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謝知影穿着身黑色的輕紗長裙, 一對精致的鎖骨在半透明的紗衣下, 顯得更加吸引人目光。
她披着一件薄薄的黑色長外套,用纖長的手指微扯着衣服, 站在燈光下偏頭笑着,曼麗而又端莊。
每根頭發絲, 都仿佛充斥着萬種風情。
即使十年過去,她卻一如往昔奪目。
不斷有人上前寒暄:
“謝大小姐可讓我們好等!”
“十年沒見, 謝大小姐還是這麽漂亮。”
“也就謝大小姐能這麽晚來, 換別人遲到,我們這夥人可饒不了他。”
舒柔陡然被冷落,看向謝知影的眼神都帶着些幽怨。
她的那夥小姐妹連忙報團似的上前哄她, 朝着謝知影的方向遞過去一個鄙夷的眼神。
“呸, 一副狐貍精的樣子,就知道勾引男人。”
“也就是那些沒出息的男人才會圍在她身邊,你看,人家顧之烽就不搭理她。”
顧之烽在沙發上坐着,神色慵懶寡漠,頗有幾分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意味。
他微擡了下眼,朝着謝知影的方向遠遠遞去一個眼神。
平靜而又冷淡,宛若隔着千萬重的薄霧。
謝知影跟有感應似的擡頭,眸中含笑, 毫不避諱的回望。
笑意不減,仿佛眉目含情。
“謝大小姐,來遲可是要自罰三杯的哦。”
有靠近謝知影的男人, 一邊嘻嘻笑着,一邊伸出手虛攬住她的肩,将她往酒臺的方向帶:“來來來,可不準賴賬。”
顧之烽細微不可覺察地皺了下眉,薄唇微抿。
謝知影垂眸輕笑,騰出只手捏起高腳杯,皓齒明眸,紅唇微翹,語氣輕緩:“這話說的,我什麽時候賴過賬?”
語氣拿捏的恰到好處,每個音節都帶着幾分媚意,眼眸中還噙着笑,清清淡淡一個眼神就讓人心頭宛若小鹿亂撞。
三杯酒下肚,謝知影的眼底卻依舊清明。
她偏着頭,輕笑着同旁邊的人應付幾句,然後轉過身朝着宋吟歡的方向走去。
宋吟歡朝她招了下手,然後騰出個位置,她瞥了眼謝知影腳上那雙黑色高跟鞋,皺了皺眉,沒好氣道:“我服了,你腳傷還沒好,怎麽又穿高跟鞋?”
“八厘米。”
宋吟歡倒吸一口氣:“八厘米就不叫高跟鞋了?”
謝知影理直氣壯地點了下頭:“對。”
宋吟歡拿她沒轍。
現在已經是過了晚飯的點,有人提議要玩些游戲來活絡一下感情,衆人紛紛響應。
宋吟歡拿胳膊撞了下謝知影:“一會兒別喝太多,不知道是誰上次喝到胃穿孔,別好了傷疤忘了痛。剛剛那三杯酒也不推一下,楊痕今天是有手術不能來,不然看到之後準罵死你。”
謝知影擡頭,漫不經心地打了個哈欠。
宋吟歡微微提高音量:“聽到沒?”
謝知影無奈道:“是是是。”
咔嚓——
好像有攝像機按下快門的聲音。
謝知影皺眉,擡起頭,目光下意識朝某個方向望去。
一個男子連忙低下頭,藏了藏手機,故作無事。
“怎麽了?”宋吟歡覺察到異樣。
謝知影哂笑了聲:“沒事,去玩游戲吧。”
那群提議要玩游戲的人已經組好了局,正四處張羅着把人趕成一堆,聚在一塊來玩。
謝知影入座,右手邊空出一個位置。
方才那位勸謝知影喝酒的男人看見這空位,立刻打起小主意,邁着小短腿就準備跑過去坐。
但卻被人先一步。
顧之烽在謝知影身邊坐下,西裝褲腿無意間摩擦過謝知影的腳踝,傳來一陣麻麻的酥癢。
謝知影微愣,然後用餘光悄悄往身邊看了一眼。
卻沒想到正好對上顧之烽那略有些寡淡的目光。
謝知影頓時仿佛做壞事被抓包一般心髒砰砰直跳,然後強裝鎮定地偏頭。
顧之烽垂眸,目光略過謝知影腳踝,淡淡道:“不長記性。”
謝知影很快會過意顧之烽是在說自己穿高跟鞋的事。
她露出個禮貌的微笑:“不好意思,不穿平跟鞋是我最後的尊嚴。”
顧之烽和謝知影兩人都是吸睛的人,坐在一塊兒更引人注意。
當下,立刻有人調侃起來。
“我們謝大小姐和顧董事長在聊什麽悄悄話呢。”
“這麽說倒是想起來,謝大小姐年輕的時候還追過我們烽哥呢。”
“你們倒是記得清楚。”
謝知影大大方方的笑了聲,身體懶洋洋地窩進沙發裏,語氣裏帶着無所謂的笑意:“是啊,只可惜沒有一次成功。”
說到這,她偏生轉頭看着顧之烽,還微昂了下巴:“對嗎?”
顧之烽看她一眼,眸色微沉。
今天謝知影很反常。
舒柔那群姐妹互相對視一眼,然後咳嗽了聲,互相拉扯着擠出個空位,硬是将舒柔塞到了顧之烽旁邊坐下。
舒柔在高中的時候,就把謝知影當做自己的假想敵。
她原本就是奔着顧之烽來的,自然不想讓謝知影搶了自己的風頭。
舒柔坐下時,有意無意地撞了下顧之烽的肩膀,然後趕忙道歉,聲音細糯:“顧會長,我可以坐在這嗎?”
顧之烽望了她一眼,淡聲:“随意。”
舒柔立刻直起腰板,然後一只手輕輕放下,悄悄往下拉了拉自己的裙子,讓原本的一字肩,被拉扯的更低,仿佛能看到那點若隐若現的弧度。
謝知影注意到了這些小動作,她玩味似的撐起自己的下巴,打了個哈欠,擡眼時正好對上舒柔悄悄打量自己的雙眸。
舒柔眸光下意識躲閃。
酒過三巡,游戲開始。
游戲是傳統的真心話大冒險,聚會必備的那種,套路大致也一樣。完成不了指定冒險或是答不上真心話的,就要自罰三杯。
謝知影對這類游戲都已經有免疫力了。
她酒量不差,這麽些年替薛安陽四處周轉,一個人都能輕輕松松喝趴下不少人。
這類游戲對謝知影來說,倒沒什麽值得緊張的。
唯一一次心理陰影,恐怕就是不久前在唐少一的局上,偶然撞見顧之烽的那回。
幾輪下來,現場很快進入了氣氛。
氛圍正漲到高潮處,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盯着那咕嚕嚕轉動的酒瓶。
瓶身轉了一圈,然後緩緩停在舒柔面前。
周圍的人一窩蜂地去起着哄,舒柔的臉漲得通紅,然後咬着下唇頗有幾分害羞的說道:“我選大冒險吧。”
有人捧着一桶紙牌遞到舒柔面前,看着她抽出一張後,立刻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強去,咳嗽一聲後念了出來:
“現場向你的初戀打電話告白。”
舒柔長得漂亮,原本就是那種惹人關注的。
加上這麽暧昧的紙牌一出來,那些男生立刻發出籲聲,起哄着要舒柔打電話。
“我…沒有初戀的電話。”
舒柔咬着下唇,這麽輕輕說了聲後,臉蛋紅撲撲的看了一旁的顧之烽一眼。
顧之烽卻仿佛根本沒注意到舒柔的目光,正靠在沙發上,跟個沒事人一樣玩手機。
似乎完全沒把周圍的動靜放在心裏。
“怎麽可能沒有初戀的電話?難不成是想賴賬?”
“賴賬的話可要罰三杯酒!”
舒柔被旁邊的人這麽煽動着,垂下眼,手指攪在了一起,然後深吸一口氣,仿佛一鼓作氣般道:“其實,我的初戀就在這裏啦。”
舒柔這句話一開口,起哄聲也越來越大,在座的女生們也都心領神會似的,将目光放在顧之烽身上。
但偏偏那些男人腦子裏缺根筋,偏生還要起哄:
“我靠,誰啊誰啊。”
“哈哈哈,喜歡就要去說啊。我們今天一個班的人給你撐腰,保準能成功。”
“都是十年同學了,我看那小子能不給面子嗎?”
燈光在昏暗的房間裏閃爍着。
加上那些暧昧的哄鬧聲,整個房間裏都彌漫着香槟的氣息。
香槟與美人。
在這種情況下表白,很容易讓人産生不會被拒絕的錯覺。
舒柔也跟鼓足了勁似的,轉過身,一雙含水的眸子看着顧之烽。
她喊道:“顧會長…”
顧之烽聽到有人喊到自己,才仿佛回過神。
他轉頭,看了眼舒柔,聲音宛若隔着千山萬水,冷淡而又疏離:“怎麽?”
一旁的人見到舒柔有了動作,籲聲頓時更大。
“哇塞,舒柔大美人可夠剛的!”
“哈哈哈我早就猜到你對我們烽哥有意思。”
“烽哥,不然答應了吧。人家舒柔每天早上都給你帶早餐,你不記得了嗎?”
“你可少說兩句,你見過烽哥吃別人送的早餐嗎!”
這樣的喧鬧聲,仿佛所有人都在替舒柔鼓勁,真心誠意地去促成這對姻緣。
謝知影耷拉着眼皮,神色如常,伸手給自己倒了杯酒。
看上去毫不在意。
舒柔也在這樣的鼓動下充盈了信心,她垂下眼,深吸一口氣,語氣輕輕的:“我喜歡你。”
顧之烽擡眼,眸中沒有半點漣漪。
氣氛頓時炸開,舒柔的那群小姐妹聲音最大。
“顧之烽,你倒是給個回應啊。人家舒柔可是和你表白了耶。”
“我覺得你們倆挺配的,而且都認識這麽多年了。要不要考慮一下?”
“對啊對啊,郎才女貌的。而且舒柔性格單純,沒有那些小心機,跟別的女人完全不一樣。”
這陣仗,頗有幾分趕鴨子上架的意味。
而且…小心機?別的女人?
謝知影平靜的抿了口酒,低笑一聲。
為什麽不幹脆把她謝知影的名字挂上去?反正也沒差。
宋吟歡低聲在謝知影跟前咬耳朵:“你忍得了?你家顧之烽現在就在跟被逼婚似的,而且那夥人指桑罵槐的說誰心機呢我都替你生氣。”
謝知影淡淡道:“他被不被逼婚,和我無關。”
而就在這時,身旁冷冷清清地傳來一聲低笑。
只是那笑意不達心底,反而有種不怒自威的味道,讓周圍的人頓時啞了聲。
顧之烽神情寡漠:“收聲,适可而止。”
方才還在起哄的人立刻僵住,那群趕鴨子上架的小姐妹們也都啞了聲。
他身體微微向前傾,将手機輕放在了桌面上。他身體向後一靠,雙手搭在膝前,聲音淡淡:“繼續轉吧。”
沒有對舒柔說任何多餘的一個字。
卻已經是最直白的回應。
舒柔愣了下,身體輕輕搖晃,像是快哭出來。
她的朋友立刻上前哄着她,将聲音壓得低低的。
有些早就看舒柔那夥人不順眼的女生,借機壓低聲音道:
“剛才就想說了,好端端的一直往人家面前湊。”
“還有她們那群人,一直瞎起哄,不知道人家顧之烽最反感這個了嗎?剛才我還聽她們嚼謝知影舌根呢。”
“人家謝知影都不當回事,別人才是正兒八經的名媛,她舒柔算什麽?”
顧之烽高中的時候就是這樣,拒絕起人來殘忍到不給一點點希望。
現在,也是一樣。
其餘人見狀,咳嗽了幾聲,重新開始活躍着現場的氣氛,繼續進行游戲。
瓶子在轉動幾圈之後,緩慢地停下。
正對準謝知影。
謝知影:“…”
在片刻的沉默後,周圍剎那間發出巨大的喧嘩。
謝知影倒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在抽簽桶裏抽出一章牌,攤開在桌上——
“在現場選擇一位異性玩咬餅幹游戲。”
所謂咬餅幹游戲,就是指兩個人來分吃一根長長的餅幹,這種游戲,不可避免的會有些暧昧。
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地看着謝知影,期待她會選擇誰來作為自己的游戲參與對象。
謝知影垂眼,目光在那餅幹盒裏停頓了下,片刻後,她笑了聲,附身從一旁的餅幹盒中抽出一根。
動作溫吞而又曼麗。
謝知影骨節分明的手輕輕夾着那跟餅幹,然後轉過身,一雙狐貍般狡黠的眸子注視着顧之烽。
顧之烽眸色微深。
謝知影擡手,餅幹的一端輕輕碰上顧之烽的薄唇。
她眸中含笑,右肩微擡,仿佛有萬種風情,但偏生有幾分委屈似的開口,語氣帶着嬌嗔與懇求:“幫幫我?”