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臨近高三,班級裏卻沒什麽緊張的氣氛,甚至還有點苦盡甘來的躁動。
下午的最後一節自習課,沒有老師鎮壓,教室裏熱鬧得像正在打五折折扣的超級市場。
司炎和江馳聊完回來,親眼看着江馳回到座位,纏着楚熙撒嬌,背後仿佛豎起了一條毛茸茸的狼尾巴,不住的搖。
“……”
他簡直不知道是該先同情楚熙剛改邪歸正就要落入某人魔爪、還是先感慨素來高貴冷豔的江馳也會有這種黏人賣乖的時刻。
這一幕要是放出去,不知道又該為學校裏那群瘋婆子女Alpha提供多少創作素材。
司炎搖頭嘆氣,不再看江馳秀到人眼瞎的表演。
下課鈴一響,全班人都像瘋了一樣竄出教室。
走讀的回家,住校的趕着去食堂,楚奚也想走人,只是還沒站起來,就被江馳按住了。
一直到教室裏的人全部走光,江馳才慢條斯理轉過身,伸出手臂撐在楚奚兩側,把他完全圈住,“現在你總有時間理我了吧,哥哥?”
他笑着,眼睛微彎,看起來天真無害,語氣卻是委屈極了,“你都躲了我一下午了,我就那麽可怕嗎?”
“……”
你當然可怕了,寶貝兒。
礙于兩個人現在的姿勢,江馳要比楚奚低一些,他擡眼看着楚奚,楚奚也垂下眼睫看他。
從江馳的角度來看,楚奚的目光實在專注,仿佛只能看得見自己一個人,這種想法讓他心口微微發熱。
江馳眨眨眼,再開口時聲音不自覺有些顫抖:“說啊,哥哥。”
他等的實在急迫,無論自己怎麽猜想,都不如楚奚一句肯定更能讓他心安。
可他的哥哥不知道什麽時候學壞了,明知道他想聽什麽,就是不說給他聽。
江馳咬咬牙,有心想咬他一口。
念頭轉到這裏,他的目光也不自覺跟着轉移,從楚奚平靜的眼睛,轉到柔軟的嘴唇、線條漂亮的下颌,以及深凹的鎖骨。
學校夏季校服領口有些寬松,鎖骨再往下,還露出了一部分白皙的皮膚。
他像是被電了一下,倉促移開視線,撒嬌般懇求道:“好哥哥,你就告訴我吧,求求你了。”
楚奚慢慢開口:“你想聽我說什麽?”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我可以追你了嗎?你不會再躲着我了嗎?”
似乎過了許久,又似乎只有瞬間。
楚奚輕輕點頭:“就是你猜的那樣,不過我要提醒你——”
江馳的心劇烈跳動了一下,耳膜鼓噪,再聽不到任何聲音,他的大腦還處于驚喜到斷線的狀态,身體已經搶先一步,緊緊抱住了楚奚。
楚奚被他勒得快要喘不過氣:“你想勒死我嗎?松手。”
“不,”江馳不管不顧,頭埋在他的懷裏,像只大貓一樣來回蹭:“我好高興啊,我快要高興瘋了。”
楚奚奄奄一息:“……我看出來了。”
江馳微微松開他,總算讓他有了呼吸的餘地,“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他眼睛亮閃閃的,聲音也嗲得要命,仿佛能滴出蜜來。
楚奚微笑着看他:“不行呢,寶貝。”
江馳毫不氣餒,“就一下。”
楚奚也很堅定:“不行。”
“好吧,”江馳沒有失望,只是又抱住他,“那你再讓我抱一會兒吧。”
楚奚一開始還試着掙紮幾下,擺脫不了他以後也不再費力氣,安安靜靜被他抱着。
“你聽到了嗎,”江馳在他耳邊說:“我的心跳的好快。”
楚奚誠懇回道:“沒聽見。”
江馳笑了一下,輕輕的,吐露的呼吸仿佛羽毛,落在他的耳後:“那你能感覺到它一直在想你嗎?”
“就像這樣,”江馳模仿心跳的聲音,擡起臉,和楚奚對視,慢慢靠近他,說道:“砰、砰、砰。”
這種氣氛實在很适合搞些什麽。
然而他們什麽也沒搞成。
班裏的同學落了東西回來取,以為教室裏沒人,“嘭”的一聲推開教室門,急匆匆闖進來,沒想到放學以後還有人沒回家、而是在教室裏亂搞,他冷不丁看見快要黏在一起的兩個人,頓時吓了一跳。
“草,你們怎麽還沒走?”
他這句話根本沒經過大腦,幾乎是脫口而出。
直到他聽見楚熙的低笑聲、以及江馳投過來的冰冷的幾乎能殺.人的視線,他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立刻半真半假地捂起眼睛:“不好意思,我什麽都沒看見,我就是回來拿手機,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他像只螃蟹,快速橫着挪回自己的位置,從桌肚裏掏出手機就跑。
直到跑出教室,他才覺得身上壓力一輕。
江馳剛才的眼神真的,好可怕啊。男生想着,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被他這麽一打岔,哪裏還有繼續的氛圍。
“行了,我們也回家吧,再不走,司機也快要等急了。”楚奚說着,推推江馳。
天時地利的機會偏偏被人為打破,江馳氣的要死,偏偏又不能說什麽,只能不情不願地松開手,“好吧。”
他跟在楚奚身後,像只大型跟寵,看起來乖得要命,心裏卻盡都盤算着不能見人的想法。
以後一定不能在會被人打擾的地方了,他想,最好連手機也一起關機。
至于這個“以後”還要多久,楚奚都不抗拒他的追求了,那應該也會很快的吧。
他又好看又乖,還聰明,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他還能配得上楚奚的人了。
事實證明,弟弟到底是弟弟。
他覺得應該用不了多久的事,結果到了年底,也沒把進度條拉滿。
連有沒有一半都讓人懷疑。
江馳知道問題在哪,所以再怎麽焦躁,他也沒表現出來。
讓一個一直喜歡女孩的男人接受他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生理心理都是考驗。
但他覺得,楚奚已經能夠自然而然地接受他時不時的擁抱和偶爾的親吻了,雖然還停留在表面……但不管怎麽說,也是極大的進步。
那麽唯一能讓楚奚停滞不前的、橫亘在他面前的問題,應該也就是那一個了。
他偷偷瞥了楚奚一眼,腦子裏下.流的想法都能把人淹了,臉上的表情還是一本正經的:“這就是你們那裏過年會貼的窗花嗎?”
楚奚在卡紙上畫完最後一筆,不知道他腦子裏在想什麽,只覺得他別別扭扭的樣子有點好玩:“是啊。”
“……”他畫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江馳也看不出來是什麽,不過這并不妨礙他睜眼吹:“真好看,和歷史書上的一模一樣。”
楚奚笑出了聲。
又是一年年底,他沒有再像去年那樣幾乎冬眠一整個季節,而是非常自然地迎來了寒冷的冬天。
楚奚覺得,可能是第一年初來乍到,還是有些水土不服。
窗外下着大雪,紛紛揚揚,無聲無息地籠罩住整座城市,放眼望去,入目皆是一片素白,以及在雪裏依舊蒼翠如初的觀賞植物。
房間裏依舊溫暖。
兩個人穿着單薄的家居服,待在一起,什麽都不說,也足夠安寧。
楚奚把卡紙一張一張擺在桌面上,等着筆跡晾幹,而後和無聊的江馳玩了幾局游戲,又睡了一個午覺。
新年就在這種不疾不徐的節奏裏粉墨登場,前一天,他們照舊和司炎他們聚會。
這回再沒有人有理由讓楚奚喝酒,于是他笑眯眯地和一群人玩起了酒桌游戲,成功讓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醉得東倒西歪。
楚奚絲毫沒有欺負小孩的心理壓力,他坐在沙發裏,淡定地聽着一群醉鬼拿着麥克風鬼哭狼嚎。
別的小醉鬼們喝多了發瘋,江馳也喝多了,不過他的發瘋方式與衆不同,他黏在楚奚身上,怎麽扯都扯不下去。
楚奚知道他沒醉徹底,也沒怎麽搭理,任他瘋。
江馳對他的态度不滿意,用力一撲,把他壓倒進沙發裏,下巴墊在他的胸口,可憐兮兮地看着他:“哥哥,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冷淡啊?”
“……”楚奚溫柔道:“乖,你喝多了。”
确實是喝多了,即使包廂裏的燈光那麽昏暗,也能看清他眼裏蒙着一層薄薄的水光。
江馳“哼”了一聲,不依不饒道:“你嫌棄我了是嗎,我們還沒在一起,你已經喜新厭舊了是嗎?”
楚奚也沒想到他喝多會是這種畫風,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他看了一眼那群瘋鬼,确定他們沒空觀察自己這邊,于是把江馳往前一拉,親了他一下:“現在呢,你還這麽覺得嗎?”
江馳被他難得的主動搞得卡機了三秒,三秒過後,他回過神,眯起眼睛,黏黏糊糊道:“你再親我一下,我才能确定。”
“……”
看來即使喝多了,也是不會耽誤主角占便宜的。
楚奚無情地拒絕了他的讨價還價,拎着江馳的衣服,把他拎到一邊,重新坐好。
江馳安安分分坐了一會兒,又往他身上滑。
“哥哥,”江馳上身滑到楚奚身後,一只手放在他的腰側,他垂下眼,被眼皮半遮住的眼眸幽深,黑得人心慌,仿佛深海之中足以吞噬一切的漩渦。
他狀似無意地靠近楚奚的後脖頸,聲音暗啞,語氣無辜:“你什麽時候,才會喜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