填滿,他的氣息濃烈而霸道,順着她的嘴角一路蜿蜒而下,在白皙的頸項上留下一串暧昧的紅色。
“齊骁,別……別這樣。”孫昭的聲音柔柔的,帶着濃得化不開的眷戀。
齊骁此來,近侍四散排列,背對他們數丈而立,一動不動,宛若石柱。
“昭兒”,他的唇齒流連在她的耳畔,壓抑着某種情愫道:“我想你。”
他想她,原來他也想她。
抵着他胸膛的小手不再反抗,反而輕輕環住了他的後頸。齊骁一怔,便見昭兒閉上了眼,輕柔的唇瓣壓向了他的唇角。
入口甘甜,渾身的骨骼都要被她的小嘴融化。
齊骁忽然将她橫袍抱起,溫柔地吻着她的前額,迫切道:“回長陵殿。”
孫昭早已羞得滿面紅暈,更是緊緊地摟着齊骁的頸項,将臉埋入他寬闊的胸膛。
“怎麽,怕我跑了?”齊骁知道她面淺羞澀,卻是不忘戲弄她。
易剛守在長陵殿外,遠遠見到大将軍懷抱一個女子,那焦急的模樣,令人忍俊不禁。
少女清瘦美貌,一張臉早已紅得驚人。易剛不由多看了兩眼,對上主公那雙不怒自威的眼睛,吓得他連忙低下頭去。
那個醜陋的婢子去了哪裏?易剛不由好奇,卻聽得殿內的女子一聲嬌呼,“齊骁,痛!”
易剛面無表情,便又後退了數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