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作者有話要說:
天臺上的風很大,孟跡坐在臺面上,她閉着眼,雙手撐在身後,頭發被吹的在腦後飛舞。
在她身側有瓶啤酒。
“一個人喝酒不帶我?”
聞聲孟跡睜眼回頭看着陳向鑫,他拿着手裏的酒瓶在她眼前搖了搖,見此她朝他勾了勾唇,頭往身旁偏了偏,“過來坐。”
他背朝外坐她在身旁。
“一下午都不見你人,在天臺想什麽呢?”
孟跡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想起小時候的一些事。”
小時候她就喜歡站在高樓天臺的臺面上或是坐着,然後睥睨着整座城市,冷漠的看着路上行人,聽着樓對面吵架的夫妻和樓下正在因為升職而高呼慶祝的男人。
人的悲歡并不相通,孟跡只覺得他們吵鬧。(注:摘自魯迅《而己集·小雜感》)
那些往事像流水一般從她腦海中流過,她的前半生可謂是劣跡斑駁,而未來她也不想過多的期待。
她一直以來都是個理性的人,尤其對感情。
甚至她覺得自己不适合談戀愛,她不會像周劣那樣可以為了她殺人,也不會像他一樣追她到天涯海角。
唉。
她又喝了一口酒,将這些想法全部沖掉。
“姐,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偷了銳哥一根煙抽,你為了幫我隐瞞,說是自己抽的,被銳哥罵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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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記得,你銳哥其實都知道,別忘了他後來也說了你。”
他轉身面朝外,感嘆,“是啊,好想回到小時候。”
“回不去了。”
陳向鑫笑了笑擡手和孟跡碰杯,“姐,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怎麽變得這麽多愁善感了。”
“看的東西多了,也就這樣了。”
孟跡無意間的垂眸,看見樓下一個女人推着一個男人二人有說有笑的,在快進單元門時,女人停下了,然後将男人腿上掉落的毛毯撿起來蓋了回去。
她看的出神了,陳向鑫也順勢看了過去,随後愣住了。
那是林淼和肖霖銳。
“晚上想吃什麽?我買了棒子骨炖湯喝吧。”
肖霖銳笑的柔和,“好。”
林淼也笑着,很真實,暖暖的滿滿的幸福。
然後林淼推着肖霖銳進了單元門。
“你還喜歡她嗎?”
陳向鑫的食指指腹摩擦着酒瓶口,“喜歡。”
“那她呢?”
他眼神暗淡無光,“我不知道。”
可能,她從始至終就沒對他動過真心。
孟跡淡淡的笑了笑,轉了話風,“我看她來了後,銳哥心情好了不少。”
“是啊,我終于看見她最真實的笑了。”
孟跡知道他說的“她”是指林淼,随後她擡手拍了拍陳向鑫的肩膀,“別打擾,你能看見她更多真實的一面。”
可惜又不是對他。
“姐,”他別頭看着孟跡,“你愛過周劣嗎?”
孟跡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突然問這個,她挑眉,不答。
“當年你走後,他來酒吧找過你,我沒告訴他你去了哪,他就天天呆在酒吧,坐着你坐過的位置,喝着你用過的古典杯,玩着你常用的那副牌。”
“所以,我想替他問一句,你愛過他嗎?”
愛而不得,陳向鑫深有體會。
她突然想起那晚,他埋進她肩裏說了句,“孟跡,我真的好想你。”
孟跡只感覺呼吸一滞,他是真的一遍遍用心在去想她啊。
“愛過。”她答。
“姐,回去吧,他在等你。”
回去,孟跡又将重溫很多往事,那些痛的,悲的,無一不是她心底傷。
她之前擔心她回去了肖霖銳怎麽辦,現在林淼在他身邊,她也沒什麽可擔心的了。
她仰頭喝完了剩下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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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她打開肖霖銳房間的門,他一人正在整理着書櫃裏的書。
孟跡走到他身邊時一本書沒拿穩,從肖霖銳手裏落下孟跡伸手接住然後放進了書櫃裏。
“這腿不好,現在手也不行了。”他說這話時淺淺的笑着,讓人覺得只是随口一說。
“我來幫你。”
她從籃子裏拿了一些書放進書櫃,正準備伸手去拿另外籃子裏的書時,被肖霖銳握住手腕。
“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我想回去。”
聽後肖霖銳松了手,“你知道你回去将面臨什麽嗎?”
“我知道。”
她知道陳瑜出獄了,并且四處打探自己的下落,孟跡如果回去,必會和她有個了斷。
“知道你還回去,你是覺得這裏過的不好嗎?”她聽出了肖霖銳語氣裏的怒意。
“不是不好,只是這裏沒有周劣。”
“又是他。孟跡,你這樣讓徐嘉延怎麽想?”他繼續問。
“我和他在幾天就分手了。”
肖霖銳是真的被氣住了,但他一直壓制住火氣,“阿跡,你為什麽就不能認認真真的談一段感情?”
“我愛他,我想去找他。”
這話被孟跡一說出口,肖霖銳整個人一怔。
他啞然好久,在無奈下才緩緩開口,“那邊的工作找好了嗎?”
“沒,如果可以我打算繼續經營那家酒吧。”
聽後肖霖銳嘆了口氣,關上書櫃,“你是真的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那你去吧。”
孟跡點了一下頭,還想拿籃子裏的書卻被他制止,“我還沒病的拿不動書,你自己去收拾。”
她垂眸,然後轉身去開門,剛打開門肖霖銳突然道,“照顧好自己。”
孟跡吭了一聲,拉開門,走出去,合上。
孟跡辭職後沒幾天,就和陳向鑫一同回去了,她沒告訴周劣,因為在去見周劣前她要去做一些事。
下飛機後,她回到了自己的出租房裏,這房子後來被陳向鑫買下,現在屬于孟跡的。
她收拾完後,便去了趟華夢街。
華夢街還是老樣子,似乎比以前更熱鬧了,她推開了酒吧的門,裏面的客人仍很多,這麽多年了她對一些人還有映像。
她走出長廊,一個服務生走過來,一見是孟跡,頓時激動的睜大了眼睛,他欲開口,孟跡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個“噓”的手勢。
那個服務生點了點頭,孟跡朝她笑了笑,“去忙吧。”
于是那個服務生走了。
孟跡去了吧臺,坐在高腳椅上看着DJ在臺上放歌搖擺,她手肘撐着臺面然後回頭沖酒保道,“要杯教父。”
那酒保一看是孟跡也愣住了,随後急忙點頭,“馬上就好。”
酒保拿古典杯的時候特地拿的是櫃子裏單獨出來的那杯,那是孟跡專屬的。
孟跡看着他調酒,問了句,“生意還好嗎?”
“一直都很好,也有些新客來。”
“沒有鬧事的吧?”
“有啊,欺我們沒主,不過有鑫哥在,那些人後來都聽話的很。”酒保将調好的酒倒入古典杯裏,酒與冰塊碰撞的清脆響聲仿佛将她拉回了好幾年前。
古典杯握在手裏,她又問:“你們為什麽不走?”
“你走後我們沒了經濟來源,有些兄弟走了,有些還堅持着,後來鑫哥每月按時給我們發工資,那些走的兄弟又回來了,唉,來這打工的哪個不苦,都是為了錢,也理解他們。”
孟跡沒吭聲,喝了一口酒。
“孟跡姐,你回來了還走嗎?”
她回頭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不走了。”
從酒吧出來,陳向鑫坐在駕駛室等她,她拉開門坐進去。
“沒有被感動到?”他見她臉上沒喜也沒悲,便問。
“感動是有的,現在我回來了一切都會好的。”
“嗯,你現在準備去哪?”
孟跡吸了吸氣,“我讓你幫我買的向日葵呢?”
“喏,”他側身從後座拿了兩個向日葵遞給孟跡,“跑了好幾個花店才找到。”
孟跡拿着向日葵,摸了摸上面的花瓣,“去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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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陽光很好,孟跡彎腰将兩個向日葵放在一塊碑前的大理石上。
她直起身看着碑上那張黑白照,徐旻是沒有笑容的。
“媽,二十多年了,這是我第二次來看你,我來只是想告訴你,我還活着,帶着你最喜歡的向日葵。”
不要覺得我不孝,生活的悲痛常常使我忘記,但我依然愛你。
這些話,她默默的埋在心裏。
她轉身離開,卻看見一個女人站在對面,那個女人在一個碑前放下一束花,然後取下墨鏡。
是楊瓊。
楊瓊剛轉身,二人目光正好交彙一起。
她先是意外了一下,最後只是笑了笑,孟跡走了過去。
“來看徐旻的?”她說的漫不經心。
孟跡往她身前的碑上看了眼,竟然不是孟壑舟。
“你覺得我會讓他們兩個在一個墓園?”她譏诮的笑着。
楊瓊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心思也是最讓人摸不透的。
“你恨他?”
楊瓊将墨鏡放進包裏,擡頭看她時眼角向上翹了翹,“對,我恨他,我恨他到死心裏只有你和徐旻。”
“所以,我要将他這些年來依靠我掙得這些錢統統搶回來,這些錢別人是沒資格拿的。”
孟跡眯起眼,冷笑了一聲,“我說過,你們的事我一點也不感興趣。”
不管以前到底是誰的錯,到底有什麽苦衷和陰謀,事情已經發生了,她不想去追究。
随即她擡腳繞過楊瓊,往下走。
楊瓊自顧自的笑了笑,她怎麽不會明白,一切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孟跡自始自終的莫不在意就是對她最大的諷刺。
她嫉妒孟跡,嫉妒徐旻,想盡辦法害他們,可人家全然不上心,真可笑。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