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離開愛的日子（一）

NO.21

剛到洛杉矶的日子，不如方若绮初到北京時那樣艱辛。工作了一年多，身上的積蓄能讓她很快在洛杉矶安定下來，而且加州的陽光、海灘、慵懶的生活方式、熱情的人們，都讓她心裏的傷得到了很好的治愈，也讓她那根一直緊繃着的神經暫時放松了下來。

剛開始的時候，方若绮跑到街上拉過一段時間的小提琴，認識了一群同為街頭藝人的朋友；後來慢慢固定了幾份兼職打工，有了穩定的收入；再後來，她還申請上了加州大學的音樂管理專業，開始了她人生第一次的校園生活。一切都上了正軌，她的人生也似乎終于翻開了新的篇章。只是在她心裏，有些篇章是始終都翻不過去的，比如對複仇的決心，比如和黎華的感情。

離開愛的日子裏，她會忍不住上網查看黎華的消息，看他演的新電影，聽他新出的專輯，刷他的微博。他離她那麽近，近到一打開電腦就能看到；又是離她那麽遠，遠到今後都可能沒有見面的餘地。偶爾也會看到他那從未間斷過的緋聞，心裏也會有點不是滋味，但是，他本來就是那個萬人迷的黎天王啊。“沒關系，能看到他一切順利就很好。” 她現在大概也只是一名再也普通不過的粉絲了吧。

一天，方若绮又打開了中國艾萊音樂的官網查看黎華的新動向，看到首頁用了很大篇幅來介紹一個女新人，叫葉婷婷。出于好奇，方若绮點開了她的專輯介紹，沒想到，那個快要被自己忘記的化名映入了眼簾——“主打歌《暧昧》，作詞Bryant，作曲黎華”。她寫的那首《暧昧》被選用了，而且，為詞譜曲的人，是黎華！緣分真是奇妙，竟讓他們在一首歌裏再次重逢。（注：《暧昧》的作曲人是陳小霞。）

方若绮打開試聽，一串婉轉的幹淨的鋼琴音符輕輕地躍進了她的耳朵裏，她覺得自己的心也似乎被那串音符敲了一下，怦然一動。曲子一直是輕輕的伴着，很好的襯托了歌手清淨的嗓音，和歌詞的配合也是相得映彰，讓人覺得哀而不怨。黎華譜的曲，就像清晨的陽光，溫暖卻不刺眼；也像春天的小雨，溫潤卻不泛濫；她覺得，也像她和黎華之間那暧昧的，還沒來得及熱烈的愛。（注：《暧昧》的作曲人是陳小霞。）

“真美。”方若绮打心底裏佩服黎華的音樂才華，感謝他可以用音樂把自己想要表現的情感襯托得更好，也為和黎華之間建立了新的紐帶感到開心，盡管這個紐帶只有她自己知道。于是後來，方若绮特地跑到唐人街買了葉婷婷的那張專輯，在想他的夜就會放來陪自己入睡。

打工、學習、生活，方若绮變成一個普通的留學少女，但她從沒停止過尋找自己想要的機會。

“嗨，方。你下學期有什麽計劃？”期末的時候，一位和方若绮關系不錯的老師跟她聊起了計劃。

“嗯，我選了四門課，在考慮要不要多選一門，但是擔心自己會應付不過來。”

“有想過參加課外實習嗎？”

“當然。不過，第一年就參加課外實習，會不會太早了？”

“你的話應該沒關系。我這邊有個實習機會，很适合你，想推薦你去試一試，有興趣嗎？”

“當然！是個什麽樣子的實習啊？”

“EAMI唱片公司你聽說過吧？全美最大的唱片公司之一。他們最近打算開拓亞洲市場，所以需要能在這方面提供幫助的實習生。具體的，你可以去面試看看。”

“沒問題！我覺得确實很适合我，這是個很好的機會，真是太感謝你了。”

“祝你好運。如果面試過了，學校的實習辦理程序，我可以幫忙安排。”

“謝謝！”

為了準備EAMI的實習面試，方若绮熬了幾個通宵準備了三份亞洲音樂市場的調研報告，報告涉及了對中國、日本、韓國的流行音樂特點分析和唱片市場結構、現狀、發展分析等等。作為一名音樂管理學專業的新生，她知道自己在專業領域只是個菜鳥，所以即使盡力做了準備但還是沒有絲毫減緩內心的緊張。

事實如她所料，在美國唱片業的精英眼裏，方若绮的報告并沒有很精彩。但小姑娘的用心和努力讓他們看到了她身上的潛力，而且方若绮能靈活運用中、英、日三國語言，能為他們開拓亞洲市場提供很好的輔助作用。所以，方若绮順利的成為了EAMI的實習生。

一開始，方若绮的實習生工作很簡單，也幾乎沒什麽技術含量。無非就是按照上級的指示搜集一下資料，重新編輯和翻譯，然後交給專家做進一步的分析。但是慢慢的，随着EAMI與亞洲各唱片公司的交流增多，方若绮被安排去了給EAMI的執行副總Steven做專門的翻譯。雖然只是翻譯，但是因為需要經常跟Steven一起開與亞洲方面會談的視頻會議，而且Steven是個很和善的老人，在工作上樂意教導她，所以方若绮迅速學到了很多東西，也知道了一些比較核心的信息。

原來, EAMI公司一開始是打算直接在亞洲建立一個新的分部，以達到進入亞洲市場的目的。但後來，有人提出這樣做成本和風險都太高，不如直接收購一個當地的音樂公司來進行運作盈利。現在，支持這兩個方案的都大有人在，但不管是哪一種途徑，還沒有一個完全行得通的方案被提出。如果建立新的分部，那麽選擇哪個國家作為登陸地點？如果選擇收購公司，那麽哪家公司有被收購的可能性又有幫公司實現盈利最大化的潛力？

方若绮漸漸意識到，上帝把一個絕佳的機會放在了她的面前。她決定試圖勸說Steven采取收購政策，并且選擇收購艾萊音樂。

這天，會議結束後，方若绮悄悄地問Steven：“Steven先生，冒昧地請問您，能否給我幾分鐘時間，想跟您說幾句話。”

“沒問題。”Steven很随和的答應了。

“Steven先生，我認為如果要成功地進入亞洲市場，最好考慮采用在亞洲收購音樂公司的方案。”方若绮開門見山，聽上去像是很有把握的樣子。

“哦，為什麽呢？”Steven對方若绮突如其來的意見發表很是意外，饒有興致的打算聽聽這個亞洲女孩的看法。

方若绮清了清嗓子，在心裏給自己打了打氣，接着說：“首先，美亞兩邊的音樂特點及市場特點都很不一樣，如果由EAMI直接設立子公司，恐怕會水土不服；其次，與歐美音樂共通性較高的特點不同，亞洲各國的音樂都有其明顯的特色，例如日本的J-POP、韓國的K-POP，還有中國音樂雖然看似受其它國家的影響較大，但在其民間流傳最廣的歌曲，又都是讓人意想不到的，所以如果建立新的子公司，不管以哪個地方作為登陸點，恐怕以後再擴展都要重新成立子公司才能真正立足于那個市場，這樣成本太高了。”

“那你覺得，哪個公司最适合收購？”

“日本艾萊音樂。”

“日本艾萊音樂？我知道這個公司。這又是為什麽呢？”

“日本艾萊音樂是日本最大的唱片公司，同時它參股的另一家公司——中國艾萊音樂又是中國最大的唱片公司，如果能把日本艾萊拿下，那麽就有希望一下打進中日兩國的音樂市場，這相當于把半個亞洲市場攻克下來了。”

“既然是日本最大，那麽它被收購的困難系數就最高。”

“不一定。兩家公司确實都很強，強是因為它們都掌握了本國最好的一群音樂人，而且他們在音樂制作方面都保持了相當高的音樂素養；但同時，它們也并不是沒有裂縫的雞蛋。據我所知，兩家公司幕後最大的資本方都是日本的北條集團，而北條集團是日本的黑社會出身，它的資本運作一直有着諸多端倪。這就給了我們找出它的漏洞，進而一舉擊破的機會。”

看着說得有條不紊的方若绮，Steven着實吃了一驚，他确實沒想到一個初出茅廬的亞洲小女生會有這樣的見解。

但他嘆了一口氣，說：“方，你說的有一定的道理，而且我們也不是沒有考慮過。能把艾萊音樂收購下來确實很好。但正如你說的，它背後的北條集團可是個狠角色。”

“公司……已經和艾萊音樂談過了？”

“公司一直都在做兩手準備，開始和一些潛在收購對象交流試探，所以我對北條集團也有一定的了解。一開始，北條集團似乎對收購一事很感興趣，但報出了一個天文數字的收購價錢，按那個價錢收購完全就是異想天開的事情。後來，又說同意以我們的價錢賣出40%的股份，但是又在準備的合同上羅列了上百條規定，全是為了限制我們的權力，總之啊，去和他們談判的同事是被他們耍得團團轉啊。”Steven說着無奈地擺了擺手。他接着說：“而且，我知道北條集團最初成立艾萊音樂的目的是為了洗錢，如果萬一不能徹底地将公司買斷，和他們的藕斷絲連只怕會帶來無窮後患。”

方若绮聽呆了，原來自己才想到了一步，而公司卻已經走了九十九步，自己完全就是在班門弄斧。她為自己剛才的高談闊論感到可笑。

“方，謝謝你，你曾經和兩家公司都有接觸，所以你的意見很寶貴，我們會繼續考慮的。”Steven客氣地對方若绮笑着說，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那如果……可以将北條集團徹底擊垮呢？”方若绮說出了一句自己都覺得不可能的話。

“什麽意思？”Steven停住了離去的腳步，回頭看着她，皺起了眉頭。

大概是希望說服Steven，又或者是因為Steven平日的友善讓她沒有戒備，她打算将自己的故事告訴他。

“請先聽我講一個故事……兩年前，在日本有一個剛滿18歲的女偶像，由于贏得了備受矚目的人氣選舉冠軍而獲得了廣泛的關注，也同樣吸引了北條集團掌門人北條少原的注意。有一天，這名女孩收到艾萊音樂的邀請，邀她前去商量唱片合約的事情。女孩當然很開心，因為可以出自己的個人專輯一直是她的夢想。只是，當她到了約定的地點，只有北條少原在等她。北條少原讓她喝了很多酒，并跟她說，如果她把第一次交給他，那麽他會讓艾萊音樂将她定為力捧的新人。那女孩拼死不從，最後惹怒了北條少原。北條少原當然不會輕易放棄，他把她帶到了一個沒有人的攝影棚裏，揚言不僅要拿走她的第一次，還要讓她拍攝性感照片。女孩當時覺得絕望極了，甚至有了輕生的念頭。幸運的是，一個下了班又回來拿東西的員工聽到了動靜，便走去查看。這才讓北條落荒而逃，而她也被那員工救了下來。被送回家的女孩将自己鎖起來，一直不敢出門。過了幾天，一個快遞寄到了她的家，裏面是一張光盤，而光盤裏的視頻，清楚的記錄了北條少原做的一切，應該是攝影棚裏的監控錄像拍下的。雖然不知道寄快遞來的人是誰，但女孩的父母當即決定将視頻拿給警察看，要讓北條少原受到法律的制裁！只是……她的父母去了，就再也沒有回來，而她也為了不讓自己被殺人滅口而四處流竄……”方若绮第一次袒露自己的心事，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好不讓自己的眼淚奪眶而出。

Steven靜靜地聽方若绮說完，長長地嘆着氣。他沉默了好久，終于開口對方若绮說：“方，告訴那個女孩，北條一定會被繩之于法的。但是我需要那些證據。”

其實Steven只是個商人，他的目的是盈利，關于無謂的鬥争他并不想參與。但看着比自己孫女年齡還小的方若绮那麽的孤立無助，他不免動了恻隐之心。而且，把北條集團擊垮，确實是收購艾萊音樂的絕佳方法，也算是沒有違背商人的初衷，因此讓他有把握說服董事會采取這個方案。

Steven簡單的回答讓方若绮出乎意料，但Steven願意幫這個忙讓她感激不已。她知道以公司的規模想要收購一間公司總會有各種方法，根本不需要用到這樣的手段。“沒問題！明天證據就會送到你手上。真是非常感謝您，Steven先生！”說完，方若绮激動地對Steven深深鞠了一躬。

第二天，方若绮将證據的原件交給了Steven，但給自己留了一份copy。

“裏面有一張光盤，光盤裏的視頻我跟您提過的。還有一個U盤，是我……是那女孩父母車輛的行車記錄儀的U盤，能看到北條手下将她父母殺害後又僞造成車禍現場的過程。請Steven先生一定要多加小心，北條在各行各業都有同夥，女孩的父母就是被警察署署長出賣，才被北條殺人滅口的。”方若绮現在是既感激又擔心，害怕幫助自己的Steven會身陷囹圄。

“放心吧，方。給自己放個假，別想太多，安心等消息吧。” Steven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久之後，Steven也親自前往日本進行部署運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