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天微微亮的時候,孟跡醒了。
周劣伏在她的床邊睡着了,二人的手緊緊握住,兩根黑色的手繩也貼合在一起。
她躺的太久了,動了一下身就把周劣弄醒了。
他見孟跡醒了,擡手摸了摸她的臉,“再睡會兒?”
他沒過問昨晚發生了什麽事,但也猜到了,他也恨,恨不得直接殺了陳瑜,可他們都是成年人,需要考慮很多問題,不再想少年時不顧後果。
孟跡搖了搖頭,“我想坐起來。”
周劣扶着孟跡坐在床上,而這時周劣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看了眼,然後接通了。
“媽,怎麽了?”
那頭的周慧秀猶豫了一會兒,“我和你爸都交流過了,既然你現在仍愛着那個女孩,我們也不會像以前一樣的阻攔你了,晚上你就帶着她回來吃頓飯吧。”
聽後周劣愣了下,垂眸看了眼孟跡,眼裏有喜有憂。
“孟跡在醫院,還是過幾天吧。”
“出什麽事了嗎?”
“沒事。你別過來了。”
随後周劣挂了電話。
“誰?”
“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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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俯身,鼻尖抵着她的鼻尖,聲音溫和,“這件事結束後,我們就結婚。”
孟跡笑,“這麽快?你媽媽對我一直有偏見。”
“她接受你了。”
孟跡怔住了,随即擡手環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二人唇齒纏綿後,孟跡輕喘着氣在他耳邊落下一句話,“周劣,我愛你。”
“我也是。”
她不擇于口的愛,在這一刻終于說了出來,她一直認為愛說出口就俗了,但是愛情不就是要告訴對方,我愛你,我想你,活着說過的任何一句話沒有能比這更真摯更動心。
但讓孟跡沒想到的是周慧秀居然親自來了醫院,還熬了粥。
周劣本想陪着孟跡的,但是被她支配出去買水果。
周慧秀坐在孟跡床沿,她就是感覺出來她有話要說但是又不好當着周劣面于是才讓周劣出去的。
“阿姨你有什麽就直說吧。”
“我承認之前對你有很大偏見,我和他爸對你的接受也算是對周劣的彌補了。”
說到此處她嘆了口氣,講出了從未對任何人說過的話,“我和他爸都是七零後,出生那會兒就窮,又是農村出來的,嫁給他爸之後也沒想過後來會離婚,當時感覺天都快塌了,周劣小時候是個很懂事的孩子,總會體會我的感受,不會任性不會發脾氣,小心翼翼的,可是我卻只想着自己,一有氣就撒在他身上。”
“就連他心理上出了那麽大問題也沒有察覺,他爸離婚後就沒管過周劣,這孩子缺愛太嚴重了,終究是我和他爸對不起他。”
有些父母永遠在等兒女的一句我愛你,而兒女們也在等他們的一句對不起。
“這些話我并不打算告訴周劣,因為從今以後他不會是一個人了,他和你會有個家,從前的一切都會得到彌補。”
會有一個家,未來是可期的。
真的打動了孟跡。
而剛準備開門的周劣聽到了最後這一句話,頓時愣住了,他擡頭透過小窗子看着裏面的中年女人。
他很久沒有這樣認真的看着她了,周慧秀是真的老了,也有了不少白頭發。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就不期望周慧秀能理解他,但是她今天的這句話也帶給他心靈強烈的觸動,他鼻頭紅了,嘴角卻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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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跡自從見了周慧秀後,像是重新活了過來,她想認真的活着,她告訴自己一定會扳倒陳瑜的。
和陳瑜約定的時間到了,孟跡收到了陳瑜的短信,她将短信給了周劣看,然後又給陳向鑫通了電話。
周劣想開車送她,但是被孟跡拒絕她怕陳瑜發現她不是一個人,可是周劣很擔心她的傷,于是只好開車偷偷的跟在孟跡乘坐的出租車後。
孟跡下車後,朝停在對面樹蔭下那的周劣看了眼,轉身深吸一口氣擡腳走了進去。
現在的時間點正是賭場最火熱的,大廳裏烏煙瘴氣,孟跡走上了二樓,在盡頭處還是那個房間。
她擡手打開了門,走了進去合上。
陳瑜坐在沙發裏,手裏夾着根煙,她眼前的電視機裏放着陳瑜那天殺人的過程。
她很享受這種感覺,一個活物就死在自己手裏,不掙紮不抵抗,輕而易舉。
但同時又最無趣的,她多希望孟跡學着反抗,她就可以留着她折磨她。
但這時的她只想要盡快殺了孟跡,了結這一切。
“你遲到了。”她将煙頭杵在沙發上,頓時燙出個洞。
孟跡沒說話。
她的目光落在孟跡的肩頭,揚唇,“傷還沒好呢?”
孟跡只是看着她,冷冷的。
“呵,沒想到你自愈能力這麽強,又活過來了。”
“謝謝誇獎。”她很諷刺的回道。
陳瑜起身走到CD播放機前,摁下一個按鈕,彈出一張光盤,孟跡眯起雙眼,那個就是證據了,她必須要拿到。
陳瑜将那光盤取出來,“想要嗎?”
“啪。”
她眼底一沉,把光盤掰成了兩半,然後手一松掉落在地上。
孟跡驚的後退了一步,唯一的罪證就這樣被她毀了。
陳瑜上前捏住孟跡的兩頰,咬牙狠勁十足,“想扳倒我?你太天真了。”
孟跡使出全身力氣推開她,陳瑜沒想到她力氣這麽大,後退直接撞上了一旁的酒櫃,玻璃被撞裂。
就因為自己的這一推,孟跡的傷口被扯開了,她擡手捂住肩,擡眸看着同被撞的呲牙的陳瑜。
“咯咯咯”
陳瑜咬牙的聲音在房間裏顯得十分的恐怖。
她摳出一塊玻璃,緊緊握在手裏,紮的很深,血順着玻璃流了一地。
“孟跡,你知道我為什麽總喜歡呆着這個房間?”
孟跡沒有回答,卻已經無聲息的攥緊了袖子裏的刀。
“因為,我哥就是死在這個房間裏的。”她朝孟跡一步步走來,“他臨死前告訴我,要我一定要殺了肖霖銳,可我卻告訴他,我要殺了你報仇,然後再自殺,你知道嗎他最後是被我活活氣死的。”
孟跡沒空聽她說這些,現在她把光盤毀了,那麽就必須從長計議了,先拿到自己的光盤趕緊走人。
“我是來拿屬于我的光盤的。”
“你就不想殺我?”
“想。”
“我就這在這,來。”她笑的陰陽怪氣。
“殺了我你就有好日子了不是嗎?”她快步上前,氣勢逼人。
她将玻璃片對準自己然後握住孟跡的手,這個場景突然讓孟跡想到了曾經她就是握住陳瑜的手狠狠的捅了自己三刀。
她看着眼前的陳瑜就像看着自己,她下不了手。
因為握的緊玻璃片也将孟跡的掌心劃破,痛蔓延全身。
賭場外的周劣不停的看着表,心裏很浮躁,他左等右等,卻從反光鏡看見了方竣。
他站在車旁和幾個男人在說着什麽,因為沒開車窗并沒注意到周劣,而周劣只聽到他說,“今天就是那女人的死期,那女人不能小看,到時候我們就幫瑜姐一把。”
周劣突然有不好的預感,他等方竣進了賭場,給陳向鑫發了一條讓他報警的短信,随即打開車門也走了進去。
因為孟跡給他看過短信內容他是知道在哪個房間。
而這邊房間裏,二人仍僵持着。
“下不了手?這不是你啊孟跡,我給過你機會了,現在是我要殺你了。”
她轉手就要刺向孟跡,孟跡緊緊握住她的手,那玻璃片離自己真的好近,陳瑜眼中猩紅,她咬牙使出全身力氣,孟跡也使出全身力氣,抓住她的手往桌角撞去,她連續撞了幾次,終于将她手裏的玻璃片撞飛了出去。
陳瑜要去拿,孟跡從後鎖住她的脖子放到她,倒地那一刻孟跡肩頭滲出了血,她管不了那麽多了,而陳瑜一直拿手肘撞孟跡的肩,狠準快。
孟跡咬牙,額頭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眼前模糊。
好像沒人能救得了她,在她眼前仿佛只剩下了死路,和無盡的掙紮。
這時門被撞開了,昏暗的房間終于有了一束強光,刺眼滾燙。
但是孟跡并沒感到輕松,她大喊了一聲,“周劣!”
周劣的後頸被重物砸了一下,他來不及感覺痛,便轉身擡手抓住木棍,将對方逼在牆上。
方竣被木棍抵在牆上,然後擡腳踹中周劣的肚子。
他咬牙踉跄後退。
木棍打在方竣的手上,他眼裏厲火正旺,他揚棍朝周劣打下去,周劣往一旁躲,舉起椅子猛地砸在方竣的頭上,椅子砸到方竣的一瞬間四裂開。
方竣的額頭被砸出了血,順着他額頭的刀疤流進眼角。
而孟跡這邊快要忍到極限了,她翻了個身陳瑜的後背撞上碎玻璃,血浸染了衣服,陳瑜吃痛的悶.哼一聲,也翻了個身,孟跡的腰直接撞上桌角,她疼得弓腰松了手。
陳瑜立馬扯起孟跡,手臂鎖住她的脖子,從身後掏出一把槍,上了膛,然後抵在孟跡的額角。
對面的兩個男人聽見上膛聲都別過頭來。
孟跡眼裏只容得下周劣,她的衣服已經被傷口浸濕大片,紅的觸目驚心。
二人對視着,孟跡眼裏有淚在打轉,槍口的冰冷像極了寒夜裏的雪地。
陳瑜俯身在孟跡耳邊說着,卻擡眸看着周劣,“這麽恩愛啊,要不要我成全你們一起死?”
“你放過他,這事和他沒有關系,這是我們兩個的事。”
如今,事情到這個的地步了,她什麽都不想要了,只想讓周劣活着。
“孟跡!”他欲上前,陳瑜拿槍對着他腳邊就是一槍。
周劣立馬止步,然後眼裏帶着狠厲的看着陳瑜卻又拿她沒辦法。
“方竣,你不是恨他嗎?殺了他。”陳瑜怎麽可能會放過周劣,她巴不得多死幾個和她一起入地獄。
孟跡一驚,她突然喊出聲,“方竣,陳瑜殺了我們之後她會自殺的,你那麽愛她,你就看着她死在你面前?”
“啪嗒!”
方竣手裏的木棍掉在地上。
“阿瑜,她說的是真的?”
“別叫我名字,我聽着惡心!”她怒瞪着他。
他是很惡心,長的很醜,心也壞,當他認為自己不配有愛的人時,他遇見了陳瑜。
他做了那麽多,接近周劣報複孟跡報複謝枷,管他是自作多情還是一廂情願,只是為了離她近一點。
她的不屑與輕蔑他都已經習慣了,他可以再卑微一點,低到塵埃裏,就因為她是陳瑜。
他一步步走近陳瑜,“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是,我不會活着。”
随即陳瑜拿着搶指着方竣,“我警告你別插手我的事。”
方竣冷笑一聲,走上前,握住那槍口抵在自己的眉心,“先殺了我吧,我不想看着你死在我眼前。”
陳瑜的食指已經扣住扳機了,再往下用點力,子彈就會穿過方竣的頭顱。
“來啊。”
陳瑜居然猶豫了,她手在顫抖着,這樣一個讓她厭惡的人,也會讓她心軟。
突然,周劣撲上前被陳瑜察覺,她轉手向周劣開槍,她扣下扳機時周劣正好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下拉,子彈打歪了,剛好擊中了方竣的心口。
所有人都愣住了。
陳瑜手裏的槍滑落在地。
而周劣率先反應過來将槍踢開,然後将孟跡從陳瑜懷裏拉了回來。
方竣瞪着眼睛,一點點的倒下,他到死,陳瑜也沒為他傷心過。
他最終咽下一口氣,眼前浮現他第一次在賭場見她的場景,那個高傲卻又不失妩媚的女人。
陳瑜仍保持着剛剛拿槍的動作,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一點也不難過,心口卻會那麽的痛。
這時,賭場外響起警笛聲,陳瑜這才回神。
“陳瑜,你該清醒了。”孟跡道。
“我知道我在做什麽。我告訴你們,想讓我回去坐牢,等下輩子吧!”
陳瑜說完便轉身朝外跑去,周劣去追,孟跡太累了,她手撐着身後的窗臺。
周劣一直追到了天臺,陳瑜站在臺面上,周劣預感不好,剛走一步,陳瑜已經跳了下去。
“嘭!”
一聲巨響,孟跡轉身往窗外看去,陳瑜的身體落在警車上,砸碎了擋風玻璃,她睜着眼看着二樓,血從她身下流了出來。
她居然還有意識的笑了笑。
她終于不用回監獄了,不用被一群女囚拿着性.工具每天折磨。
孟跡看着她,随後重重的閉上眼睛,有淚落下。
陳瑜,這一切都結束了。
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