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秋天別來（三）

NO.28

“黎華，你總算回公司了。”黎華一回公司，周映彤就讓他到自己辦公室開會。

“映彤，若绮簽進了公司，你怎麽不事先通知我？”黎華有點責怪的問。

“你這一個多月沒回來，我也怪忙的，就給忘了。而且，我以為你們有聯系。”周映彤聳了聳肩，漫不經心的說。

見黎華沒說話，她接着說：“今天讓你來，也是為了商量她的發展問題。若绮資質不錯，公司也比較重視，打算盡快幫她出個人專輯，所以打算向你邀歌，并且一同出演MV。如果抓緊時間的話，應該可以趕上配合你們電影的宣傳。”

“沒問題。”可以幫到方若绮，黎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OK。另外還有就是關于她的個人形象包裝問題。新人總是需要點噱頭的。”

黎華點點頭，示意周映彤接着往下說。

“公司商議之後，覺得有兩個宣傳點可以把握利用。一個是你的前助理身份，我們可以把她的故事包裝成一個懷揣着明星夢的懵懂少女一步步通過自己努力走上夢想舞臺的過程。”說完，周映彤看了看黎華的反應。

黎華沒說話，只是皺起了眉頭。

于是周映彤接着說：“還有一個，就是小早川绮的故事。”

“小早川绮？”黎華一片茫然。

“哦，你還不知道她是小早川绮的事情是吧？她以前是日本的人氣偶像，只是後來出了點事情，被迫中斷了正在上升的演藝事業。”說着，周映彤将方若绮的檔案夾遞給了黎華。

黎華拿過文件夾，焦急的翻了開來。“方若绮，又名小早川绮，中日混血，生于中國上海，六歲随父母移居日本……”檔案夾裏她詳盡的履歷讓黎華看得目瞪口呆，他想要知道的她的過去，都在這裏。六歲之前，她就住在自己現在買下的那棟洋房裏吧；自己曾經看到的那個照片上的女孩，也應該是那個時候最風華正茂的她吧。只是為什麽……

黎華快速地調整了自己的表情，問周映彤：“你剛說出了點事，是什麽意思？”

周映彤嘆了嘆氣，說：“當時，日本一個很有勢力的集團對她威逼利誘，想讓她……你懂的。”她停頓了一下，沒有明說，“她誓死不從，于是就被這個集團下令封殺。據說，她父母也因為告發幕後黑手而遭到殺害，她也因此被迫離開了日本。好像也是直到最近，她才真正擺脫危險。”

黎華驚訝地看着周映彤，說不出話來。他慢慢地低下了頭，竭力控制着自己複雜的情緒。而在他心裏那無數關于方若绮的“為什麽”，此時也多半有了答案。原來她一直以來默默經歷了那麽多，原來當時她竟處于那麽大的危險之中，而一年前郝友乾拿着偷拍的照片追問他方若绮的去向的時候，他還只當是印證了方若绮和郝友乾關系不一般的猜測……原來自己不僅沒有能夠保護好她，甚至還在亵渎她的堅持。黎華止不住地深深責怪自己。

“黎華？你有什麽看法？”周映彤見他半天沒回應，忍不住問。

黎華緩緩擡起了頭，強裝鎮定地說：“映彤，答應我，這兩件事情都不要拿來利用包裝，尤其是小早川绮那件事情。”

周映彤詫異地問為什麽。

“方若绮在這裏從來沒有主動提起過自己是小早川绮的事情，說明她不希望這件事情被提起。而且，她能夠把這件事情扛過去已經很不容易了，如果把這個故事拿來包裝，給她印上烙印，只怕她以後都不會過得輕松。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回到中國來，就是為了不活在過去的陰影裏。我們應該幫助她重新開始才對。而至于我前助理的身份，只會模糊她身上本來有的閃光點，她不需要和我綁在一起炒作。她本身就很好，不需要任何炒作。”說完，黎華就開門匆匆離去，此時此刻，他只想去找方若绮。

“若绮，你回來了。”不記得在方若绮家門口等了多久，深夜，黎華終于等到了她。

方若绮剛拍完一天的戲，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家，看到突然來訪的黎華，吓了一跳。

“黎華……你怎麽來了？找我有什麽事嗎？”

方若绮十分見外的回應讓黎華默不作聲，只低着頭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看見黎華這個樣子，方若绮只得嘆嘆氣，心軟的把門打開，讓他進來坐坐。

門一關上，黎華從背後緊緊将她抱住，不管她怎麽掙紮，也不放手。

終于，方若绮也掙紮累了，她停下來，冷冷的問：“黎華，你想幹什麽？”

“我只想這樣緊緊的抱着你。知道嗎，過去有無數個瞬間，我看着你的背影，都覺得這個小姑娘的身影怎麽這麽落寞，這麽孤獨。無數個這樣的瞬間，我都想走過去把你抱在懷裏，告訴你不要再一個人假裝堅強了。如果我那個時候就做到了，該多好……”

方若绮靜靜的聽着，沒有說話。黎華突然的告白，讓她有些動容。曾經黎華給予的暧昧的溫暖，此刻又在心裏湧現，她貪婪地享受着這久違的感覺，因為她知道或許在下一秒那就将消失在空氣裏。

“若绮，我都知道了，你是小早川绮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

“抱歉，我當時竟然沒有意識到你被置身于危險之中，卻一味地質疑你和郝友乾的關系，懷疑你會像其它女人一樣禁不起誘惑，我現在才明白，我對你造成的傷害不比其他人的小……若绮，可以接受我的道歉嗎？”

“……”

“若绮，我說過，如果你從雲端掉下來，我也會把你接住，那個時候我沒做到，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黎華扳過她的臉，注視着她的雙眼。

方若绮愣住了，眼睛裏閃動着光。但是那光又很快黯淡了下來，她淡淡的笑着說：“黎華，過去的事情，何必這麽執着。我是小早川绮又怎樣？你知道了又怎樣？我和你之間的感情，即使沒有了這些障礙，也會有其它幹擾，依然會有徐心寧，會有郝友乾，會有蕭依莉，會有未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人 。我們彼此不信任，喜歡玩捉迷藏，這都和我的故事，和我的複仇從來都沒有關系！當初我不需要你的可憐，現在也同樣不需要！請你走吧，蕭依莉還在等着你去‘接’呢。”說完，方若绮将自己反鎖在了自己卧室裏。

不久之後，她聽到黎華離開時關門的聲音。

又一次的和談失敗了，這當然也不是方若绮想要的結果。黎華的疼愛，她當然是想要的，只是她明白自己似乎從來都不曾将它據為己有，徐心寧、蕭依莉，甚至那些莫須有的緋聞對象，此刻都在她心裏冒出來要和她分享黎華的感情；而他對于自己的疼愛，似乎又來得那麽廉價，只是因為她是那一直被人可憐的小早川绮嗎？

方若绮以為自己會哭，但她沒有，堅強這事兒假裝着假裝着似乎就成真的了。“黎華，在秋天來之前，大概就可以忘記你了吧。”

離開後的黎華，并非像方若绮料想的那般去找蕭依莉，而是去找了王瑞恩。

他知道自己和方若绮之間的感情不會一夜之間回到最初，也知道倔強的她會誤會自己因為她的故事而産生同情。像過去一樣，他不會逼她，但守護她的決心，同樣是堅決的。而眼下，有一件事情，他一定剛要為她去做。

已經換上睡衣的王瑞恩打開門，看到黎華這位不速之客深夜來訪，很是困惑地把他請了進屋。

“黎華？怎麽這麽晚？是劇本有什麽問題嗎？”王瑞恩以為黎華為第二天的拍攝內容來找他商量。

“小早川绮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太過張揚。”黎華開門見山。

其實，黎華第一次聽到“小早川绮”這四個字，并非通過周映彤，而是通過王瑞恩。那天在威尼斯的酒店裏，黎華去王瑞恩的房間找他讨論劇本，在門外聽到了王瑞恩在說什麽“小早川绮”，當時他不明所以，所以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當周映彤告訴他小早川绮的事情時，他莫名覺得這四個字有點耳熟，只是當時急着去找方若绮，沒有細想。在方若绮家裏的時候才重新想起那模糊的記憶。他猜想王瑞恩也是知情的，所以特地來提醒他不要張揚。

“電影需要噱頭。”王瑞恩錯愕了那麽一秒鐘，然後毫不拐彎抹角地說。他想既然黎華已經知情，而他又深知娛樂圈的運作規則，所以犯不着跟他打太極。

“噱頭還不夠嗎？林立翔臨時爽約，由我黎華不顧軋戲義氣出演，還有我和蕭依莉的緋聞，你的電影噱頭還不夠？”黎華不屑的笑着說。

“方若绮畢竟是女主角，有她的新聞出來，電影會更火。”王瑞恩說得面無表情，就像在冷靜的思考該如何下棋。

“王瑞恩，為了打敗自己的親外公，至于這麽不擇手段嗎？”黎華笑得深不可測，那雙深不見底的琥珀色眼睛冷冷地盯着王瑞恩。

這句話讓王瑞恩渾身一顫，但他依然面不改色地說：“呵，古人雲戰場無父子，在輸贏面前哪來什麽親情。”

“當初你拿林立翔爽約為由來力邀我去救場，其實是在我答應後才主動和林立翔提出換角的對吧。在演員陣容方面你不想輸你外公的《異鄉歲月》，但又擔心我軋戲而拒演，所以你導演了這麽一出，利用了我對朋友的義氣；而你之所以選用方若绮這個新人擔當女主角，一方面是知道她曾經有演戲的經驗畢竟不會太差，但最主要的，是已經想好了要利用她在日本的身份來炒作，你利用了她對你的信任和善良。你不僅不談親情，你對朋友也是不擇手段。”黎華的眼神變得不屑。

“哈哈，黎天王果然很聰明，什麽事都瞞不過你。”王瑞恩被黎華說得啞口無言，只得大笑一聲來掩飾被揭穿的心慌。

“呵，你利用我無所謂，我讓你利用也不過是看中了一個互惠互利的機會而已。但請你不要利用方若绮，尤其還是拿她那麽在意的事情來炒作，你知道她費了多大勁才走出那段歷史的嗎？！如果這些理由還不夠，那麽請你想想你的外公。一位八旬老人罹患胃癌，自己的親外孫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前往探望，你認為社會輿論是會支持這個不孝的外孫呢，還是同情這位老人家呢？王瑞恩，拍電影不要總想着輸贏，單這一點，你就永遠比不過你外公。”說完黎華便徑自離去了，留下臉色難看極了的王瑞恩坐在自家客廳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