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咚咚咚……

晚生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四周的情形,擡手在門上輕輕敲了三下。

片刻的工夫,只聽得吱呀一聲,花菱推開大門,伸手把晚生拽了進去。

“怎麽樣?沒事吧?”花菱擔心的問着,不等晚生回答,又仔仔細細的将他渾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确認他毫發無傷後,才緩緩的松了口氣。

“你還別說,虧的我跑出來的早,要是真在太守府住上幾天,肯定吓得魂兒都沒了。”

晚生心有餘悸,賊入官家,無異于羊入虎口,就幾個時辰的工夫,差點都折了壽。雖說現在逃了出來,想想還是一身冷汗。

“那就好,那就好……”花菱口中喃喃,她回手指向屋子,道:“我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了,大件的都丢下,我們只帶銀錢和細軟,等明早城門一開就走。”

晚生略顯贊許的揉着她的腦袋,“不錯不錯,跟我在一起時間久了,連腦子都靈光了。”說完,他從袖中拿出帶出來的雲片桂花糕,“瞧我給你帶什麽了,這可是太守府的糕點,平日裏想吃都吃不到。”

花菱驚喜的接過,她可是最愛這些甜食,只想一想都是口水直流。

“趁着還有點熱乎氣趕緊吃了,我先去換一身行頭。”

花菱坐在屋前的石階上,美美的吃着,過了片刻,晚生已經換成了平日裏的衣着,笑着坐在了她的旁邊。

“笑什麽呢?”看着他笑嘻嘻的樣子,花菱十分不解,“剛才還跟丢了魂兒似的,現在怎麽就笑成了個傻子。”

晚生也不惱,笑着說道:“那能一樣嗎,剛才是在逃跑,現在一看到我家寶貝花菱,心情當然好了。”

花菱斜他一眼,卻轉過臉偷偷的笑了出來。

晚生随手撿起地上的一顆小石子,放到手中把玩,石子在他的指間滴溜溜的轉着,看的他思緒飄離,過了好半天,揚聲道:“花菱,我們這次回江南吧。”

“嗯?怎麽突然說起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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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想回去了。”

事實上,從出師到現在,今天可謂是他第一次體驗到當賊是一種怎樣的感受,明明自己什麽都沒做,只是站在官家面前都覺得自己的心髒要炸裂一般,這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感覺,他再也不想體會,也不想讓花菱體會,甚至說,還有未來的孩子。

他不想讓孩子有一對只會坑騙的父母,也不想讓孩子踏上自己的道路。

“花菱,我都想好了,現在我們手裏還有點銀錢,足夠回江南的費用。等回去後,憑你的手藝,可以去做個繡娘,而我呢,趁着還有點力氣,可以去酒樓做個小二,或者找個搬搬扛扛的活兒,雖說肯定沒有現在銀子來的快,但總好過繼續這樣下去。”

花菱靜靜的聽着,歪着腦袋枕着他的肩,好好的在腦中描述了一遍剛才晚生說的那些,“好像也不錯的樣子。”

這種奔波的生活二人早已習慣,也不知他說的那種日子能不能過得舒坦。

花菱雖說有點擔憂,可心裏卻突然對那種生活生出了一種向往,安安靜靜的過日子,對他們來說,似乎是一種奢侈。

晚生看了看天色,道:“好了好了,那些事情我們可以邊走邊想,現在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你先去睡一會兒。”

不提還好,一提花菱還真覺得自己有點困了。

“那好。”花菱站起身,抻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一邊哈欠一邊口齒不清說道:“我先去睡一會兒,天亮了記得叫我。”

像這種即将出逃的日子,以前也有過幾次,這種時候晚生都是一夜無眠。

結果還未等花菱打完哈欠,門口突然咣當一聲巨響,然後十數個火把沖了進來,明晃晃的火光頓時照亮了整個院子。

韓澤手搖紙扇,緩步走到衆人身前,語氣冷的吓人,“道長,我們又見面了。”

晚生頓覺腦子嗡的一聲,仿佛無數只蚊蟲在腦中嗡嗡作響,吵的他無力思考。

他本能的否認,“這……這位公子,小的聽不懂您在說什麽。”

“是嗎……”韓澤拖長了尾音,嘴角溢出一抹陰寒,“去給我搜!”

“是!”手下人齊齊應聲,随即大步沖進了屋子,不消片刻的工夫,二人的屋子便被翻了個遍,一大堆喬裝用的東西全都被丢在了院子裏,包括晚生剛剛換下的道袍。

晚生吓得腿肚子直哆嗦,額上冷汗不止,花菱躲在他的身後,緊緊的抓住他的胳膊,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道長可是怪我父子招待不周?若非下人發現道長深夜離府,我和道長真就是此生無緣了。”

晚生逃跑時,曾去府中的水井轉了一圈,碰巧有兩個巡夜的家丁經過,他們一見晚生,知道那是太守府的座上賓,也聽說了他晚飯時屏退侍婢的事情,心道:這位道長可是得道高人,一定不能驚擾了。于是便等到晚生離去後,才繼續向前巡視。

結果就在井邊發現了晚生不小心落下的一樣東西,二人不敢私吞,便老老實實的交了上去。

韓澤大手一揮,一個錢袋丢在了二人的面前。

正是那天賣身葬父時,韓澤給出的錢袋。

晚生雙膝一軟,頓時跪倒在韓澤身前,連連叩頭,“公子饒命,小的該死小的該死,求公子饒我們一命。”

韓澤哪裏肯聽,他上前一腳将晚生踹翻,劈頭罵道:“不長眼的雜種,居然惦記到本公子的頭上,看我不剝了你的皮!”

幾個家丁蜂擁上前,對着晚生就是一頓拳打腳踢,陣陣哀嚎不絕于耳。

看着晚生半死的模樣,還有一旁已經吓得不敢動彈的花菱,韓澤嘴角一勾,“下手輕點,別現在就弄死了,本公子這次好好陪他們玩玩!”

陰暗潮濕的牢獄內,豆大的火苗跳動不安,映的裏面忽明忽暗。周遭陰沉沉的,時不時還能聽見白日裏受刑囚犯的□□之聲,空氣中到處都是*惡臭之氣,一踏入腳來,仿佛進入了人間地獄。

晚生與花菱被人推搡在地,連大氣都不敢喘。

韓澤接過下人早已備好的香帕,牢牢的掩住了口鼻。他走過牆邊一排排的刑具,仔細的挑選着,怎麽能讓他二人活的長久點、卻也要痛不欲生的那種。

晚生汗毛倒豎,他知道今日定是逃不掉了,但他實在不想花菱受辱,于是顫着身子,一點一點爬到韓澤的腳下,磕頭告饒:“小的賤命一條,要殺要剮都随公子的心意,只求公子放過我家娘子,求公子開恩。”

“你真的願意替她受罰?”

晚生本來想着要如何如何的苦苦哀求才能讓他放過花菱,結果聽他此意,竟是有些動容了,他大喜過望,連連磕頭,“是是是,公子罰我就好。”

韓澤眼角一挑,啓唇道:“張富貴。”

一個滿臉橫肉的獄卒急急跑到他的身邊,谄媚的笑着,“公子,有何吩咐?”

手中的竹扇看似不經意的挑起一根挂滿倒刺的長鞭,韓澤左瞧右看,問道:“這東西怎麽用的。”

張富貴讪讪的搓着手,老實答道:“行刑之前先把鞭子沾滿辣椒水,然後狠狠的抽,那一鞭子下去就能剮下一大片的肉,再加上那辣椒水漬在傷口上……嘿嘿,保證疼的他死去活來。”

晚生一聽差點當場吓暈過去,不過韓澤卻很滿意張富貴給出的這個答案。

幾名獄卒心領神會,兩人出手制住緊緊抱着晚生的花菱,另兩人拖起晚生,将他牢牢綁在早已辨不清顏色的刑架上,又将那倒刺的長鞭取下,恭恭敬敬的交給了韓澤。

“我們來玩點好玩的吧。”韓澤将竹扇別在腰間,擡手卷起了自己的雲紋廣袖,他看着一臉驚恐的晚生,低聲輕語,卻說出了比毒蛇還要狠辣的話。

“從現在開始,你若忍不住痛叫喊出來,那可莫要怪我。”他不懷好意的瞥向花菱,緩緩道:“你每喊一聲,我便叫人扒她一件衣裳,至于衣裳扒光後……畢竟這麽多人,我們可以玩點有趣的事情。”

獄卒們一聽,全都猥瑣的笑着,看花菱的眼神就仿佛她現在就是身無寸縷。

看着韓澤面露寒光,拿着那根倒刺長鞭一步步走向晚生,花菱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下子甩開了兩名獄卒,大步沖到韓澤腳下,緊緊的抱着他的腿。

“公子我求你放了他,求你放了他……。”花菱一邊哭着一邊哀求,“公子那日已用銀子買下我了,從今天起我給公子為奴為婢絕無怨言,求公子放了我家相公。”

韓澤這才想起,那日自己确實花了五兩銀子,随即勾唇一笑,低頭看着花菱哭的梨花帶雨的模樣,還真是有點惹人憐。

“那小美人不如現在把衣裳脫了讓本公子看看,那日公子我可沒看仔細,而且現在這麽多人在這兒,也好讓大家做個評判,若是……”

話還沒有說完,韓澤腹部突然一陣絞痛。

莫不是晚上吃壞東西了不成?

他捂着肚子,看了花菱一眼,然後将她踹到一旁,忍痛對獄卒吩咐道:“都給我好好看着,本公子一會兒再來收拾他們!”

言罷,便腳下生風的向着茅廁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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