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四)遭遇欺騙
幾只辭鴿在空中滑行,其中一只俯沖下來,擦着我的頭頂飛開。我依然毫無反應,站在那裏發愣。
岩枯從背後輕輕抱住我:“宛習,怎麽了?”
我喃喃自語:“他騙我……”
“傷心嗎?”
“當然傷心了,我把他當作朋友啊。”我帶着哭腔說。
琳轉到我面前,急切地說:“宛習,你不能這麽想……”她的目光突然一緊,聲音低緩下來,說:“你要樂觀一些,就算是朋友,也難免會欺騙你的。”
岩枯在我的臉頰印上一個吻:“忘記他吧,有我在你身邊,我相信你會很快走出陰霾。”
琳小聲說:“你是不是喜歡他?”
我輕輕推開岩枯,岩枯倔強地挽着我的胳膊不放。他替我作出回答:“宛習不會喜歡背叛她的人。”
琳向我求證:“是嗎?”
我點點頭。
她窮追不舍:“那麽,以前,你喜歡過他嗎?”
我轉向岩枯。岩枯說:“我不在乎你曾經喜歡過誰。說吧,我也想知道你的真實想法。”
我斟酌再三,終于說:“有一點。”
琳說:“原諒他吧,說不定山倫是有苦衷的。”
“哦?是嗎?”岩枯眉毛高挑,“山倫會有苦衷?他自始至終看起來都是趾高氣揚的,沒有絲毫愧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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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不屈不撓地問:“你會原諒他嗎?”
我勉強擠出一絲苦笑:“好啊……”琳釋然地露出微笑。
我接着說:“不過,他和我再也不是朋友。”
琳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接下來的幾日,我們正如難民一樣在廣袤無垠的廢墟之中長途跋涉。完全像無頭的蒼蠅一樣到處亂撞,沒有目标,就連內心也是茫然的。很多時候,走幾日後,我們又回到曾經路過的地點。
岩枯沒走幾步就找較高的地方綁上一條布帶,短短幾日,他的外套已經變成了一塊披在身上只有領口的破布。而我的眼神一定比那破布還要殘破。我早已不再如往常聒噪,食物和水的匮乏随不至于讓我發瘋,但這無盡的蕭條景象和麻木的行走已經讓我的大腦完全機械化應對一切事物,失去了生物應有的反應和思考能力。
這一切,岩枯都看在眼裏。
他的手緊緊握着我的,好像這樣我就不需擔心、不必害怕。可是,無知的未來是比死亡更加恐怖的事情。
一步,一步,我用速度的遲緩來表達我的疲憊,一個滑步,我差點摔倒,岩枯及時扶住我。他緊緊摟着我的腰,小心翼翼地扶着我。低聲在我耳邊呢喃:“再堅持一下,再走一會兒,說不定就找到出路了。”
這聲音是那麽清晰。那麽陌生。
我們都不記得有多久沒有聽到人的聲音了。我們沉默了那麽多天,幾乎不說話。原本我是很愛說話的,現在卻根本沒有心思開口。我有過脫離他們,獨自離開的沖動。因為于他們而言,我無疑是個累贅。
我聲音有些沙啞地問:“真的有出路嗎?”
岩枯篤定:“一定有,如果沒有,我會不惜代價為你開辟一條生路……”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我擡頭看見,前面的斷木根上系着一條深藍色的布帶,那布帶像一個窈窕的妖怪,伸展着雙臂在陰郁的天空下無風自舞。
我沉重地閉上眼睛。好累,我這樣告訴自己。
我睜開眼睛時,覺得自己仿佛睡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不過這麽長久的甜美一覺不是白睡的。現在的我感覺精神百倍,又重新變成以往鬥志滿滿的樣子。停止了無窮無盡的長途跋涉,我終于能夠用大腦思考問題了。
第一個問題在我睜開眼睛看着沉暗的窗簾時油然而生,那就是,我們為什麽要夜以繼日一刻不停地趕路呢?原諒我的反應遲鈍,那個時候的我還沉浸在被申央欺騙的憤怒和痛苦之中,已經沒有心思仔細思考其他“無關緊要”的問題,只是在岩枯的擺布下盲目地做事。
我霍然坐起,我睡了多久?岩枯和琳又人在何處?
等等……剛剛……貌似……我是睡在床上的……
我用手抓抓鳥窩一樣的頭發,讓自己徹底清醒過來。審視周圍的環境。然後我死機了。
那些讓人手足無措的追求攻勢,那些欺騙帶來的傷害,那些整日面對無盡廢墟的無助荒涼,輕飄飄地在記憶中閃過。恍若南柯一夢。
此刻,我坐在自己的軟床上,雙手抓緊身上的潔白被子,一臉手足無措。
第一,這是我的房間,它完好無損,和廢墟扯不上半點幹系。
第二,我應該打開房門看看外面的景象是否如記憶中一樣衰敗。可是我不敢下床,我幾乎抓狂地問自己:我的衣服哪去了?!
我四處搜羅,沒有。沒記錯的話,衣櫃裏有幾件岩枯為我儲備的換洗衣服。我用被子把身體包裹嚴實,從床上跳下來。一蹦一跳地折騰到衣櫃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速穿好衣服。好在這裏的衣服樣式樸素簡單不需要合理搭配。
待我從樓梯上一溜煙下來時,岩枯和琳正在沙發上各自拿着手機打游戲。
我沒看錯吧!
琳轉頭看到我,熱情地招呼:“你醒了,快到餐室用餐吧!”
我拖着琳進了餐室,問她:“我睡了多久?”
琳茫然地看我一眼,開始掰手指,我瞬間崩潰了。她從一掰到五,又從五掰到一,來來回回數了三遍,才确信地告訴我,“不多,就三天兩夜。”
我小聲問:“我在夢中有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話?”
她說:“沒有。你除了偶爾抽泣兩下,什麽也沒說,嘴很嚴,什麽秘密都沒洩露。”
抽泣?我會在夢中哭?我怎麽不知道我有這樣奇葩的嗜好?我又問:“我有沒有在夢中做過什麽?”
她警惕地望着我:“你要說什麽?”
其實,我直接明說吧。聲音放得更低,我張望一下門的方向:“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沒穿衣服!太驚悚了!”
琳像看怪物一樣看着我,“這有什麽驚悚的?我幫你把衣服脫下來洗了!”
“你……”
“你什麽你?你不會以為我感情受挫就性取向不正常了吧!我對你可沒興趣!”
……我被她說得十分抑郁,同時也對她的豐富想象力欽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