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０５＼
羅維諾在課上完全走神了，今天房租太太來給單子了，房租費水電費煤氣費。好在店的工資是每個星期結一次。生活為什麽會那麽的讓人煩，全都是那個混蛋的錯，羅維諾側過目光看了一眼正在講課的費爾南德斯。無辜的費爾南德斯似乎感受到了一股怨氣，但他不知道自己又被當做了某人的洩氣對象。
費爾南德斯一手擡着課本一手插在褲兜裏，他依舊是面帶微笑的，橄榄色的眼眸裏靜靜的流淌着柔和的陽光。羅維諾想起了照射在春天的暖陽下，茁壯成長的綠油油的樹葉，這種感覺讓人很舒服，身體都覺得暖和起來。羅維諾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轉過了目光。
下課的時候，同學們都紛紛收拾書離開教室。費爾南德斯叫住了羅維諾，他走到羅維諾桌前，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書。”
羅維諾心裏一顫，完蛋了！他啧了一聲，撇開目光，慢慢的擡起書遞給了面前的人，費爾南德斯接過去翻過今天講的內容，上面除了出版社印刷的內容之外一切空白。費爾南德斯放下課本，看着目光不知道放在哪裏有些因緊張而臉紅的羅維諾，就像是知道自己做錯事的小貓，他一只手撐在桌子上俯下身。
“要我單獨給你補課嗎？”
“不用了混蛋。”羅維諾小聲的回答。費爾南德斯的聲音在頭頂傳來，籠罩在他的身形之下，羅維諾還是有些忐忑。這節課他一直在想其它的事情，沒有聽課的情緒，他本來想混一節課也無所謂，結果被這個家夥發現了嗎。如果費爾南德斯生氣的話，估計自己的下場會很糟糕。他微微轉向目光，想擡頭看一眼費爾南德斯的表情，但是只有停留在他襯衫的第三顆紐子上。
“話說回來，羅維諾你會用西班牙語數數嗎？”
“……會啊。”
“tres-dos-nueve-seis-cero是多少？”
“3，2，7……6，0？”問這個幹嘛，羅維諾擡起眼奇怪的看着他，費爾南德斯的表情好像并沒有生氣的樣子。
“ocho-nueve-cero-dos-uno呢？”
“8，7，0，2，1。”
“能記住嗎？連起來說一遍。”
“32760……87021？”
“用西班牙語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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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麽鬼！但羅維諾還是一邊回憶着剛才說過的數字，一邊用西班牙語翻譯過來。
“再一遍。”
羅維諾又說了一遍。
“恩，很好。記熟了吧。”
“這是什麽啊混蛋？”
“我的手機號碼，你去上班之前打電話給我，我來接你。”
“啥！”羅維諾瞪着大眼睛望着他。
費爾南德斯直起身來，用一副不聽我的後果自負的表情看着羅維諾，然後用食指指頭敲了敲羅維諾的課本。“還有，回去之後把今天講的這一課全部翻譯過來，寫在書上。這一課的單詞表，在本子上每個抄兩行。然後，把課文背下來，下節課之前。”
這太過分了吧！聽到背下來羅維諾快哭了，這怎麽可能！他能好好的讀出來一段話就謝天謝地了，他瞪着這個又在用微笑對他宣判的人。
“上課的時候別分心。”費爾南德斯說道。惡魔！羅維諾憤憤的看着他，就知道多管閑事！
“晚上記得打電話給我。”又提醒了一遍羅維諾，這個混蛋！憑什麽要聽他的，盡管費爾南德斯這樣的做法看上去完全是為自己好，但是他有什麽理由做到這個程度。
在基佬并不少見甚至連男廁所裏都貼着各種搞基小廣告的意大利，如果你長的不錯，然後一個男人突然對你很好，那麽無論你是男是女都只有一個理由，他想泡你。也不是沒有男人對自己表示過意思，但是費爾南德斯是自己的老師呀。而且，他從沒對自己暗示過什麽，或者做過什麽逾越的事。所以這不可能。
“你他媽想追我嗎？”但是他還是這樣問道。他的語氣很随意，帶着嘲諷。他這樣說的目的只是為了譏諷一下對方。
“如果我說是呢？”費爾南德斯卻這樣說道。
羅維諾一怔，他擡頭看向費爾南德斯，卻發現費爾南德斯的目光很玩味，就像是在等着看他會有什麽有趣的反應一樣，他說這話只是在逗弄自己，得到這個結論的羅維諾，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費爾南德斯卻擡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去死。”羅維諾沉聲說道，拍掉了他的手起身離開。
回到家裏，羅維諾從書桌上找到了那本被壓在最下面的西班牙語詞典，這個該死的。翻開課本，從課文一眼看上去，某些和意大利語相似的單詞可以猜到一些意思，但是放在句子裏的話斷斷續續的還是無法理解。最頭疼的事那種就算每個單詞的意思都能知道，但是湊成一句話時硬是不明白該怎麽翻譯。在堅持了兩頁之後，看着還剩下的兩頁，他在心裏吼了一句西班牙語去死吧！費爾南德斯去死吧！便放下了筆。
晚上和費裏西安諾一起準備了晚餐，多虧了表演時間的變動，羅維諾又可以好好的享用晚餐了，當然要吃意大利面！準備意大利面的時候才發現冰箱裏只有兩個番茄了，本來剛好夠做兩盤面，但是羅維諾是個番茄控，平時他要用的番茄不止一個。在羅維諾因為一個番茄處在崩潰邊緣的時候，費裏西安諾只能分給他半個。
為了保證消化，特意将晚餐時間提前了一個小時，吃完之後已經九點了。吃完晚餐之後，費裏西安諾開始清洗餐具。羅維諾覺得有些困，這兩天睡得太晚使他感到很疲倦，于是他便打算去睡一會兒，告訴費裏西安諾如果十點半他沒醒的話就叫醒他。
到了十點半，費裏西安諾從廚房裏提着一個鍋和勺走進了房間，他先是用勺子戳羅維諾，叫了幾聲哥哥。但是羅維諾卻翻了一個身，揮了揮手，然後又進入了夢鄉，完全沒有想起床的意思。于是費裏西安諾将鍋擺在羅維諾耳前，用勺子狂敲。
“哥哥，快起床！哥哥，快起床！”
“啊——”羅維諾跳了起來，“你幹什麽啊畜生——！”
“VE……終于起來了，時間到了哦，哥哥。”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出去我要換衣服混蛋。”費裏西安諾出去了，羅維諾花了一些時間在挑選衣服上，然後又出去好好的洗了下臉，整理好頭發。他拿出手機，坐在沙發上，輸入了那個號碼，卻遲遲不肯按下撥通鍵。總覺得不願意，又覺得有些難為情。說到底，為什麽要聽那個混蛋的話！
“你在幹什麽啊，哥哥？”費裏西安諾正準備去睡覺，看到羅維諾一臉糾結的表情，便問道。
“費裏西安諾，過來。”羅維諾叫道，費裏西安諾過去，然後羅維諾把手機遞給他，“打這個電話，讓接的人趕緊滾過來！”
“哥哥為什麽不自己打呢？”
“別廢話了快打！”
“VE……”費裏西安諾接過電話，然後撥通，過了一會兒，有人接聽了。“ciao， 我哥哥請你有時間的話過來一趟……”
“是滾過來！還有不要用請你個混蛋！”羅維諾跳起來抓着費裏西安諾的領子在他耳邊叫到。
“你聲音太大了！哥哥！”費裏西安諾難受得捂住耳朵，帶着哭腔說道。
在電話這頭聽到兩兄弟對話的費爾南德斯，止不住的笑意蔓延開來。他大概可以想象得到那只貓又在鬧別扭的表情。“好的，讓他等我一下，我馬上就過來。”此時他正在自己的公寓裏看書，挂掉電話後，穿上外套就出了門。
“他說馬上就過來。”費裏西安諾把手機還給羅維諾，羅維諾哼了一聲。“哥哥，是誰啊？”費裏西安諾好奇的問道。
“一個混蛋！”羅維諾把手機扔在桌上，抱着手靠在沙發上，表情看上去像在鬧別扭。反正這是哥哥再正常不過的表情嘛，費裏西安諾也就不管他，準備去睡覺。
費爾南德斯駕車來到的時候，羅維諾站在樓下，抱着手不耐的等他。車上的人下來的時候，羅維諾沒好氣的說道：“慢死了混蛋！”
“抱歉。以後你在家裏等吧，到了我叫你。”
“哼。”
費爾南德斯溫柔的看着他，他撇開了目光。
“哥哥，你的手機忘記帶了。”聽到費裏西安諾的呼喊，羅維諾轉身擡頭望去，費裏西安諾趴在窗戶邊沿，拿着他的手機。
“給我送下來。”
“等一下，我馬上就下來。”
“穿上衣服再下來！”窗沿上費裏西安諾露出的上半身是裸着的，羅維諾打賭那家夥肯定全身都是裸着的。費爾南德斯卻很驚訝，剛才看到的費裏西安諾的面容，和羅維諾完全是一模一樣的，是雙胞胎麽？而且長大了之後，臉都還完全相同，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費裏西安諾從樓上跑下來，卻只穿了一件沒扣扣子的襯衣和平角內褲。
“哥哥！”
“褲子呢！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先把褲子穿上畜生！”羅維諾雙手抓過他的肩膀，然後用自己的頭狠狠的向費裏西安諾的額頭撞去。不過他應該慶幸費裏西安諾還記得穿內褲。因為費裏西安諾曾經幹過從睡夢中醒來就披件襯衣什麽也不穿就跑出去的事。幸好現在周圍沒別人。
“好痛！”費裏西安諾把手機遞給他，費爾南德斯靠在車前，近距離看着兩兄弟，果然長得是一模一樣。費裏西安諾看見他，笑着和他打了個招呼：
“ciao，我是費裏西安諾，你是哥哥的朋友嗎？”
“不是！”羅維諾搶着回答。
“你好，安東尼奧·費爾南德斯·卡裏埃多。”
“哇——，這輛車……”仔細一看費爾南德斯身後的這輛法拉利是自己曾經最喜歡的車型，費裏西安諾興奮得繞着轉了一個圈。“這輛車是你的嗎？安東尼奧哥哥。”
“是。”費爾南德斯笑着回答，雖然羅維諾的弟弟一見面在沒有問過他的情況下就直稱呼了他的名字，但是他并不介意，因為這個弟弟看上去也同樣很可愛。
“我一直想要一部這樣的車呢！好帥！啊——”話還沒說完，被羅維諾踹了一腳。
“帥你個頭啦，趕緊給我滾上去睡覺，明早你不是還要上課嗎你個混蛋。”
“好吧，哥哥一路順風。”費裏西安諾看着羅維諾和費爾南德斯上了車，在一邊搖晃着袖子說再見。等他們走了之後，再悠悠的上樓睡覺。
那個混賬弟弟，居然那麽自來熟的就叫這個混蛋哥哥。羅維諾坐在車上抱着手，十分不爽的想，盡管知道費裏西安諾一向就是這樣的性格。不過費爾南德斯的心情挺好，這兄弟倆的性格差距好大，如果羅維諾也能像他弟弟一樣直率的話就更可愛了。
來到夜店，去做了些熱身運動然後上場。雖然今天并不是周末，但依舊人很多。一些人是專門等羅維諾上場的，羅維諾剛踏入舞臺就呼聲不斷。應觀衆要求，于是又多跳了幾首。
最後羅維諾實在忍不住了，離開了舞臺。他坐在休息室裏，咬着嘴唇，按摩着自己的腿部，不僅是關節，動一下的話連腿部都一陣陣的痛感時不時傳來。跳這種熱舞真是要命。
“不舒服嗎？”聽到聲音，他擡起頭來，費爾南德斯站在門口，看着他道。羅維諾吓了一跳，撇開目光，連忙說道：
“有些累。”他忍着不适，放下手。
“我送你回去吧。”
“恩……先休息一下。”
他現在不想站起來，走路的話關節會痛的。費爾南德斯走到他面前蹲下，看着他的腿，然後做了一件令羅維諾意想不到的事，他将羅維諾的腳腕提了起來。
“混蛋你幹什麽！”羅維諾被吓到了！想掙開他的手，但是一用力，骨頭上就有陣陣痛感傳來，根本沒辦法使力。而費爾南德斯的手上根本沒用力，他看着羅維諾的反應，再看着在自己手中的微微顫抖的羅維諾的小腿。
“痛？”
“放開我！”羅維諾低着頭說道。
“怎麽回事？”
“都叫你放開我了！”羅維諾擡起頭叫到，眼角挂着淚花。費爾南德斯連忙放開了他，他居然哭了。是生氣了嗎？
“好痛！好痛！”羅維諾揉着自己的關節，想減輕骨頭處傳來的痛感。事實證明，費爾南德斯想多了，羅維諾只是單純的覺得痛所以想哭而已。
“抱歉……是我弄疼你了？”
“對！就是你！全部是因為你！都是你的錯你個混蛋！”
雖然這個小鬼又在亂押責任的行為一點都不可愛。但是他瞪着大眼睛，帶着眼淚的模樣可愛極了。費爾南德斯還是很吃這一套的，他用手指把羅維諾眼角的眼淚擦掉，他不敢碰羅維諾的腿，他不知道他的腿是怎麽回事，碰到話會不會痛。他輕輕揉了揉羅維諾的頭發。
“乖，不哭。”
“走開！”羅維諾擡手拍開費爾南德斯的手。這只小貓又開始要抓人了，盡管費爾南德斯能輕易捏住他的爪子制止他的攻勢。不過還是不要太惹他比較好，畢竟這只貓性格很別扭，太生氣的話會很難哄回來。不過羅維諾的腿到底是什麽情況，他想知道，但是羅維諾明顯不願意說。
“你在生氣嗎？”費爾南德斯看着羅維諾氣鼓鼓的表情，羅維諾不想看他，轉過臉去，一言不發。真是沒辦法。
“吶，羅維諾，今天說的課文你不用背了，就當給你道歉，怎麽樣？”
聽見這話，羅維諾突然覺得心情舒暢了一點，他沉默了一下，然後問道：“如果我說不好，你是不是能把作業一起給我免掉？”
“不能，你的聽寫成績是在是太糟糕了。”
哼，羅維諾依舊在心裏生着悶氣，不理他。費爾南德斯嘆了一口氣，然後站起來，在羅維諾身邊坐下。他從衣袋裏拿出煙盒，叼了支出來，想把煙盒收起來的時候卻被羅維諾搶了過去，羅維諾同樣拿出一支出來放在嘴裏。費爾南德斯拿出打火機點燃煙，然後把還冒着火焰的火機遞到羅維諾面前幫羅維諾點燃，羅維諾将煙盒還給他。
太久沒抽煙，羅維諾喉頭一幹咳了出來，費爾南德斯連忙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背。高級煙草的香味讓羅維諾覺得身體舒服了很多，他還是很想念煙草的味道的，不過當初戒煙的理由是那時候實在是太窮了連買煙的錢都必須省下這種事他是不會說出來的。
兩人坐在這裏靜靜的抽着煙，一支過後，費爾南德斯問道：
“現在還痛嗎？”
“好多了。”
“我送你回去？”
羅維諾起身，向門外走去，費爾南德斯也起身跟在他後面。走出夜店，費爾南德斯去取車，羅維諾雙手插兜站在路邊等他，不一會兒車就過來了。羅維諾上去，車子發動，他看了一眼車上的鐘，現在已經快兩點了。已經這麽晚了啊，明早九點半還要上課，好痛苦。
“羅維諾，現在不學跳舞，是因為那個原因嗎？”費爾南德斯指的是他的腿的事。
“恩。”羅維諾抱着手回答，為什麽要一直糾結這個事，這家夥能不能不多管閑事。
“以後不要在臺上待那麽久。”
“要賺錢沒辦法啊，混蛋。”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待那麽久，但是待得越久小費越多，所以他才能堅持。
“下來陪我，小費我給你。”
這個混蛋又在說這種話！羅維諾咬牙。車到達羅維諾家樓下，羅維諾下了車，卻被叫住了。
“喂羅維諾。”
“幹嘛？”
“晚安。”
“……”羅維諾關上車門，然後向自己家樓走去。費爾南德斯看着他上了樓，才調轉車頭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