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海闊天空，但路在何方（中） (1)
NO. 4
初到民歌餐廳的日子，是風雨後的彩虹。
同吃同住同工作，方若绮和莫筱筠很快成了親密的小姐妹，莫叔也對她照顧有加，而關古威呢，他每天晚上都來餐廳唱歌，不僅唱大衆流行的，也唱自己原創的。方若绮心裏很欣賞關古威的創作才華，因此在他不站臺的時候常常纏着他指導自己學習歌曲創作。這裏的工資不高，但好在管吃管住，方若绮打算把每個月的絕大部分收入都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只是，那之後方若绮再也沒在他人面前拉過小提琴。有時候她會将自己反鎖在房間裏，沉浸在自己的琴聲、回憶和悲傷中，但她會選在樓下的民歌餐廳最吵鬧的時候，這樣就沒人在乎她的情況，她并不想吸引太多別人的注意；有時候她也會在夜裏打開母親的相機，在那小小的顯示屏上反反複複看着相機裏的關于家人的瞬間，看了好多遍好多遍。
暫時安生的日子，讓她有機會好好想想該怎麽走那條複仇之路。在整件事情中，最讓方若绮絕望的是，即使有證據在手，也無法将對方繩之于法。自己的父母也正是因為這樣而送上性命的。
“警察署都控制了，北條的實力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單憑自己的力量，只怕會是飛蛾撲火啊。”是啊，弱小的自己想要撼動一棵“大樹”，得先依附另一棵更大“樹”才行。可是，這個更大的“樹”，會是什麽呢。方若绮深知要自己成長得更強大去和北條抗衡不現實，她決定依靠其它力量。雖然并不清楚誰能幫助自己，但方若绮決定要開始尋找能助自己複仇的機會。
“若绮、筱筠！快來恭喜我！我被簽啦！“這天的關古威很是高興，下午來練唱時一進門就開始嚷嚷。
“什麽？你被qian了？是‘欠揍’的‘欠’嗎？“方若绮已經習慣了和關古威的鬥嘴模式。
“大姐你是笨蛋嗎！說認真的，我被唱片公司簽約啦！“關古威一臉得意的神情确實有一點點欠揍。不過她一向深知關古威的理想，聽到這個好消息，方若绮打心底裏替他高興。”恭喜恭喜！我就說你一定會做到的！是哪家公司啊？”
“艾萊音樂，厲害吧。”
艾萊？是那個艾萊嗎？突然聽到這個刻在悲劇源頭的名詞，方若绮愣住了。
“你不知道艾萊音樂啊？”見方若绮半天沒反應，關古威沒好氣的問。
“是……日本那個嗎？”
“哈哈，當然是中國的艾萊音樂啦。诶，不過你這麽說，是覺得我還有潛力去日本發展是不是？小姑娘有眼光！”這家夥又自顧自的得意了起來。
“少臭美！不過，艾萊公司很厲害嗎？”
“廢話，艾萊音樂可是中國最大最好的唱片公司好吧。”雖然方若绮沒有潑他冷水，但她對艾萊音樂的一無所知使關古威的自豪感大打折扣。正好這時莫叔和筱筠聞聲走了出來，關古威就跑到那頭求“贊”去了，也沒注意到方若绮逐漸眉頭緊鎖。
“天啊，中國也有一個艾萊音樂嗎？和日本的艾萊音樂是同一家嗎？這麽說，這座城市是不是也有北條的人？聽阿威這麽說，中國的艾萊音樂勢力好像也很強大的樣子，那他們要找自己是不是易如反掌？天啊，它們到底是什麽關系？”顧不上好好恭喜關古威，方若绮已經在盤算自己不為人知的心事，臉上滿是愁容。
“哎呀阿威，你小子也是熬出頭了啊，一下中了支最好的簽。今天我請客，你去廚房點幾樣自己喜歡吃的吧，別客氣啊！筱筠，再去開一瓶香槟，我們替阿威好好慶祝！”
“沒問題！”
“歐耶！謝謝莫叔！”關古威這個“民以食為天”的人，一聽莫叔這麽說，立馬跑到廚房點單去了。
莫叔看着兩個興奮的年輕人，再看看方若绮，才發現她滿臉愁容，于是上前關心道：“若绮，怎麽了？”
莫叔的一聲呼喚，讓方若绮從腦子裏的一團亂麻回過神來：“啊，沒事，可能……開始有
點擔心自己的前途吧。”方若绮不顧是否會被莫叔認為小心眼，撒了個蹩腳的謊。
“哈哈，阿威是做民謠的，你是拉小提琴的，在中國雖然民謠不吃香，但是古典比民謠更難做。沒關系，只要堅持下去，總是有希望的，阿威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啊。莫叔在娛樂圈也有些關系，會幫你留意留意的。”面對這個為了掩飾而撒的謊，莫叔不但當真還如此真誠的要幫助，這讓方若绮既感激又慚愧。對了，莫叔說他在娛樂圈也有一些關系，說不定可以向他咨詢心中的疑問。
“謝謝莫叔。莫叔對後輩這麽提攜，怪不得許多離開了的駐唱歌手都會時不時回來捧場。對了，我知道日本也有一家艾萊音樂，這兩家公司……是什麽關系呢？”
“哦，就是同一家公司啊。”莫叔答道。——天啊，原來自己并沒有逃出北條的五指山，一聽莫叔這麽說，方若绮心裏開始打鼓。——“哦不不不，現在不能這麽說了。”莫叔補充道，“兩家公司原本是由同一個日本資本控制的，所以同一家公司的說法只能放在以前。現在由于日本的資本方對中國公司的把控不當，導致權力逐漸被中國的資本侵蝕。聽說，中國方面一直都有将日本方面的資本徹底趕出艾萊音樂的計劃，現在兩個資本擠兌得很厲害。所以要說，也只能是競争關系了吧。”
聽完莫叔的分析，方若绮重又燃起了希望——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個競争關系，說不定能幫到自己。
她一直想要找的能助自己複仇的力量，會是這個中國艾萊音樂嗎？
“你怎麽關心起這個來？”看方若绮想的出神，莫叔不解的問。
“啊？哦，只是好奇啦，這不因為兩家公司都叫一個名字嘛，所以八卦一下，哈哈哈。”方若绮趕緊打哈哈掩飾自己的心理活動。
莫叔笑了笑，拍拍方若绮的肩膀說：“加油！”
“為阿威的星途幹杯！”
“為我們的前程幹杯！”
慶祝的狂歡過後，關古威在民歌餐廳進行了他的告別演出——因為簽了唱片公司，緊接着的就是密集的培訓，然後等待發片，再是抽不出空來這裏駐唱了。
曲終人散，關古威收下了大家的祝福，和每一個人都道了別。而方若绮陪他走出門外。
“阿威，做了大明星，也別忘記常回來看看哦。”好友的離開，方若绮心裏确實是不舍的，即使還在同一座城市，但以後見面的機會估計很少了吧。
“哎喲大姐，幹嘛突然煽情。回來那是自然的，不過下次再問你，你可得說是我的歌迷哦！哈哈！”關古威雖然嘴上調侃着，但心裏也是酸酸的。身旁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孩，讓他在民歌餐廳駐唱的日子快樂了不少。但同樣的，他會帶着她的期許，冠以榮耀再回到這個他們初識的地方。哪個男人不希望得到身旁女人的崇拜呢。
“你這麽臭美的明星小心沒人喜歡你啊。”方若绮苦笑着回敬了他一句。“對了阿威，如果艾萊音樂有什麽機會，可以引薦引薦嗎？”是的，方若绮決定先打入中國艾萊音樂內部，看看是否有什麽能幫上自己的機會。
“怎麽，你也想要出道？”
“不不不，我是指助理啊打雜之類的。”方若绮當然不想重新站在聚光燈下，那會将自己置于危險境地。
“沒問題，有機會我告訴你。小姑娘不錯嘛，知道跟着小爺我有肉吃。”關古威也覺得如果一直在民歌餐廳裏做服務生，确實有點太委屈她了，其實即使方若绮回答說“想出道”關古威也不會覺得奇怪。雖然方若绮好像從未對明星的世界産生過什麽憧憬，但他能看到她身上的光芒，他認定她是應該走上舞臺去的人。
“嘿嘿，謝過這位爺咧~”方若绮非常适時地賣起乖來。
NO.5
關古威離開民歌餐廳不久，方若绮拿到了她第一個月的薪水。本想請關古威打打牙祭，感謝他的牽線搭橋，無奈這位“大明星”還沒出道呢就忙得不可開交，沒時間赴約。
“關古威，是你自己不來的哦，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以後別再提讓我請客這事兒啊。”
“嗚嗚嗚，曾經有一頓美食放在我面前，我不懂得珍惜，如果可以讓我再選一次，我一定放倒一切限制我自由活動的人，凜然赴約！可是現在……臣妾做不到啊……嗚嗚嗚。”關古威在電話那頭假裝因失去一頓飯而悲痛欲絕。
方若绮被他逗得哭笑不得，只好說：“好啦好啦，你先忙，等你忙完了我再請你吧。”
“一言既出驷馬難追，這我就放心啦！”說完，關古威立馬挂了電話，不給方若绮一點反悔的機會。
這個吃貨，真是拿他沒辦法。
既然暫時不用花錢請客，就把這些錢存起來吧。方若绮這樣打算着，忽又想起一件事情——那個裝着證據的文件夾還壓在自己枕頭底下呢。雖說這二樓只有她和莫筱筠，可是這麽重要的東西就這樣放在身邊……危險得有點蠢啊。還是趁着現在手上有點錢，去銀行租個保險櫃存着吧。打定主意，方若绮立即帶着文件夾前往附近的銀行。還好現在時間早街上人少，莫叔和筱筠又外出采購，要不然方若绮那帶着文件夾偷偷摸摸的樣子實在容易引起誤會。
“租期最長五年啊，那我先租個……三年吧。”這個決定出口的同時，方若绮也給自己定了個期限，一定要在三年內把該結的冤仇都結了。
三個星期後，關古威的閉關訓練終于結束了。可以自由行動後，他把自己的第一個行程安排在了民歌餐廳。下午時段門可羅雀的民歌餐廳，也因為關古威的到來熱鬧了不少。在方若绮的一再要求下，關古威彈唱了自己的最新作品，叫《風鐘》，他說這首歌會放進他的首張專輯裏。一段時間不見，關古威的歌唱實力确實增進了不少。大家都毫不吝啬的表達了對專輯的期盼，關古威又洋洋得意了一把。
“我說這位大姐，我剛剛結束了三個星期的魔鬼式訓練，累的都瘦脫形了，你就別那麽摳了吧，趕緊把那頓飯請了的。”末了，關古威還是不忘來敲詐一頓飯。
“我看啊，你哪天把寫歌的本領丢了，蹭飯的本領都不會丢。”方若绮不屑的挑了挑眉。
“那是肯定的，吃飯可是人的本能啊。走走走，我帶你去個很有氛圍的地方。把錢包帶好啊！” 關古威一臉壞笑的把方若绮拖走了。
“關古威……這就是你說的很有氛圍的餐廳啊……”看着眼前的景象，方若绮有點氣結，也有點倒胃口。眼前……就只有馬桶了啊。餐具是馬桶，凳子是馬桶，牆上挂着好幾個，角落裏也放着“髒兮兮”的馬桶，這樣的情景，讓方若绮很不情願入座——坐到馬桶上。
“沒騙你吧，是不是很有‘糞’圍？！”關古威特地把“糞”字加了重音，生怕她忽略了這個梗。
“其實，我們不需要這麽有氛圍的，打包行不行？”一開始，方若绮是拒絕的。
“你來了還想跑？沒門兒。老板，點單！”關古威真是一點機會都不給。
看着菜單，方若绮是真要吐血了。什麽內髒出血、嬰兒挫青屎、便秘黑幹屎……看着方若绮越來越扭曲的表情，關古威倒是笑得停不下來。
“笑笑笑，祝你笑到內髒出血！老板，給他來一份內髒出血！”方若绮帶着“美好”的祝願，破罐子破摔胡亂點了一個東西。
“好，幹的漂亮。該你接招了啊，老板，再來一份嬰兒挫青屎。”
“關古威！”
果然，食物都是被便器裏盛上桌的。但還好，食物并不是什麽黑暗料理，“內髒出血”其實就是草莓冰激淩，“嬰兒挫青屎”就是奇異果香草冰激淩。弄清真相的方若绮，頓時覺得周圍的那些馬桶都變得蠻可愛的。
“對了，這次來是要告訴你個好消息。聽人事部的同事說，艾萊音樂最近在招助理，你可以去試試。”關古威突然正經了起來。
“招誰的助理？不會是你的助理吧？說，你是不是想把我騙去給你打工？”方若绮拿着勺子直指關古威，氣哼哼的“質問”他。
“大姐，你要是給我當助理，我怕是星途堪憂啊。而且，當初不是你讓我幫你留意機會的嗎，不趕緊謝我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哼！”
“好啦好啦，謝謝你！看來，又欠你一頓飯啦。”
“哈，這還差不多！不過此時此景，我還有一句話要跟你說，”關古威突然故作神秘起來，“祝你踩到狗屎運成功加入艾萊音樂！哈哈哈哈。”
“關古威！要不要這麽應景！”
“哈哈哈！”
NO.6
多虧了關古威，方若绮沒投簡歷就得到了一個面試的機會。還好如此，要不然她的簡歷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寫。教育背景，空白，社會經歷，也總不能告訴別人自己是前日本偶像吧。
“你好，我叫方若绮。”方若绮恭恭敬敬的對眼前這位穿着粉紅襯衣的女子打了個招呼。
“簡歷先給我看看吧。”
“對不起……簡歷……沒帶。”方若绮非常抱歉的笑了笑。
那個穿着粉紅色襯衣的女子皺了皺眉，心想現在的年輕人确實不太靠譜。不過不靠譜的年輕人接觸多了，她倒也就見慣不怪起來。“好吧，那我問你幾個問題吧。首先，你做個自我介紹吧。“
“哦，我叫方若绮，今年19歲，來自南方的一個小縣城。已經高中畢業，因為家裏情況需要，所以進京務工。”方若绮特地為自己設計了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北漂女孩形象，還特地多報了一歲，好顯得沒那麽稚嫩。
“那你都會些什麽？”
“我……”方若绮心想，自己會小提琴，會唱歌，會跳芭蕾，會……可是這些，她一件都不想提起。一時之間，她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會英語嗎？”粉紅襯衣女子見她半天答不上來，開始引導她。
“啊，英語，會一點，說的也不是很好。”其實方若绮小時候在英美都進行過游學，英語不僅僅是會一點而已。
“那再用英語介紹一下自己吧。”
方若绮用最簡單的句式和詞彙做了自我介紹——當然是故意的。只是流利的表達和地道的美音，還是讓她的英語能力得到了面試官的認可。
“你為什麽覺得自己可以做好一個明星的助理？”周映彤接着發問。
“這個……因為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自己照顧自己，能把自己照顧好，就能把別人照顧好……”這句話倒是沒有騙人，方若绮的游學經歷多半是由自己獨立完成的，在他國異鄉的打磨，讓她成長為一個很獨立的女孩。只是，她自己也知道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大概不是對方想要的答案，所以很是沒有底氣。
粉紅襯衣女子以為方若绮會對日後的工作藍圖大談闊論，沒想到聽到的卻是如此樸實的一句話。其實一個像她那樣年紀的女孩，藍圖描繪得再美，大都是不切實際的，倒是這樣一句簡單的話，有點打動自己。
“你欠缺經驗，但是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一個月的試用期，希望你可以把握。”大概是憐惜眼前這個堅強的女孩，也大概是想起早年苦苦打拼的自己，她給了這個女孩一個機會。
方若绮喜出望外，原本以為自己糟糕的表現會辜負關古威的一番好意，沒想到真的踩到了狗屎運。“謝謝謝謝！我不會讓您失望的！”方若绮興奮地握住了對方的手，有點唐突。
“以後，叫我映彤姐就行。”周映彤笑着抽出了被握住的手，拍了拍方若绮的肩膀說，“加油吧。”
這次的面試讓方若绮明白要憑自己的一無所知找到一份正式工作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也深知這個機會得來不易，要是将這個機會丢掉了，怕是再沒這麽好的運氣降臨到自己身上。
那之後的一個月裏，她每天第一個到公司，大概也是最後一個走，恨不能拿個睡袋睡到公司裏随時stand by。她還不是哪個藝人的助理，頂多是助理的助理，哪裏有需要就去哪裏頂上，雖然公司的同事也沒有誰特別針對她，但最重最累的活理所當然是派到她這樣的小角色頭上。所幸她的努力也被看在周映彤眼裏，沒到一個月的時間，周映彤就打算把她轉正，指派她給固定藝人當助理。
“哐哐哐……”方若绮敲了敲門，心裏準備“聽候發落”。映彤姐說要讓自己去跟藝人了，不知道會是誰。
門被打開，周映彤示意她進去。房間裏的沙發上，已經坐着一個人。他穿着一身咖啡色禮服——大概是剛結束一場活動，優雅地斜靠在沙發的扶手上，右手輕輕托着下巴；左耳的耳釘在燈光下微微的閃着光，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深不見底，精致的臉龐挂着淡淡的迷人微笑。耳釘折射出來的光是微弱的，但男子散發出來的光芒卻是那般的耀眼。
“原來是他。”方若绮在心裏偷偷尖叫了一下。黎華，方若绮是知道的。即使對中國的娛樂圈還不太熟悉，但就算在日本，這位風靡亞洲的天王也算是個家喻戶曉的人物。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用一種審視的眼神看着方若绮，看得她很不好意思。方若绮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了一句“你好”。
“方若绮是新手，但是在試用期的努力證明了可以勝任一名助理的工作。而且她英文不錯，對你接下來邁向國際的計劃說不定有幫助。”周映彤介紹道。
黎華依然沒發話。他知道這個小姑娘被自己看得怪不好意思，甚至有點臉紅，但鏡片底下的那雙眼睛分明是波瀾不驚的。作為天王，遇到熱切的眼神多了，方若绮的波瀾不驚讓他覺得有點新鮮。而且在他天王的強大氣場下，方若绮只是定定的站在那裏，腰板挺直，一點也沒有要避開他眼神的意思，臉上始終挂着倔強的微笑。
“挺好的。就這樣吧。”說實話，當周映彤告訴自己新安排的助理是個19歲的小女孩時，他有打算直接回絕，因為擔心是個和自己格格不入的非主流，畢竟自己也是30歲的人了。但這個穿着灰色棉衣牛仔褲，帶着粗框眼鏡，紮着馬尾，不施粉黛的女孩，雖然年輕，卻不像時下一般年輕人那樣的輕佻、漫不經心又自恃過高。或許會是個刻苦努力的女孩。
黎華終于沒有發表什麽異議，這讓周映彤松了一口氣。黎華的助理換得之勤快，讓周映彤很是頭疼。倒不是黎華有多挑剔，只是他高強度的工作狀态讓許多助理都熬不住，大都沒幹多久就提出辭呈。方若绮只是個小姑娘，周映彤也不知道她能熬多久，但她在試用期的努力讓周映彤印象深刻，覺得說不定可以試一試。反正眼下也沒別的人選了。
方若绮倒是沒有特別興奮，對她來說，自己只是想混入中國艾萊音樂刺探情況，能留下來就可以了，至于當誰的助理嘛，她還真不怎麽在乎。當然，可以跟在如此養眼的黎天王身邊，她還是非常樂意的。
“以後合作愉快。”黎華向方若绮伸出了手，臉上依然是那教科書般的微笑。
黎華的紳士态度讓方若绮很動容，而且他用的是“合作”一詞，要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啊。于是她也笑着握住了黎華的手，并且用的是雙手，以接近九十度彎曲的姿勢鞠了個躬：“謝謝老板！”
日本的慣用禮儀在中國這就顯得太隆重太拘謹，連周映彤都沒忍住笑出聲來。
“不用行這麽大禮，也不用叫我老板，叫我黎華就行。”
“嗯！”沒想到天王這麽沒架子，真好。聽黎華這麽說，方若绮的笑容終于不再是倔強的，而是安心的也是發自內心的。
得到天王的首肯，方若绮的助理工作就馬不停蹄的開始了。盡管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第一次拿到黎華行程表的時候還是吓了一跳。“上午PSTV人物專訪，中午3個小時拍攝雜志封面，5點開始拍電影一直到晚上9點，然後10點回艾萊音樂錄制唱片。天啊，他是機器人嗎？”黎華把工作安排的滿滿當當，不給自己任何偷懶的空擋，只有坐上保姆車從一個工作場地前往下一個工作場地的時候才是休息時間。方若绮也曾做過偶像，知道每時每刻保持着笑臉迎人、服務粉絲的辛苦，所以對于黎華的敬業，她實在是敬佩。“看來天王真不是想當就能當的啊。”因此她也常常刺激關古威，說他太懶，要當天王怕是沒戲了。因為每次碰見關古威的情形都是他又跟她介紹某家餐廳好吃，而她又得跟着黎華馬不停蹄的開工。盡管關古威的首張專輯《風鐘》讓他迅速成為人氣小天王，但他還是不改那副“吃飯的事兒比天大”的德性。
都說做黎華的助理是一件苦差事，現在方若绮可以很好的體會各任前助理的心情了。但是近水樓臺，在黎華身邊她可以一睹金字塔頂端的風景。那個鎂光燈下的世界，方若绮既熟悉又害怕，但她不是不在乎的，要不然當初也不會在日本以偶像身份出道，而且以她的才華和資質，當起明星來也是如魚得水。只是家庭的慘劇因自己進入娛樂圈而起，這讓她看到了絢麗舞臺背後的滿目瘡痍，忽又覺得憎恨、可笑、心寒、迷茫。現在，五光十色的舞臺旁這個黑暗的角落，是最符合她心境的位置，她也常常呆呆的站在那個地方，想得出神。
方若绮的小習慣，沒有逃過黎華的法眼，他覺得方若绮像那片黑色一般神秘。方若绮的助理工作做得是不錯，她總能在他錄音到剛好嗓子唱累的時候遞來蜂蜜水，總能在錄影時妝花掉之前安排化妝師來補妝，總能在需要穿某件衣服的時候拿出幹洗好的衣物，總能在他想要休息的時候安靜，在心情好的時候多說幾句，也總能在需要的時候及時變出各種各樣的工具，例如針線包，例如手帕。對的，她用的是手帕，她有各式各樣的手帕。有一次黎華身上不小心被人潑到了水，方若绮飛快的拿出手帕替他擦幹。黎華還不好意思的擔心手帕被弄髒，方若绮滿不在乎的說沒關系，那本來就是手帕的天職。現在用手帕的人少見了，黎華還以為那對她是特別的存在，沒想到只是她的習慣而已，挺有意思的習慣。
其實正是由于方若绮也曾置身于鎂光燈下，她才能輕而易舉的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當然這些黎華并不知情，在他眼裏方若绮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所以她的面面俱到、細致入微讓他感到驚訝。同樣讓他不解的，還有她眼裏的重重迷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隔着鏡片的關系，黎華覺得方若绮的眼睛總是灰蒙蒙的，眼裏總有着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那種波瀾不驚，也有着一種她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沉重，有時候甚至還有點落寞。所以每次方若绮站在那裏呆呆出神的時候，他都覺得這個女孩背後有着千千萬萬的故事。黎華覺得通過一個人的雙眼能看到那個人的靈魂，所以他很喜歡觀察別人的眼睛，而他自己也早已練就一雙深不見底的神秘之眼。
“她的故事，會是怎樣的呢？”黎華饒有興致的看着方若绮的背影，他喜歡猜謎。
NO.7
這天節目的錄制非常順利，比預期時間提早了一個小時收工。眼下已是黃昏，黎華想着既然是晚飯時間，就不急着趕回公司錄唱片，先去補充補充體力吧。于是帶着助理方若绮來到公司附近一家昂貴的日本料理餐廳吃晚飯。
“你确定不想嘗嘗別的？這家餐廳的日本料理很出名的。”黎華微笑着邀請方若绮多點些菜。他确實沒想到方若绮棄那饕餮美食于不顧，只點了海藻和水煮蛋——這些沒有技術含量的東西明明在超市買開袋的就好了。
“謝謝，但是不用了，這些就夠了。”
“如果你不喜歡吃生的，這裏也有熟的東西。”黎華只當是她不吃生食。
“不是的……我只是不吃日本料理而已，不好意思啊。”方若绮不動聲色的撒了個謊。
“原來如此，那是我疏忽了，下次去別的地方吃好了。”其實進門的時候，黎華就覺得方若绮有點別別扭扭的，沒想到是因為她不吃日本料理。這句話讓方若绮感覺心裏暖暖的，對方貴為天王，卻能考慮她的感受；不過轉念又想，黎華是大衆的完美情人，考慮女生的感受也是正常的。
之後，黎華優雅地加快了吃飯的速度，方若绮認為是自己掃了黎華的興，很是內疚，不停的讓他慢慢吃。
“你慢慢吃，我在這裏等你沒關系的。”
“時間不多了，再磨蹭下去，只怕今晚又要錄通宵了。”黎華确實是因為不希望折磨方若绮對着她讨厭的食物幹等而加快吃飯速度，而他同時也不希望方若绮為此感到內疚，于是拿趕工作來當借口。
晚上照例工作到很晚，方若绮沒撐住，淩晨一點的時候不小心在錄音室外的長椅上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她發現身上蓋着黎華的外套。她起身，蹑手蹑腳地推開錄音室的門，怕打擾到錄音進程。然而錄音室裏很安靜，原來工作已經結束了。正當她以為大家都已經收工回家而準備離開時，她轉身發現了睡在沙發上的黎華。
黎華環抱着雙手，修長的雙腿翹起輕輕地搭在扶手上，身體深深的嵌進沙發裏，胸腔随均勻的呼吸上下鼓動，帥氣的臉別向沙發靠背，長而密的睫毛不時的顫動着。這男人，睡覺的樣子也很迷人。擔心黎華着涼，方若绮将外套輕輕的披在他身上，她俯身的時候，不自覺的靠近了黎華那魅惑的臉，看得入迷。
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看他，能看到他臉上有細細的皺紋，能看到他此時毫無防備而顯露出來的疲憊。這樣的他雖然不及平時完美，但在她眼裏是真實的迷人。方若绮做賊心虛，緊張地不敢呼吸，卻能清楚的聞到他身上的香氣，比以往更濃烈。回過神來，她意識到自己這樣做太暧昧，趕忙起身，輕輕的走了出去。
方若绮走去茶水間打算泡點咖啡提提神，空蕩蕩的公司走廊裏，只有她一個人。這樣的夜深人靜，讓方若绮不由自主的想去摸摸這家公司的底細。只是，即使和日本艾萊音樂有關，那麽那些資料會放在哪裏呢。“對了，去財務室看看吧。莫叔說過，日本方面主要是資本運作，說不定能在賬目上看出些什麽名堂。”
于是方若绮偷偷的摸到了財務辦公室的門口，這時的她已經緊張得瑟瑟發抖，“啊……做這樣的事情，果然感覺很糟糕啊。”眼下四周沒人，她終于鼓起勇氣按下財務辦公室的門把手。但那扇門巋然不動——被鎖起來了。方若绮頓時像洩了氣的氣球。“呵，這麽重要的地方，下班後當然被鎖的好好的了。”她一邊在心裏默默地嘲笑着自己，一遍讪讪地走回錄音室。
方若绮回到錄音室的時候，黎華坐在沙發上，将臉埋在自己的手掌裏，好像剛剛睡醒的樣子。“啊，他醒了啊。”方若绮心裏咯噔了一下，害怕黎華覺察到自己剛剛的暧昧，又害怕他發覺自己在財務室門口的鬼鬼祟祟。
“你醒了啊，走吧，送你回家。”先說出這句話的，是黎華。
“難道他是因為等我才在這裏睡着的？”方若绮心裏偷偷的想，“對助理都這麽溫柔，對女朋友那應該是捧在手心上了吧，誰是他的正牌女友呢……好幸福啊。唉，不知道他剛剛有沒有覺察到什麽……上帝保佑上帝保佑。”方若绮又是感激又是擔心，五味雜陳地的跟在黎華身後。
按照方若绮給的地址，黎華把車開到了後海酒吧街不遠處。這個時候已是後半夜，但酒吧街裏還是人聲鼎沸。
“你住在酒吧街裏？”黎華若有所思的問。
“對，一個民歌餐廳樓上。在進艾萊之前，我一直在那裏打工。”方若绮如實交代。
“你從這裏自己走回去沒問題吧？這裏人太多了，我不太方便出現。”黎華輕輕側了側腦袋表示無可奈何。
“沒問題，放心吧，謝謝你送我回來。”也是，黎天王深夜出現在此，買醉嗎？這足夠成為第二天報紙的頭條了。
“對了，抓緊時間搬到公司員工宿舍吧，單身女生住在這裏，不太好。”臨別前，黎華突然說道，那語氣不容拒絕。而黎華對自己的關心，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