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第二天羅維諾醒來,身邊費裏西安諾已經不見了,他是什麽時候起床的,自己絲毫沒有感覺,看來自己睡得十分沉。
今天是星期天,費裏西安諾應該又去公園給人畫畫了。天氣不錯,吃過早飯後,羅維諾決定将屋子裏的髒衣服洗一洗。他和弟弟從來不會好好整理衣物,衣物都是随手亂扔。都是些廉價又時尚的衣服,值錢的名牌衣服早就賣給二手店了。其中有一些是費裏西安諾用廉價布料制成的作品,無論是設計和制作都絲毫不比商店裏的差。
家裏到處亂作一團,盡管費裏西安諾很會打掃,但是羅維諾也很會破壞,以前長期一個人居住的生活讓羅維諾的生活習慣亂作一團。羅維諾拾好需要洗的衣服,看到沙發背上的費爾南德斯的外套,想順便洗了,但是他翻看了下背領上的标識,上面的內容告訴他這件價值不菲的外套不能放到洗衣機裏的時候,他便很幹脆的放棄了這個念頭,将這件昂貴的外套像垃圾一樣繼續随手扔。将衣服洗完曬好,已經中午了。他出門,去超市買了兩個面包和兩盒牛奶,然後去到了公園的老地方。
費裏西安諾果然在,此時并沒有顧客,費裏西安諾在描繪着他畫過許多遍的景。羅維諾跳到花臺上坐下,拿出一份牛奶和面包,将剩下的一份連同紙袋一起扔給費裏西安諾。他們就在這裏享用他們的午餐。
整個下午倆兄弟又靠他們的臉吸引到不少顧客,羅維諾依舊在附近和女孩子搭讪,一有妹子路過就過去攔住她或者她們。
“願意将你美麗的面容留在一位在未來超級出色的畫家的畫紙上嗎?免費的喔!”羅維諾握着女孩的手,用真摯的眼神看着她。然後女孩看向畫架旁的費裏西安諾,費裏西安諾也露出呆萌的表情向她揮手:“免費的喔!”
不過畫完之後,大部分女孩依舊樂意付錢,因為這對雙胞胎兄弟十分的可愛,并且費裏西安諾的畫技太好。
“等你以後出名,我就擁有了一副很有價值的大作呢。”她們也和他開玩笑道。
下午漸漸熱起來的時候他們收拾東西回去了,不睡午覺是絕對不可以的。等他們醒來,已經下午四點了,費裏西安諾依舊在桌上開始作畫。羅維諾覺得困,想了想反正無事可做,又繼續睡了。午覺總是讓人懶洋洋的。
等他醒來的時候,去把晾幹的衣服都收回來。然後挑選今晚演出用的衣服,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小皮外套,裏面的修身衣服是豹紋的,依舊是費裏西安諾的作品,再穿上緊身的黑色褲子和高筒靴。在鏡子前比了幾個POSE看看,就決定這樣了。
無聊去看了會兒電視,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就該出發了。
“我出門了。”和費裏西安諾打了個招呼。
“我會替哥哥做好晚飯的,但是明早要打工,我要早點睡覺。哥哥你回來自己把飯熱一下喔。”
“知道了。”
依舊是步行去到夜店,本想直接去後臺,卻看到弗朗西斯坐在卡座向他揮手,依舊左擁右抱一群美女。
“小羅維諾,過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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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不想靠近這個色大叔,但是畢竟是老板。于是羅維諾雙手插兜的走過去,用一種很痞氣的表情看着弗朗西斯。“幹嘛啊胡子混蛋。”
“不要擺出那種表情嘛!一點都不可愛。其實啊,是想跟你說,今晚你的表演安排在午夜之後,沒問題吧?”
“午夜?”離現在還有兩個半小時,而且費裏西安諾還在等自己回家,他應該吃過晚飯再過來,如果他吃過晚飯的話到午夜也該消化得差不多了。“那麽晚啊!你讓我在這裏等兩個多小時嗎混蛋!”
“才兩小時嘛,很快就過去了。小羅維諾的舞蹈能在午夜炒熱氣氛呢,總之拜托你了。”
可惡!但是不管怎麽說,自己只是個員工,只能聽從安排。羅維諾在沙發上坐下,弗朗西斯給他倒了杯紅酒,羅維諾注意到了酒瓶上的牌子,老板總是這樣慷慨的請他喝名酒的行為是他唯一贊許的地方。
“你覺得無聊嗎?”弗朗西斯問道。
“廢話!”當然的吧,一想到要等兩個小時,不知道怎麽度過才好。
“啊,我看看……”弗朗西斯向四周張望,似乎在尋找什麽,“哦,在那邊。”
羅維諾順着弗朗西斯的目光看過去,看見了坐在吧臺前的費爾南德斯。他在和一位女士聊天,羅維諾想起昨天在夜店初見到他時,他的身邊也靠了一個女人,不過這兩個女人并不是同一個。這個混蛋,他媽的每天沒事做就來這種地方泡馬子是吧。羅維諾忽然覺得很不暢快,因為費爾南德斯這樣的行為真是讓人嫉妒。雖然羅維諾也很想搭讪女孩,但是明顯他沒錢在這裏請她們喝酒。
羅維諾忽然意識到弗朗西斯要做什麽,弗朗西斯讓一個侍者過去叫費爾南德斯,費爾南德斯轉過頭,弗朗西斯笑着用拇指指了指身邊的羅維諾。羅維諾有些想掰斷他的指頭,為什麽要找費爾南德斯!
費爾南德斯看到羅維諾,對身旁的女士說了句“抱歉,失陪了。”便起身來到了他們這邊,在羅維諾身旁坐下。
“晚上好,羅維諾。”他對羅維諾說道。
“不好。”羅維諾答道,他現在餓得要死。
“那你們慢慢聊,哥哥我要和我的甜心們開啓浪漫之夜了。”弗朗西斯帶着女孩兒們離開了。
沒什麽好聊的吧。說起來,羅維諾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原本想把費爾南德斯的外套帶來還他,結果出門的時候忘記了。那就先不提,假裝沒有這件事吧,除非費爾南德斯問他,不過幸好費爾南德斯也并沒有提這件事。
“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費爾南德斯注意到。
“我他媽餓得要死!”
“沒吃晚飯嗎?”
“吃飽了等下怎麽跳,混蛋!”
于是費爾南德斯替他叫了份水果沙拉過來,“那就吃點水果吧。”他這樣說道。不要直接把食物放上來誘惑我啊,這個混蛋!羅維諾拿起叉子,戳起半顆草莓。我不是自己要吃的,都是這個混蛋的錯。
費爾南德斯起身離開了,過了一會兒再回來的時候,他将一盒酸奶放到了桌上。他看了看盤子,裏面的食物只吃了一半,但是羅維諾已經放下了叉子。
“不吃了嗎?”
“不要!”這點程度的誘惑根本不算什麽,羅維諾心想。距離表演只有一段時間了,又不運動,必須通過減少食物來保持體型。但是費爾南德斯坐下,拿起叉子,叉起一塊果肉,遞到羅維諾嘴前,“張嘴。”他對羅維諾笑道,帶着不可以違抗的意味。
這個混蛋!羅維諾在心裏暗罵,他在和費爾南德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看清了這個家夥有多黑,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現在費爾南德斯只要單憑一點氣勢,就能讓羅維諾産生退縮的想法。羅維諾踟蹰了一下,還是選擇張嘴,咬住并吃掉了叉子上的果肉。
“乖孩子。”費爾南德斯又叉起一塊,遞到他嘴邊,他也吃掉了。可是費爾南德斯好像喂上了瘾。
“喂!我不能吃太多啦混蛋!”
“只是水果的話沒問題吧。別餓壞了,張嘴。”
“我自己來!”羅維諾擡手拽住費爾南德斯的手腕,另一只手想奪過叉子,被一個男人喂這樣的姿勢實在是太詭異了。費爾南德斯看着羅維諾臉上別扭的表情,心情愉悅的放開了手。
盡管以在菜單上只能當作晚餐前開胃菜的水果沙拉來當作晚餐有些可悲,但肚子餓的人吃什麽都覺得美味。羅維諾将盤子裏剩下的食物吃完,放下叉子。費爾南德斯拿起酸奶,将吸管插入然後遞給他,對他笑道:
“喝這個吧,能幫助消化。”
羅維諾接了過去。現在這個感覺很奇怪,就像是被照顧了一樣。但是不得不承認這個家夥幫了忙,應該感謝……不!才不要。回想起昨晚對費爾南德斯說謝謝時,他的反應,羅維諾就覺得難為情得想揍他。那家夥真是個混蛋!費爾南德斯看着身邊的羅維諾,他低着頭默默的喝着酸奶,他不知道羅維諾在想什麽,但是他覺得羅維諾臉上的表情十分可愛。他的眼前又浮現出羅維諾的貓耳模樣,可愛的小貓,如果摸一摸不知道會不會被他撓一下,想起平時羅維諾炸毛時的模樣,費爾南德斯笑了笑。
羅維諾用餘光瞥見費爾南德斯的笑容,這家夥又在盯着自己笑,不知道在笑什麽。老實說,費爾南德斯的笑容很迷人,十分溫和,充斥着陽光的味道,而他的眼神也很溫柔。羅維諾不覺有些臉紅。他轉過頭瞪着費爾南德斯,說道:“你個混蛋,看什麽看啊!”
但是費爾南德斯目光不變,他說道:“你也可以看我啊,那樣你就不吃虧了。”
“去死吧誰要看你!你自戀嗎混蛋!”
看着羅維諾紅撲撲的臉蛋,費爾南德斯的笑容更盛。
“那,就讓我看你吧。”
“你他媽\的要不要臉!”羅維諾的臉紅透了,他狠狠的瞪着費爾南德斯,他覺得自己的臉頰滾燙,這家夥的行為根本是在騷\擾。盡管知道在這種地方,這是很正常的,可是這家夥是自己的老師诶!不過費爾南德斯也不是故意的,遇到感興趣的東西,就會毫不掩飾的表現出自己的熱情,這是西班牙人的作風。這只小貓意外的純情,逗弄起來格外有趣,所以他忍不住。
當羅維諾上臺時,他依舊再次讓所有人驚豔了一次。他解開了皮衣的扣子,露出裏面的豹紋服飾,單這一身性感的裝扮就已經黏住了不少人的眼球,不是每個人都能将豹紋穿得很性感。來夜場的人多多少少的都有着性幻想。當他開始舞動時,則再次成功獲得了極大的呼聲。羅維諾的舞蹈總是有種俏皮的感覺,盡管這次他的動作偏向野性。或許俏皮并不是故意加進去的因素,而是他就是這樣的性格,也影響到了他的舞蹈當中。
這點恰到好處的因素恰好成為了他的特點,臺下的人們依舊為他瘋狂。想要擁抱,或者想要被擁抱,成為了他們口中吶喊的臺詞。但是當羅維諾注意到臺下一些男人用色眯眯的眼神望着他的時候,他不得不抑制住自己想逃的沖動。他盡量讓自己不表現出來。
有客人叫了服務生,讓他去和老板說,叫羅維諾來陪酒。服務生在店內沒有找到弗朗西斯,于是只能去問盡管不太管事但是同樣擁有說話權利的費爾南德斯。費爾南德斯直接說道:“不可以。”
現在這只貓是他看上的,在他沒有馴服這只野貓之前,別人想都別想。
羅維諾在後臺收好獲得的小費,之後他想問自己是否可以結束工作了,不過他想到弗朗西斯已經不知道去哪快活了,于是他便去問畢維斯。得到的答案是可以之後,他便準備回家。
坐在休息室裏休息了一會兒,按摩了下自己的腿。費爾南德斯在這裏找到了他,看到費爾南德斯的時候,羅維諾有些驚訝。
“你怎麽到這裏來的?”
“要回去了嗎?”無視他的問題,費爾南德斯問道。
“恩。”
“走吧,我送你。”
就算說不他也不會聽吧,羅維諾想,他願意陪自己走那就走吧,管不了他。不過這次費爾南德斯并沒有選擇陪羅維諾走,離開夜店,他讓羅維諾在路邊等他,他去停車場取車。車停在羅維諾身邊的時候,羅維諾認出了這輛紅色的高性能跑車,是法拉利的較新款式,費裏西安諾那個法拉利控曾經很熱衷這款車型。
“上來吧。”
羅維諾打開副駕駛室的車門坐上去,費爾南德斯載着他很快就回到了他的家裏。到了羅維諾家樓下,羅維諾下車說讓費爾南德斯等一下,他把費爾南德斯昨天借他的外套拿下來。但是費爾南德斯卻跟着一起下車,說不用,他和羅維諾一起上去拿吧。
到了門口,羅維諾打開門,摸到牆邊的燈打開然後走了進去,費裏西安諾應該已經睡了,房間門是關着的。第二次來到羅維諾住的地方,家裏還是亂糟糟的。費爾南德斯注意到桌上放着的一幅未成品的畫,旁邊顏料盤裏的顏料似乎還未幹。這裏還有其他人住嗎?而羅維諾輕手輕腳害怕吵醒誰的動作更是驗證了他的想法。
“你不進來嗎?”羅維諾小聲問道。
“不用了。”
羅維諾将外套遞給他,費爾南德斯接過,問道:“你和誰住在一起嗎?”
“我弟弟。”
原來是弟弟,費爾南德斯穿上外套,然後給了羅維諾一個溫柔的笑容。
“那我走了,好好休息,晚安羅維諾。”
“……哼。”羅維諾看着費爾南德斯轉身下了樓,然後關上門。他走到窗戶前,掀開窗簾縫,看着費爾南德斯上車,直到他的車離開這條街,他才放下窗簾。總是做些莫名其妙又多管閑事的事,完全搞不懂那家夥在想些什麽。
費裏西安諾在早晨八點的時候就醒了,他今早得利用空閑時間去發傳單。他們兄弟只能在畢業前依靠不斷的打工來存活,畢業之後還得想辦法償還巨額的欠款。其中很大一部分來自于自己在設計學院的花費,每年各種收費平均下來就有兩萬歐元左右。盡管他平時在學校裏憑借着優秀的表現能獲得獎學金和各種比賽獎金,但和學費比起來只不過是杯水車薪。而他現在的學費是學校借給他的,看在他已經去世但仍在藝術界頗負盛名的爺爺的份上,校長曾經是爺爺的摯友,不過畢業之後的十年內要是無法償還的話,他将會被起訴。
哥哥還在睡得很沉,又是很晚很晚才回來的吧。看着羅維諾疲憊的臉色,費裏西安諾覺得很悲傷,哥哥明明應該是站在最寬大最明亮的舞臺上的人,如今卻只能在那種地方表演。其實他非常想再次看到看羅維諾跳舞時的模樣,他覺得那個時候的哥哥是最帥的。
他不經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小時候,他們平時相處的并不是非常好,因為小時候的羅維諾是個吊兒郎當的熊孩子,并且會欺負費裏西安諾。因為家人對費裏西安諾總是比對自己好,那是當然的,費裏西安諾那麽聽話,那麽乖,小小年紀還會幫忙做家務,他甚至繼承了爺爺極高的藝術天賦。但是他們畢竟是親兄弟,就算羅維諾再怎麽嫉妒費裏西安諾,他依舊會向着自己的弟弟。
直到爺爺去世之後,家族敗落,父親和黑手黨扯上了關系,母親和他離了婚,他們也分開了,那時他們都還住在羅馬,一年見面的時間很少很少。有時見面,是在一些演出當中。費裏西安諾坐在觀衆席上,他能一直注視着羅維諾,但是羅維諾估計根本看不見他。表演結束,羅維諾退到後臺,費裏西安諾走出演藝廳,他們無法說上一句話。
後來羅維諾被父親帶到了南邊靠海的城市,費裏西安諾偶爾會聽母親提起他,無非是他又獲得了什麽獎,或者獲得了什麽演出的機會。他漸漸的成為這個圈子裏的一顆新星,熠熠生輝,只待璀璨升起。
可是現在依舊記得羅維諾往昔風采的人,估計只有費裏西安諾一個人罷了。時光的灰燼想要掩蓋一個新人的光輝是那麽輕而易舉的事。當知道羅維諾無法再站在舞臺上的時候,費裏西安諾覺得十分悲傷,換位思考,如果有人砍了他的手,大概他會死。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只不過一張臉上總是笑容,有數不完的開心,而另一張臉上,卻總是擺着臭臭的表情。
他記得羅維諾的笑,在表演結束,在舞臺上謝幕的時候,那個時候的笑容是最真摯最開心的,那是哥哥平時不會顯露在臉上的表情。有多久沒見羅維諾好好笑過了,費裏西安諾已經記不清。那個時候的少年臉上的笑容,放在今天已經成年的人的臉上,會是怎樣的表情呢。即使費裏西安諾對着鏡子微笑,他也看不到。哥哥是不會這樣微笑的,他的那是綻放着光彩的,滿足的,十分滿足的笑容。
诶嘿嘿,好像想太多了。
費裏西安諾輕手輕腳的起床,他曾經是一個愛睡懶覺雷劈不動的人,現在為了生活,不知不覺中就改掉了這個毛病。洗漱完畢吃過早餐之後,給窗臺上的花都澆了水,他才離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