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
其實說出來這事也沒什麽,就是我一把抓住周舟的手指放到了自己的嘴裏。
從小到大我切菜時手流血了一直是這個動作,所以我一時也沒反應過來這次有什麽不一樣。
一秒鐘後我覺出來點不對勁,怎麽我一點都不疼啊。
二秒鐘後我又覺出來點不對勁,怎麽我的手今天這麽光滑啊。
三秒鐘後我覺出來最大的不對勁,周舟怎麽還不把手抽走啊。
直到第四秒,愣了半天的周舟才猛地把手抽走,我清楚的看見她的手和我的嘴連着一條晶瑩的細線,周舟飛快地把手背到了背後,臉紅紅的不敢看我。
我嘿嘿笑了兩聲,歉意地說:“對不住,對不住,我還以為是自己的手呢。”
周舟半天才憋出來一句話:“你讨厭!”說着還用小拳頭砸了我一下。啊哈哈哈哈,能讓女生說出你好壞絕對是一大進步,相反要是女生特嚴肅的跟你說你是個好人基本上你倆就吹了。
“好了,幫我端菜啦!”周舟看着我在哪獨自壞笑,嗔怪的喊了一聲。
周舟的飯做的很豐盛,可以看出周舟很用心,六菜一湯,紅綠搭配,有葷有素。
“就我們倆個人這太奢侈了吧。”我夾起一塊黃焖牛肉,恬不知恥的說。
“其實這頓飯不只是一頓普通的午飯,我是想借此感謝你。”周舟一邊給我夾菜一邊說道。
靠,感謝我好歹也得以身相許啊,做頓飯就完了,太沒天理了。
“有酒嗎?”我吃着吃着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麽。
“啊?沒有,真的沒有,喝酒幹什麽啊,那東西不好。”周舟的神情出現了一絲慌亂,好像很抵觸喝酒。
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挑食,我就超級讨厭大蒜,所以對周舟也表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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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沒有酒,那我們就以湯代酒吧,來,幹碗!祝周舟小姐越來越漂亮!”說着我拿湯碗碰了周舟的湯碗一下,一飲而盡。
周舟也笑着呡了一小口湯,說:“那我謝謝李潇先生的仗義相救,祝李潇先生日後成為一個大英雄。”
嘿嘿,老子一直是英雄,有機會一定讓你見識見識。
氣氛一時融洽無比,我的腦筋卻是翻江倒海,苦苦琢磨怎麽找個理由在周舟家再賴下去,最好是一個一勞永逸能永遠賴下去的理由。
還沒等我開口,周舟忽然說:“李潇,你……”話到一半,周舟便說不下去,一直盯着面前的飯碗,仿佛有什麽難言之隐。
“我怎麽了,但說無妨。”我心裏琢磨着不會是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吧。
“……吃完午飯,你就要走了吧。”周舟眼睛不敢擡起來,聲音變得好小。
靠,小妮子這是下逐客令啊,還假惺惺的裝作不好意思啊。人家都這麽婉轉的表達了那麽直白的意思,我也不好意思再找理由賴下去了。
“是啊,李某俗務纏身,叨擾小姐兩日,也該離去了。”我表面嬉皮笑臉,內心卻滿是苦水。
“這,這樣啊,那你晚上就回宿舍住去了?”
“是,算是吧。”我總不能說我無家可歸想住你家吧,那樣就好像我故意拿救你的事要你補償一樣。
“那,那,……”周舟變得越發吞吞吐吐。
“怎麽了?有話直說。咱倆什麽關系啊,那是用一個廁所撒尿的關系啊,還有什麽不好意思啊。”
“不,不,沒事。”周舟低下頭連連扒飯,不再吭聲。
嗯?不對,我敏銳的嗅到了某種味道,某種能實現我夢想的味道。這周舟面對我如此露骨的捉弄竟然沒有半點反抗,可見她心裏存着事,而且是只有我能辦成的事,有事就有機會啊。
我忽然一下抓住周舟的手,兩眼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一直看到內衣底下。周舟不明所以的看着我,我深吸了一口氣,用這輩子最正經的語氣義正嚴詞的說道;“周舟,不要掩飾了,我看出來了,你有事對我說。咱倆不能說是生死之交,也算是知心朋友,至少我是這麽認為的,如果你不這麽認為,那你大可不必告訴我這件事。”
周舟神情帶着一絲焦急,張嘴欲言。我将她的手一捏,搶在她前面說道:“我不是作家,說不出華麗的語言,寫不出感人的辭藻,但我跳動着一顆真誠的心,流露着一份樸實的感情。我要對你說的,只有一句話:無論你把不把我當朋友,無論我們是不是朋友,我,都願意為你兩肋插刀。”說完,我的眼睛中還滲出幾滴淚水--是我一直沒眨眼憋出來的。
天才!我絕對的天才!我就不信世界上能有女生聽完我這段話而無動于衷!多麽的深刻,就是郭敬明轉世,郭德綱再生,也不能趕上分毫!我肯為你兩肋插刀,你就讓我三洞插蕭!
周舟聽完這句話,也是愣愣地看着我,我則裝作一臉關心她的表情。漸漸的,周舟眼圈又紅了,越來越紅,最後又嗚嗚哭了出來。
我握緊了她的手,輕輕撫着她的背,問道:“怎麽了,怎麽了,你放心,天塌下來了我扛着。”
周舟也抓緊了我的手,嗚咽着說:“李潇,你,你能再留幾天嗎,我……我害怕。嗚……”
啥,啥玩意,我聽錯了嗎?周舟主動讓我再留幾天?當時我的腦袋哄的一下,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啊。我苦心積慮,殚精竭慮,深思熟慮的事情忽然解決了。哎呀呀,哎呀哎呀哎呀呀呀呀哎,哎呀。
我握着美人手,聞着美人香,心中一片飄飄然,但我知道現在必須冷靜,冷靜,現在的形式一片大好,但是卻還不是我的最終目标,我的最終目标是在周舟這拿到綠卡,獲得長期居住權利,而想要得到這個權利,現在正是最好的就會!
我心中主意打定,輕輕擦掉周舟的眼淚,滿是痛苦地說:“周舟,不巧,我正有一件難事要跟你說。”
周舟看着我,委屈地說:“你有事不能留下嗎,我知道了……是我太任性了。”
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先讓周舟絕望,再滿足她的請求,這樣她就會非常珍惜本來已經絕望忽然又燃起的希望。
我微笑着對她說:“其實是我因為某個原因暫時無法住在宿舍,還記得那天夜裏我在你家門口坐着嗎,那就是因為我無家可歸,才露宿街頭的,所以我想求你件事。一件我很早就像求你的事,就是……”
周舟聞言破涕而笑,說道:“真的?那你求我的事就是我求你的事?”
我笑着點了點頭,周舟猛地拿小拳頭搗了我一下:“你個壞人,那你不早說,害得人家先跟你說,讓你白白看笑話。”
我笑着跟周舟打情罵俏,心裏知道,我的春天就快來了。
我,終于住在了女主持的家。
我睜開雙眼,新的一天已經開始,同時,我人生也将揭開新的篇章,因為我住進了周舟的家。
以前同居,同租,同住等等的小說也沒少看,可是當自己真的和一個大美女同住在一個屋檐下時才發現這感覺是多麽爽快,這思想是多麽飄然。
周舟的工作是從下午開始到晚上,一般不會超過午夜,所以周舟的上午總是很空閑。但她也很少睡懶覺,我起來之前一般周舟都已準備好了早飯。這也是一天中唯一需要準備的一頓飯,每次看着周舟穿着圍裙和我一起吃早飯,我總是有一種歸屬感。
人逢喜事精神爽,到了學校我也是一臉的明媚的笑。但宿舍的幾個活寶總是把這理解成壞笑。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們幾個湊在一桌,琛哥看我笑了一上午,笑得牙上都落滿了灰,實在忍不住了:“老二,你怎麽了,昨天破處了?”
三胖子拉起我的胳膊,看着我的手腕說:“不對啊,這7個守宮紗一點不少,怎麽好像還多了幾個?二哥,你這守宮紗不是蚊子咬的吧?”
我一巴掌拍在三胖子腦袋上:“你們家那是守宮紗,爺這是英雄救美留下的功勳章!”
十三香問:“二哥,救誰了?是侏羅紀的還是白垩紀的?”
“什麽話,二哥要救救的當然是年輕的,侏羅紀的。”三胖子搖頭晃腦地說道。
“去!老子救得就一定是恐龍啊,告訴你們回去看看電視,上海衛視,晚上九點半到十點半,《天下故事》欄目,仔細看那個主持人!”
琛哥一聽,兩眼放光:“老二,你救的不是一個主持人吧。電視臺的?給我要張柳璃薇的簽名成不?”
“行!沒問題,等柳璃薇來她的節目我一定要,手到擒來。到時你就是讓她打打手槍也未嘗不可。”我想也沒想就說下大話。
“二哥,那主持人怎麽報答的,看你這滿臉抽筋的笑,不會是以身相許了吧。”三胖子一臉蕩笑。
我得意地說:“雖不中矣,亦不遠矣。反正我們倆現在已經同居了,那還不是想上就上,要叫得響亮。”
說完我們四人一起壞壞的笑,直笑的食堂裏的人紛紛側目而視。
其實能跟周舟認識源于一次電視節目的錄制,而我就是那個華麗麗的傳說的悲情炮灰。
我住在上海,就是中國最現代化,最國際化的那個城市,但我并不是上海人,而是天津人。
高中之前我一直是在天津上學,學習成績也一直不錯。爸爸的公司效益也很好,父母雙方的家庭關系也都比較和諧,父母更是和和睦睦,舉案齊眉。可以說,那時的我是很幸福的,但,幸福自古就是一種短命的東西。初二畢業後的那個暑假,曾經幸福的一切全都消逝了,留下的只有被我封存的記憶,記憶中滿是早已幹涸的淚。
那天,很熱,熱的讓人煩躁。
知了在窗外無聊的的叫着,我也同樣無聊的看着電視,忽然爸媽一起走過來,坐在了我身邊。爸爸關掉了電視,點上了根煙。媽媽默然地看着爸爸,半晌,爸爸吐了一口煙,看着我說道。
“潇潇,爸爸和媽媽要離婚了,之後我會調去外地工作,你就跟着我吧。”
就這麽一句話。
靜靜的擲到了我心中,它很短。
但足以讓我的心碎,而且碎得很快,快得我幾乎反應不過來。
簡單的說,我當時懵了,什麽天打雷劈,五雷轟頂完全不足以形容我當時的心情。非要形容的話,就好像一男的活了三十多年,好不容易娶了老婆後,在婚檢時被醫生告知其實你是個女的一樣。
我勉強的笑了笑,說:“你倆逗我玩呢吧,哈哈,哈哈,不是太好笑啊。”
媽媽忽然一聲哭了出來,她一哭,我的心霎時涼了下來,看來不是開玩笑了,玩真格的了。仔細一想也是,誰會開這麽弱智的玩笑。我當時倒是沒哭,只是失魂落魄的追問他倆到底為什麽離婚,一直問,問完了爸問媽,問完了媽又再問爸,但得到的答複只是爸爸緊縮的眉頭和媽媽不斷的眼淚。
良久,我不再問了,默然的站了起來,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回手關上了房門,房門關上的那一刻,我放聲大哭……
最終,爸媽還是離婚了,離得很快,爸爸把房子留給了媽媽,帶着他十幾年的積蓄和我踏上了去外地的火車。走的那天,媽媽來送我們,我看着她一邊整理着爸的領帶,一邊叮囑着爸爸要按時吃降血壓的藥,怎麽看也不像已經離婚的陌路人,倒是像即将小別的恩愛夫婦。當時的我實在不明白他們為什麽會離婚,現在的我仍然不明白。
媽媽叮囑完了爸爸就轉向我,撫摸着我的頭說道:“到了那邊要好好學習,不要讓爸爸操心……”說着說着,媽媽的眼圈就`紅了,我也忍不住哭了出來,抱着媽媽哭道。
“媽,你幹嗎要走啊……你能不能不走啊,我想你。”
媽媽也抱住了我,說:“好孩子,以後你會明白的,以後……一定會明白的。”
我不想明白,我不要明白。
我只想媽媽,我只要媽媽。
如果媽媽能在我身邊的話,我寧願什麽都不明白。
當時的我不想明白,現在也不想。
火車慢慢開動了,媽媽的身影被留在了消失的遠方,一同留下的還有我的幸福。在火車上,我擦幹了淚,問爸爸:“我們去哪?”
“上海。”
于是,一個天津人在上海的故事,以第一人稱,我,為主角發生了。
到了上海後,爸爸帶着我在租房市場賺了好幾圈,終于租到了一所獨單,就是單居室的房子。我當時很奇怪,爸帶來的錢,足夠買一所更好的房子,幹嘛要租這麽個小地兒。但我也沒有問——自從他們離婚之後,我和爸很少說話,而他也沒有主動找我溝通。我們倆的關系自從那時開始冷淡了下來。
找到房子後,我們算是安定了下來。我在附近的一所中學接着讀高中,而爸也早出晚歸的開始工作。但我明顯感覺到爸比以前忙多了,我經常自己在家餓着肚子寫作業,每當這是我就越發思念媽媽。這搞得我成了一種條件反射,即使很多年後我兒孫滿堂時,我一餓還是首先想到媽媽……
日子就這麽慢慢飄過,飄到了高二的暑假。
一天,我和朋友打球回來,一進門就看見爸爸和一個女人坐在屋裏,正興奮的聊着什麽。爸爸看見我說:“潇潇,叫朱阿姨。”我當時就意識到了,這個朱阿姨就是要成為我第二個媽的人。
三天後,她和我爸結婚了。
于是我們搬進了她的家,剛搬過去那天,爸爸跟我說:“叫媽媽。”
我說了聲:“媽媽。”
她看了我一眼,跟我爸說:“行了,別假模假樣的,這兒子我消受不起!”
“呵呵。”爸爸尴尬的笑笑,“潇潇,你出去玩吧。”
從此我發誓,再也不朝那個女人叫媽,我給她起了個外號:傻老娘們。
婚後,我爸和那傻老娘們還算比較和諧,沒吵過什麽架,但在我看來,也許他們的親熱程度還夠不上能吵架的資格。我一直認為,一個男人如果能和一個女人吵上架,那只有兩種可能:要不那個男人不夠揍,要不就是這兩個人很熟。虎子無犬父,我爸顯然很夠揍,那只剩下一種可能,他們不熟。
當然,你要偏說他倆根本沒矛盾我也沒法反對,畢竟我爸除了每天在家呆不到8小時外也确實沒啥缺點——就是有缺點,傻老娘們也沒時間知道。
不說我爸,我和那傻老娘們之間也是一團和氣,倒不是因為她待我好,而是我覺得我爸畢竟還算年輕,好不容易找個老婆,我還是該給個面子的,所以每次她因為我爸回家晚而對我甩臉子時,我總是忍氣吞聲,笑臉相迎,直到我爸回來她把臉子甩到我爸臉上。但很可惜的是,我爸一回家就睡,根本沒時間看她的甩臉表演。
一時間,我們家簡直就是模範家庭,天天安寧平靜,我不知道一個模範家庭的成員是不是都很快樂,但至少我不快樂。一直不快樂到了我上大學。
我考上了上海x大學,簡稱上大,新生入學那套儀式就不詳說了,無非就是分宿舍,熟悉地形,再聽聽學校裏老頭子具有煽動的演講啥的,從小學到大學就沒怎麽變過。
新生剛開始是住在xx校區的,我個人感覺比xxx校區差了不少,欺負新來的呗。不過看着校園裏三五成群走過的女孩,還是莫名的覺得一種舒适——倒不是她們漂亮,只是一種青春的感覺撲面而來。沒錯,青春!老子現在起就是一青春的弄潮兒,青春該幹什麽?廢話,談戀愛啊!在短暫的自我思想工作後,我在心中基本确立了以兩年為期攻克下一個女朋友的基本戰略計劃,并制定了若幹子計劃。但後來證明,計劃基本都是廢話。
自從我上了大學後,與家裏的聯系就少了起來。每月只回去一趟朝傻老娘們要生活費,每次我要時,傻老娘們的臉都好像要吃了我一樣,而我每次回家能看見爸爸的幾率更是比在學校吃蛋炒飯吃到雞蛋的概率更少。見不到也罷,因為見到了我們也已經陌生得沒有話可聊。每當想到此我總是一陣悲傷,本來那麽美滿的一個家庭,忽然的就變成如此四分五裂,而我卻根本不明白到底為什麽。好在,我也不需要明白了。我已經長大了,不再需要家庭的呵護了,只要供我上完這四年的大學,我就到別的城市獨自生活,把所有的痛苦都留在沒有我的地方。但就是這麽個簡單的願望都會被人打碎——大二家裏就不給我生活費了。
大二剛開學的那個月,我朝傻老娘們要生活費。
她瞪了我一眼,道:“我給你錢,誰給我錢?”
我說:“我爸啊。”
她忽然喊了起來:“你還有個爸啊!我怎麽不知道啊?我就知道有個人拿我這當了免費旅館了!除了睡覺他還在我這幹過什麽。掃過一回地,做過一次飯嗎?他要是忙事業多賺錢也罷了,你問問他這麽多年給過我多少錢,連打發要飯的都不夠!他就是一個王八蛋!你就是一個小王八蛋!以前在我這吃,在我這住,現在還朝我要生活費?我欠你的阿?以後你不要想我給你一分錢!嗚……”說着說着她就哭了起來。我被莫名其妙的罵了一頓自然也一肚子沒好氣,什麽也沒說就甩手走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不想說也得跟我爸說了,再不說就的餓肚子了。好不容易在一天晚上等到了我爸,我把他拽到我屋裏。
“爸,”我叫得已有些生硬,“傻老……朱阿姨不給我生活費和學費了。”
“是嗎。”爸爸輕描淡寫的說。
接着是長長的沉默。就在我想說些什麽打破沉默時,爸終于開口了。
“你不要怪她,爸确實欠她的,你的學費我想辦法,至于生活費,你是個大學生了,爸像你那麽大時早上班賺錢了,你自己想辦法吧。”接着爸就走出了房間,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我想辦法?呵呵,大家好像覺得大學生可以打工,做家教,養活自己完全不成問題。但你要這麽想你就一定不是大學生,我去了多家飯館,快餐店想找份工打,但除了全天工根本沒有地要你:你大學生嬌生慣養的幹活能麻利嗎?而我還得上課,打不了全天工。至于家教,那更是笑話。
有一次一女的給她學前班的兒子請家教,我就應聘去了。到了她家,她一看我就問:“幹什麽工作的啊。”我陪笑着說:“我大二在讀。”“才大二啊,那你能教我們家寶寶什麽啊。”我接着陪笑:“英語。”那女的不屑地看了我一眼:“那你有八級證嗎?”“我有四級……”“我跟你說想給我家寶寶教英語的有八級證的碩士都擠破門檻了,你就別湊熱鬧了,這家教不是是個大學生就能當得!”我依然笑着說:“那這樣行嗎,我現在就教您兒子一刻鐘,好不好您一看就知道,行嗎?”女人永遠喜歡免費的東西,她說:“那好吧。”于是我就去她兒子屋裏,關上門,對那小屁孩說:“今天哥哥教你個新詞,來跟我讀,ci,ci……ao,ao對對,然後連一起讀。”那小屁孩學的還真快,一會就能字正腔圓的讀出國家甲級普通話。我又教他:“一會你媽問你學什麽了,你就跟他說這三字好不好。”小屁孩天真的看着我說好。于是我就帶他去找他媽,他媽一看見他就眉開眼笑的問:“寶寶,跟媽媽說,今天學什麽了?”小屁孩清清嗓子,有板有眼的說了那個字。那女的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等她回過悶來我早已揚長而去。
這件事情之後,我的家教設想就被徹底推翻了,我實在沒轍可想,不過朱自清他爹曾說過一句話:事已至此,不必難過,好在天無絕人之路。老天絕沒絕其他人我不知道,但幸好沒絕我。就在我山窮水盡,柳暗花不明時我突然看到了一則廣告,就是貼在電線杆上城管重點打擊的那種,我小時候社區活動還曾刮過這玩藝,當時對肇事者深惡痛絕,大有扒其骨頭抽他筋的想法。可現在我看見的這則廣告竟覺得它是這麽可愛,仿佛散發着生命的光輝。那上面寫着:“本人想租一處能睡覺的地方,價格面議。”
第二天我就把我宿舍的床位租出去了。
從此我過着家裏學校兩頭跑得日子,傻老娘們雖然對我沒好氣,但看我不在家裏吃飯只是晚上回來睡覺也就沒說什麽,租床位的錢雖然很少但每天兩頓素齋還是可以保證的。我就這樣過着我兩袖清風很有隐士風格的大學生活。雖然錢少,但我精力卻不少,這兩年很大學的大學生活,跟着我的這幫哥們也幹了不少只有年輕時才能幹的事,留下了很多雖然不光彩卻很值得驕傲的回憶,裏面也有很多東西值得說,但是與本故事中心思想無太大關系,本着從小學就學到的寫文章要突出中心的寫作原則,這裏就不再廢話,但在以後的故事中我或多或少會講一些,尤其是我們寝室4弟兄的傳奇。
于是我大三了。
終于我大三了。
好不容易我大三了。
老天有眼我大三了。
于是終于老天有眼我好不容易大三了。
大三開學後不到2月,我平靜的日子終于被打破了。
那天我正在飯堂吃午飯,忽然一個女記者跟着一個攝影師走了進來,我一看還滿懷欣喜的以為哪個節目要來揭露我們食堂飯菜粗制濫造的內幕,可他們卻徑直向我走來。
女記者看着她的筆記本,問我:“請問你就是李潇同學嗎?”
我滿臉心虛的笑,說:“您看準了啊,我是潇湘的那個潇,本人從來遵紀守法,樂于助人,嚴于律己,您找錯人了吧。”
那記者也笑了,說:“沒找錯,我們是上海電視臺《天下故事》欄目的記者,是你養母委托我們節目找你的父親,我們想看看你有什麽線索也想讓你和你養母,父親坐在一起在我們的欄目上把事情談清楚。”
我一愣:“我父親怎麽了?你們幹嗎找他?”
記者說:“你養母給我們欄目組打來電話,說你父親已經失蹤将近一個月,其間沒有任何聯系,希望我們能幫她找到你父親。你有什麽線索嗎?”
我還是不太明白,說:“我爸經常在外邊忙工作,不回家是常有的事,她就為這個找你們欄目組?”
記者說:“具體情況我們也不太清楚,但委托人既然委托了,我想肯定有她的原因,是什麽原因她會在我們的欄目上說清楚。所以我們希望你能幫我們把你爸爸找到,然後大家一起坐下來把事情談清楚。”
我說:“即使如此,我也幫不上什麽忙,我和我爸也好久沒聯絡了。”确實,雖然我也天天回家,但和爸爸已經是那樣陌生,以致于麻木的連他一個月沒回家都沒發現。其實,他回家又和不回家有什麽區別——他回來時一般我早已睡着,就是我沒睡,他也會立刻睡着。
記者說:“我們聽說你的生母在天津,你父親有沒有可能回天津?”
我說:“沒可能吧,他倆離婚之後他就再沒和我提起媽媽的事。”
記者說:“總之,你能提供一下你生母的聯系方式嗎。”
我說:“好吧。”我和媽媽一直還是有聯絡的,甚至比和爸爸的聯絡還多些。但每次我問道他倆離婚的話題媽媽總是馬上岔開。久而久之,我也懶得問了。于是在看過他們的記者證之後,我把媽媽的電話給了他們。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記者找我後沒幾天,我的事跡在南大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剛開始,我還只是一個倒騰倒騰黃盤的不法小販,這幾天我已經成為在日本黃盤業,金三角販毒業一手遮天的雙料老大,手下有好幾千號人。就在去飯堂的路上我又清楚聽到我們宿舍得三胖子跟人說我床下藏着一只AK-47。搞得最近我在路上碰見女生她們都繞着我走。本來我制定的大學兩年找到女朋友的戰略方針已經泡湯,這事再這麽一鬧,更沒人搭理我了。
就在我重拾信心準備制定第二個兩年計劃時,那幫挨千刀的記者又來了。還是開門見山的直接找到我。
記者笑着說:“有個好消息,你父親我們找到了。我們是在你生母家找到他的,他同意上我們節目把事情說清楚,你生母也一起來,他們倆說有些話是該告訴你的時候了,我們希望你也能參加我們的節目,你願意嗎?”
我大吃一驚:“啊?!我爸真找我媽去了?”
記者說:“是啊。”
我又問:“我媽也來?”
記者說:“是啊。”
我接着問:“他倆有話跟我說?”
記者說:“他們是這麽說的。”
我忽然覺得心底仿佛有一座火山噴發,大聲說道:“我一定去!你們節目什麽時候錄制啊?”
記者給了我一張單子,說:“後天,詳情都在這張單子上,請準時來。”說完記者就走了。
等了六年,盼了六年。
迷茫了六年,痛苦了六年。
本來已經被遺忘的真相,本來已經不想再記起的真相。
問了六年的問題,沉默了六年的答案。
好在就算我不知道用什麽表情面對,這一天該來還是來了。一大早,我梳洗完畢就直接按着單子上提供的演播室地址去了。其實單子上寫的時間是下午,而我上午也有課。但我還是決定逃課——因為我根本聽不下去,兩天前已經如此。演播室并不難找,很顯眼的一棟建築。走到門口我忽然猶豫了,現在來是不是太早了,一上午我就在裏面光坐着?又一想,反正回學校也是坐着,哪坐不是坐啊。把介紹信遞給門衛大叔我就進入了好多人都認為挺神秘的上海衛視演播廳。
好多人都認為在演播廳裏走兩步就能撞上一個大腕或者臉熟的主持人,其實這種想法是極端錯誤的。因為我在裏面溜達了半天什麽也沒碰上。演播廳的大樓确實很大,裏面鱗次栉比地排列着許許多多演播廳,化妝室,燈光間,道具間什麽的。有好多的演播廳都是很多欄目共用的。我四處溜達着,除了碰上幾個作衛生的大娘就沒遇到活着的生物了。我其實還是挺惬意的,畢竟也不是天天有機會來這種地方啊。正在我扒頭扒腦的往一個女生化妝間裏看時,忽然被人叫住了。
“喂,你是什麽人啊?這裏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我回頭一看,一個穿西服戴眼鏡的男人正向我走來。我當時穿得極端樸素,絕對不會被認為是社會青年,樸素的就像可愛的農民工。但為了不擡高自己的階級地位,我趕緊用一口标準的普通話來證明自己其實只是個大學生的事實。
“我是應邀參加你們這《天下故事》欄目的一名大學生,您知道《天下故事》欄目演播廳在哪嗎?”
那人推了推眼鏡,說:“《天下故事》?不是下午才錄嗎。”語氣中明顯流露出質疑的成分。
我趕緊遞出介紹信,一邊賠笑說:“我沒注意,以為上午就錄呢。”
“演播廳在202,不過現在應該還沒人開門呢,你要等就得一直等到下午了。”男子把介紹信還給我後就走了。
我一想,不管開沒開門先去熟悉下地形總是好的,好歹搞清楚最近的廁所在哪。慢慢踱着大步走到了202,出乎我意料的是門竟然開了一條縫,一線燈光從中透了出來。我輕輕推開門,撲入眼簾的是一個在安詳的看着書的美麗身影。烏黑的長發在腦後随意挽了個髻,兩只秀氣的眼睛在專注地看着書,一對細眉似蹙非蹙,紅唇貝齒,皓腕纖手,圓潤的小腿,潔白的蓮足。不誇張的說,我當時看她看癡了,不過很幸運的是那女孩看書也看癡了。我們兩就像瓊奶奶酸死人不賠命的小說裏描寫的一樣:兩雙眼都在癡癡地看着,看着。只可惜小說與現實是還是有差距的:她癡癡看着的不是我。
我清了清嗓子,吱呀一聲推開了門。女孩猛地驚覺,看着我,臉上帶了點可愛的紅暈。
“你好……有什麽事嗎?”
“找人。”
“那……找誰?”
“找你。”
“找我?”女孩瞪大了眼睛,顯然她不記得她在哪見過這麽個民工。
“對,找你。”其實當時我也挺不好意思的,畢竟是人就看得出來我這是在搭讪,而且水平很拙劣。
“那你找我有什麽事嗎?”女孩好像還沒反應過來我的行為。
“想和你認識一下。”我也實在找不出什麽好讪接着搭了。
“為什麽?”女孩的眼睛更大了。
“因為我們不認識。”
“我們不認識?”
“對,正因為我們不認識所以我才想和你認識一下。”
女孩終于明白了我的不懷好意,她眉尖微蹙,語氣生硬的說道:“那我們已經認識了,你沒什麽事了吧。”
“既然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