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的兒子——我兒子還在裏面啊——”一個女人凄厲的喊叫響徹夜空,連那吞噬了一片街區的火光似乎都無法掩蓋住她的絕望。

“不能再進去了,要塌了!”年輕的消防官兵大喊着,稚嫩的臉上滿是不知道從哪裏粘來的漆黑,被燙得滿是水泡的手緊緊拉着那個快要癫狂的女人。

消防隊的灑水車完全無法進入這城中村的小路,消防隊只能用水管接了附近的消防龍頭滅火。

可消防龍頭年老失修,能用的沒幾個。

結果就是,短短時間內城中村的這篇街區便快被燒光了。

“媽媽——媽媽——”火光沖天的屋中,一個小男孩貼着角落蜷縮着,被空氣燙得尖聲哭泣着。

他蓄滿淚水的大眼睛中映着的是竄天的火龍,幾根翹起的發絲被烤得開始滋滋作響。

他不停地朝後躲着,粉嫩的手指開始不停地摳着牆皮,似乎想要用自己那弱小的力量,在這個角落挖出一道生路來。

過高的溫度讓他每一次呼吸都痛苦無比,他無聲地哭泣着,滿臉淚水,翻起的指甲下殷紅的鮮血将牆壁染紅。

可他卻一刻都不敢停,每一下都比上一下挖得更用力。

直到身後的火蛇終于再也忍耐不住貪婪,朝他撲了過來——

“咔嚓——轟隆——”搖搖欲墜的房屋終于在衆人眼前轟然倒塌。

“鈞——鈞鈞——”這聲女人絕望的呼喊,響徹天際,痛徹人心。

而屋內,好似聽到了母親叫喊的男孩,卻不由停下手中的動作。

他滿臉期待地往回看去,卻看到被燒得漆黑的斷梁朝他猛地砸了過來——

可就在這一刻,時間似乎被拉長了,畫面好像停格在這一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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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仔細錢看去,那麽就能發現在這火光轟鳴之處,就在那男孩的腳底下,卻出現了小小的一灘黑色液體。

只是随後那液體上不知為何出現了螺旋紋路,繼而就像是從地底湧上來般迅速擴大,猶如一張貪婪的嘴,張口便在火蛇之前一口将男孩吞下——

有人曾說,這世上存在着那麽一個地方,用于存放那些永遠被人們遺忘的東西。

也曾有人說,這世上有一種紅眼病鬼,專愛偷被人們珍愛的東西。如果哪一天你有什麽東西找不着了,那肯定是被那鬼給偷走了。

可是為什麽會有鬼要偷別人的東西呢?

大概是因為它實在太窮了吧,窮得——什麽都沒有。

“鈴鈴鈴——”一陣輕風吹過,像是一雙手輕輕拂過屋中的風鈴,讓它吟唱出令人愉悅的聲音。

窗邊的薄紗也被風吹了開去,将柔柔的陽光放了進來,好讓它照射到那房間中墊了不知道多少層柔軟羽毛被的柔軟床上,好讓它給那正在打顫的孩子一個溫暖的擁抱——

那孩子好像剛剛經歷了什麽險境,頭發枯黃,滿臉漆黑,還留着一道道被淚水沖出來的淺色淚痕,顯得可笑又可憐。

大概是連風都有些憐憫這孩子吧,它用着更為柔軟的力度輕輕撫過了這個孩子的額頭,随後帶走了他幾縷被燒焦的頭發。

那些被卷走了的斷發,随着風輕輕飄蕩着,飄蕩着,然後彙聚成一團,又消失不見了。

而後覆蓋在那孩子臉上的烏黑顏色也逐漸淡去,露出了那孩子白嫩的臉龐。

只是他的皮膚終究太過于柔嫩,即便沒有真正接觸到火焰,也被燙到有些紅腫——更別說他指尖那恐怖的傷口了。

對這一切,那便有些束手無策了。

風鈴有些不高興地停止了鳴響,風也停止了它快樂的腳步,就連陽光似乎也黯淡了下來。

可就在這時,床上的男孩眼珠子動了動,卻忽然醒了過來。

小顧鈞猶豫地從床上坐起,他朝周圍看了看,發現這并不是他熟悉的環境。

這裏的房間這麽大,光這麽亮,跟他的家完全不一樣。

“媽啊——”他猶豫着開口想要喊人,卻猛然由于喉嚨中的疼痛而重重咳了起來。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他便又看到了自己指尖的傷口。似乎是被那傷口有些吓到了,小顧鈞的臉孔皺得緊緊的,似乎想哭。

可随後他看了看這空無一人的房間,便又立馬放棄了哭泣的打算。

他坐在床上想了想,然後盡量避開手指尖的傷口爬下床來,卻又對床邊那雙并不屬于他的拖鞋視而不見,小腳丫子踢踢踏踏地踩在地板上,就開始往外走。

這個地方很大,也很幹淨。這是顧鈞對這兒的第一個印象。

走出房間之後,就是一個走廊,走廊盡頭有一條通往樓下的樓梯。

小顧鈞的小腳踩在地板上,微微覺得有些涼,下意識地縮了縮腳趾,随後他卻又快速地沿着樓梯跑了下去。

可當他跑到了一樓之後,卻不知為何忽然跌了一跤。

幸好那正好鋪了一層柔軟的厚地毯,沒把他摔疼。只是小顧鈞看着剛剛撐了地的手指頭,忍不住疼得呲了呲牙。

接着手肘用力支撐着站了起來,轉頭四下看了看,卻發現身後有一雙被踢翻的拖鞋,顯然剛剛他卻是被這雙小拖鞋給絆倒的。

他有些疑惑地皺起了眉頭,似乎并不記得剛剛地上是有這麽一雙拖鞋的。

于是他站在那躊躇了一會兒,想了想,最後還是走過去,将那小拖鞋套在了腳上,随後才開始查看起這一樓來。

一樓正中央有個很大的客廳,周圍有整整兩面的玻璃牆和落地窗,還能看到外面有一個非常漂亮的花園。

只是吸引顧鈞目光的卻不是這些東西,而是與客廳相連的餐廳餐桌上那擺放着的充滿着誘人香味的食物。

不過小顧鈞依舊很謹慎地在一樓搜尋了起來,他打開了每一個房間,甚至摸索了每一個角落。

可奇怪的是,在這個巨大的房子中,他找不到一個人。

随後,他又滿臉狐疑地走回客廳,卻又一個人在那裏站了好久,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直到他的肚子開始咕咕作響,小顧鈞都沒能拿出個主意來。他咽了咽口水,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小臉有些糾結地皺了起來。

就在這時,外面卻忽然響起了悅耳的音樂聲。

小顧鈞一頓,随後立馬雙眼發亮地朝這座屋子裏剛剛他始終不曾打開的大門跑去。

他用着之前不知從哪找到的小凳子墊在腳下,搗鼓了一會兒,便打開了這扇大門。

随後他推門跑了出去。

外面是個大院子,地上是綠油油的草坪。草坪上還放着一些游樂設施,比如秋千、滑梯,甚至還有一個小游泳池,可是卻依舊沒有人。

顧鈞跑了一會兒,又慢慢停下了腳步。他遲疑着又望了望周圍,随後才繼續沿着鋪設在草坪中央的小道走到了院外。

這個院子沒有門,出來之後顧鈞發現外面是一條寬闊的街道,街道兩旁都是他剛剛走出來的那種一棟棟的大房子。

每棟大房子長得都很像,可也同樣看不到一個人。

随後他張着小嘴,看向了那音樂的傳來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輛他熟悉無比的零食車。

那是一種在游樂園十分受孩子歡迎的小車,上面會有許多孩子們喜歡的膨化食品、冰淇淋雪糕,甚至還有各種油炸小零食。

但是這種車子一般卻只出現在游樂場裏,而不是這種街道上。

小顧鈞又遲疑了一下,不過随後他便咽了咽口水,有些控制不住地往零食車走了過去。

來到那小車子面前,他墊了墊腳尖,朝窗口看了看,卻發現裏面也同樣空無一人。

只是窗口前面卻擺放着各種一碗一碗的現煮油炸小零食,還都放好了醬料——都是顧鈞喜歡的口味,看起來誘人極了。

他見狀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在那裏又站了站,可卻始終等不來車子的主人。

顧鈞朝周圍望了望,最後還是忍不住誘惑,小手擡得高高的,掂起腳尖才終于夠到了其中一碗章魚小丸子。

将章魚小丸子捧在手中,小顧鈞便再也忍不住食欲,見沒有工具,手指又不能用,他便跟個小惡狗似的直接把臉湊了上去,張口便一口咬在了那塗滿了醬料的章魚小丸子上。

随後他便嘶呼嘶呼地一邊呼着熱氣,一邊愉快地吃下了一整碗小丸子。

肚子中有了東西,小顧鈞的膽子便大了起來。

之後他又在車上拿了一瓶飲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打開,咕嚕咕嚕喝了個飽,才甩着這半瓶飲料,在這條小街上游蕩起來。

就這樣,小顧鈞餓了就跑來零食車上找東西,吃飽了就去街上找人。

直到天色昏暗下來,他才又踢踢踏踏穿着小拖鞋,再次回到了零食車旁。

此時他的小肚子依舊有些飽,車上的零食也幾乎被他嘗遍了。

看着周圍夜幕即将降臨卻依舊空無一人的街道,顧鈞白天那被零食取悅的心情又逐漸低落起來。

當月亮出來之時,小顧鈞躊躇了很久,卻最終還是選擇艱難地爬上了那輛零食車,在那狹小的空間中,找了個還算平坦的地方躺了下來。

他的小身子蜷縮在那裏,黑亮的眼睛在黑暗中一眨一眨的,小臉繃得緊緊,卻不知道在想什麽。

直到這晚月上中天,累了一天的小顧鈞才終于在困意襲來之後,逐漸睡了過去。

可是第二天,他卻又重新從那張床上醒了過來。

再次醒來之後,小顧鈞疑惑了很久。

他明明記得自己昨晚是睡在零食車上的,怎麽現在卻又躺在這裏呢?

而且他還發現自己的手指似乎被人包紮過,可當他輕輕拽拽那裹得十分難看的紗布時,卻發現那東西被他輕易的拿了下來。

沒有了那醜東西,雖然傷口看起來依舊很可怕,手上卻沒了束縛,反而自在許多。

于是顧鈞想了想,将那些醜東西都脫了下來,随意丢在了床上。

而後他下了床,卻又看到了床邊的那雙熟悉的拖鞋。

他皺了皺眉頭,卻清晰地記得他昨天穿着這雙鞋走了很多地方,上面有個毛茸茸的小球也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可是如今這雙鞋卻完好如新地被放在這裏。

這麽想着他的小腳趾便不由得地在毛毯上不安地勾了勾。

可最終他還是擡起腳,将小腳塞進了那雙小拖鞋中。

當他走到一樓後,看到的便是房屋裏面的東西一切都跟昨天一樣,就連那桌上的香噴噴的食物,看起來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同。

顧鈞又朝外張望了望,甚至還透過落地窗看到了院子栅欄外停着的那零食車。

顧鈞在客廳裏呆呆地站了一會兒,卻再沒有了昨天那樣朝零食車飛奔而去的雀躍心情。

他漠然轉回頭,看向了放在桌子上的食物。

想了想,他朝周圍又瞧了瞧,才一步步走了過去。

來到餐桌邊,顧鈞動作迅速地爬上椅子,從桌上擺放的各種餐具中挑了一個他現在能夠使用的叉子。

他舉着這個叉子站在凳子上,面對着滿桌的食物,小臉卻是一臉的嚴肅,像是在做什麽非常重要的決定。

最後他抿了抿小嘴,用力叉起一塊小牛排,便放到嘴邊啃咬了起來。

在那滿桌的食物中,小顧鈞挑揀了一些把自己的小肚子填得飽飽的,然後便丢下叉子,從凳子上跳了下來。

來到客廳的沙發上,他又揀了幾塊放在茶幾上的水果嘗了嘗,而後便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像是在等着什麽。

可是直等到他的肚子重新餓了起來,他都沒有等來任何東西。

意識到他可能真的等不來什麽之後,小顧鈞不知是有些慶幸,還是失落。

過了會兒,他揉着肚子來到餐桌邊,想要吃些剩菜。可随後他卻又愣住了。

看着桌子上那與早上全然不同的菜色,每一盤都擺放得整整齊齊,完全不像是有人吃過的樣子——他确實早上沒有吃過這些菜,可當時桌上擺的也不是這些食物啊!

小顧鈞在那兒站了好一會兒,又疑惑地朝周圍看了看,可卻依舊什麽也沒發現。

于是他想了想,用這食物填飽了肚子,又踢踢踏踏朝外走去。

來到零食車旁,他看到重新被擺放好的零食,這回倒沒之前那麽吃驚了。

他挑選了其中幾樣抱在懷中,便開始朝更遠的街道搜尋而去。

直到将懷中的食物吃完,他始終沒有往回走,就是小腳走得疼了,他都沒有停下來。

随着夜幕再次降臨,他來到了一條陌生的街道上。

那看起來就像是他媽曾經帶他逛過的地方,有好多高樓大廈,界面上也有很多店鋪,當然還有不少零食。

顧鈞随手從上面拿了幾樣下來填肚子。

吃完,他手上拿着零食袋子,轉頭看着背後的街道,第一次發現,原來沒有人的城市竟是顯得如此空曠而寂靜。

這一天,他選擇了一輛停靠在路邊的小車子中過夜——沒錯,這裏還有車子,而且車門還沒鎖。

可是第三天,他卻依舊是那棟房子中的那張床上醒來的。

就這樣,小顧鈞開始了他在這做空無一人的城市中的艱難成長路。

雖然這裏有吃的有穿的,住的也比家裏的好。可卻沒有人跟他說話,沒有人與他玩耍,更沒有人教導他。

當他手指上的傷口完全愈合之後的某一天,小顧鈞意外地打開了房子裏的那個巨大的電視機,意外地發現電視竟然是可以使用的。

于是他開始與電視裏的人學說話做事,跟着他們一起哭,一起笑。

從電視裏他知道人長大了應該去上學,上完學應該去工作,之後還要結婚生孩子——這對于他來說顯然不太能完成,不過前面幾樣還可以努力一把。

他還知道這世上有書,書裏的東西能解開這世上所有的疑惑。

而這世上有太多問題的答案,是他想知道的。

比如,為什麽這世上的食物永遠吃不完,衣櫃的衣服為什麽會随着他的身高而逐漸改變自己的尺寸。

為什麽所有他想要的東西,第二天便會自己出現在他家的桌子上。

而又為什麽——這座城市除了他之外沒有一個人?

人都到哪裏去了?他的爸爸媽媽去哪裏了?

他——還能夠找回他們嗎?

少年的顧鈞坐在房間落地窗前的地毯上,捧着一本書低頭閱讀着。

窗外柔和的陽光輕輕的撫摸在他的臉上,将他那長長的睫毛都映照成了金色。

點點餘晖灑落在書頁上,那亮度合适得就像是有人特意調整的——既能夠讓他輕松辨別書頁上的文字,卻又一點都不會傷害到他的眼睛。

而清風卻又總是一陣又一陣溫柔地在他身邊游走,如此的流連忘返,戀戀不舍。

——是啊,此時的他漂亮得像是個洋娃娃。這麽可愛的東西,當然會讓人愛不釋手了。

顧鈞合上書頁,擡頭望向天空,臉上帶着的是他這個年紀不應該有的肅然。

他看着天空,又像是在看着虛空中的某種東西,眼中的鋒芒一閃而逝。

這許多年來,他發現書中的很多知識,并不适用在他所熟知的這個世界中。可即便如此,書卻教會了他觀察與思考。

他放下書本,赤着腳站了起來。

凝望着空中的一角,顧鈞逐漸露出渴望的神色。

自由,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他也該擁有。

這麽想着,他卻不由地勾了勾嘴角。

他出了門,來到院中角落的一個倉庫裏。

那是他這些年自己親手所搭建,裏面有他從這個城市各處拉來的工具及器械。他一開始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随後漸漸地心中才有了主意。

如今這倉庫中有一個正轟隆作響的爐子,當爐子外那指針指向的終點之時,響聲逐漸停了下來。

顧鈞又等了很久,直到爐子中的高溫被釋放出來之後,他才打開爐門,将其中他等待了許久的東西拿了出來。

那像是一個杯子,卻又像是個漏鬥,大概有40公分長。最上端最粗的部分也僅有普通的杯子杯口那麽大,而最下端卻鋒銳如矛尖。

這東西整體呈黑色,又透着些金屬光澤,表面有着不規則的細密螺旋紋。那螺旋紋看起來像是天然生成似的,不像是一件手工制品。

顧鈞欣賞了好一會兒,将手中的手套脫下,又用自己的指尖細細觸摸感受着上面的螺旋紋。

欣賞完這一件藝術品。顧鈞轉頭看了窗外的天空,确定時機已經到來之後,他才拿着那東西到了院子裏。

在院子的最中央,顧鈞最後一次回頭看向這他住的多年的房子。

随後他回過身,擡頭看着被他高高舉起黑色利錐,緊接着便毫不猶豫地将其紮入了自己的口中!

他将那東西從口中斜插而入,刺破喉嚨直直插向左側胸腔,而後像是練習了無數次一般,精準無比地紮中了心髒的正中央。

鮮血倏然從心髒破口處爆射出來,卻又一滴不剩地被那黑色錐刺吸收,而後沿着那螺旋紋路迅速的灌滿了其整個內部腔體。

顧鈞的喉嚨不自覺地發出了呼嚕聲,疼痛迅猛地朝他襲來,沖擊得他眼前發黑。

不過好在,在這裏,死亡永遠不會降臨。

因為這一塊土地,沒有天堂與地獄。

直到手指觸摸到了那快要溢滿杯口的液體,顧鈞才将那黑色錐刺從自己的口中緩緩拔出。

他完全不顧自己的疼痛,拔得十分小心翼翼,像是怕杯中的東西溢出。

而當這東西離開他的身體之後,顧鈞傷口中的血液才開始在他體內以及脖子上的巨大創口上噴湧而出。

顧鈞卻毫不在意自己那破爛不堪的身體,顫抖着雙手将那錐刺倒置過來,從中慢慢抽出了由他體內的鮮血凝成的黑色血錐。

沒錯,黑色。

當顧鈞第一次發現自己體內流着黑色血液之時,他便知道,也許很多他以為的以為,都不是事情的真相。

就像他曾經以為,事實上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他一個。

可實際上呢?這裏只不過是一個用于豢養寵物的囚牢——只是它更大,更精美。

就像他以為只要他乖乖聽話,也許就能見到他爸媽——天真地以為,自己的願望是能夠依靠別人來實現的。

當然不,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需要靠自己的雙手來完成。

黑色的鮮血從顧鈞口中溢出,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面之上。

而随後被染黑的綠草卻倏然像是被施了魔法般地長大攀升,眨眼間就向天空竄去。

好像它身上擁有着使不完的力量,就像它能夠紮破天空一樣。

顧鈞看着那朝天空刺去、已經遙遙看不到頂端的成片的綠草,不由咧嘴笑了笑。

随後他退開兩步,無視腳下彙聚的鮮血,閉上眼再一次将血錐高高舉起,随後重重地朝地上紮去!

那一瞬間,他聽到了一道清脆的有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那聽起來是那麽的悅耳又動聽。

而更美妙的是,他眼前的空間一下子就像是一塊被人打碎了的玻璃畫,片片碎裂開來,露出了後面那無盡又悠遠的所在。

狂喜剎時出現在顧鈞臉上,他立馬抛下了手中的血錐,往前踉跄了兩步。

可是緊接着,他卻又感到自己身周的空間開始不由地震顫起來。

那像是從遙遠的遠方傳遞過來的無聲的怒吼,又像是無數看不見的雙手纏繞在他身上,想要将他緊緊束縛。

顧鈞見此臉色大變,随後他不再猶豫,就在最後一刻到來之前,縱身一躍,投身進入了那無盡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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