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淚
光線或明或暗,交織在空氣中,有着熱烈的溫度。
潮水退卻,是親昵的溫存。
餘魚閉着眼睛,雙手環住了對方的脖子,他鼻尖有些哭泣過的粉紅,連眼皮都侵染上淡淡的潮紅。
細密的吻落在他的額頭,臉頰,鼻尖,最終男人噙住了餘魚那早已豔色的紅唇,輕啄着,待之如珠如玉。
餘魚微微別過了腦袋,被對方按住了後脖頸,深深地吻。
二人擁抱着,唇齒相依,鼻息相聞,只覺得世間再無親密的時刻。
“我等了你好久,想死我了……”眼前溫柔的男人低聲抱怨着,将腦袋埋進了餘魚的胸口。
餘魚心中無限的柔情,他抓了抓對方柔軟的頭發,任他咕哝着親吻,那個周一到周天的周瀚海總是露出額頭,劉海一絲不茍地用發膠固定在頭頂,萬年不變的冷峻的臉輕易不會露出一絲表情,唯一有波動的便是暴怒的時候。
而此時他的愛人,這個擁有着同一張臉的周瀚海,只會溫柔地看着自己,溫柔地說話,溫柔地親吻他。劉海的碎發散落下來,柔化了他臉上偏硬的線條,也柔化了自己的心。
餘魚心中突然閃過那一雙淩厲的眼睛,心中一凜,随即緊緊閉上眼睛,使勁把那個影像從腦海裏強制轉移。
他是他,不是眼前這個人。
他不知道即将到來的周一該如何面對,事态的惡化恐怕不是他辭職就可以了結的,張姐再護着自己,也大概沒法平息那人的怒火——那個從不講情面的男人,也許會讓警察帶走了他也說不定,是,他決計不會輕饒了自己。
餘魚想到了最壞的結果——牢獄之災。
如若他是孤家寡人那也就罷了,可他背後還有一個搖搖欲墜的雙親等着他來一力支撐,如果他倒了——念此,渾身的血液如同凝固了一般。
餘魚不敢再往下想,連那些綿密的吻帶給他的安心感都漸漸消散了。
周瀚海發現了他的僵硬,他擡起臉:“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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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果幹壞事了怎麽辦?”
“你怎會幹壞事?”
“我……”餘魚不知道該怎麽跟眼前的這個人說,他突如其來滿心的怨,可是縱然眼前人愛他寵他,能全力護他,他卻一點兒都不能朝着他吐露出來。
他已經在這個世界裏竭盡全力了,命運開他的玩笑,讓他在錯亂的時空裏揪扯着自己,分裂着自己,把靈魂分為兩半,一半如冰,另一半似火——這樣的痛苦就不要分擔給他了。
餘魚心間哀戚,輕輕垂下了眼眸:“假如我幹了壞事,你會怎麽對我。”
周瀚海笑了笑:“我不會讓你做壞事。”
他攬過了餘魚,翻了一個身,讓他趴在自己的胸口上。
“如果一定要做,我幫你做。”
餘魚聽着那堅定的聲音透過胸腔,配合着低沉有力的心跳聲,鼻子一酸,再也忍受不了,大顆的眼淚滾落下來,
周瀚海感受到胸口的熱流,皺了皺眉,正欲起身細看,卻被餘魚按住了,
“我……我沒事。”餘魚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唇,“我只是……太開心了。”
“傻瓜啊……”
一聲長長的喟嘆,對方把他緊緊地攬在了懷裏。
不想了,再也不想了,他跟他的時間不要蹉跎在現實世界裏那些困境跟深淵了,餘魚閉上了眼睛,死死把他那些痛苦抛諸腦後,
一整天,他們都黏膩在一起,互相看着彼此,擁抱,親吻,怎麽都不夠。
沒有明天似得——他們确實沒有明天了。
夜色悄悄降臨了,人啊,最不能抵抗的便是時間,看着外面的墨色,餘魚的心也慢慢開始陰郁。
他靠在周瀚海的懷裏,拿着聖埃克蘇佩裏的《小王子》,輕輕地念着裏面的片段:
“如果你下午四點鐘來,那麽從三點鐘起,我就開始感到幸福,時間越臨近,我就越感到幸福……”
周瀚海的手漸漸垂落在身側,餘魚哽咽了一下,繼續念道:
“到了四點鐘的時候,我就會坐立不安;我就會發現幸福的代價。但是,如果你随便什麽時候來,我就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該準備好我的心情…”
耳邊輕輕的鼾聲,他睡着了。
手上淡黃色的書本開始悉悉索索顫動起來,餘魚的悲傷難以自持,他放開了手,可那本書并沒有落在地上,而是漸漸地飛起,盤旋在空中。
不止書,還有其他一切在今天移動過位置的物事,全部都在無聲地顫抖着,然後慢慢地飛起,盤旋,舞動,最終回到他們本該待的位置。
餘魚的淚一下子下來了。
那個可怕的猜想已經變成了現實——星期八的世界在不斷的縮短,他看了看表,23時13分,這個世界已經縮短了47分鐘。
而他的愛人還在睡夢裏,什麽也不知道,他甚至像是做了美夢一般,嘴角彎起了一個淺淺的角度。
餘魚俯下身去,親吻着他,身後是漫天飛舞的東西。
一顆淚從餘魚的下巴滾落,滴在了周瀚海的臉上。
“我愛你。”
餘魚輕輕地做了一個口型,然後像童話裏的逃離的辛德瑞拉一般,朝着門口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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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周瀚海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他喘息着,床頭造型簡約的電子鬧鐘發出淡淡的藍光。
0點13分。
臉上一涼,他皺了皺眉,伸手上去摸了一下,
指尖有些濕跡。
太熱了麽?
他看着指尖那一點瑩瑩的亮光,搓了搓,好像還有一點點的熱度,周瀚海不知怎麽的,心裏有些發堵,他立刻跳下床,智能系統感應到他的活動,房間裏頓時亮起了微弱的光。
周瀚海焦躁地走到窗前,暴躁地一把扯開了窗簾。
31層的夜景自然美麗,周瀚海俯瞰着那個在國際上都獲得過設計大獎的市政公園,沒有半分欣賞的心情。
他似乎想起了什麽,臉色一緊,随即快步走到床頭櫃邊,拿起了手機快速找到了一個號碼。
畢竟是深夜,手機響了許久,對方終于接通了,
雖還帶着困頓的睡意,但對方的聲音畢恭畢敬,甚至有些忐忑:“周總這麽晚找我?”
“馬上把A座3101前的走廊監控發給我。”
“啊?現……現在麽?”物業主任有些吃驚,大晚上的睡意一下子沒了。
“對。”
“可……”想起了周瀚海的做事風格,物業主任最終吞下了異議,“好的,周總,我馬上去調度。”
周瀚海把手機丢在窗前的沙發上,旋即整個人四仰八叉坐了下去,房間裏面靜谧的很,靜的連自己的呼吸都聽得一清二楚。
時間靜靜地流淌,過了差不多十幾分鐘,手機屏幕一亮,有新的信息過來了。
周瀚海連忙拿過手機,劃開一看,是物業主任給他發的視頻。
他點開,視頻緩沖了一會兒,開始播放。
他将視頻拖到了将近十二點的時候。
視頻裏面黑乎乎的,但很快,遠紅外的攝像頭便捕捉到電梯裏走出來的人。
是他。
那個草包走了出來,依舊是滿臉的興奮,期待,還有躍躍欲試。
周瀚海咬了咬牙齒,目光愈發的冷峻。
他在等着自己從角落裏出來一把抓住對方。
可随着視頻一陣花亂,那個人又是一臉悲傷地走了,臉上甚至還看見了淚水。
周瀚海有些不相信自己所見,他來來去去拖動視頻看了好幾遍,可是結果依舊是如此。
他甚至懷疑是不是監控某些片段有所丢失,等到他一秒一秒地對着時間,發現事實便是如他所見——那草包下屬跟往常一樣,走到門前站了一會兒,又離開了。
而自己始終沒有出現一點影子。
周瀚海幾乎是要暴怒了,他抓起一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随即将杯子給摔了!鋼化玻璃的水杯滾落在地毯上,将地毯侵染上深色的濕跡。
真他媽操蛋!
他拿拳頭抵着自己的額頭,細細地回想昨夜的一切。
可越回想,那些糾纏的片段卻像是蒙了一層細紗一樣朦朦胧胧的,仿佛做夢一樣。
——是做夢了麽?
絕不可能,他分明記得那個草包慌張驚恐的模樣,他分明就已經被自己逮到了,他甚至還親眼看見母親留給他唯一的遺物掉在了地上。
對,戒指。
周瀚海立刻起身,沖到了書房,快速打開了書房內的壁櫃,裏面有一個保險櫃,他将手指按在指紋識別器上。
保險櫃被觸發了二道識別系統,一道藍光掃描在他的臉上,識別着他的虹膜。
嘀嗒——保險櫃開了。
原本空蕩蕩的保險櫃裏,靜靜地躺着一個絲絨盒子。
周瀚海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伸手過去,把它拿了出來,閉眼平靜了片刻,他很快打開了盒子。
古樸的造型,幽幽的綠光在戒面上閃耀着。
——這是他母親的戒指!
周瀚海雙眉擰緊,眼裏已經冰冷的一點人氣兒都沒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 許久不見,今天有四更哦~~
然後明晚開始(8.1)依舊恢複到晚八點檔日更狗血劇場。
靴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