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顧鈞這下可真有點慌不擇路了, 倒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有種心理性的惡心感。這讓他完全不想靠近這種結合了兩種生物特性的、黏糊糊、滑唧唧的詭異生物。
尤其是在那些一個個突出眼眶的眼球中, 顧鈞甚至還看到了滿滿的渴望。他非常懷疑當他靠近這些生物時,它們到底會對他做出什麽令人發指的事情。
可是這片樹林實在是很大,找不到其他路的顧鈞只能沿着原路往後跑。
而此時那些巨大的蝸牛像是落雨一般一個個往下掉落,很快他往回跑的路上便已經遍布了這些巨大的蝸牛人。
顧鈞甚至還能夠清晰的聽到它們在樹林的土地上蚰蜒蠕動時,那些裙邊的粘液沾染在土壤上時發出的滋滋聲。
顧鈞不由得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實在難以想象以人類的身體, 到底是如何長出這樣的肉質裙邊, 又是如何适應這樣的爬行方式的。
尤其是當他看到在那肥厚的肉質裙邊中,甚至還伸出了兩條慘白的裸露的人類手臂。那畫面, 在月光之下顯得是如此的詭異,又令人反胃。
而此時顧鈞面臨的形勢其實已經非常嚴峻了。雖然那些蝸牛行動非常緩慢, 可如今這些蝸牛卻對顧鈞形成了一股鋪天蓋地的包圍之勢。
跑到最後, 顧鈞甚至已經沒有了落腳處, 他擡眼所見之處都遍布了這些人形蝸牛。
不得已, 他最終強忍着惡心, 一下蹦到了那些蝸牛人的背上, 打算踩着它們的螺殼往外跑。
可是這回顧鈞似乎是有些高估自己的平衡能力了, 或者說是他是忘記了那些粘液, 不僅存在于對方柔軟的肢體上,連它們的螺殼上。也沾滿了這種滑溜溜的液體。
當顧鈞在一個蝸牛人背上的螺殼上一腳打滑,滾了下來的瞬間。最先反應過來的不是他的小腦平衡能力,而是他身體上的雞皮疙瘩。
而随後, 他的身周便被一種柔軟濕滑的東西包圍住了——
顧鈞在跌落的瞬間,便有不知道什麽東西朝他重重壓了下來,裸露在外的皮膚都能感受到那種柔軟的觸感。
甚至他還能感受到那種濕滑的液體,不斷的從對方身上分泌出來,沿着他的身體緩緩滴落流淌。
他身上的衣服全部被這種粘液所浸透,就連頭發上都是這種惡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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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顧鈞跌落下去的時候是面部朝下的。所以他起碼不需要臉部直面那種,他甚至都不敢想象的觸感。
慌亂間,他四肢努力撐起,想要從這種重壓之下掙脫開來。
可随後他便察覺背部再次一沉,差點被壓到狗吃屎。
他發覺可能不止一個蝸牛人趴在他身上,那重感将他死死壓在地面上,甚至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同時,那些惡心的粘液開始在他身周彙聚,甚至流到了顧鈞的口鼻處。
顧鈞呼吸間,甚至一不小心将一口濃稠的粘液吸入了口中。
意識到發生什麽事的他,簡直有些惡心得不敢置信。
連氣都喘不過來他,胃部翻湧起陣陣惡心,傍晚吃的食物一下子從胃中往上湧。
顧鈞再也忍不住一口将口中的所有東西全部吐了出來,吐得幾乎将胃部翻空。
吐得最後只剩酸液之後,顧鈞捂着胸口重重咳嗽着,喉嚨和鼻腔由于被胃部酸液侵蝕而陣陣發疼。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發覺出異樣來。
他轉回頭,看向身後剛剛好壓在他身上的那些蝸牛人,發現它們有一些被掀翻在地上。有些螺殼朝下露出了底下裙邊的。
有些似乎掙紮着想要重新翻轉過來,但是它們的動作在那一刻停止了下來,保持了一個詭異的姿勢。
只是即便如此,那些已經突出到了眼眶之外的眼珠,卻依舊緊緊盯着顧鈞。那灰蒙蒙的像是蒙上了一層白霧的眼珠子,裏面不帶有任何的感情,卻又像是一個又一個的深淵,想要将顧鈞拖入到它們其中。
看着那一雙雙眼珠子,顧鈞又忍不住陣陣反胃。
而此時遍布在這座森林中的另一種貪婪生物,卻已經歡呼着在享受着這一頓美餐了。
随着有些精疲力竭的身體,似乎重新被注入了一股力量,顧鈞的精神又好了許多。可是一想到這股力量的來源,顧鈞卻忍不住恨不得将自己搓起一層皮來。
他踉跄着往外跑着,終于重新進入了月光所籠罩的範圍。他随後轉頭看向身後這片黑暗的樹林,在那裏月光也無法抵達,雨滴像是被什麽東西擋在了外面無法穿透樹葉間的縫隙,抵達這片黑暗的世界。
而事實上是,也只不過是一切都可以成為它們的食物——雨滴、月光、乃至那些蝸牛人。
顧鈞甚至還能聽到一種稀稀疏疏的舔舐之身,可是一想到那些無形的東西在舔舐着的東西中,有可能甚至包括那些地上、樹幹上的粘液,和那些蝸牛人肥厚的肉質裙邊,顧鈞便忍住極端不适的胃部,低聲怒吼道:“滾回來!”
随即,那好不容易舔食了幾口甜點的巨獸,戀戀不舍地離開了餐桌。
當月光再次灑入這片樹林之中之時,顧鈞卻頭也不回地迅速離開了這個噩夢之地。
可随後他卻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裏去,外面的雨開始下得越來越大,甚至影響了他的視線和聽力。
路過那個池塘時,顧鈞下意識地往池塘側壁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地看到了一雙雙長在觸須上的眼睛。
似乎是他走動的聲音,又或者是逐漸從池塘中蔓延出來的水,讓這些潛藏在水中的詭異生物,終于想到在這外面還有一個巨大的世界可以任它們游走。
于是它們一步一步緩緩的從池塘中爬了出來,似乎想要将它們的黏液塗滿這個世界。
顧鈞皺眉又再次看了一眼這個不算大的池塘,随後轉身,又跑向了另一個方向。
顧鈞在軍營中穿梭着,随即發現之前他覺得空無一人的地方,其實角角落落都爬滿了這種惡心的蝸牛人。它們甚至遍布在那些一座一座的建築物的側壁上,只是他之前沒有發現而已。
顧鈞越找越焦慮,他不知道這個座軍營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梁霄現在怎麽樣了。
他很擔心梁霄也變成了它們其中之一,如果不是的話,對方肯定會來找他。
可看如今看着那一個個黏在建築物上、水池壁上、樹枝上的,已經完全被蝸牛的習性所占據大腦的蝸牛人,顧鈞就再一次感到了陣陣絕望。
他一想到那個愛幹淨、對生活還有很高要求的梁霄,有可能變成這一種惡心的生物,龜縮在那些肮髒的角落,與那些黏糊糊的同伴為伍,身上還分泌出永遠洗不幹淨的濃稠液體。他就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如果梁霄真的變成了這樣的話,那還不如讓他親手了結對方的性命。
可雖然是這麽想的,顧鈞依舊在這片磅礴的大雨中,忍不住喊出了好友的名字,“梁霄,梁霄你在哪裏——”
他一邊跑着,一邊大聲呼喊着梁霄的名字。
傾盆大雨沖刷在他身上,在他的皮膚上甚至帶起了陣陣的刺痛感,顧鈞有些疲憊地喘着氣,卻也顧不得這麽多,只一心想要找到梁霄。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了一陣槍響聲。顧鈞腳步一頓,随後立馬循着那槍聲跑了過去。
随即便看到有一隊穿着軍裝的士兵,正在傾盆大雨間守衛在一棟建築周圍,阻止那些由于地面開始積水而變得越發活躍的蝸牛人的侵入。
那些蝸牛人已經對那棟建築物形成了包圍之勢,尤其那建築物的側壁上,還攀爬上了無數蝸牛人。
人類拿着的槍支,卻無法在雨中使用,只能憋屈地躲在建築物中,向那些靠近的蝸牛人射擊。
只是被擊中的蝸牛人,從身體中流出的卻不再是鮮紅的血液,而是同樣黏糊糊的粘液。這些粘液流出來一下之後,很快便糊住了傷口,完全影響這些蝸牛人的行動。
它們看起來雖然行動遲緩,但是堅硬的螺殼和柔軟的身體,卻成了它們最好的防禦武器。
就在這隊士兵與蝸牛人僵持着的時,好不容易找到人的顧鈞卻是一喜,激動地跑了過去。
可是還沒等他跑近,那一隊士兵的槍口就有一部分對準了他。
“站住,不許靠近!你再走近我們就要開槍了!”有人對他大聲吼着。
聽到這聲音,顧鈞便認出這個年輕人便是白天站在那個中年軍方代表身後的人。後來梁霄似乎是向他介紹過,對方的名字——趙默。
此時腦中各種思緒略過,可被幾支槍口對着,顧鈞也只能停了下來。
他雙手高舉,随後對他們大喊道:“我是顧鈞,白天剛來的那個!我還沒有變異,你沒有看到梁霄嗎?怎麽樣?他沒事吧?”
趙默有些沉默地看着雨幕中高舉的雙手的男子,發現對方看起來十分狼狽,頭發、衣服全貼在了身上。
雨水不斷地沖刷着他,還從他身上沖下一些透明的粘液。那些被稀釋的粘液彙聚在對方腳邊,與那些雨水混在一起,随後被雨水帶去了這片軍營的各個地方。
那年輕人一邊說話,一邊慢慢向他們靠近着。
趙默握緊了手中的槍,一直皺眉看着眼前的顧鈞,卻見此時在那月光下,那逐漸靠近的年輕人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卻被拉成了一個畸形的人形。在對方狼狽的身形背後,赫然有一個巨大的突起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