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屋內電視機放着廣告,客廳很透光,一只修長的手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本子。

肖霖銳轉動輪子,輪椅将他帶到陽臺上,他低頭翻開本子的第一頁。

上面寫到:

201C年九月三日,孟跡和我在臺北林森南路住下了。收拾完後,一起去逛了士林夜市。那裏很熱鬧。

201C年十月二十一日,孟跡去了師大附中當了高三插班生,她每天很累,熬夜到很久。

201C年十一月十一日,孟跡的生日,小陳也來了,他一身西裝的樣子很帥,成大人了。我們一起帶着孟跡去了日月潭,晚上回家又坐在天臺看星星。

第二頁。

201V年二月十日,自己因為腿上舊疾從樓梯上摔下去,腳骨折嚴重,孟跡為了照顧我,耽誤了大學聯考,并沒有被錄取。

201V四月五日,離七月初的最後一次大學考試越來越近,孟跡住校了,小陳在家照顧我,我們兩個不會做飯的大男人很尴尬,之後小陳笑着下樓去買菜,結果哭着回來,因為不會說閩南語被坑了很多錢。

第三頁。

201V年七月十五日,孟跡考完試回家,小陳下廚差點沒把廚房給燒了,幸虧屋裏備有滅火器,只見孟跡拿着滅火器沖進去,然後邊咳嗽邊出來,臉都被熏黑了。沒辦法,孟跡想吃章魚丸子咱們又去了士林夜市。

201V年七月二十九日,孟跡被臺灣大學錄取,她的物理挺好的和我商量後選了土木工程裏的道橋專業,我笑她以後在工地裏日曬雨淋,她攤了攤手,表示沒辦法,她喜歡。

第四頁。

201B年十月十日,周末孟跡帶我去了阿裏山,因為我身體原因又只好返程。

201N年一月一日,孟跡帶了一個男生回家,那個男生很開朗也很有禮貌,我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男生竟有點像他,一別快四年了,在臺北的日子平平淡淡的,活的閑适,唯一就是我身體越來不好了。

第五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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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N年七月二十日,孟跡本科畢業了,她之前實習的那家公司裏也轉正了,她每天都很忙,早出晚歸,小陳只好從內陸飛來照顧我。

第六頁,空白。

肖霖銳取下筆帽,在第六頁寫到:

201M年七月十七日,剛從醫院回家,醫生說我血小板太少了,又說我貧血嚴重,我聽後笑了笑,我一個大男人活的跟個女人一樣。

他畫上句號時,這已經是他在臺北呆的第五年了。

“咔嚓”

門開了。

肖霖銳合上本子,轉動輪子後退,一看是孟跡有些驚訝,“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孟跡留回了長發,燙卷過。卷卷的長發垂在兩肩,她今天穿了一身藍色束腰連衣裙,她畫了淡妝,本來就很成熟的五官,在淡妝的襯托下,倒還有些少女風。

她拎起手上的菜,扯下耳機,随手丢在餐桌上,往廚房走,“今天領導去接待從大陸來的貴客,我們這些員工被放了半天假。”

肖霖銳将本子放回抽屜,推着輪子去了廚房。

孟跡取下牆上的圍腰,給自己圍上,就開始在廚房裏忙活。

她工作後話越來越少,但好像一直都這樣。

孟跡本來不會煮飯的,大學的時候趁着空隙還是學了學。

她在廚房忙活了好一會兒,菜終于上桌了。

她在廚房切了才買的哈密瓜,一面脫了圍腰一面端上桌一面吐槽一句,“臺灣的水果又漲價了,吃個水果就跟買金子一樣。”

她突然想起什麽急匆匆去房間拿出筆記本電腦然後打開放在餐桌上。

剛好左下角QQ閃動,她點開,是孟饒發來的視頻聊天。

她點開。

電腦屏幕上突然出現了兩人,一個是孟饒另一個是何蓁。

“你倆天天一塊,不膩嗎?”

孟跡一走,這兩人就玩在一起了,到現在這兩人一周七天就有六天都在見面。

“哈哈哈,孟跡你嫉妒了!”何蓁笑她。

孟跡扒了口飯,懶得理她。都習慣她倆明目張膽的花式秀。

“欸,姐,我和何蓁商量着哪天到臺北來找你玩。”

孟跡愣了愣,“你不是要畢業了嗎?工作找到沒?”

“找工作哪有見你重要啊!”

“狗屁,我要是重要,你早來看我了。”孟跡不上她當。

何蓁将頭往前探了探,看見了一桌子的菜,調侃她,“小日子過的不錯啊,我看你就住臺北算了。”

“這物價高的要死,你來不來?我帶你見識見識。”

何蓁:“你饒了我吧,你也不看看我一個月掙多少錢,再加上公司還要這扣點那扣點,過不了多久我快睡大街了。”

孟跡笑了聲,“好了好了,我還沒吃飯,你們消停點吧,有空再聊。”

“得,我挂了哈。”孟饒挂了視頻,然後翻了個身點開看了一半的《舉重妖精金福珠》正準備和何蓁繼續看。

然後何蓁的手機振動了一下,她一看是公司內部微信群老總發紅包了,她趕忙點開搶,運氣還好搶到六十塊。

這時候老總發語音來了,她點開,是免提。

“就在剛剛我們公司與臺北橋梁勘測公司正式簽下合同,并将長期進行合作。”

底下瞬間就有人問,“李總,那我們這次合作什麽?”

“WMT,剛好我們這次給臺北那邊出的設計方案中有橋梁連接部分,從商場二樓架橋到對面的大學二樓,這需要合作方出技術。”

甲同事:“是沃爾瑪,可以啊,欸,那肯定要派人去臺北咯。”

“對。”

乙同事:“我推周總,他的專業最對口。”

丙同事:“+1!”

孟饒聽語音很好奇這是個什麽大人物那麽多人推他,便湊過來問何蓁,“你們這周總是誰啊?海龜嗎?這麽重視。”

“就是周劣啊,他學的商場設計,最合适不過了。”她漫不經心的拿了根桌上的薯條。

“周劣?我靠。”她忍不住爆粗口,然後猛地推了何蓁一把,“那他如果去了臺北,會不會……”

“對啊,”何蓁捶了下頭,“那我們怎麽辦?不準他去?”她已經拿起手機準備給孟跡發消息但被孟饒攔下,“別讓我姐知道,這事讓我好好想想。”

但很快何蓁覺得好笑,“我們攔他幹嘛,他們當初和平分手,再見還成仇人不成?”

“也對哦。”孟饒擺了擺手,“管他的,诶,你快來看劇,再不看我就要回學校上課了。”

然後二人躺在床上又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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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孟跡推着肖霖銳出門散步。

下樓遇到住隔壁的大姐,她是大陸來的,兒子在這邊上班。

“你們小兩口子出來散步?”

兩人都是一陣尴尬。

孟跡解釋,“他是我哥哥,我有男朋友的。”

“哦,抱歉啊,我看這房子就你倆住還以為是夫妻呢。”

孟跡笑了笑,二人和大姐道了別就往前走。

路經草坪時,遠處天空上綻開一朵煙花,緊接着一朵又一朵。

她這才想起來,大稻埕音樂煙火節還有十多天就開始了。

她沒說話,接着推肖霖銳往前。

“你不看看?”

“煙花年年都有,沒什麽好看的。”

說的倒也是。

不過孟跡還是擡頭看了一眼,那一眼,讓她想起了好幾年前的除夕夜。

有個男孩,在橋上等她。

他們互相說了新年快樂。

手腕上的捕夢網左右搖晃撓的她手癢癢的,心也是。

再見怕是不可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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