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一)誤打誤撞
人人都難免有犯二的時候。比如我,前一秒還以為在大義凜然地替好友打抱不平,後一秒卻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弄了個裏外不是人。
在我聽來,事實已經很明白,沒有任何誤會。
所以當被莊琳教訓“不該如此魯莽”時,我的憤怒無法抑制地部分轉移到莊琳的身上。我質問她:“你要騙我到什麽時候?我全都聽到了!”
莊琳驚慌失措地看了一眼岩枯,岩枯厭惡地轉過頭不看她。
真是一副欠扁的樣子。若不是莊琳阻攔,我非把他的牙打下來不可!莊琳的聲音微微顫抖地問:“你……聽到了什麽?”
我像念經似的說:“他一面和你保持着暧昧關系,另一面又對我窮追不舍……莊琳,你真不該這樣瞞着我!如果我知道你們的關系,一定會和他保持距離的。我們是好姐妹,我怎麽會搶你的男朋友呢?”
岩枯冷哼一聲:“宛習,你誤會了!”
“閉嘴!”我态度強硬地打斷他:“這裏唯一沒有說話的資格的人就是你!”
岩枯聳聳肩:“我被人不分青紅皂白地扇耳光,至少要有為自己辯解的權利吧。”
莊琳也幫着解釋:“其實,不像你想的那樣。”
岩枯扭頭對莊琳說:“你居然會好心為我解釋?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宛習會因此發自內心地厭惡我,你就有機會進入我的視線。你以為,得不到她的愛,我會選擇退而求其次?”
莊琳淚眼婆娑地搖頭:“我沒有……”
“夠了!”岩枯充滿恨意地說:“就算宛習離我而去,你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機會!”
岩枯,你好無情。對一個愛你至深的女人,你怎忍心說出這般殘忍的話?即使我這個外人聽到都會傷神,何況莊琳?莊琳的身體劇烈顫抖,握着我的手也不再那麽有力。我反握住她,輕輕擁住她的肩,低聲細語地安慰她。
岩枯說:“你只知道癡情女子是可憐的,難道你就不覺得癡心男子是可悲的嗎?她愛我,所以向我歇斯底裏地大喊大叫;我愛你,所以即使你打我罵我,我仍不離不棄。”
亂了亂了。我徹底淩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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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根本沒有腳踏兩只船這回事,我所聽到的不過是莊琳得不到岩枯的心而做出的垂死掙紮。該死的想象力啊,都是想象力惹的禍……
原來莊琳哭得如此凄慘,只是在乞求岩枯給她一個機會。
同時我又想到,岩枯無數次用悲傷的語調,對我做着同樣的事情。
我語無倫次地道歉,不知道這“對不起”該說給岩枯還是莊琳,幹脆就當做說給他們兩個人的吧。我支支吾吾地解釋:“知道是這樣……我就不進來了……”我一步步退出去,故意打了個誇張的哈欠,“我……好困……啊……你們也早點睡吧……晚安!”
“宛習!”岩枯說:“有一句話我要當着你的面說給莊琳聽。莊琳,我今生只愛宛習一人,請你死心吧。”說罷,他挽着我的手大步走出。莊琳拉住他的手,倔強地拉着。絕望幾乎把她打垮。在華麗吊燈的金色燈光下,琳的手顯得蒼白又晶瑩,這次沒有絲毫顫抖,她極其堅定地握住,倔強地望着他。
那種目光如此有穿透力,以至于我清清楚楚感受到了她的痛苦。莊琳的眼裏含滿淚水,可一滴都沒有滴落,堅強和脆弱以不可思議的姿态在她身上同時展現。有一種未知的力量支撐着她,可她又像随時都會破碎的晶瑩氣泡。
她的唇動了動,沒有說話,可她全身的細胞都在哭號,我似乎聽到了悲切乞求:“救救我!”她的眼神痛苦到了極致——我這輩子都無法将這種痛苦的眼神從記憶中抹去。
岩枯的眼神也轉變為憐憫,他聲音沙啞地說:“原諒我吧,如果拒絕你是一種錯誤的話。”
那天,他用蠻力将我拉走。在路上,我哭了,我任由淚水凝滞在臉上,冰冷冰冷。岩枯的手指拂過我濕漉漉的臉蛋。“你,為什麽哭?”
“岩枯,你不該這樣絕情。”
“我也覺得自己很絕情。可是,我已經決定将所有的愛給你,不得不拒絕她。我明白,這是一種傷害,對琳來說的确很殘忍。可是,如果我對她深沉的感情置若罔聞、聽之任之,任由她越陷越深,那麽這将成為徹底将她擊垮的不定時炸彈。不僅僅是對她不公平,于你、于我,都不公平。”
這一番話雖沒能讓我豁然開朗,但确實讓我的心情明朗了一些:“也許,你是對的。”
岩枯認真地看着我:“你那麽有正義感,怎麽能厚此薄彼呢?”
我有些心虛地裝糊塗:“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明白?”
“你肯為莊琳出頭,卻不肯施舍給我一點點的憐憫。甚至不肯正視我的追求。”
我故技重施,用力打一個哈欠:“我好困啊……我要趕緊回去睡覺。”然後我跑回自己的房間,不管岩枯的喊叫,忽略掉他的沉重的嘆息。
如他所說,等我醒來時,早餐已經穩穩當當地擺在床邊的櫃子上。我醒來得并不像預想中的那麽晚,也就九點鐘左右。我在房間內安安靜靜地享用了早餐,然後吹口哨,命令岩枯把杯碟收拾下去,并警告他沒有聽到哨聲就不要擅自來見我。
“為什麽這麽對我?”他似乎有些怨恨。
我懶散地靠在床上,無精打采地告訴他:“我想你是誤會了,我一直都只把你當做傭人。”
他瞪了我幾秒,“好吧,我不會過分勉強你。但是,我絕不放棄。”
臨出門,他突然回頭問我:“你不會是喜歡上申央了吧?”
我木然地問:“申央?申央是誰?”
“你就裝吧!”很重的關門聲在屋子裏回蕩。
心裏空曠得可怕。
不知過了多久,我決定出去走走。邁出房門的那一刻,我驚呆了:沒有了幽深迂回的走廊,除了我的房間觸目所及的只有無窮無盡的廢墟。天啊!
我抱着頭恐懼地望着這一切,我該怎麽辦?心底一個聲音告訴我:離開這裏。
我艱難地跳進一片廢墟,在瓦礫、碎片上面艱難地走着。無論庭院還是豪宅,都莫名其妙地消失。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我在無邊的廢墟中無助地打轉。有東西落地的聲音,一低頭,一只口哨映入我的眼簾。我驚喜地撿起它,迫不及待地吹起來。幾乎是同時,岩枯出現在我的面前,一并出現的還有與岩枯形影不離的琳。
“這是怎麽回事?房屋呢?樹木呢?怎麽都消失了?”一見到他們我就迫不及待地問出口。因為我這顆恐懼驚慌的心需要安撫。
岩枯輕輕抱住我:“不怕,有我在。”他的心跳很沉穩,他的語氣很嚴肅。我隐約覺得有什麽大事發生。于是聽見自己用無比冷靜的聲音問:“發生了什麽事?告訴我。”
他的聲音更加緊繃:“山倫出現了。他把這裏變成了廢墟。”
我問:“那為什麽我的房間還完好無損?”
莊琳冷笑:“你是不是被吓糊塗了?你的房間在哪裏?”
我回頭指向某個方向:“就在……啊!我的房間……怎麽消失了?!”
岩枯解釋:“其實,建築、園林并沒有消失,它們只是被移到了一個我們看不見的空間裏。這樣強大的幻術,恐怕只有山倫能做得到。”
我沒心沒肺地“噗嗤”一聲笑出來,“那我們不是變成難民了?好新鮮的感覺啊!山倫在哪裏?躲了他這麽久,終于有幸見他一面了。”哎,他們的眼神怎麽像看一個白癡?太過分了!
岩枯說:“你很希望山倫出現嗎?他一出現我們就沒有活路了。”
他話音剛落,四周就變成了一片黑暗。我四處亂摸,怎麽什麽都看不到了?難道我現在已經死了?岩枯真是個烏鴉嘴。
不對不對,死人是不會有感覺的。我死了還能動,這不成詐屍了?
就在這時候,“咔嚓”一聲打雷聲不早不晚地響起,差點把我吓得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