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副總

城市的節奏在一周間循環。

擁堵與繁忙,頹靡與振奮交織在周一交響曲,漢城總部不外乎如是。

一片人聲喧嚣中,張麗發現了餘魚的萎靡不振,從她一進辦公室開始,餘魚始終是低着頭,視線有些呆滞地盯着辦公桌上的某一處。

她走了過去,習慣性地朝着他的腦袋輕輕一拍:“怎麽每周一你都是這麽半死不活?”

餘魚被吓了一跳,看見是張麗:“……張姐。”

見着張麗明顯詢問的表情,餘魚勉強笑了笑:“昨夜游戲打遲了。”

張麗明顯是不信,餘魚跟文秘部的其他小年輕不同,他就不是一個沉迷游戲的人,不過看他這般,張麗也不欲去探究,

只能嘆了口氣:

“今天新副總上任,你可得好好打起精神來。”

餘魚有些愧疚地點點頭,應了一聲。

等張麗走遠,他回過神一般想起了上周就已經一直在傳漢城要來一位新的副總了,只不過他這些天心事重重的,自然是沒有顧及這個大消息。

打開OA系統一看,果然裏面的消息框一直跳動着要開全司大會的消息,肩膀一重,小孫趴在他的肩膀上,

“我滴小魚,我們解脫的機會就靠這個了!”

餘魚滿臉疑窦,不知小孫的盤算。

“可算來新領導了,”小孫憧憬地摩拳擦掌:“副總辦公室總要有人吧,如果能把我們倆調過去負責副總內務,卧槽!那我們豈不是便可以逃脫大boss折磨了!”

小孫負責着周瀚海辦公室的內務,早已是被折磨得不行,此次新來了副總,心思自然活絡開了,他按摩着餘魚的雙肩,谄媚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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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好小魚,我就拜托你了,張姐待你那麽好,你跟她說說去,讓她幫我安排去伺候副總吧——我請你後半年的奶茶!”

看着小孫一貫的天真,餘魚嘆了口氣:“張姐怎麽可能去随意動周總的人員配置。”

他真的羨慕無憂無慮的小孫,當真是羨慕極了……

“周總那人……”

餘魚想起了那張冷峻的臉,一顆心立刻皺縮起來,他在等待着命運給自己的審判。

正要再說什麽,張麗走出自己的辦公室,用力鼓了鼓掌:“副總到了!大家全部都放下手頭上的工作,集中到大會議室,快!”

文秘部頓時喧鬧起來,衆人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站了起來,紛紛朝着外面走去。

大會議室在樓上,餘魚跟小孫走到電梯處才發現六臺電梯都是滿員,也難怪,難得的大會,數層的員工都往大會議室集中,通道自然是擠擠挨挨,二人只好放棄電梯,徒步往樓上走,所幸只要走三層。

進了大會議室,燈光冷氣已經提前開好了,餘魚看見趙陽在臺上插着兜,正拿着話筒使喚着幾個擺桌臺的員工,偶爾呵斥幾句。

“看他能的!”小孫自然是沒好氣。

大廳裏面哄亂的很,餘魚跟小孫順便找了個座位坐下,主席臺上的幾位重要角色還沒到,空蕩蕩的,桌上擺着好幾個名牌,餘魚随意掃了一眼,愣住了。

陸識途?

他随即笑了笑,哪裏會那麽巧,不過這樣的名字确實比較少見。

過了十多分鐘,等到人員都坐定,會議室的大門打開了,一群人簇擁着兩個人高馬大的人一起走了進來,後面**短炮還跟着幾位財經媒體的記者。

掌聲頓時雷鳴。

走在最前的自然是周瀚海,餘魚看見那張不茍言笑的英俊側臉心裏都在發顫,心髒又被撕扯着,周圍的一切都黯淡了,徒留下急促的心跳聲,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他跟他,他如同一個操縱衆生命運的神,而餘魚在他面前只不過一只蝼蟻,可以毫不費力地被碾壓——餘魚發現,在這個人面前,他甚至沒法去想什麽應對的措施。

餘魚不敢想後面自己的遭遇,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又一陣熱烈的鼓掌聲中斷了餘魚的迷思。

他眼睛望向了臺上,一下子愣住了,輕輕的啊了一聲。

小孫好奇地看了看他,餘魚輕咳了幾聲,“沒事,”小孫滿臉疑窦但很快又被臺上吸引去了目光。

居然真的是陸識途!

只見陸識途西裝革履地跟周瀚海并排坐到一起,雖然一本正經的沒有表情,但那張臉是天生的春風和睦臉,很容易讓人有親近之心,他跟周瀚海固然都長得不錯,二人身材欣長,坐在一塊相當賞心悅目,底下已經有女員工在悄悄地交頭接耳。

“哇,副總好帥!好像那個韓國明星!而且看上去不會兇巴巴的,比我們大老板友善多了!”

“我感覺還是我們大老板帥一點!”

“靠,帥有什麽用,你還沒被虐夠麽?”

“……只說外貌嘛。”

餘魚百味交陳,忽然發現陸識途目光朝着這邊看過來,對方一愣,顯然也發現了餘魚,不過他很快便恢複了常态,只是笑了笑,朝着餘魚微微眨了下眼睛。

耳邊是他身邊女員工壓抑不住的興奮:“天吶!”

餘魚一時難以消化這身份的轉變——自己的學生居然是自己的領導。

驚詫之餘他沒有多少開心的感覺,他是公司的副總,若是周瀚海向自己發難,那麽恐怕陸識途便是第一個站出來,而且,再是如何投契,他們也只是一對認識兩天的朋友,誰會為一個認識了兩天的賊背書?

一股悵然若失襲上心頭,餘魚為即将失去這個朋友而有些傷心。

一整個早上,餘魚都是恍恍惚惚的,懸在頭頂上的那把劍一直沒有掉下來,他也不知道就任大會怎麽開完的,只是麻木地跟随着小孫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快到十點的時候,文秘部門口一陣喧嘩,先進來的是一臉殷勤的趙陽,他引導着後面的人笑眯眯道:“陸總,這是我們文秘部。”

文秘部衆人交互了眼色,都從工位上站起來了。

張麗早已經是在門口那裏候着了,見着來人,她笑意盈盈上前,大大方方握了握手,不動聲色地擠開了趙陽,引導着新上任的陸識途跟他一一介紹自己部門的情況。

餘魚站在衆人之間有些尴尬,他還沒想好怎麽應對,主動打招呼吧,又有攀關系之嫌,不打招呼吧,又顯得于理不合。

所幸躲在人群中不一定會被發現。

文秘部的幾位中層都一一跟陸識途握手之後,吃癟的趙陽見着那一群在工位上翹首以盼的勤雜工們,面露嗤笑,快步上前與陸識途客客氣氣道:“陸總,工程造價部就在隔壁。”

這是直接要将人往其他部門引了。

沒想到陸識途擺了擺手,徑直向反方向走去。

他直接走到餘魚面前,伸出了手,露出一貫陽光的笑容:“沒想到你也在這兒。”

餘魚機械地伸出了手,二人握了握。

一時間,衆人面面相觑,趙陽面色有些扭曲:“陸,陸總,你們認識?”

陸識途笑了笑:“是啊,沒想到竟在同一家公司。”

還是張麗見過的風浪多,她恢複了常色,莞爾一笑:“真是巧了,那往後陸總可要多往我們部門坐坐啊。”

陸識途朝餘魚打了個飛眼:“那是自然。”

等到陸識途一走,文秘部的衆人紛紛圍住了餘魚,七嘴八舌的,

“哇,小魚,你是怎麽認識的陸總啊?”

“好大排面,陸總主動過來找你握手呢。”

“看來我們小魚馬上要魚躍龍門了呢!”

“你們別亂說,”為避免多餘的誇張猜測,餘魚幹脆坦白了:“說不上熟識,只是我周末有兼職,剛好教他中文,也是這會兒才知道他是我們副總。”

除了小孫,其他人自然是半信半疑——陸總怎會找一個高中文憑來教學中文,還沒等繼續八卦,桌面上的座機響了。

是張麗的聲音:“你到我辦公室一下。”

果然也是問陸識途的事兒,餘魚當下就将這兩天怎麽認識的陸識途一一跟張麗說了,張麗這才松了口氣。

不過旋即,她将座椅往前推了,靠近了餘魚,“你這段沒有別的事兒吧。”

“……沒,”餘魚心裏一緊,看見張麗有些擔憂的神色遲疑了一下:“張姐是在擔心什麽?”

張麗摸了摸額頭,随即她嘆了口氣,直白說了出來:“周總在查你,向人事部門要了你的檔案。”

餘魚臉色一下子白了。

張麗見他神色不對,面色嚴肅起來:“小魚,若真的有什麽事,你必須跟我說,否則我幫不了你。”

餘魚內心紛亂,他非常感激這位一直替他考慮的學姐,也一向把她當作自己的親人看待,只是那些混亂的事,他着實沒法向她訴說,何況在這件事上,張麗幫不了他。

那種無處可說的孤獨感令餘魚壓抑了許久的難過一下子噴湧而出:

“張姐,我,我得罪了周總,但是原諒我不能告訴你是什麽事,我也不知道他會怎麽待我,如果萬一後面有什麽不好,麻煩您……”

他幾乎有些哽咽起來,“麻煩您跟我父母撒個謊,,說公司派我出國了。”

他拿出貼身的一張銀行卡,“這裏面有五萬,放在你這兒,萬一……拜托你每月按時劃賬給他們,密碼是我的生日。”

張麗顯然被他的陳述吓得不輕,眼睛瞪圓了,可餘魚已經抓住了她的手,幾乎是在哀求了:“其他的,求你別管了。”

張麗看着他,即便這幾天休息不好,眼下帶着青色,也顯得有些憔悴,但那張俊秀的臉仍是能夠激發她心底無限的柔軟。

不由得自嘲起來,一把年紀了,兒子都已經快升小學了,居然還跟少女時期一樣。

這個學弟在崇高的時候便在她心裏不同的,當時女生間風傳崇高轉來了一個跳級的貌美學霸學弟,好奇之下,她也跟同桌跑去看了,那天陽光很好,透過擠擠挨挨的人頭,只見着那個少年支着下巴側臉正與他的同桌說話,陽光從窗臺照射進來,少年言笑晏晏,秀氣的側顏被陽光渲染得有些不真實,那個場景一直被張麗記在腦海裏,直到如今都不曾褪色。

雖然那份小鹿亂撞的心境早已不複當初,可對着這麽一個人,她着實用不了她的在社會上浸淫已久的世故。

她接過了那張銀行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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