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江馳克制地收斂住一身的壓迫感,努力扮演一只無害的小動物。
但他畢竟不是真的無害, 就像狼再怎麽趴下搖尾巴, 它也不是真的小奶狗。
楚奚微不可查地往前躲了躲。
兩個人距離實在太近,江馳身上過高的溫度通過衣料傳過來, 讓他也開始覺得燥熱。
少年日漸沉重舒展的身軀在此時就是最好的提醒, 靠在他背上的不是單純懵懂的弟弟, 而是一個對他有所企圖的、逐漸成長為男人的雄性。
他莫名就覺得被江馳靠着的脊背有些發麻。
“我什麽時候不喜歡你了?”
“還不夠, ”江馳依舊在他耳邊哼哼唧唧:“我想要你再多喜歡我一點, 不是親情也不是友情, 而是這樣——”
他假裝自己喝醉了,借着酒意名正言順地發瘋, 抓過楚奚的手,放在不可言說的地方,嗓音低啞又危險:“它每天都會想你, 你也會這樣想我嗎?”
“……”
楚奚忍住了掐他一把的想法,迅速收回手。
他轉過眼,看着表情迷糊的江馳, 微微笑道:“你聽過一句話嗎?”
江馳:“嗯?”
他眨眨眼, 眼神越發朦胧, 一副醉的快要神志不清的模樣。
楚奚笑容不變:“這句話是這麽說的, ‘距離産生美’, 我覺得我之所以這麽長時間還沒答應你, 一定是我們倆每天在一起, 距離太近了, 遮住了我發現美的眼睛。”
“所以我決定,把我們倆的距離拉遠一點,等什麽時候我能發現美了,再靠近也不遲。”
江馳:“……”
“對不起,哥哥,”他能屈能伸,立刻改口:“我不是故意的,我喝多了,腦子不清醒,不然你打我一下、讓我清醒一點?”
楚奚高深莫測地看他一眼,沒理。
聚會後半場,楚奚直接無視了他,聚精會神地聽着一群醉鬼唱歌。
江馳搞不懂,這群人唱歌唱得像號喪,能有什麽好聽的。
每次他一靠過去,楚奚就躲開,一副要和他劃清界限的态度,江馳偷偷打量他沒什麽表情的臉,實在分不清他到底有沒有生氣。
可能也許大概應該是生氣了吧……?
但是他們遲早會走到這一步的,他提早讓他的哥哥感受一下,能有什麽錯!
江馳有點心虛,又有點理直氣壯。
又過了一會兒,他實在忍不住,像只小狗崽一樣,小心翼翼伸出爪子,揪住楚奚的衣袖,輕輕搖了搖:“哥哥~”
楚奚靠在沙發上,垂眸看他,似笑非笑:“嗯?”
包廂裏燈光閃爍,映得他那雙眼睛也明明滅滅。
江馳喉嚨發緊,修長的手指不自覺用力:“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楚奚沒生他氣,只是不太想搭理一個借酒裝瘋的躁動主角。
同為男性,他其實很能理解江馳的躁動,但江馳對着他躁動這一點,多少還是讓他有點吃不消。
他想晾着江馳,讓他自己冷靜一會兒,沒想到江馳連這麽一會兒都受不了,黏着過來撒嬌。
楚奚有點困擾。
江馳的這種黏人,本質上是披着一層糖紙的占有欲,看起來甜,一剝開就能瞬間要了人的命。
他不知道該怎麽去調整,甚至能不能調整過來都是一個問題。
他在頭疼如何修剪主角長歪了的枝桠,主角卻毫無所覺,軟着聲音賣乖:“不遠離好不好?”
他目光很專注,神情仿佛信徒在等待神聖的誓詞。
“……”楚奚嘆氣:“我沒生你的氣。”
“那你為什麽要那麽說啊,你不知道我會着急嗎?”江馳得寸進尺,自覺占領高地,又反客為主,壓制住楚奚,眼神深深地看着他:“你也太壞了,你必須得補償我。”
楚奚适時伸出手,阻止住他的靠近:“為了逗你玩,誰讓你這麽不聽話的。我數三秒,你給我起開,不然我明年也不理你了。三,二——”
“……”
江馳趕在“一”之前,松開手,一本正經地坐好,“我聽話的。”
楚奚“嗯”了一聲:“很好,繼續保持。”
“我聽話了,”江馳又重複了一遍,語氣純真無辜:“那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點獎勵?”
?
楚奚簡直要為主角的機智感到驚嘆。
他假裝沒聽見,見小醉鬼們也瘋的差不多,個個癱在沙發裏躺屍,便把人都拎了出去,挨個塞進出租車裏送回去。
送完,他一回頭,就看見江馳幽怨地站在他身後,一聲不吭,可憐兮兮地看着他。
他笑了一下,像哄小孩一樣,對江馳伸開雙臂:“過來,哥哥抱抱。”
江馳瞬間陰雨轉晴,幾步走過去抱住他。
—
回去的時候,時針已經接近十二點。
別墅裏很安靜,人大多已經睡下了,只有挂在牆壁上的幾盞夜燈亮着。
兩個人悄悄推開門,一路無聲無息地走回房間。
江馳跟着進了楚奚的房間,一進門,時針剛好劃到十二點。
新年在這個安靜的夜晚來臨了。
楚奚從櫃子裏拿出剛準備好的禮物,放在江馳面前:“生日禮物。”
“這是什麽?”江馳有些好奇。
他想不通楚奚會送給他什麽,他并不缺物質上的東西,唯一想要的,禮物本人暫時卻還沒把自己送給他的自覺。
“你拆開看看就知道了。”
江馳慢慢拆開盒子,看到裏面放着的東西,瞬間屏住了呼吸。
裏面裝着一個非常精致的手工小房子,紅色的屋頂,白色的籬笆牆,草坪上還停着一輛小汽車。
房子前面站着一個小小的人,江馳一看就知道,這是自己。
原來他那天畫的根本不是什麽窗花,而是圖紙。
“你要送我一個家嗎?”江馳輕聲說:“但是這個家裏,還少了一個人。”
他擡起眼,定定地看着楚奚。
“我知道,”楚奚說:“但是另一個人,應該由你來決定。”
“可能是我,也可能是別人……”楚奚看着他的神色,溫柔地笑起來:“好吧,就是我。我等你以後畫一個我,然後把我裝進去,好不好?”
他太溫柔了。
這樣溫柔的神色,說出這樣的話。
江馳在這個夜晚,終于有了一種明确的、被他偏愛着的感覺。
他閉了閉眼,心裏的野獸叫嚣着沖破牢籠,重見天日。
他想都沒想,一把把楚奚推到床上,牢牢攥住他的手腕,恨不得把他鎖起來。
這麽長時間以來,他所有的等待、焦躁不安、以及被他深深藏在心裏的、幾乎能把人一口吞噬的欲望,全部都有了歸處。
“我為什麽這麽喜歡你?”江馳幾乎是顫抖着低聲說道:“想把你吃下去,又想把你關起來,每天只能看着我,只能對我說話。”
楚奚精心制作的禮物就像鎖鏈,鎖住了一只本可以毀天滅地,但最終還是心甘情願鑽進籠子、被他馴服的野獸。
他聽着這種堪稱可怕的表白,臉上神情不變,甚至還伸手,摸了摸江馳的頭:“你會這麽做嗎?”
“不會。”
野獸低下頭,溫順地臣服于他唯一的主人面前。
“我永遠聽從于你。”
楚奚慢慢閉上眼睛,摟住江馳的脖頸。
這一回的親吻和以往不同,不再是淺嘗辄止,江馳再難以克制,追逐着占有獨屬于他的溫柔領地,激烈到讓人頭暈目眩。
楚奚受不住,掙紮躲避:“行了……不要了。”
江馳慢慢放開他,神情餍足,他眯起眼睛,滿懷眷戀地又親了他一下:“喜歡你。”
楚奚平複呼吸,回道:“我也喜歡你。”
江馳愣了愣,似乎沒想到能得到他的回應。
楚奚看他呆住的神情,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你這個樣子,好像一個小傻子。”
江馳明白了什麽,搖着尾巴追過去:“我喜歡你。”
“喜歡你,好喜歡你,每天都更喜歡你。”
只是表白這種話,自然而然的回應才是最好的,事實上,說出那句話後,楚奚也有片刻的恍惚。
它是如此流暢自然地被他說出口,沒有停頓,仿佛本該如此。
可能被江馳黏太久了,每天看着一個生來就紮根于黑暗、偏偏為了他披上無害的皮,用盡渾身解數撒嬌賣乖,圍着他團團轉的人,他很難不動容。
“我們現在是在一起了嗎?”江馳語氣滿是期待。
楚奚有心想逗他,語焉不詳地說:“你覺得呢?”
“不要再讓我覺得了,你直接告訴我吧。”江馳求他。
見他表情實在可憐,楚奚主動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是啊。”
再沒有比确定的回答更能讓他歡喜了。
江馳緩緩笑起來,眼裏滿溢的愛意璀璨如星光:“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了。”
“我也是你的。”江馳握住楚奚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它跳動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你的。”
他的手心和心口都是滾燙的,像是有火在燃燒。
“好,我收下了。”楚奚眼神如水,讓人心甘情願沉淪、再沉淪。
江馳沒能忍住,擡起手,摸索到開關,“啪”地關了燈:“那,新年第一天,讓你男朋友陪你睡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